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怦然心動
梅雪衣彎起眼睛, 溫柔地垂下視線,落到衛今朝那冷白瘦削的手指上。
雖然被她的‘葷話’弄得耳根泛紅,但他仍然緊緊扣着她的腕, 捏得她生疼。好像害怕一撒手她就會消失在眼前,再也尋不回來。
他緊盯着她,幽黑雙眸中翻湧着灼灼暗烈。
“犯過的錯, 我不會再犯。”她輕聲道,“我再不會背着陛下私自作任何決定, 哪怕是為了陛下好。有的時候,自我犧牲奉獻其實非常自私,自己一走了之倒是痛快,卻把傷痛永遠留給了別人。”
他的手微微一緊,然後松開, 扣入她的五指,聲音沙啞溫柔:“知道就好。”
“所以陛下, 我都知道錯了, 那過去的事就既往不咎好嗎?”她誠摯無比地凝視着他的眼睛。
衛今朝也凝視着她, 片刻之後,了然一笑, 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王後是擔心,在‘趙榮夢中’,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對不對?”
聲音陰恻恻,叫她縮了縮肩膀。
“……我前世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陛下的事情!”她色厲內荏地說。
“呵。”大手沉沉落在她的頭頂。
梅雪衣:“……”
這事想想就要了老命。從眼下掌握的情況來看,前世她在奪舍柳小凡、滅殺秦姬之後,拖着重傷之軀逃到仙域,不知為什麽竟然也來到了這個深淵中, 遇見趙榮。
可沈修竹是怎麽一回事?她帶誰不好啊要帶着沈修竹?!
就在這個地方,她被土靈和沙地龍結合而成的怪物吞噬。也許是因為執念太重,她并沒有死去,而是像奪舍柳小凡一樣,奪走了土靈的力量和能力,從此踏入魔道。
那麽沈修竹呢?如果沒猜錯,沈修竹應該就是在這裏變成了傀儡竹。
梅雪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趙榮一會兒招出什麽同生共死虐戀情深的殉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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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今朝一定會把她活活搗死在這裏。
上方,兩面斷崖已徹底貼合。
慕游用虛實八卦開道,一路碎石簌簌。
上潛的速度略微放慢了一些,藏入山壁中的怪物已有好一會兒不曾現身攻擊,不知在醞釀什麽殺招。
梅雪衣壓低了聲音,悄悄問道:“它還在嗎?”
慕游搖搖頭:“不知。它對靈氣的駕禦登峰造極,完全可以避過我的神念探測。”
衛今朝漫不經心:“三息之前,已進入它的陷阱。”
衆人:“……”
話音未落,便見周遭的山崖轟然破碎,沙粒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舉目望去,視野中除了茫茫飛沙,再無旁物。
飛舟被包圍得徹底,若是在這裏釋放幽冥火,定會引火自-焚。
土靈也不是完全沒有智力,至少比某些人聰明得多。梅雪衣視線一蕩,同情地看了看慕龍龍父子。
慕龍龍:“……”忽然感覺受到了傷害但卻不知道是什麽傷害。
沙瀑如水,這只飛舟就像深海中的一個小小氣泡,危機來自周圍每一處。
慕游一個人倒是可以強闖出去,但要密不透風地護着整艘飛舟外逃,難度就有些大了。這怪物雖然實力不到問虛,但是變化莫測、詭計多端,遠非尋常敵人可比。
慕游蕩出一個個虛實八卦,盡量将周遭所有飛沙逼退,一時倒是護住了飛舟,可是前進速度也慢到了極致,就像陷在泥沼之中。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陛下能抓到土靈的移動軌跡對嗎?”梅雪衣湊在衛今朝耳畔低低地道。
他垂眸看她,發現她的眼睛裏又閃起了明亮狡黠的光。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心領神會,低低道:“一起。”
黑眸中有憐惜,也有信任。
“陛下可要保護我,也許會受傷哦,千萬要頂住。”她微微撅起紅唇。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有什麽是我頂不住的。”
梅雪衣:“……”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大話,可不知為什麽聽着總覺得色裏色氣。
梅雪衣搖搖頭,疾步走到慕游身邊,低低交待了兩句,然後沖姜心宜束腰帶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小女鬼非常激動,‘咻’一下就飙了過來。
如今這只鬼的膽量越來越大了。她發現,和梅雪衣在一起總能做一些驚險刺激又好玩的事兒。
“嘻嘻嘻!”束帶纏上梅雪衣的腰,另一端牽在舷上。
衛今朝攬住梅雪衣,閑閑踱了幾步。看這二人的神色,就像在觀賞沙景。
他擡起手,輕輕将一縷碎發別到她的耳後。
片刻之後,他扣住她的身體,一躍而下!
