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麽一下炸開,任千山記起了丢失的那十年。

……

……

那年雪山上,任千山勝了沈赤城一招。

下山途中,忽感氣血翻湧,竟似走火入魔。不及找個隐蔽處調息,便就地坐下,怎想遇見雪崩。

幸得這場雪崩,将他埋在冰雪之下,平息了身死之禍。

也是這場雪崩,他在雪下度過七日夜,破出時消了前塵記憶,失了廣寒劍。

他全身肌膚被凍傷,後又潰爛,加之沒有記憶,外表極是不堪,人不人鬼不鬼。

任千山何曾想過自己會遇上這些,那時的他空有高妙修為,卻為形貌所困,受盡冷眼。

若原先真有傲骨,也在颠沛流離中磨滅。

他學會了喝酒,以往不離身的是廣寒劍,現在則是裝滿酒的葫蘆。

從前不曾想,不會想的事,他都做了,漸漸地,甚至能從俗世平凡的生活中獲得快樂。

快樂微小,但真實,令人着迷。

廣寒君就此谪塵。

離開雪山一年有餘,任千山成了随處可見的邋遢醉鬼。

某日夜裏,他出門打酒,經過拐角時,一個人影撞進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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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還是廣寒君,會在對方撞上之前避過。

現在的他,卻在判斷出對方無害時,放任一切的發生。

撞上來的便是冉風月。

想來那年風水的确不好,白玉樓樓主身死,樓中三位掌司叛了兩個,鷗忘機趁亂将冉風月送了出來。

這是任千山與冉風月第一次相見。

沒說一句話。

幾天後夜裏,任千山照常出門打酒。

回來途中遇見一着火的客店,本不欲管閑事,卻在火光之中,看見一個幾分熟悉的人影。

他想這亦是緣分,難得出手将人救了出來。

冉風月那時才過十六,身形還未長成,被他挾在胳膊下一路帶出了城。

少年中了迷藥,任千山随手将人扔進了河裏,自己坐在一旁喝酒。

喝完了一壺酒,打發了三批追殺的人,人終于醒了。

冉風月年紀小,眼力卻高,看出他身手不凡,道:“你能不能護送我一段路?”

任千山醉眼惺忪:“我為何幫你?”

冉風月應當以錢財相誘,不知為何卻說不出口。

從水中爬出的少年洗去了火場中沾上的灰燼,衣衫焦黑破碎,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稚嫩的身形。

臉孔白得發亮,像一簇能握住的月光。

任千山沾了酒,卻未沾過色,此時被美色迷了眼,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親我一口,我便應下。”

冉風月怔住。

面前人須發虬結,酒氣熏天,身上衣物髒污不堪,若是平時,他連一眼都不會看,遑論親吻。

他又羞又氣,若有刀在手,必要一刀砍了對方。

任千山不急不忙,笑聲沉沉:“考慮好了嗎?”

冉風月想,這人形貌無一可取之處,唯獨聲音低沉微沙,尚能入耳。

13、

任千山以為對方不會答應。

不料冉風月定定看了他半晌,往前一步,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少年身上帶着水汽,唇瓣也有些濕潤,這一吻時間極短,貼上來的時候倒像被什麽舔了一下。

任千山笑容微滞,幸而被蓬亂長發擋去大半,看不出什麽。

對方道:“這只是你救我的謝禮。”

任千山知道他耍的花招,道:“說過的話要作數——我陪你走一趟。”

白玉樓乃是魔道數一數二的大宗,勢力極廣,如今雖在內讧,實力也未消減多少。冉風月作為少樓主,有忠心耿耿的老人扶持,對于叛亂者而言,自是大威脅。因而這一路危機四伏,誓要在冉風月與其支持者彙合前将之滅殺。

冉風月對這些知之甚詳,明白自己生機渺茫,選擇任千山也是無奈之舉,權當死馬當活馬醫。

成了最好,不成,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任千山自不會辜負他期望。

這一路相處時間越長,冉風月心中驚奇越多,只是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對方身份。

廣寒君放下了劍,與其他人也沒大分別。

冉風月抱着好奇,常不自覺盯着對方。

任千山被一年來的經歷磨去了許多棱角,也沒了過往牽絆,雖底線仍在,自有一套行事法則,大體算得肆意灑脫。

觀察時日長了,冉風月覺他完全無正邪之念,倒是個難得的有趣之人。

唯有一處不好,便是這人形貌太過不堪。

他二人經過重重險阻,花費一月有餘,終于與鷗忘機彙合。

鷗忘機對任千山最初有些疑慮,幸而他一路護送冉風月,贏得了幾分信任,三人才能坐下好好說話。

是時冉風月這邊僅有鷗忘機支持,他本身并無勢力,與另兩位反叛的掌司相較,有些不足。

任千山已完成約定,照理應當離開。臨行前,被冉風月攔住。

“酒鬼你能再幫我一回嗎?”

