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南海隧道這樣傳說中的超級工程, 律風從小就聽說過。
然而,翁總工親自講述,絕對言簡意赅, 直切小朋友好奇的關鍵。
他說:“現在橋、隧、島結合的總方向差不多定了, 我們現在面對的只是最後的設計方案,和需要實驗攻克的難題。”
“初步方案更傾向于兩橋一隧, 或者三橋兩隧的連續性建設,再考慮一下南海通道公鐵兩用的情況,可能會多加橋梁路段, 減少隧道路段。”
“從南海立安港到寶島富雲縣,全程135公裏, 只要建完它, 我們就是全球唯一哦。”
翁承先說話,總是不由自主挑眉,帶着對項目的期待和信心。
跨海的風險、建設的難度、南海與寶島之間的協商溝通, 在他心裏都不算什麽難事。
他撲在規劃方案上,跟律風講述高鐵在海面橋梁飛速運行, 又直沖海底穿過深藍水域的波瀾壯闊。
他說:“最近設計組已經在動手搞方案渲染了,雖然我對他們做的設計不是很滿意, 但是高鐵從隧道裏沖向海面的景象确實很震撼人心。”
畢竟跨越一百三十多公裏海面的通道。
無論是上橋、入隧、出隧,都與那片蔚藍海域充滿了浪漫關系。
律風安靜的聽, 忽然問道:“您好像更希望減少隧道路段?”
明明是南海隧道,翁總工卻更喜歡聊海上橋梁的事情。
翁承先嘿嘿笑道:“人嘛,總是對大海充滿向往。隧道那麽多,行駛在地底還是海底,都沒什麽區別。”
“但是建立在海面的橋梁就不一樣了!誰不想看着海洋沿途的風景,清楚地知道自己行駛在海面上呢?”
翁承先推了推眼鏡, “我以前在曲水灣大橋的時候,就很喜歡看設計們做的概念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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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笑,皺紋深邃的臉頰仍舊是青春年少般的惬意。
“好像我們就應該在水面上自由自在地行駛,暢游中國每一寸天地。”
律風聽着,只覺得翁總工和他想象中一樣。
喜歡橋梁,喜歡橋梁飛躍河流,讓人們自由暢快通行的未來。
他能夠想象出那樣美好的景象——
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上,延展出靜谧沉穩的偉大道路,乘着風、順着水,将通行此處的人們,安全平穩地送達目的地。
律風迎着烏雀山的清風,心中一片豁然開朗。
仿佛真的有那麽一座穿隧過橋的通道,已經建成在了南海之上。
律風高興的說:“看來,我有機會親自見到南海隧道了。”
他這麽一說,翁承先竟微眯着眼睛,笑得慈祥善良。
“诶,那我們缺人,你願不願意來幫忙啊?”
翁總工話一出,律風都愣了,忽然就回味了過來:為什麽一座南海隧道,翁總工說得更多的是大橋與大海。
這樣的邀請,宛如BOSS直聘一樣不可思議。
律風要是剛回國,無組織人士,肯定立刻答應,馬上就走。
幸好,橋梁分院的例會律風參加了不少早成為了熱愛集體的一份子。
他心裏感慨“偶像挖角啊這輩子沒遺憾了啊”,卻乖乖地回答道:“我回去跟吳院申請申請。”
沉着冷靜得令人汗顏,一點也看不出他始終癡迷曲水灣大橋。
堪稱國院忠誠好員工。
剛剛還慈眉善目老來可愛的翁承先,忽然撇了撇嘴。
“哦。我聽老吳說你超級喜歡曲水灣大橋,還以為我邀請你一定會成功呢。”
律風:???
他尴尬的回答道:“吳院還跟您說這個嗎……”
“哈哈。”沒能騙走小朋友的翁承先,笑得格外暢快,“怎麽不說?他給我打電話,一直提起你。現在年輕人發展的路子比我們那些年更廣,英國那麽好的地方,那麽好的建築事務所,你都回來了,咱們的曲水灣大橋功不可沒。”
翁承先背着手,仰起頭端詳律風。
他近乎感慨的說道:“雖然每一個都有更好的選擇,但是我希望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多一些,我們國家才會走得更快更穩。”
烏雀山大橋的絕佳景致,吸引了國際橋梁協會評委們的全部注意。
即使沒有律風在旁,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也介紹得詳盡無遺。
設計理念、建設必要性、創新工程技術,包括最核心的抗震空管鋼結構,都聽得諸位評委感慨萬千。
英國舉辦的專題交流會,就像發生在昨天。
他們大多數人都見過烏雀山大橋的設計概念,并且對這樣危險的橋梁方案保持懷疑态度。
高海拔、地震帶,還有持續低溫冰雪災難,建成了又有什麽意義?
