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醉不歸!

他對太子府的格局還不太熟悉,再加上這幾天為了登基大典的事忙碌,更加沒有空閑時間觀賞。

花園空寂無人,隐隐還能聽到後方傳來陣陣喧嘯打鬧之聲,大概守衛之人都去慶祝了吧,宮月悵然的想。

看着滿園春色,鳥語花香,蟲鳴雀啾,宮月的心也慢慢的沉靜下來。如今的自己已經站在了萬人之上的權力颠峰,天下之物,凡之所有便可信手拈來。他本該高興才是,只是心中卻盛了滿滿的空虛。

經歷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在他功成名就,奪得天下之時本該有一雙纖手溫柔地扶慰着他,軟聲細語輕輕地支持着他。然而,她卻過早的離去,因為疾勞成疾痛苦的離去。

這叫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悲?沒有了她的庀護,自己就好像沒有了大樹遮擋的小樹,任寒風凜冽,暴雨傾打,孤獨地面對一切。

然而,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古老的諺語,讓他不能傾訴,無法表現,只能死死的把自己的脆弱埋藏心底。

“篤篤篤......”這時清寂的空中傳來一陣奇怪的響聲,仿佛寺中和尚敲擊木魚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低沉而又有節奏。

而宮月似乎并沒有聽到,只是沉靜在自己傷感的思緒中。

和言初也懶得再敲,幹脆一施輕功,跳了下來,勾起唇角“想什麽呢,這麽出神?連我來了大半天都不知道,你這樣毫無警惕可是很危險的呢。”

“這裏是太子府,能有什麽危險?”宮月見着來人,也不驚訝,只淡淡地道。

“那也不一定奧,你就不那些皇子餘黨潛入太子府,對你伺機下手?就比如說我,趁你不注意,一支毒箭便有可能送你歸西!”和言初仍嘻皮笑臉的說着,但眼中卻是無比地認真。

“恩。”宮月也不反駁,只是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句,仿佛那些事根本和自己沒關系。

“怎麽了?”和言初不禁一愣,看出了他的異樣,不免擔心。要是往常他說了這些不正不經的話,宮月早就不屑地反駁了,有時候還會弄得舉劍相向,今天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到了一些傷心的過往。”宮月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那邪氣的俊臉在月光下變得澄澈。

奇了,宮月居然會這般心平氣和的回答自己,要知道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臉上的擔憂之色是如此的明顯,如此的真摯。也許是自母親過後再沒有人這麽關心自己,宮月看得漸漸有些癡了,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一瞬也不瞬,直看得和言初心頭發顫地微微別開頭顱,他才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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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怎得,此時的他只覺得面前滿臉擔心是如此的親切,像是朋友,又像是親人,還有一些他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我要走了。”雖然此時明知他心情不好的自己很想去安慰他,但長痛不如短痛,他遲早都會離開的,追随了那麽久,再糾纏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麽意義。

宮月一震,眼中迷離,随即便恢複了常态,淡淡道:“要去哪?”

“回家啊,出來了那麽多年,也該回去了。”和言初當然不會錯過他那一震,雖然他也很想留下來,只是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已經到了無法相見的地步。他是高高在上,萬人景仰的一國之主,而他只不過是一個只愛逍遙崇尚自由的市井百姓罷了。想來也覺得可笑,脫口時,話裏已多了三分笑意。

“回家?從來也沒聽說過你有家的。”宮月皺眉。

“是人都會有家的,只是你不原聽罷了。”和言初頓了頓,又繼續道:“我的家在南方,大海的另一邊,是個景色富饒的美麗小島,可稱得上是人間天堂呢,你若想去,我也可以帶你去,你肯定會喜歡的。”

宮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漂泊了半輩子,也沒有個完整的家,當然今後他也不會把皇宮當個家,只因為那裏沒有溫暖。

見眼前人陰沉了臉,和言初知道又該是自己踩中了他的痛處,只得笑起來,“走,陪我喝酒去,就當是為我送行。”說着便過來拉宮月的衣服。

出乎意料的,宮月第一次沒有撥開和言初的手,随着他往外面的客棧走去。

他們點了一些酒菜,便在桌上猛喝猛灌起來,宮月是郁郁寡歡,苦悶難消,和言初也是一臉不忍,情難割舍。

“來,幹杯,今晚只管放開暢飲,不醉不歸!”和言初高高舉起酒杯,“铿”的一聲和宮月的杯子碰撞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不醉不歸!”此時,宮月已有了三分醉意,但仍不放手,喝掉杯裏的酒,幹脆拎起酒壺,仰天灌了起來。

“小二,拿酒來!”和言初猛得大吼一聲。

他們像是在拼酒,一壺接着一壺,喝得人膽寒

漸漸地,兩人似乎再也抵擋不了酒精的強烈刺激,慢慢地倒了下去。

尚有幾分神智的和言初,靜靜趴在桌子上盯着對面那張熟睡的絕色容顏。只有此時,兩人相對,人前冷落疏離,人後的嫌惡嘲弄都沒有了,只剩下滿臉的幹淨平和。

和言初緩緩伸出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停在他的眉眼前。慢慢撫上他那俊挺微皺的眉頭,替他撫平,又順着線條往下,滑膩的鼻頭,紅潤的臉蛋,還有那因為酒精而變得鮮紅的薄唇。

和言初看得幾近癡迷,要是一輩子都能這麽看着他,那該有多好啊!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很可笑,低低得笑了幾聲,突然有種不想讓他回去的沖動,哪怕就這麽看上一晚也是好的。

想罷,收回手指,聚起全身的力氣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向旁邊的小二朝了朝手,“準備一間幹淨的上房,扶他上去,今晚我們住宿。”

“客官,只要一間嗎?”小二遲疑着問,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付不起房租的人啊?兩個大男人只定一間房不是太奇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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