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飯後,顧暖和顧遠琛去廚房榨果汁,季幕則讓韓楊跟他進了書房。

“今天我又去你們學校看了一遍監控,把聲音調到了最大。我隐隐約約地聽到許鳴浩要你考到十名之後,是不是真的?”由于聲音太小,季幕不是很确定,“韓楊,這個事情你要和我說實話。”

韓楊一時啞語。

敏銳的季幕看到韓楊這個表情後,一下子就猜到了:“你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裏了?”

韓楊說不出口,他怎麽有臉說韓永年已經開始打顧家財産的主意了。

誰知道季幕并沒有要強行逼問的意思:“盡你全力去考試,不管他手裏有什麽,季叔會幫你解決。”

韓楊怔怔,一顆心被揉弄,難受得厲害。

他的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了韓永年那副醜惡的嘴臉,令他厭煩、惡心。

與此截然不同的,卻是始終相信愛護他的季幕。

“……”

彼此的沉默中,是季幕再次溫聲開口:“韓楊,其實我早就想找你好好聊一聊,但總找不到合适的機會。”

韓楊張了張嘴:“季叔?”

季幕垂下眼眸,極力地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從小就不喜歡給我們添麻煩,一直很懂事。我也明白你‘寄人籬下’想要快點長大獨立的心情,清楚為什麽你會有這種想法。”

原來季幕一直都知道。

他說:“可是韓楊,對于我來說,你只是一個孩子,多依賴一下我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季幕的語氣非常心疼,他好像怎麽都捂不暖韓楊一般。有時候,他時常在反省,是不是自己這冷清的性子令孩子疏遠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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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韓楊的臉頰,對着這個稚嫩青澀的Alpha說:“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在我心裏,你和小暖都是我的孩子,我真的很擔心你。”

聽到這番話,韓楊手上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

這種痛,會一直蔓延到心裏。

韓楊安靜地坐着,在季幕的堅持下,他被柔軟的燈光所折服。他坐在學習椅上,猶豫再三,微微的,在心裏松懈了下來。

季幕卻不想再勉強他,可看着韓楊手上包着的紗布,他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實在不想說也沒事,好好休息。”季幕打算自己去查。

可他還未走出房門一步,就聽韓楊輕聲說:“季叔。”

季幕轉過身去。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個未滿18歲,彷徨無助的少年。

“韓永年……來找我了。”

他擔憂着,無數次地在夢中重複當年的疼痛。韓永年永遠是韓楊一個抹不去的噩夢,提及就會害怕,看到就會發抖。

深刻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童年。

一周後,韓楊去參加考試。

顧暖一大早就為他加油打氣,讓韓楊的考前信心感充足了許多。

顧暖一邊穿鞋一邊說:“哥哥,你是去C大參加考試嗎?”

“對。”

“我同學說那邊的糯米糕超好吃的,你考完可以給我買一份嗎?”顧暖往韓楊兜裏放了兩顆草莓糖,“我這個月和蘇霂去看了好幾次電影,還買了好多書,零花錢不小心都用完了,我用糖和你換好嗎?”

韓楊揉了揉他的腦袋,笑着說:“成交。”

“哥哥,我們今天下午是年級演講賽。”顧暖快樂地說,“三點半就放學了。”

“我考完是三點十五分,打車過來也就二十分鐘。到時候,我來學校和你一起回家,不然糯米糕會涼掉。”

“好啊!那我們要不要先去逛書店?”

偶爾的,張叔也可以不用去接他們兩個。韓楊會帶着顧暖去逛書店、文具店,最後吃個甜品再回家。

韓楊應道:“嗯,你在校門口等我。”

今天的考試較為重要,季幕親自開車送韓楊去考場後再去單位,顧暖則是由張叔用另一輛車送往學校上課。

路上有點小堵車,待韓楊到了考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起參加考試的同學看到他,滿臉詫異:“韓楊,你手還沒完全好,能考試嗎?”