然而,現在,就在他們面前。
快速通常的烏雀山高速,無縫銜接的盤山大橋,巍峨矗立在雲霧之中,狠狠地擊碎了他們全部懷疑。
即使他們玩笑般調侃着克裏姆,也無法抹去心頭的震撼與後怕。
“我相當慶幸克裏姆是一個沖動家夥。如果不是他在網上出盡風頭,恐怕我也會愚蠢地說一說這橋不能建成了。”
“誰能想到呢?盤山而上的橋梁自古都沒有過,橋不都是跨過兩岸,連接兩端的麽?”
“克裏姆?哦,親愛的克裏姆。”一位評委情難自禁地走到後面,将他親愛的朋友莫拉尼斯.克裏姆牽到橋邊,“快說說你心裏的感想吧,我迫不及待想知道”
“是不錯。”克裏姆皺着眉,根本不敢遠眺,更不敢往下看。
“但是它完全沒有充分考慮過行駛在橋上的人的情況。這樣的橋梁會直接誘發心髒病、缺氧症!相當危險!”
超級嘴硬的克裏姆有理有據。
他作為考察團一員,有義務向所有評委提出自己的客觀意見。
史密斯聽完,點點頭,“你的意思是……你害怕?”
“不!”克裏姆對副主席也沒什麽客氣的,“我這是為司機和旅客考慮!”
他理直氣壯的辯駁,并未得到多少人附和。
畢竟,一路上他們都能聽到行駛而過的車輛發出興奮的聲音,他們也克制不住情緒,發出了相同快樂的呼聲。
坡度自然、景色宜人,說烏雀山大橋會成為當地著名景點也不為過。
哦,缺氧症狀是存在的。
因為他們實在是太興奮了,看見這雲霧缭繞越過山谷的大橋,就止不住呼吸急促,語言匮乏起來。
“我倒是覺得,司機和旅客不會在意這輕微的缺氧。”一位評委說道。
“确實如此。”他身邊的先生深呼吸之後道,“這樣的橋梁稱作現代建築奇跡也不算過分。”
“我會在最終評審的時候投給烏雀山大橋。”
“哈哈,我也是如此。”
評委們并沒有把克裏姆的意見作為參考,甚至當場就開始尋找盟友,幫這座美進了他們靈魂的大橋拉票。
難得不同國度的專家,都給了相同的贊美和認可。
做接待的工作人員驕傲無比,恨不得馬上将所見所聞傳遞給領導,讓大家做好準備。
克裏姆臉色發青,主要是氣的,還缺氧。
“哦克裏姆,你真的不需要吸氧機嗎?”他的朋友認真關懷道。
“不需要!”克裏姆的呼吸怒而急促,徑直往停車的地方走,“我要回去了。”
他走到半道,就碰上了慢騰騰跟上隊伍的翁承先和律風。
“克裏姆先生,烏雀山大橋怎麽樣?”翁承先笑着問道。
克裏姆瞥了一眼律風,哪怕呼吸急促地需要氧氣,也端起了專家的氣度,板着臉嚴肅說道:“還不錯。”
他能和評委專家們争得面紅耳赤,那是因為他們熟悉得能夠當面調侃、嘲諷。
但是,烏雀山大橋建在這裏。
無數車輛的通行,已經證明了它的成功。
克裏姆沒有辦法在設計師面前毫無意義地狡辯。
他害怕這樣高度,害怕這樣的速度。
然而,他的聲音在評委裏起不到任何作用。
倒不如……後悔得體面一點。
可惜,曾經指名道姓說克裏姆會後悔的律風,顯然無動于衷。
他心裏都是南海隧道入海出海的偉大規劃,以及要不要主動申請參與項目的掙紮猶豫,面對這群麻煩的評委,他只想趕緊完成任務,送他們回老家。
千萬不要打擾他和翁總工探讨南海大計劃!
于是,律風越過克裏姆,徑直走到了史密斯面前。
“史密斯先生,請問你們還有什麽疑問嗎?”