周遭雖然密布着流沙,但這些充滿了惡意、目的性極其明确的沙粒都在忙着攻擊飛舟,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有人自投羅網。
這是梅雪衣事先就預料到的。
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時間差。
小女鬼附身的束腰帶飛速延展,梅雪衣與衛今朝就像是拖在飛舟後面的一只風筝,晃眼便飛進了流沙瀑布。
衛今朝反身擁着梅雪衣,将她團成一團護在胸前。
絕大部分流沙順着他身上華貴的黑袍滑向左右,但也有少量沙粒落在他的後背上,眼見就要像滲透土壁一樣,鑽入他的體內吞噬血肉。
這些沙粒非常可怕,就連肉-身天生比修士更加強悍的妖龍也險些被啃穿了心脈,像衛今朝這樣的肉-體凡胎更不必說,只要随便鑽兩粒沙進入他的體內,眨眼就能把他整個掏空。
梅雪衣心神緊繃。
在這樣的地方,肉眼已無法視物。衛今朝替她鎖定了土靈真身的大致方位,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
如果她動作夠快,就能從死神手中奪回衛今朝的命。
她緊緊閉着雙眼,忽略耳旁恐怖的沙聲和風聲,一心一意感知危險。
她倚仗的,便是經年累月游走在生死之間訓練出來的直覺。
“噌——”
姜心宜束腰帶繃到底了!
梅雪衣腰間微微一緊,心中那根弦同時繃到極致!
就在這二人一鬼組成的‘風筝’繃直了引線,略微回彈少許之時,一股寒意忽然漫過梅雪衣心頭那道處于斷裂邊緣的細弦,被她最敏銳的感知成功捕獲!
她清晰地感覺到,有毒蛇揚起身體,亮出毒牙,對準了衛今朝。與此同時,她聽到他身後傳來華袍破裂的聲音。
‘來了!’
心中念頭生起的那一霎那,她根本沒有過腦,蓄勢以待的身體已第一時間作出了正确的反應!
環在衛今朝腰間的右手陡然往上一揚、一抓!
碰到了!
這是一個難以形容的東西。
它是靈氣衍生出的靈智之體,但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極其惡寒歹毒的感覺。
梅雪衣像攥蛇七寸一般逮住了它,五指收緊,将它牢牢鉗在掌心。
“吸!”
