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行人臘月初三出發,一路上走走停停,遇上景色好的地方還要游玩一二,買些當地的奇巧玩物,這麽慢慢悠悠的直到臘月二十才趕到皇城。

福管家等人在府邸大門前等候已久,遠遠的見秦晏衆人的馬車來了連忙迎了上來,荊謠先下了馬車,掀起車簾來扶着秦晏下了車,福管家和衆下人連忙行禮,秦晏一笑:“大夥兒辛苦了,都起來吧。”

福管家吩咐衆人去幫忙卸車,又連聲叮囑好生将秦思的馬車讓進去,轉過身來對秦晏笑道:“少爺這一路累着了吧?這邊就讓我那小子看着,少爺先進屋歇歇,這是……哦!荊少爺好。”

福管家幾年沒見荊謠已經認不出來了,他也知道了秦晏認荊謠為義弟的事,連忙行禮,荊謠上前一步将福管家扶起來了,笑道:“不敢,還跟以前就好。”

福管家連稱“不可”,細細的看了看兩人笑道:“黎州果然是好地方,少爺這身子骨硬朗了不少呢,快進院快進院……”

秦晏擡頭看了看府邸的牌匾……池園,秦晏想了想道:“可是以前許尚書住的園子?”

福管家點頭,一邊引着兩人往裏走一邊慢慢道:“許尚書致仕了,帶着一大家子人回南京老家,大約先回不來,許家手頭不大富裕,空留着這園子不合算,就留下了個老管事在這幫着照看,吩咐他找個合适人家就賣了,正巧這老管事和我有些舊交,聽說我正幫少爺尋摸園子就找來了,人就在府裏呢,已經說好了,十八萬兩銀子,少爺往這邊走……”

轉過二門福管家引着秦晏進了內儀門,接着說:“我給了他兩萬兩定錢,告訴他今日少爺來,已經将地契送來了,一會兒請位官爺來,少爺簽了就行,這就是正房了,以前叫昭瑰堂,少爺可再改個名兒。”

進了正院迎面是一面漢白玉百獸镂空雕花影壁,精致又大氣,轉過影壁後豁然開朗,左右各五間廂房,正房一共七間,兩邊各有耳房,後面三層抱廈,重檐碧瓦,氣勢非凡,秦晏一笑:“不必再改了,這名字很應景。”

屋中已經收拾好了,只是少了些古玩裝飾,福管家笑道:“府中都是下人,也沒個會打理屋子的,擺尋常物件怕少爺嫌俗氣,就一直空着,庫房裏還有些東西,少爺得空了選些來擺上就好。”

秦晏點頭:“這趟從黎州也帶了不少東西來,回頭再說吧。”

幾人看好後出了昭瑰堂,穿過月亮門進抄手游廊,廊外栽着不少桃樹,福管家笑道:“原本收拾院子時是想全拔了再種別的花草的,只是這片桃樹長的實在好,就沒忍心毀了,等開春讓少爺小姐們賞了景再說罷,這邊……”

園中亭臺石橋精致,衆人邊賞景邊慢慢走着,行了一射之地又到了一處院落,福管家笑道:“這處院子精巧,且離着少爺的正堂近,是給荊少爺準備的,荊少爺看看,若是不喜歡後面還有幾處空着的院落,少爺随意選一處就好。”

荊謠猶豫了下擡頭看了看秦晏的臉色,低聲道:“我向來是跟哥哥一起住的……”

福管家一愣,随即笑道:“荊少爺也不小了,跟少爺一起住,這……哈哈,難不成等少爺娶了夫人荊少爺還擠在一處嗎?”

荊謠最怕聽人說秦晏要娶親的事,勉強笑了下沒說話,秦晏看了他一眼心軟了,道:“就讓他跟着我吧,到底還是小,剛住到這邊來別睡不安穩。”

福管家看了荊謠一眼,心道尋常家裏這年紀的少爺都娶親了,這還小?