講解省略、感慨跳過,律風完全肯定敬職敬責的接待員們,已經幫他說完了必要的烏雀山大橋情況。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史密斯先生回答——
好的,是的,我們要回去了。
然而,史密斯先生顯然和克裏姆不同。
他對烏雀山大橋充滿興趣,滿腔疑問都等着這位年輕的設計者親自解答。
他一點也不客氣地直白問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想到設計這樣一座盤山橋。”
“盤山結構能夠使橋身在地震之中更加穩固,烏雀山大橋的方案因為地震停滞,那麽,解決地震帶來的問題,則是我設計時候考慮的主要因素。”
律風的回答正正經經。
并沒有和史密斯閑聊巨龍騰飛的意思。
地震帶的考驗,在烏雀山大橋建成之初便得到了反饋。
就算是6.6級大地震,也無法撼動它分毫!
有了史密斯的好開場,評委們頓時興致盎然起來。
“那麽,空管鋼結構具體是怎麽樣的一種材料?”
“烏雀山大橋橋面的是否做過特殊處理,不會受到冰雪影響。”
“我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麽烏雀山大橋可以建成這樣?”
律風仍是平靜,絲毫沒有升起太多的驕傲和激動。
如果面前是國內高校年輕人或者合作單位的提問者,他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然而,面對這群滿腦子不理解的專家,他顯得冷漠許多。
“具體的數據和參數,各位可以等待烏雀山大橋相關的研究論文發表。”
律風無情得叫人望而卻步,聲音甚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抗議與批駁。
“但烏雀山大橋可以建成這樣,是因為它屬于中國。”
這話說得不客氣,仿佛橋梁天生貼上了國籍,因為國籍才造就了它奇跡般的身軀。
可惜,律風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錯。
哪怕專家們聽到他這句話,略微變了臉色,也無法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烏雀山大橋背後站着三十七家建設隊伍、實驗室、研究團隊,彙聚了全中國頂尖的工程技術成果。因為它屬于中國,所以中國的設計師、工程師、建造者願意如他們的誓言一般,為這座橋梁奮鬥終生,創造出諸位眼前的奇跡。”
資本世界永遠走在批判集權力量的道路上。
律風這番話,在專家聽來格外刺耳。
他們把中國強行頒布命令違背人類天性的行為,稱之為獨丨裁統治。
然而,只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才能知道,比起所謂的自由民主,一個國家更需要從上到下擰成一股繩的團結力量。
剛才對烏雀山大橋的感慨、贊美,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直到他們回到大巴車上,都在不斷的嘆氣搖頭。
“建築應當是人類偉大的創造,而不是炫耀政府權力的工具。”
“确實是了不起的橋梁,但是它代表的殘忍,恕我無法認同。”
“可是……沒有中國政府,也就修不出這樣的橋了。”
橋梁專家的腳步,走遍世界各地。
無數的成功建築,都是凝結人類智慧的結晶。
但是,中國的建築不同。
總是有政府的影子,總是夾雜了他們排斥的集中權力。
低聲議論不斷在車廂裏盤旋,剛才興高采烈為烏雀山大橋拉票的評委,又重新開始了新一輪的議論。
“律風不應該說那些話。”史密斯擔心道,“這麽美好的橋梁,應該歌頌的是設計者、建造者,而不是政府。”
翁承先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起來。
他幽幽說道:“朋友,律風所說的中國,并不是任何一個政府、也不是任何一個機構,而是他腳下站立的每一寸土地,他血脈裏流淌的每一絲鮮血,他所見所聞所共事的每一個中國人。”
“沒有中國,我們确實就不會有這樣的烏雀山大橋。”
“不必擔心。”
翁承先戴上眼鏡,仍是笑眯眯溫和的模樣,“我這次希望大家來,主要是讓大家見識見識咱們家的橋的。獎項嘛,重在參與,烏雀山大橋不缺這個榮譽。”
國際橋梁協會的考察隊伍離開國內,發回的反饋消息仍是“靜待頒獎”。
這項需要等待開獎的國際傑出獎項,很快就被國內各大表彰活動給蓋過了熱度。
網絡上今天播報烏雀山大橋受到最佳橋梁表彰。
明天播報烏雀山大橋得到吉尼斯最高、最長橋梁認證。
熱熱鬧鬧的氣氛裏,一個國際橋梁獎項,成為了買定離手的熱門賭注,看看這次國際專家的眼光,是不是跟以前一樣爛得透頂。
烏雀山大橋得不得獎,在國內熱心網友心目中,成為了測試國際橋梁傑出獎含金量的試金石。
曲水灣大橋輸給了荷蘭橋已經叫人充滿懷疑。
要是烏雀山大橋這樣的曠世傑作,再輸給了美國橋、日本橋,那麽就能為國際橋梁的“傑出”打上野雞符號了。
網絡上的賭注狂歡,與律風毫無關系。
他婉拒了前往瑞士的頒獎典禮,并且開始準備自己漫長年假。
三個月,外加近半年的靈活上班作息。
律風拿到獲得批準的假條,都懷疑自己的眼睛。
“我申請的是一星期……”
馮主任趕緊解釋,“你申請是你申請,結果李院直接叫人力資源把你入職以來全部休假請假記錄調出來,讓他們給你算了算你能休多少假,然後特批的!”
