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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暖氣适宜，定神檀香一直燃燒。

床上之人呼吸勻暢平緩，似若睡熟。

沈然生斂住呼吸，放輕腳步走到了床榻之側，坐了下來，看着雙眼阖上，睡得安穩的陸清。

長長羽睫垂下，覆于眼睑之上，整一面容精美俊秀，雙手置于腹部之上，睡容還是如同平常一般端正周詳。

沈然生的手禁不住想要覆上陸清的臉頰之上時，那鴉睫如似顫動不安的黑蝶，動了幾下，悠悠轉醒。

“公子”剛睡醒的聲音帶着幾分暗啞。

“吵到你了？”沈然生收回置于空中還未能做出什麽動作的手，對上那雙澄清無濁的黑眸。

“沒有，是睡得久了，到時候醒來了。”陸清朝他溫和一笑，解釋道。

沈然生為其弄好後墊，幫其半坐起來。

“公子今日去哪裏了？今日還未曾見到您。”從今日早晨起便沒見到沈然生，這讓陸清心中一陣失落，若是以往，他會陪伴其身的。

“為你尋藥去了。”沈然生沒有打算隐瞞對方自己的行程。

見狀，陸清別過視線，被褥之上的手忍不住攥起“公子，皇宮向來兇險，您還是別去了。”

沈然生看着有些反常的陸清，但是沒有點破，繼續道“沒事，已經拿回來了。”

“您也聽到了，單丹說的是微乎其微的成功，您又何必這般去冒險呢。”陸清神情轉變，語氣之中帶着些許責備。

“只要是能夠讓你恢複的方法，即便毫無勝算，我也願拼此一博。”

“公子”陸清猛地轉回視線，看向沈然生，眼眸之中帶有哀痛“若是、若是陸清無法行走，您可還願讓陸清跟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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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之中帶有卑微祈求之意，似乎只要沈然生說一個不字，對方就會崩潰。

沈然生抓起對方好的差不多的手腕，置于自己的胸前，眸色深沉，緊緊盯着陸清，似若要将其刻入心頭之上。

“不會”兩個字瞬間讓沈然生看到了對方心中的哀痛，但是他還尚未說完話，補充道“不會讓你離開我。”

“但是......”

但是我怕，我怕成了您的累贅，怕成為您的負擔。

但最怕的是您不要我了，我再見不到您。

“不必擔心，我不會不要你的，你也不是我的累贅或是負擔。”沈然生像是讀出了陸清心中的擔憂，說出他心中的恐懼。

即便如此陸清心中的不安還是未得到全部的安撫，他還有更多的話說不出口，因為他怕對方知道之後會因此不再要他。

所以沈然生看到的還是滿面愁容的陸清，也不知自己到底還有什麽沒有安慰到對方。

但是他也不想糾結下去，想到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便打算張口說出。

“陸清”

陸清再次看向沈然生，自認為很好的掩飾好自己的情緒之後朝對方露出一個不解的神情。

“我想讓你知道你的身世。”

話音剛落，便看見陸清瞳孔緊縮，被放置在自己懷中的手開始顫抖起來。

他面容驚慌，但是還是強裝淡定“公子，您、您說什麽，我不就是您的陸清嗎？哪來什麽身世。”

不對！

“城隍三皇子，這便是你的身份。”沈然生緊緊的看着對方，因為自己的話而更加不安的表情。

“公子，您別說了，哪來什麽三皇子，我只是您的陸清。”後面的話，陸清說的哽咽艱難，一直控制不住的是自己那已經蒼白的唇瓣和止不住的身體顫抖。

“你想起以前了。”斷定的話語之中帶着肯定而不容置疑的判斷。

“我、沒有。”回避開眼神，不安的長睫一直抖動着，就是不肯說出實情。

“陸清，看着我”沈然生控制力度，板正對方的身子，想讓其看着自己。

“公子、您、您別這樣，陸清，陸清難受。”

心口很難受，像是不能呼吸了一樣，公子知道了，知道自己是蔣天仇的外孫，知道了自己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的外孫。

是不是這樣就沒法在公子身邊繼續留下來了，擁有這樣的身份。

想到此，陸清更是惶惶不安起來整個人都像是置于三尺冰窖之中，害怕的不行。

沈然生見狀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因為對方痛苦的神情心中一陣的緊縮，疼的很。

他坐上床榻空閑之處，将陸清整個人環入懷中，雙手抱住對方的精瘦腰肢，輕輕安撫，“是的，你只是我一人的陸清。”

整個人都包裹在沈然生的懷中，陸清漸漸的平靜下來，那顆惶恐不安的心也慢慢的平穩下來，但是他還是不願意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因為他不知道若是這次退開了，自己是否還有下一次機會再次被抱在懷中了。

“方才是我的錯，不該向你說出那些。”感覺到陸清被安撫下來之後，沈然生悄然開口。

但是他并沒有打算放棄将話說完“但是我還是要與你說完這些話。”

突然的身上的衣裳被對方緊攥起來，沈然生沒有在意，繼續道“你記起來也好，忘記也罷，但是我并不想瞞着你。”