吸力湧出之時,她的手上也傳來了恐怖的劇痛。
是凍傷。
帶着毒的凍傷。
一觸之下,她立刻心有所感,此靈來自腐爛冰冷之地,它的誕生源于惡。
她忽然猜到了它的由來。不是什麽狗屁的土靈與昆蟲之間的愛情,而是一處滿是腐屍的沙地龍食物儲藏室遇到地質變遷,被壓入黑暗極寒、土靈氣濃郁的地底,機緣巧合之下催生出了惡靈。惡靈帶着對沙地龍的怨恨,将它做成了自己的沙傀儡。
梅雪衣:“……”制作傀儡的技能也找到了源頭。
真沒想到,她習成魔功不是因為什麽奇遇,也不是撿到了失傳千萬年的秘笈,而是師從一只惡靈和一只地沙龍。
這個事實可真是一點都不上檔次啊!堂堂血衣天魔……算了,世間不會再有血衣天魔。
梅雪衣微笑着,捏緊五指。
惡靈在她掌心迅速消亡,尖利恐怖的靈魂尖嘯回蕩在她的腦海。惡靈瘋狂掙紮,卻完全無濟于事,頃刻之間,它的尖嘯便扭曲得不成調子,全部靈體被梅雪衣的魔爪盡數吸納。
這股惡寒的靈氣順着她的手腕渡入體內,激得她連打了幾個寒顫。
她還沒來及緊張,便發現它和之前吸收的所有靈氣一樣,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我可真是海納百川啊。”梅雪衣一邊感慨,一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在衛今朝的後背探索。
摸到衣裳上的破洞,她微懸着心,迅速沿着破洞的邊緣撫了進去。
失去土靈操縱的漫天流沙轟然砸下。在這陣令人難以喘氣的沙雨中,她屏住呼吸,微顫的指尖觸到了他的皮膚。
冰冷如昔,像綢緞一般光滑。
梅雪衣的心髒從喉嚨落回了胸腔,‘咚’一聲。
他垂下頭,吻上她的唇。
在這樣的沙雨中,唇間難免沾染到細碎的沙,摩挲之間,更是叫人心尖發癢。
他渡息給她,緩解她的冰冷和窒息。
梅雪衣漸漸松了手,用徹底交托的姿态,依偎在他的身前。
這是一個完全不攙雜情-欲的吻,卻令她那顆經年冷寂的心髒‘怦怦怦’地跳動起來。
她想,他的好,當然不止那一樣。
不過那一樣猶為突出,一時掩住了別的光芒。
流沙之雨停歇時,他退開少許,擡起一只手,拂掉了她臉上的殘沙。
“陛下……”
他的拇指停留在她的唇角,一開口,便像是在親吻他帶着繭子的手指。
心尖再度一顫,她忽然開始異常想念他的‘好’。
“嘻……嘻嘻嘻……真好……”小女鬼癡癡地笑。
梅雪衣急急回神:“咳。回。”
姜心宜收縮束帶,把拖在舟外的這只‘風筝’給收了回來。
飛舟也被流沙淹沒了大半,就像一艘運沙船。
一眼掃過去,最醒目的莫過于坐在飛舟正中、只露出腦袋的趙榮。
飛舟兩頭高、中間低。坐在舟尾的慕龍龍和妖龍倒還剩大半個身體在外面,父子兩個的神情一個比一個呆。
方才周遭都是飛沙,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會料到一來一回之間梅雪衣和衛今朝已經解決了土靈。
沒了土靈,流沙便只是最普通的流沙,只不過沙中三人都不知道這個事實,還以為自己已經命懸一線。
梅雪衣視線一轉,落到玉舷旁邊。
只見慕游懸在那裏,神色緊張得貨真價實:“在我想出辦法之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必被吸光全身血肉!”
沙裏的三個男人一起鄭重其事地點頭。
梅雪衣落了回來,小心地踮腳站在舟舷上,震驚地看着被埋在沙裏的人:“這麽明顯的攻擊你們怎麽都不躲啊?!連我都能看出來沙怪要放大招了,你們這些修仙的居然像死人一樣什麽反應都沒有?”
慕龍龍父子:“……”說來慚愧,是真沒反應過來!
趙榮:“……”他倒是想躲,可是方才流沙之雨兜頭砸下來時,他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一動也動彈不得,眨眼之間就被埋進了沙堆裏面。
原本都已經閉眼等死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暫時撿回一條命來。
此刻魂都吓飛了一半,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就盼着問虛修士慕游能解決這些恐怖的沙子。
梅雪衣和慕游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她出發之前,正是向慕游交待了這件挖坑埋趙榮的事。
梅雪衣沒料到的是,慕游居然把自己的男人和兒子也一起給埋了半邊——不愧是能從東聖宮成功逃婚的女人!