馮漢林參加工作十六年,還沒見過國院院長如此主動。
設計院“女的當男的用,男的當牲口用”的優良傳統,在律風這裏光榮斷絕。
李院長親切友好,發自內心地要求律風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比叮囑孕婦還要慈祥。
“吳院在嗎?”律風嘆息一聲。
“在,不過吳院也同意了,你反對無效。”
律風無奈道:“我不反對,我有事找他。”
自從見過翁總工之後,律風就在網上查詢南海隧道相關信息。
這應當是他老人家給出的內部消息,網絡一片風平浪靜,最近的新聞報道,都還停止在一年前的專家會議。
翁承先給他透了內幕,他作為簽過保密協議的人,深覺壓力重大。
感性上講,翁總工這是信得過他。
理性上講,翁總工真的不該告訴他。
律風左思右想,猶豫許久,敲開了吳贏啓的辦公室門。
他開門見山地說道:“吳院,我能申請去南海隧道的項目嗎?”
正在批文件的吳贏啓,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整理了一堆橋梁項目資料給律風,怎麽律風偏偏提起這個要命的項目!
“我沒給你南海隧道的資料吧?”
他皺緊眉頭,趕緊去翻手邊一摞文件。
律風見他動作慌張,立刻解釋道:“你沒給,是翁總工跟我說的。”
吳贏啓聞言,停下動作,表情都變了。
“害!這個老翁,挖牆腳挖到這兒來了!”吳院擡手直搖,“不行,你去任何項目都可以,這個不行!”
拒絕态度十分直白,全然沒有之前“任君挑選”的大方客氣。
“為什麽?”律風說,“南海隧道橋梁段應當有我們院不少設計師參與,我可以去幫幫忙。”
吳贏啓神情複雜,他放下筆,眉頭仍是緊皺,甚至有些煩惱地挪動手上的筆。
“正是因為院裏有設計師在參與,我才不希望你去……”
他輕輕嘆息,“南海隧道的項目比較複雜,參與的人員源來混亂,國院參與的專組發回來的報告,看得出那裏不是像烏雀山大橋一樣單純。”
“那不是适合你去的地方。”
吳贏啓簡單一句話,便将南海隧道的困境說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國院統一規劃,一家說了算的項目。
裏面參與的衆多單位,來自海峽兩岸不同派系,甚至還有國際資本的影子。
南海隧道規劃二十餘年,無法開工不僅僅是技術問題,還有政策問題。
雖然翁承先完成曲水灣大橋項目,被空降過去做了總負責,但是,總工程師要負責的是建設,頭頂還壓着南海隧道項目委員會全權號令。
成分複雜的委員會,又有政府代表,又有國際資本,還有說不定道不明的争奪。
吳贏啓想起來就頭痛,派出去的設計師從早到晚畫圖渲染,說好的方案可能當天要求推翻重做。
表面一派和諧,背地裏打得頭破血流。
設計師都要英年早衰,提前退休了。
吳贏啓看着律風,語重心長的說道:“律風,你先好好休息,等休假結束,我們再說這個問題。”
“可我休假結束,一定還是想去南海隧道。”律風眨眨眼,并不打算接受吳贏啓的勸說,“您知道的,全世界只有這麽一條隧道。”
南海之上,唯一超過日本青函隧道的超級規劃。
建成它、完成它,就是全世界只此一條。
律風對橋梁的熱愛,從曲水灣大橋開始,而翁承先作為曲水灣大橋的總工程師,親自向他發出邀請。
他怎麽可能不心動。
律風清楚想起翁承先的感慨。
——這可能是我負責的最後一個項目。
——幸好,我還能負責它。
歲月在這位老人臉上刻下痕跡,依然沒有斂去他的笑意。
當南海隧道開始提議建設的時候,翁總工也不過三四十歲,意氣風發,正值壯年。
等他真正有機會見到它擁有開建可能性的時候,已經功成名就,足夠退休。
然而他卻說:“我還是想再拼一把。畢竟,咱們建橋的,誰不建好這座橫跨海峽兩岸的隧道橋?”
