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063.為人夫】

深夜11點。

喬衍推開屍檢科大門，繞過器皿櫃，剛一擡頭，被吓了一跳，“元帥？”

洛蒂安一身白袍背對着正門，盯着一排陳列櫃若有所思。

喬衍将報告存入檔案光腦中，走到洛蒂安身邊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搓了下肩膀。

噫，元帥好興趣。

陳列櫃上擺放着瓶瓶罐罐，裏面是高度福爾馬林侵泡的人體組織，有畸形嬰兒，有腐爛的手臂殘肢，怪異不知名的內髒肝腸。

喬衍看了幾眼就覺得有些消化不良了，他雖上過戰場，但戰死和這種腐爛标本總是不一樣的。

洛蒂安走近那只裝着胎兒的标本皿，問，“你知道這具标本的來歷嗎？”

喬衍環胸站的有些遠，不太想靠近，搖頭，喉結動了動，元帥該不會是想生娃了吧。

生娃找點可愛寶寶的照片不好嗎，為什麽要看這種東西？！就不怕吓到塞靈嗎！

洛蒂安打開光腦推到喬衍面前，裏面是四十年前軍方與警察配合抓獲的一批販賣人體的團夥案件。

“這個嬰兒是從他們的秘密基地捕獲的，當時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被官方壓制下來了。”

洛蒂安手指輕撫器瓶，“它不是人類嬰兒，你可以走近些看。”

喬衍苦惱的按了按太陽穴，站到洛蒂安身前，順着他的手指劃過的痕跡透過泛黃色液體看去。

那的确不是個嬰兒。

它的手指間生着褐色的膜，手骨中間指節格外凸出，而身上的肌膚并不是平滑的而是覆蓋着細密透明的像魚鱗一般的鱗片。

“資料上顯示抓捕時，它只是個蛋，在行動中因為雙方交戰導致碎裂，而蛋裂開後，爬出來的就是它，不過它沒活多久就因為窒息而死亡了。”

喬衍有點迷糊，不知道元帥賣的什麽藥。

洛蒂安推開椅子坐下，雙手交錯抵在下颌，看起來很是困惑。

“這個東西怎麽說都不應該留在軍部，而它現在就偏偏出現在這裏。”

喬衍煮了兩杯熱茶，拉過椅子坐在他對面，大有長談下去的準備。

洛蒂安說，“後來科學家在它的基因中檢測到了人類和兩栖爬行動物蜥蜴兩種基因蛋白。”

喬衍啜一口熱茶，将一只光電筆在指尖轉動把玩，“可能是那群人進行了基因融合嘗試，這是每個生物學家都想擁有的終極目标，将大自然中所有動物的強悍基因與人類的高智力融合，培育出自然界中最完美的生物，有獵豹的迅速，獅虎的兇猛，飛鳥的羽翼，游魚的洑水，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洛蒂安捧着杯子，低頭看茶葉卷起彎彎的小勾在水中沉浮，緩緩道出今日與皇帝一同在生物研究所看到的一幕。

喬衍驚訝，“陛下什麽時候對生物這般感興趣了？”

洛蒂安搖頭，轉過椅子看了眼器皿罐中的東西，淡淡道，“将它放在軍部是因為它在破殼之後曾連續攻擊了軍方的人，咬傷了四個士兵，才終于自己窒息而亡。傳聞說速度之快根本不是人類能比拟，當時的科研院曾一度想提取它的基因，改造軍隊。”

喬衍看了眼終端，午夜十二點了。

“元帥，您是擔憂陛下也有此意嗎？”

洛蒂安擡眼，“畢竟每個統治者都想擁有堅強不催的軍隊。”

喬衍擰眉，“那您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

哦。

那大晚上的是睡不着嗎！

洛蒂安放下茶杯，說，“我要進入水藍星。”

喬衍一愣，“陛下不是說……”

洛蒂安脫下白袍，“水藍星自由黨明目張膽的提出禁止我進入水藍星，要麽是他知道我聽聞此事必定會懷疑他們，暗中潛伏進水藍星一探究竟。要麽是真的不想我進入水藍星勢力範圍，所以才向聖岚斯提出此意。”

洛蒂安微微挑眉，“不想見到我的人，還有誰——”

喬衍撇撇嘴，“不想見到您的人很多，但很想見到您的人嘛，聖尓西學院就有一個。”

洛蒂安活動了下筋骨，“等格林平安歸來時，我會暗自潛伏進入水藍星。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一趟聖尓西學院。”

“好的，什麽時候？”

“越快越好。”

喬衍點頭，翻開洛蒂安的行程表，敲了敲光腦，笑道，“明後兩天，趁警方那邊對艾德公爵暗殺之事做最後總結，您可以進入聖尓西學院，這是最快的時間。”

喬衍見洛蒂安答應的幹脆，便問，“是塞靈出什麽事了嗎？”

洛蒂安腳步一頓，“無事。”

只是……很想見見他。

喬衍捂唇忍笑，“好的。元帥晚安。”說罷替洛蒂安掩了起居室的房門。

清晨，塞靈打着哈欠迷糊問，“今天幾節課？”