福管家點頭:“少爺說的是。”

衆人又往裏走,拐過游廊,過了穿堂福管家指着前面笑道:“這裏就是小姐的住處了,府中院子數這處最精致,也夠靠裏的,後面還有兩個院子,一排倒座房,穿堂外兩層門看着,別說男子,就是尋常婆子丫頭都進不來,很能放心。”

秦晏點頭,對福管家一笑道:“難為你想的周到。”

福管家笑笑:“應該的。”

衆人走了這一趟已經用了一炷香的時間,荊謠笑笑:“這園子倒是寬敞,快占了半條街吧?”不單寬敞,府邸位置也極好,出入方便不說,且離着京中繁華地段不近不遠,平日裏往來很是便宜,十八萬兩銀子确實是賺了。

福管家得意一笑:“不止,這條街大半都占了,對了,我那小子前幾日去鏡花胡同看了,那邊正有一處鋪子要轉手,地方不錯,且那鋪面我也看了,門廳敞亮,還有內堂,做胭脂生意最适宜了,只是沒商議價錢,等荊少爺看了再說吧。”

秦晏點點頭,轉頭對荊謠道:“回頭去看看,鏡花胡同的鋪子必然便宜不了,不必怕貴,喜歡就盤下來。”

身後跟着的這幾個下人聞言不禁擡頭看向荊謠,荊謠的身世他們也是知道一些的,現在雖說也是少爺了,但幾年前那還是個小叫花子呢,如今竟這麽得秦晏寵愛了,偌大的鋪面,說給他就給他。

當着這許多人的面荊謠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垂首答應道:“是,謝……謝謝哥哥。”

秦晏在他頭上揉了下,轉身帶着衆人回昭瑰堂,慢慢道:“如今府中有多少人了?”

福管家垂首道:“回少爺,不算上少爺從黎州帶來的,少爺屋裏準備了大丫頭兩人,小丫頭四人,婆子四人,小厮四人,荊少爺屋裏減半,小姐那邊有大丫頭四人,小丫頭十六人,婆子八人,府裏有兩個廚房,外面一個大廚房,小姐院裏還有個小廚房,一共有十二人,馬夫等各處雜役共十人。”

秦晏點點頭:“夠用了。”秦晏不要排場,身邊有伺候的就行,秦思那邊卻少不了,怕她委屈不說,且秦思如今待嫁,身邊少了規整丫鬟會讓人小看,有了這些再加上秦思奶娘貼身丫鬟等也盡夠了。

福管家答應着:“這些人是我跟管事姑娘挑過幾遍的,尚且能用,少爺跟小姐看看吧,有不順心的攆出去再買。”

秦晏點頭:“今日剛來,每人賞一月的月錢,都去忙吧。”

衆人連忙謝恩不絕,秦晏帶着荊謠回了正院。

正廳裏小丫鬟們正收拾屋子,見秦晏荊謠來了連忙行禮,秦晏擺擺手:“先收拾外面去。”

小丫頭們魚貫而出,秦晏坐下來,荊謠連忙上前沏茶,秦晏看着他笑了下:“不願意自己住,還要住我屋裏?”

荊謠聞言忍不住側過頭往暖閣裏看了眼,偏生被一架十二折的繡金屏風擋着了,他記得秦晏內室裏的雕花拔步床挺大的,應該……有自己的地兒吧?

荊謠猶豫了下,輕聲道:“哥哥從來不讓丫鬟守夜,我要是也不在這邊,哥哥晚上起夜喝水都沒人伺候了……”

“是我不讓丫鬟守夜麽?”秦晏失笑,“是你說光子身子讓丫頭們看見了害臊,一直央告着不讓丫頭們進來。”

荊謠一陣心虛,秦晏無法,放下茶盞道:“不知道你整日想些什麽,就是長不大,罷了,還是跟我睡吧。”

荊謠欣喜不已,連忙點頭:“謝謝哥,我……我去取銀票,福管家去請官吏了,等會兒好交接地契的,我先去了。”

