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的梧桐。
粗壯挺拔的梧桐,使我幾乎忘了上馬。
非千年梧桐不栖。
費力的将自己拖上馬背,它再不需我揚鞭催促,當即疾奔過去。
千年梧桐,哪一棵梧桐,已經生長逾千年?我只能在這片樹林中信馬由缰般的挨個尋找。千年,不知是幾代人的壽命,不知可以吸收多少的天地精華。
不知是林子太大,漫無邊際,還是我迷失了方向,騎着馬,一直到了日頭西傾,也沒有走出這片樹林。第二天,又是從日出走到日落,再看着繁星高挂,我躺在地上,描摹天河的形狀。聽聞,牽牛織女分隔天河兩岸,我并不識得牽牛織女星,只能看着那天河,遙想這傳說。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整整七個日夜輪回後,我才找到了這片林子裏最大的一棵樹,從馬背上摔下來,便在那棵樹下,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一股焦炭的氣息湧入鼻腔,我這才猛然驚醒。
這味道,讓我記起了當初,鬼方攻破京師的那天,我被八思爾吉裕當成妖魔架在火上,準備活活燒死。
讓人心底裏直冒冷汗的味道。
那馬忽然嘶鳴起來,低頭狠命推搡着我的身子。我連忙抱住馬頭,它只一甩,便将我甩在了背上,飛也似的逃開。
遠遠地,我回頭看去,便是我方才所處的那棵樹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勢之兇猛,甚至讓粗壯的樹枝紛紛砸落。倘若我還在那樹下……不敢再想下去,正要打馬離開,忽聽一聲哀厲的鳥鳴響徹整片樹林。
鳥!我猛然扯住馬頭,那樹冠上的大火中,撲倏倏飛起一團火紅,那形狀,便如同一只碩大騰飛的鳥。
火光許久才黯淡下來,眼前變得昏暗一片,夜色籠罩。
我輕輕撫着身下的馬,這樣的大火,恐怕令它也受了驚吓,也幸虧它這般護主,不然,不知今天我還能否活下來。
忽然又是一聲鳥鳴,不再那般凄厲,歌子一樣悠遠綿長。眼前翩翩而下一片五色羽毛,我攤開掌心,那羽毛即便再夜色裏也是光彩奪目。
我仰頭,便是那五彩鳥且歌且舞的模樣,很美,閃轉騰挪間,隐約可見它身披彩文,當真是我要找尋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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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兒一聲長嘶,似乎在應和着盤旋其上的歌謠,那鳥便撲閃着翅膀,翩然落地。它竟然,對我微微颌首。
我低頭還禮,但凡這樣的異獸,大約都是通靈的,便如同那九尾,也曾幻化人形惹人憐愛一般。
它慢慢飛起,似乎在為我領路,我騎馬緊跟其後,不多時,便尋到一片竹林。
非嫩竹不食。
我打馬圍繞在它身邊,眼角忽然撇過什麽,轉頭看去,是一間竹屋清雅,竹屋外立着一個白衣蕭索的人影。
負屃,他沒有束發,墨一樣濃黑的發,披散在素白無華的錦衣上,便如同一張最潔白無瑕的宣紙上暈染開的潑墨山水。
“來,鳳凰。”他揮了揮袖,廣袖兜風,那五彩的鳥便飛了過去。
他一步步踱到馬前,眉心有揉不碎的憔悴。
“它是鳳凰,很美吧?”他是在問我,“它會帶着你的魂魄離開,我還要留在伏契。”
天機不可洩露,是嗎?他連個解釋都沒有,只是要我一步步按着他的要求走,我走了,走到這最後一步,連回頭路都沒有給自己留下一條。好在,這一切,都要解脫了。
他遞過來一個纖細的瓷瓶,将我從馬上抱下。我明白眼下自己的情況,心裏雖抗拒,卻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推開他。
一方竹榻,我知道,這是我最後栖居之地。
他在榻邊,唇角微揚,似乎這是一件極好的事。
“你吃了很多苦。”他的指尖微微描摹我手中瓷瓶的紋樣,“這藥是甜的。”
甜與不甜,又有什麽關系,最後一口罷了。
“你心裏的所有疑問,我所說的所有天機不可洩露的話,你馬上就要懂了。沒有人會瞞你,沒有人能瞞住你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人世間的一切,都要結束了。”