這是陸清聽過沈然生說過最多話的時候了。

“先前知曉你的身份時，我曾經想過要告訴你，但是似乎做不到，我不想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離開我，從心底的不想。”

感受到懷中的人瞬間一僵，沈然生手上動作不變，繼續順着青絲撫到腰後。

“但是如今我不想隐瞞，因為你有權知道。”

公子。陸清心中低喚，但是自己卻無法張口說話，只能聽着對方低沉的聲音如夢般在頭上傳來。

“你是你，僅是我一人的陸清，無關身份。”

“公子”陸清從沈然生懷中退開，如今難過的像是要哭出來，但是他眼眶紅紅的，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對不起，是陸清自私了，陸清本不想告訴您我想起了兒時的記憶，是怕您，您知曉我是丞相的外孫之後不再要陸清，丞相那人與您有不共戴天之仇，陸清怎敢告知您呢。”

從那日醒來之後，那些前塵往事紛至沓來，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但是正是因為這些身份才讓他一再不安，他怕，怕對方知道了。

他可以接受不再用武，接受不再行走，但是他無法接受沒有沈然生的日子，靈州離別之後的那些日子，他便知曉自己沒法過着沒有公子的生活，以前也是，甚至是未來。

“你是陸清，與他人無關，外公又如何，錯的人是他不是你，我又豈會将那些恩怨牽扯到你身上。”沈然生心中有些舒坦，很是愉悅對方願意将心中的芥蒂告知自己。

“公子，陸清知錯了”忍耐已久的淚水終是滾落下來，陸清視線被模糊了起來，但是他還是不願意別過視線，就這般看着沈然生。

對方的話如同牆上的藤曼一般纏上了自己的心扉，癢癢澀澀，委實緊的很，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那種由心底而生的安全感又讓他忍不住觸動了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彈出了一陣音符，讓他心中震動久久不散。

他再也不用擔心公子不要自己了。

“錯的不是你”

是我。

沒能來得及跟你說那些話，讓你一再不安。

沈然生再次将對方抱如懷中，享受着安靜的時光。

三日後。

衆人在門外屏息等待。

等待着單丹的消息，沈然生的出現。

“怎麽這般久了還未見人出來。”浪雨率先發言，緊張不安的他不停的在門外來回踱步。

“小聲些，別打擾到他們了。”陳易食指置于嘴邊，朝浪雨做出一個表情。

前些時日終于有時間的白城也在陳易的帶領之下來到了浪雨府中，如今正在陳易身邊與他一起焦急等待。

他奉沈然生之命，為皇帝尋來一大批的為人清風正直，又有忠心報國之意，願意造福黎民百姓的人員送進朝上，為那些空缺的朝廷官職填補上，解決了朝上無人的現狀。如今來到浪雨這邊便聽到這些事，自然是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前來等待。

書玉倒是獨占在一旁走廊之上，視線望着外面，一臉平淡無奇，倒不像其他人一樣焦急不安。

游英也沒有像這些小輩一樣表情外露，但是一直木着臉的他，也很容易讓人看到臉上帶有緊張之意。

木門被從裏面打開，衆人的灼灼目光皆看向了出來之人。

單丹擡手遮了一下外面刺眼的光線，待适應之後，便瞧見了一行人都在看着他。

他動了動因為長久沒有休息好而唇瓣幹燥的嘴，說出的聲音有些沙啞“好了，沒事了”

話音剛落，衆人皆是紛紛的松了一口氣。

單丹眼角情不自禁的抽動了一下，但是還未等他邁開腳步離開，眼前一陣眩暈讓他整個人都要往下倒，以為自己臉朝地板摔下時，腰上一緊，他被人攔腰扶了起來。

“沒事？”書玉問。

看到這張斯文儒雅的臉，單丹像是整個人都松了下來，他懶懶的扶住對方的手臂，語氣不穩道“有事，你送我回去。”

整一個人都理直氣壯了起來，似乎讓書玉送他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看着原本是周身陰霾的人如今都因為長久不休息而整個人都顯得恹恹無比，書玉一笑，不顧在場人的目光，手上一動，将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好”

不，他不好！

單丹瞪着眼看着面帶笑容的書玉，整個人都是被激怒的毒蠍子一般揚起了自己的尾巴。“你這是幹什麽？”

“送你回去，方才你不是這般說的？”書玉反問，帶笑的眼眸之中盡是戲谑。

“我沒說要你這般送我回去。”單丹咬牙切齒。

“那你想怎樣？”書玉問。“扛着？”

說完手上一動，險些要換動作。

“你、你別”被對方整個人虛假動作一甩，單丹簡直就要吐出來了，他急忙抱住對方的脖子喊道。

“就這樣，就這樣行了。”

“原來你還是喜歡這樣，看來我沒弄錯。”書玉笑笑，堪稱平易近人。

奸詐小人！單丹遇到這人時就沒贏過，看着對方斯文笑容，心中忍不住啐了一口。

後面的人看着兩人姿勢親昵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