翁承先說得輕松驕傲,好像自己能夠擔任總工程師是莫大的榮譽,別人羨慕不來。
律風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傷感。
無數橋梁,車輛通過只需要幾分鐘、十幾分鐘。
但是對于橋梁建設者來說,可能要花上大半輩子的時間,去琢磨它的每一個細節。
等到橋梁建成的時候,他們的青春和熱血都奉獻了出去,只剩下一腔驕傲和回憶。
中國大地上一座座這樣的橋梁,凝聚了一輩又一輩的心血。
他更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獲得了眺望更遠未來的權利。
“吳院,我理解你對我的照顧,但是我不需要特殊照顧。”
律風不是溫室的花朵,他明白吳贏啓的全部擔憂,“既然翁總工在,他就更需要幫手。這是我們中國應該建成的隧道,更是我們能夠建成的隧道,我想親自見到它的竣工。”
吳贏啓永遠戰勝不了固執的律風。
因為他本來就欣賞律風的固執。
于是,假批了,項目也幫他走流程。
律風成為了全院唯一贏家,在工作群99+的歡呼慶祝之中,開始了他短暫的休假。
不過,休假可不輕松。
殷以喬要負責越江廣場的事情,直接将房卡交給律風,讓他成為家庭主男,全權負責搬家事宜。
但是,律風特地循着地址,走到了新家附近,才意識到殷以喬說的江景房,比律風想象的還要誇張。
他以為,最多不過是二三十層的高樓,有個九十多平三室兩廳大陽臺就算符合标準。
誰知道,殷以喬出手就是兩百多平大平層,寬敞程度不亞于他在英國的住所。
律風用房卡打開密碼鎖,發現裏面根本什麽都不缺。
家具齊全,家電完整,随手擰了廚房燃氣竈,立刻有火。
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間,還有殷以喬常穿的色系西裝襯衫,拉開抽屜裏面擺滿了手表袖扣。
好家夥,他看出來了。
這房子絕對不是殷以喬臨時選的,而是蓄謀已久!
“你是不是一直住在這房子裏啊?”律風也不管殷以喬忙不忙,直接致電。
殷以喬輕笑一聲,“你不在家,我回什麽公寓?不用幫我收拾東西,你就把你要用的打包過來,主卧旁邊是書房,專門給你留的,電腦、圖紙都能放得下。”
律風挂掉電話,一間一間屋子視察。
除了主卧有床,連個次卧都沒準備,全拆得幹幹淨淨,留下了一片空白。
主卧對面,書房該有的長桌、辦公桌、書櫃一應俱全。
他仔細端詳,竟然找出了C.E辦公室似的熟悉影子。
搬家沒花律風多少時間。
他也只有電腦衣服和圖紙,私人物品少得可憐。
等他提着電腦箱、顯示器,背着一大卷圖紙重新進門,就發現殷以喬站在門廳等他。
“怎麽不叫搬家公司?”他接過律風手上的大包小包,幫律風卸除了重量。
律風提着圖紙往書房走,“叫什麽公司,最值錢的就是我了,兩條腿走過來又不遠。”
畢竟是肩能抗手能提,高山建橋不費勁的設計師。
拖幾個箱子,擡一臺電腦輕松無比。
于是,殷以喬幫他把東西放好,妥善安置在書房、衣櫃。
不過十幾分鐘,電腦開機調試無誤,律風就算是搬完家了。
鼠标、鍵盤輕微的按鍵聲,在隔音極好的書房裏,顯得清脆又悅耳。
殷以喬坐在椅子扶手上,雙手環抱看他調試,只覺得空擋冷清的房子,終于有了家的味道。
“晚上想吃什麽?”
“随便。”
“喝茶嗎?”