“六節！全天的課！”布溫快速穿好制服，轉過身替塞靈拉好校服，将他推進盥洗室，“快點，今天有一半的課都是老臘肉的，我們要快點，而且第一節課發前幾天的測驗成績單！”

成績單…

塞靈立刻清醒過來，沖進浴室裏洗漱，含糊不清道，“我不去了，我要找個地方躲一下！”他沮喪道，“我真的考的很差！”

布溫摸摸鼻子，“放心，你肯定不是最後一名，相信我！”

塞靈伸出腦袋，“你怎麽知道？”

“反正……有的人更蠢，放心。”

“哦。”

三百人的大教室裏，布溫帶着塞靈偷偷摸摸坐到角落裏，分着吃塞靈帶的鱿魚絲，前桌偷偷扭過頭，“給我點。”

塞靈撕下來一大半遞給他，還沒說話，瓊恩教授風塵仆仆的大步走進來，教室的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吓得前桌手裏的鱿魚絲掉了一褲子。

瓊恩教授冷冷的環顧三百雙驚恐的眼睛，厲聲道，“國安系的學生有多少人不能畢業我一清二楚，可我沒見過能夠這麽差，看到這種成績，你們不應該認真反思一下自己嗎！”

“你們有資格坐在這裏嗎？！以下我念到名字的同學全部出去罰站，沒有命令不準進來！”

塞靈繃緊身體，布溫小聲安慰他。

第一個，全班倒數，阿森走了出去，答題卷上除了他的名字外一個字都沒有。

布溫拍拍他，“瞧見沒，我說了，你肯定不是最後一個。”

第二個，和塞靈同名的那個龅牙男孩出去了。

第三個，病鬼手插兜毫不在乎的溜達出門外。

走廊上罰站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一直到第十個，塞靈抱着小書包跑出了教室，和倒數第九名的布溫打了個招呼。

布溫頭疼，他收買了那麽多白卷，塞靈竟然還被攆出來了。

空空蕩蕩的教室走廊外，一側對着校園空曠的操場，從樓下望下去能看到安靜的教學樓和在霧氣缭繞中的偉人塑像。

教室的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靠牆站的十個人各懷心思沒人吭聲。

冬風掃過校園刮落幾片幹枯落葉，風聲卷進走廊，刮得人忍不住打起哆嗦來。

嘎吱——所有人都看向前桌和塞靈

直勾勾的，饞。

塞靈只好将小書包裏的零食分為其他人，瑞萊啞然失笑，“塞靈，我以為你出來學習的。”

塞靈嘎嘣咬碎雪米餅，順便從包裏撈出光腦課本，“唔，學習的。”

前桌吃了包麻辣小牛肉，辣的滿地找水喝，塞靈邊看書邊從書包裏遞給他一瓶氣泡飲料。

前桌激動的抱住塞靈，“不愧是包養我的人，塞靈簡直太神奇了，随時随地都能摸出來好吃的！”

阿森淡淡哼了聲，将榛子巧克力塞進布溫嘴裏，布溫笑眯眯的托着腮幫子蹲在地上給塞靈指導功課，其他人原地靠牆坐，紛紛開始交換自己的零食。

瓊恩教授的課是一個半星際時，正當塞靈被前桌拉着看小說的時候，走廊那邊傳來了說話聲。

布溫立刻拉起塞靈，将零食藏在身後，靠牆站着，表情嚴肅悲戚。

說話的人大抵都是校領導，洛蒂安似笑非笑的與老校長一同走到在走廊裏很是明顯的十個人。

老校長挨個看去，看到塞靈忍不住幹咳一聲，“被瓊恩教授趕出來了？”

被罰站的學生悲憤點頭。

“因為什麽原因？”

布溫嘴唇動動，“倒數後十名。”

老校長扭頭瞥了眼洛蒂安，笑呵呵道，“元帥，這一定是個誤會。”

元帥？！

瑞萊挺直了胸膛。

布溫有點尴尬。

阿森一臉淡漠。

前桌笑顏如花。

龅牙咧嘴。

病鬼驚訝擡頭。

其他同學綜上。

塞靈……

塞靈低着腦袋，加緊了雙腿，喉結動了動，舌尖添了兩下糖。

洛蒂安似笑非笑的注視着垂着腦袋的小家夥，在露出的半張臉上清楚地看到鼓起來的腮幫子。

這是塞靈吃糖的習慣，洛蒂安一直覺得很像小松鼠。

他将視線在幾個人背對着的動作上轉一圈，落在塞靈還沒來得及合上的書包上，一袋番茄味的薯片露了一個角，隐隐散發出番茄的香味。

唔，這就是來好好學習的。

嗯，非常能吃。

完全不會被外界的打擊影響到胃口。

塞靈心口砰砰直跳，腮幫子裏的糖滲出糖汁，讓他忍不住吞了下去，咽口水的聲音在安靜對視的一群人中聽得清清楚楚。

老校長，“……”

老校長笑道，“大概是元帥大人秀色可餐。”

噗——

布溫忍不住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