府中的銀錢一向是荊謠收着,秦晏對他自然是一百個放心的,秦晏看着荊謠的背影默默出神,有時候秦晏也疑惑,荊謠已經不小了吧?無論是府裏的事還是生意上的事,沒有他料理不清的,但一到自己身邊就一下子變成小孩了,黏人的很,秦晏其實并不喜歡孩子,連着對那些孩子氣的人也厭惡,但獨獨對着荊謠,秦晏一向硬不下心來。

更奇怪的是……秦晏心中好笑,若別人跟自己撒嬌賣乖,自己連看一眼都欠奉,但要是荊謠的話心裏卻受用無比,秦晏輕輕撚弄腰間羊脂玉佩,回想着荊謠不經意間讨他喜歡的樣子心中很是熨帖,大約是從小将他養大的緣故吧,莊家看着別人的好,孩子看着自己的好。

不多時官吏來了,銀貨兩訖,秦晏另給了那管事一封銀子賞錢,老管事千恩萬謝的收下走了,秦晏将地契遞給荊謠:“收好了,以後這就是咱們家了。”

荊謠心中一暖,忙接過收起來了,剛搬過來,一大堆事等着做,兩人各忙各的,直到亥時才歇下。

秦晏沐浴後倚在雕花床欄上看話本消遣,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着,荊謠沐浴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抱着自己的鋪蓋蹭了進來,秦晏擡眼看了他一眼:“過來給我擦擦頭發。”

荊謠忙去取了布帛來,爬上床跪起身來輕輕的給秦晏擦頭發,暖閣裏熏籠燒的旺,秦晏上身只披了件中衣,領口大敞着,露出堅實的胸膛來,荊謠忍不住低頭看,心猿意馬,秦晏有所察覺,放下書擡頭掃了他一眼,淡淡道:“看什麽呢?自己沒有?”

荊謠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我……我有。”

秦晏撐不住笑了:“你有什麽?”

荊謠剛沐浴過,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小寝衣,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水氣,乖巧的跪在自己身邊服侍着,比平日裏還讨人喜歡,秦晏心裏疼他,笑着在他身上摸了摸,嘲道:“有什麽?一塊硬肉也沒有,還跟個孩子似得。”

荊謠不敢躲,推拒求饒:“哥哥別鬧了,我……我癢癢。”

秦晏見他拘謹也就不逗他了,搖頭笑笑依舊拿起話本來看,荊謠心中卻如擂鼓一般,生怕秦晏發現,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布帛來接着擦拭,半晌終于給秦晏擦好了頭發,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時間不早了,秦晏起身吹滅了蠟燭躺下了,荊謠縮到了大床最裏面,努力平複心跳,許久都睡不着。

平日裏兩人吃睡一處,身體接觸是少不了的,秦晏心情好了也會逗逗他,但荊謠從未像今天一樣,身上仿佛都要燒起來,秦晏剛才摸過的地方觸覺似乎還停留着,黑暗中荊謠臉紅紅的,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藏在心底深處的一顆種子似乎正在破土發芽,攪的荊謠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秦晏呼吸勻停,顯然早就睡熟了,荊謠卻難受的很,身上燥得慌,腦中亂七八糟的,輾轉反側許久才睡了過去……夢裏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馬棚裏下着雨,他窩在稻草堆裏守夜,難受的很,不知什麽時候秦晏來了,将他抱了起來……

秦晏睡覺輕,半夜裏聽見荊謠呓語醒過來了,秦晏睜開眼微微蹙眉,做噩夢了?秦晏怕他是身子不舒服,起身将荊謠攬過來低聲道:“荊謠,荊謠?怎麽了?”

瞪的拱進了秦晏懷裏,小聲嘟嚷:”哥哥……抱抱我……”荊謠猶在夢裏,迷迷瞪荊謠尋求着身體的本能,細瘦的雙腿輕輕往秦晏身上蹭,兩人都只穿着中衣,什麽也檔不住,秦晏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明顯察覺出了荊謠身上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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