“想喝可樂。”
律風沉浸于忙碌之中,殷以喬問完,順從的去準備晚餐。
可樂是沒有的,但是殷以喬特調安神紅茶加蜂蜜,給律風帶來了放假第一天的好心情。
他們簡單用過晚餐,就進入了安寧祥和的老年生活。
律風轉頭就能見到江景房毫無遮擋的風景,以及如畫風景之中,靜谧亮燈的橋梁分院。
律風心裏沒由來升起一種大資本階級的感慨,問道:“你平時是不是經常偷看我們橋梁院辛苦加班啊?”
“我哪有這麽無聊。”殷以喬笑道,“你在烏雀山,我看你們院加班又看不到你。”
“那你房子怎麽挑得那麽好。”律風不信他沒選過。
殷以喬擡手撫上欄杆,食指輕輕敲了敲,“因為我臨時的工作室,就在樓下。買的時候問了置業顧問,樓上剛好有人想要出售,就一并買了下來。”
果然,買的。
律風并不意外這房子的歸屬,但他意外的是……樓下還有一套。
“師兄,你好浪費。”勤儉節約的律風無情批評資本家。
殷以喬卻說:“工作和生活還是分開比較好。當然,我不反對你回家加班,隔壁還有幾個空房間,改造成你的工作室也可以。”
這是希望律風能夠更多時間待在他身邊,而不是蹲在國院熬夜到天亮的意思。
律風懂,律風明白。
然而,他身在休假,心在南海。
如果吳院或者翁總工一個電話,通知他明天到崗,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立刻買票,飛到祖國的最南端。
殷以喬一再退讓,律風愧疚更深。
被這麽一個人溫柔愛護,他好像做什麽都顯得任性妄為。
“去看看你工作室吧。”律風提議道,“然後我們再去超市逛逛,買點兒東西。啊,我想喝可樂。”
悠閑的提議,得到了殷以喬默許。
兩個人乘着電梯下樓,工作室大門一開,熟悉感撲面而來。
簡潔的單色調塗裝,表現出了極具空間感的設計。
這樣的房間,格局和樓上一模一樣,卻透出冷淡與孤傲的氣息。
殷以喬在狹窄的兩百平裏,完美地展現了屬于自己的風格。
即使室內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律風也能從簡單的茶幾擺設、立燈地毯之中,感受到“殷以喬”獨有的印跡。
建築師的喜好,在工作室一覽無餘。
光影随着牆面簡單漸變,明明是狹窄的室內,仍舊擁有了屬于公共場所的開放與包容。
任何人走進來,都不會覺得這是一間居所。
它完完全全是殷以喬的工作室了。
律風感慨道:“你的設計還是這麽厲害。”
“怎麽厲害?”殷以喬跟在他身後,不作任何介紹,任由他像拆禮物盒的好奇小孩,觀賞這間簡陋的工作室。
“嗯……”律風想了想,繼續前行,“充滿侵略,一進來就忘記了我原本想法裏的預設,只剩下你的設計。”
說着,他伸手轉動主卧位置的房門。
房門打開,他卻發現裏面空蕩蕩的。
沒有擺放會客的茶幾座椅,沒有鋪上柔軟地毯,只有一張寬敞畫桌,一個巨大的畫架。
畫架支撐着畫板,背對着入口,擺放在正中央。
周圍整齊擺放着顏料、畫筆、畫紙。
可它們門類各異,更像是許許多多不同畫種的繪畫工具擺在一起,等候着主人随性挑選。
“你在畫什麽?”
律風好奇地往前走,還沒能靠近畫板,手腕便被殷以喬一把拽住,撈進了懷裏。
“別看。”殷以喬抱住他,難得腔調裏帶了一絲赧然。
“不過是一幅藏起來的畫,想完成之後給你驚喜罷了。”
律風:?!
他可從來沒有聽過殷以喬這種略帶羞澀的語氣,瞬間一個激靈,懷疑面前不給他看的畫上是雙人藝術,寬衣解帶。
……單人藝術也不太行,他很傳統,哪怕是殷以喬親自作畫,他也害怕。
“師兄,你不要亂來。”
律風後背都繃直了,吓得語氣超認真。
“ghs被發現會被抓起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律風:害怕到腦裏蹦出《震驚!著名建築師殷以喬竟然因為ghs進橘子!》
殷以喬:……原來你腦子裏都在想這些,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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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