任千山行無定處,也不在意多留,笑道:“我有什麽好處?”

冉風月道:“等我做了樓主,我有的都能給你。”

任千山想過後,道:“樓主之位呢?”

冉風月莞爾:“你肯要,我便給。”

由此擊掌立誓。

之後輾轉一年多,三人聯手收複白玉樓的分裂勢力,将叛逆一一格殺。

鷗忘機對先樓主別無二心,唯冉風月馬首是瞻,任千山當初一言只是玩笑,也不會相争。

如此冉風月便做了新樓主。

他謹記教訓,三個掌司之位,自己兼任一個,剩餘給了鷗忘機與任千山,可說是将白玉樓上上下下盡數攏在掌心。

此時任千山已将當年立誓忘了八九,他對掌司一職無可無不可,也不管事,仍如從前散漫,來去自如。

他不提,冉風月卻記挂着,一方面為了拉攏,另一方面以他性格,也不願在這種事上毀諾。

因而當被問起要什麽的時候,任千山根本沒想法。

冉風月道:“好好想想。你說的話作數,我說的也作數。”

這年他年且十八,個子抽長,看來似個成年男子,眉眼也長開了,一身玄色衣袍襯得他容貌愈發奪人,說這話時目光灼然,有種一切盡在指掌的傲然氣魄。

任千山心跳快了一瞬,略作思量,說:“……我要你。”

雙方都懂這話含義。

冉風月臉上一下失了血色,唯有一雙眼睛亮得吓人,一眨不眨看過來。

“你确定?”

任千山笑道:“樓主可以不——”

“我答應。”對方注視着他說道。

任千山驚訝他的決斷,但不以為意。

冉風月又道:“但我也有個要求。”

“禮尚往來,說來聽聽。”

“你能否洗個澡,好好梳理一下?”

任千山如此裝扮只是為了遮掩凍傷痕跡,此時對方提了要求,自然不會反對。

冉風月道:“今晚我來找你。”

實則他并不想答應,但說出的話潑出的水,不好食言。即使對方性格合他脾性,想及那醜陋模樣,心中百般不甘。

接近約定時候,他站在對方房門前,仍考慮是幹脆找人圍殺,一了百了。還是在今夜之後,找機會取了對方性命。

推開門後,他立時一驚:“你是誰!”

那人坐在床榻上,長發如雲,披散下來,出奇清致。僅穿了外裳,襟口松松垮垮,袒着大片雪白胸膛,赤腳趿鞋,随意而閑适。

冉風月方問出口,已意識到對方身份。只是這種前後巨大的反差,不免令人驚豔,這種情緒也顯露在了他的眼中。

任千山摸着下巴:“我也覺得自己生得挺好。”

有記憶時,他的臉已被凍傷,此次若非對方要求,怕還不會發現自己傷好了大半,唯獨身上留有痕跡,還需段時日才能盡消。

冉風月驚豔之後,仍站在門口不動。

任千山笑道:“樓主莫不是悔了?”

冉風月邁步走來,将至榻前時,對方又開口。

“還請樓主自行寬衣。”

冉風月見對方眸中興味正濃,當即怒氣沖頭,雙目燃火,險些翻臉殺人。

任千山随心而為,在這種目光下仍泰然自若。

14、

冉風月低頭摘下白玉刀,假作不在意,心內實則惴惴。

待松開腰帶,已手指打顫,再不利索,後心皆是冷汗。

任千山知其忐忑,招手道:“過來。”

冉風月暗松口氣,方往前兩步,便被攥緊手腕,再回神已被拉上了榻。

對方脫了鞋,解開本就松散的外衣,牽着他手來到自己下身處:“幫我摸摸,好不好?”

冉風月臉上臊得通紅。

那物被他一觸,蘇醒過來。任千山見他不動彈,笑道:“這事你總做過的,害羞什麽。”

冉風月心一橫,回憶着自己平時的動作,卻放不下臉面,只摸了兩下。

這兩下于任千山而言,直似小貓撓爪子,不痛不癢,當下不再說什麽,蓋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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