都要結束了,他的語氣,總是像在強調我有多麽重要。
“即墨他……”
我擡頭看了看北方,他大概,已經回到戰場了吧,離開青丘山的那匆匆一瞥,不過是幻象罷了。
“了卻塵緣,凡事不過一場夢幻,你若信我,喝了這藥才是最好的。”他正色說。
短促二十年,的确,只是一場夢幻。
我仰頭灌下,那藥确是香甜絲潤的,有茶的清香。
“睡一覺吧,醒了,就好了。”
我輕輕阖上眼,卻看見了即墨,只有一個背影,燈火闌珊處,獨自寥落。寬闊的背,背負着寬闊的悲哀。這是我們最後一面,看不見眉眼,什麽都看不見,只剩下他衣衫的玄色,慢慢與夜色融成一片。
眼前,只是一片素黑。
我在一片黑暗裏,等待着光明的降臨。
我在純粹的黑暗中生活了十六年,此刻,卻覺得不習慣。大約,是和即墨生活在陽光下太久,習慣了那溫度,那顏色。描摹不出的溫暖的白,點亮了一切。
最後一刻,我會銘記,七歲那年,他在我生命裏留下的那一縷光,照亮了我最後的四年。
擡起手,去觸碰,去描摹那陽光。
恍惚間,一束光芒點亮了指尖。蒼白,卻不再是慘白的指尖。
我睜大了雙眼,那束微小的光芒便自指尖一點點擴散開來,手臂,上身,雙腿,足尖,一點點籠罩了全身。
我擡起頭,看見了一個女子,肌膚似雪,長發如瀑,雙眸若星。
我忽然想起登徒子好色賦中的“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那是個如仙的女子。
我以為,在青丘山宮殿中見到的女子已滿是仙靈氣,然而,和眼前的女子相比,卻望塵莫及。
忽然光芒一閃,那女子倏忽便不見了,負屃含笑的眉目晃入視線,收斂了銅鏡,他向我遞過來一只手,他修長的手,有三指的指尖都有一層薄繭,那是千百年來執筆書畫的結果。
我認得他,認得他的一點一滴。
負屃,不僅僅是一個通曉天文地理的謀士,不僅僅是身不由己的龍子,他是我的摯友,在我身邊賴着喝了數千年的清茶,看我走過數千年舊事的人。
“紫菀,歡迎回來。”他眉心的憔悴被歡喜掩蓋。
紫菀,是我數千年來的名字,一種卑微的淺紫色小花的名字。
他說的沒錯,凡事不過一場夢幻。二十年,和數千年相比,不過是一場短暫的夢。
然而,數千年的記憶,頭一個映入眼簾的名字,不是紫菀,不是負屃,而是東君。我記得,便如同從未忘記一般的記得清清楚楚。
“你想喝茶麽?”我悠悠問出口。
他的唇角揚的燦爛:“等了二十年,自然想喝了。但或許,眼下不是時候。”他的目光黯了黯,繼續說着,“鳳凰會送你回去。”
“回哪裏,東天還是北天?”我脫口而出。
他慢慢收斂了笑意:“你還回的了東天嗎?”
他的神情,甚至可以說哀傷。
一句話,像把刀,插進了心窩。
我忽然想了起來,我在人世度過二十年的原因。
東君,是東天掌管一方的神君,青帝伏羲游于九重天外,親自将這天帝的位置傳與他。他不過是一界凡人修煉成仙,自然有許多仙家注目。
仙界,越是位高權重,越是冷漠無情。他是唯一的例外。
而我,便是惹出這意外的人。
我本是北天之人,為此,北方黑帝颛顼将我堕入凡間,我從天界跳下的那一刻,他還沒有回來。
最後的記憶,仍舊是一個背影。他離開,留下了一個空空的太昊殿。我還在期待他回來的日子,原來,便這樣錯過了。
我不知道,等他回來,我不在,他會作何反應。想來,再大的反應,也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東君得知黑帝将你堕下凡間,險些怒而起兵。”負屃娓娓道來。
“可他并沒有,是嗎?”我慢慢說,他不是為了一個人便會攪得人神不寧的人,他從來知道孰輕孰重,因此,我才會在他身邊,才敢毫無顧慮的進入他的太昊殿。
負屃點了點頭:“他很清醒的等你回來,沒想到,只是二十年,便橫生事端。”
看得出,近些年來,看着伏契竟有天助,便知這九重天上,也并不太平。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護佑好即墨,護佑好自己嗎?”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顯得有些窘迫。
“記得。”他不只說過一次。
“叫你護佑好你自己,是因為東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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