“時間緊迫,”慕游沉着眉眼,“一旦這怪物回過神,你們三個必死無疑。”
慕龍龍的嘴巴抿成了一道扭曲的線,委屈巴巴地盯着慕游——娘親為什麽這麽冷酷無情,連一眼都不看自己?寶寶就快要死了!要死了!
妖龍個子高,大半個身體露在沙外,腦袋卻勾得最低,就像一只真正的鴕鳥。
“還是找不到它的破綻嗎?”梅雪衣裝模作樣地皺着眉。
慕游搖搖頭:“找不到。只是暫時逼退它而已。對這樣的怪物,我全無了解。”
“等等!”梅雪衣靈光一閃,轉向只剩個腦袋的趙榮,“在你夢中,不是有人解決了怪物,幫助你成功逃出去嗎?她是如何做到的?”
趙榮愁苦地用氣音道:“我不知道啊,她下去之後,我便直直禦劍沖出地表……”
“細節。”梅雪衣嚴肅至極,“她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還有你隐瞞的那些事情,速速如實道來!問虛修士在此,她定能找到蛛絲馬跡,幫助你們成功脫困。”
慕龍龍拼命點頭,點出了殘影。
趙榮皺起眉頭不說話,急得慕龍龍沖着他直吹氣:“命都要沒了!一個夢有什麽不好意思說!快點!大男人磨磨叽叽!”
“不錯,”梅雪衣道,“既然眼下發生的一切都與你夢中不一樣,那有什麽說不得?”
“好吧……”趙榮嘆息。
他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回憶片刻。
梅雪衣提醒道:“任何細節都不要遺漏,重要的線索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細節之中。不要撒謊,你這人太老實,一撒謊就情緒激動,容易被怪物發現。”
“還有那個凡人。”衛今朝漫不經心地撥着黑玉扳指,溫和道,“他的事,興許最為重要。”
梅雪衣:“……”掀了沙船,不幹了!
趙榮睜開了眼睛,下定決心——
“那個夢實在是太逼真,就像是真實發生過一樣,令我心中難安。唉……事情是這樣的,原定帶隊參加試練的人是飛火劍宗的柳小凡,因為她逾期未至,府主便臨時讓我跑一趟。真想不到,一個簡簡單單的初階弟子試練,竟然會碰到這樣的怪事,唉!”
慕龍龍急得用氣音沖他吼道:“少說點廢話!也別在那裏唉聲嘆氣!”
趙榮定定神,回憶着說道:“夢中,柳小凡竟然來了,她潛到這裏找到了我。她渾身是血,看起來非常狼狽,而她說出來的話也叫我大吃一驚。”
“她告訴我,飛火劍宗枉顧人命在凡間大開殺戒,滅了一個凡人國,連嬰兒都不放過。她說,與她同行的凡人沈修竹收集到了仙門中人與凡間妃子私通、屠殺無辜者的鐵證,人證物證俱全,要向府主請命,嚴懲飛火劍宗諸人。”
梅雪衣不知何時已經攥緊了衛今朝藏在袖中的手指。她的右手方才被土靈那陰寒歹毒的靈氣灼傷,一用力便疼得鑽心,她故意讓它疼,以掩蓋自己緊張激蕩的情緒。
趙榮輕輕搖了搖頭:“這些事情應該不重要吧?”
衛今朝語氣平淡:“繼續說,就如這般,不要遺漏任何細節——那麽柳小凡為何要到這裏找你?”