韓楊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能。”已經休息一周了,這點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許鳴浩這人也真缺德,讓你手成了這樣。他倒好,今天直接不來了。”一個同學嘀咕,他家和許家認識,多少知道一點,“就前幾天,他大半夜的還被他爸趕出了家門,淋了一兩個小時的雨……”

還沒說完,進考場的鈴聲就響了。

參考的同學都紛紛進去,找到自己的學號後坐下。

韓楊也一樣。

拿到試卷填寫名字的時候,他的筆芯突然斷了,幸虧韓楊拿了備用筆。

此時,另一邊。

幽暗的倉庫內,一地煙頭。許鳴浩咬着自己的指甲,一雙眼發紅,似乎兩三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他臉上的紗布是今早新換的,這道傷疤來來回回的撕裂,出血,怎麽都愈合不了。

他的小跟班買來兩瓶啤酒,兜裏還揣着幾瓶東西。

“浩哥,都安排妥了,沒留下我們指使的證據。”小跟班是個愛鬧事的,笑嘻嘻地說,“我真的運氣賊好,韓楊他爸那個老痞子不知道怎麽回事,慫頭慫腦的,都要坐上回老家的高鐵了,愣是被我攔了下來。”

“……”

“他說什麽都不肯多留幾天,貌似是被人教訓了。我為了這事兒,折騰死了!”他拿着一罐啤酒過去,遞給許鳴浩:“不過這老痞子真獅子大開口啊,居然問我一個學生要那麽多錢。笑死我了,怎麽能窮成這樣?我給他開玩笑說,要是能不動聲色地把人帶來,我給兩倍數!”

當然,這錢也不是他出。

許鳴浩給了他自己平日裏存下的一點錢,讓他先付了個定金,剩下的說是等事成了再給。可許鳴浩其實壓根沒打算付尾款,等事情鬧大了,自然有人收拾韓永年。

而他和小跟班,因為未成年,在這種事情上,完全只需要受一點點處罰。

畢竟,許鳴浩認為自己現在的狀況根本好不到哪裏去,光腳不怕穿鞋的。他覺得只是吓唬一下人而已,又不會怎麽樣。

“你沒告訴他,顧暖是顧家的人吧?”

“我又不傻,哪能告訴他這個?初中部今天下午三點半就放學了,我讓老痞子上去就打那個小少爺幾拳頭,吓唬吓唬他就跑。”小跟班清楚,顧家每天都有司機來接送,他們很快就能發現打了顧暖的是韓楊的生父。

韓楊和顧暖讓許鳴浩難堪、受罪,那他也要讓他們難受。

韓楊不是最忌諱別人動顧暖嗎?韓楊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韓永年找過來了嗎?

那他就讓韓永年去動顧暖,讓韓楊看看,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被自己的生父打了是什麽樣的感受?

許鳴浩咬着牙,他打開一罐啤酒,還沒喝上一口,手一抖,掉在了地上。

啤酒的氣泡鋪了一地,很快消失。

他煩躁地踹開了罐子。

就在三天前,許家和顧家後續的項目合作沒能簽下合同來。許松聯想到許鳴浩和韓楊的這件事後,大發雷霆,直接在一個雨夜,把許鳴浩趕出了家門。

也就是那一刻,許鳴浩才知道自己在家裏的處境究竟有多惡劣。

許松确實不委屈他的吃穿,也不隐瞞他的身份。

但在許松眼裏,他可能比不上許家的一條寵物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出了事,許松第一個對他不客氣。

因此,就算他拿到了保送名額又怎麽樣?他能證明自己什麽?他身體裏流着那個女人的血,許家就會一直把他當做一個廉價的外人。

……

小跟班重新開了一罐啤酒遞給許鳴浩,順便從口袋裏拿出幾瓶東西,低俗地說:“浩哥,別想這麽多,你看這個超厲害的。随便打開一瓶,往舞池子裏一丢,就算是Beta都要對着我們扭屁股的!”

“……”

“人造Alpha信息素,這玩意特別得勁,好多人都上瘾了。”

小跟班不愛念書,來學校就是混日子。許鳴浩家境比他好,他就當了許鳴浩的小弟。自然,他也是很多社會人士的小弟。這些東西,也是那些人介紹給他的。

用在成年的Omega或者Beta身上,可以起到強烈的助興效果。

許鳴浩對這些沒興趣,煩心地揮開了。幾瓶東西掉到了地上,小跟班也不去撿,反正他多得很。

倉庫的玻璃被雨滴砸中,噼裏啪啦一頓暴雨。

小跟班接到了韓永年的電話,一時詫異。他扭頭對許鳴浩咽了口唾沫,在電話裏和人争執了幾句後,在對方的威脅下,他不得不報了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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