趙榮道:“她說飛火劍宗的宗主在追殺她,她不敢在主城現身。因為意外打聽到我代她到這裏帶隊試練,而我又是府主身邊比較信任的人,所以她來找我,想要通過我向府主請命,為那些枉死的凡人主持公道。畢竟她只是個普通的金丹修士,也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已是不易。”衛今朝語氣憐惜,反握住梅雪衣的手。
“是。”趙榮點頭,“換成我,被那麽多人追殺的情況下,未必有本事帶着一個凡人逃出這麽遠。能找到我,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但她和沈修竹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情,府上本就是知情的。”
梅雪衣失神地笑了笑。
溺水者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卻是奪命的繩索。
趙榮嘆息:“看着她的模樣,其實我也十分不忍。若是換成其他的事情,我趙榮願意把腦袋拴到腰帶上幫她一把。可……偏偏是這件事。這件事我幫不她,誰也幫不了,若是鬧大了恐怕連府主也會有危險。此事我不能說,而且我知道得也不多,府主也只是聽命于人而已。”
梅雪衣點點頭:“所以你就把柳小凡滅口了?”
“不是!”趙榮立刻否認,“我當時腦子一片混亂,還沒來及說什麽,那怪物就來了!我與她只是金丹,面對那怪物,根本沒有半點生還的可能。她知道,若是我死了,憑她和沈修竹根本不可能活着見到府主,于是她決定拼死拖住沙怪,看看能否為我換來一線生機。”
他恍惚地搖搖頭,苦笑:“其實我根本沒想到她真的能做到,當時她傷勢很重,本來也快要死了。也就是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一直往上沖……雖然是夢,但那一切真的與真實無二,我到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沖出去重見天日那一刻,心中是何等感受。”
“再後來,我便去她告訴我的地方,找到了那個凡人沈修竹。”趙榮嘆息,“都說到這裏了,也沒必要隐瞞。找到沈修竹之後,我想要騙走他手中的證據,但我實在不擅長撒謊,露出破綻,被他看穿。”
“你殺了他。”衛今朝淡聲道。
趙榮輕輕點頭:“他聲音很大,我也是一時情急,想叫他閉嘴,随手就……割了他的喉嚨。只是一個凡人國家而已,只是一些凡人而已,與龍臨府的安危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換了誰,都會這麽做。”
衛今朝轉了轉扳指,溫和笑道:“然後呢?”
“然後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在沈修竹身上翻找證據時,身後有什麽東西襲擊了我,瞬間就把我撕成了碎片。我是被活活痛醒的,那種被撕碎的感覺實在是可怕!”
趙榮的臉上猶有餘悸。
“痛醒過來,我才發現原來是做了個噩夢。但我很快就意識到,身邊發生的一切都和夢中一模一樣,我一直懸着心,直到你們出現,一切才變得和夢中不同了。至于柳小凡究竟是如何拖住沙怪的,我真不知道。”
梅雪衣驚覺自己臉部微僵。
回回神,才發現已經假笑了很久。
最後一段空白的前世經歷已然補齊。原來是這樣。
沈修竹和她一樣,一心要為衛國複仇。她帶着他來到仙域,躲避追殺,尋到了深淵裏的趙榮。
她舍身幫助趙榮逃走,希望他能夠幫助沈修竹伸冤,沒想到當她吞噬了土靈爬出深淵時,正好撞見了趙榮殺死沈修竹的那一幕。
也許就是在那一瞬間,她徹底成魔。
如趙榮‘夢中所見’,她從身後襲擊了趙榮,将他撕成碎片。
可惜已經救不回沈修竹了。
瀕死之際,被割斷喉嚨的沈修竹會用什麽樣的目光凝視她呢?也許就和未來她會遇到的白和黑一樣,眸中燃燒着最熾烈的複仇火焰。
在那樣的時候,過往的小小龃龉根本不值一提。
瀕死的他,是戰友,是同伴。
正是這樣的執念支撐着她,冒險将沈修竹制成傀儡,一起繼續上路,一起複仇,一起為衛國所有亡魂讨回公道!
她怔怔地望向衛今朝。
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衛今朝必将徹底釋然,再不會像從前那樣提起沈修竹。
因為他真的是他的忠臣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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