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裏 My princess

在白栀說完這麽一句話後, 顧維安凝神看她的臉,問:“因為我錯過了結婚紀念日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出來, 白栀的胸口就積攢出滿腔的委屈,滿到要化成眼淚溢出來了。

白栀指責:“明明你答應過我的, 怎麽能說話不算數?”

她原本打定主意不告訴顧維安,具體是什麽錯也讓他自己去想,她才不要這樣卑微地提醒。

可是白栀直言直語慣了,完全憋不住, 此刻看着顧維安的臉, 忍不住就竹筒倒豆子般控訴:“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應啊。”

以前戀愛時候也是,明明答應過她會準時回消息, 會準時回短信。

後來還是說話不算數,連她打電話都不接的。

有一次怎麽打都打不通,白栀知道美國治安很亂,擔心他出意外,焦急到一晚上都沒有好好睡覺,還差點去辦簽證,探望他。

直到次日準備簽證資料時, 顧維安拒絕了她的視頻通話要求,給她回條短信。

「對不起, 我現在很忙。等過去這段時間後, 我再好好陪你。」

白栀越想越難過,她垂下眼睛, 盯着自己的手指:“我最讨厭說話不算事的人了……”

顧維安沒有打斷她,他聽白栀說完,才說:“抱歉, 是我的錯。”

他斟酌着語言:“先前我以為你很不喜歡和我結婚——”

“就是不喜歡,”白栀氣惱不已,“現在更不喜歡了。”

其實白栀知道顧維安的脾氣。

與白栀比起來,顧維安本身不是一個多麽注重儀式感的人。別說紀念日了,顧維安連他自己的生日都沒有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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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顧維安過生日的時候,白栀偷偷地準備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顧維安看到她帶來的蛋糕後仍一臉不解,直到白栀對他說出生日快樂後,顧維安愣了好久。

也是那一次,才讓白栀意識到,原來他連他自己的生日都不會記。

而白栀,也是唯一一個為他慶祝生日的人。

白栀知道這點,她難過的原因也不是他沒有在意結婚紀念日,而是他明明答應好要回家卻沒有做到。

她為了剛才一直在苦苦等他的自己而難過。

在此之前,雖然白栀懷抱着“成功讓君白升到五星後就可以避免生崽子甚至可以擁有婚姻自主權”這樣的念頭,卻沒有想過要和他離婚。

顧維安品行沒有問題,也的确盡到了丈夫應該做的職責。

可感情又不是只要人好就夠了。

她想要毫無保留、切切實實能夠觸碰到的愛。

白栀憋着氣:“我知道你很忙,可是我偶爾也會很想要你陪一下——”

話音未落,顧維安伸手,想要觸碰她,但是被白栀躲開了。

顧維安收回手,道歉:“對不起,今天是個意外,我沒有想到會這麽晚才回來。”

白栀悶聲說:“我想和你離婚。”

顧維安閉上眼睛,床側的燈光落在他的臉龐上,臉部側影極為英俊且沉默。

他安靜兩秒,才慢慢地開口:“栀子,別說這種話,我很難過。”

白栀轉臉看他。

顧維安睜開眼睛,那眼底一片濃郁的暗色,他說:“先前結婚時,我們互相承諾過。”

白栀記不清他說的什麽承諾了。

她猜測多半是在神父面前的宣誓,什麽無論富貴亦或者貧窮、健康亦或者疾病都關愛他一生一世不分開之類的。

可那不是每對新人都會走的流程嗎?那些話不都是固定的模板嗎?

“近期世安集團變動頗大,”顧維安說,“董事會對顧萬生本身就有意見,再加上昨天顧曦月的事情,我臨時見人,出了些意外……我原以為自己能及時回來,抱歉。”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錯誤,坦然地為此道歉。

白栀當然知道顧維安一定是為了工作,可她還是有些生氣。

“我以為我們婚後相處的很愉快,”顧維安說,“你——”

“不是相處的很愉快,明明是你X的比較愉快,”白栀反駁,“我認為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她躺在床上,委屈地縮成一個球。

白栀悶聲說:“我現在要睡覺了,有什麽事等明天再說。”

白栀不想和他說話。

她覺着自己生氣的時候不夠理智,擔心此刻的自己會說出一些不好的話。

顧維安沉默半晌,才躺在白栀身側,安靜地休息。

床畔的燈被關掉,整個卧室陷入沉寂之中。滿室暗色,猶如沉寂而無垠的深海。

顧維安閉上眼睛,按按太陽穴。

兩人的思維方式不同,也存在一些分歧。

許久,在聽到旁側白栀呼吸逐漸均勻後,顧維安才輕輕地嘆口氣。

白栀側躺在旁邊,她習慣這種睡姿,非要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手指搭在臉頰旁側,像是怕被別人傷害到。

顧維安隐約記得,朋友曾提起過,以這種姿态睡覺的人十分缺乏安全感。

顧維安不知白栀何以這種姿态休息,他原以為給她的已經足夠多。

畢竟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當初對她動了歪心思,也的确是他不對。

顧維安今晚睡的很沉,醒來時,發現身邊空無一人。

白栀已經離開了。

這倒是破天荒,她貪睡,常常抱怨睡不夠。尤其是近期,兩人正式成為夫妻之後,顧維安欲望重,又渴求她,但憐惜白栀身體弱,好幾次未盡興便停止了,不想讓她再受苦抱怨。但對于白栀而言,顧維安此時的“節制”對她來說卻已經足夠放縱。

兩人的承受能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前往公司的車上,夏雅之忍不住回頭,擔憂地問顧維安:“先生,您的手臂——”

“不要緊,”顧維安只問他,“人找到了麽?”

“找到了。”

“她是否願意出庭作證?”

夏雅之臉上頓時露出為難神色:“先生,她說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出顧萬生的陰影,不肯再出面……”

被顧萬生侵害過的人,如今顧維安已經列出清單。

前不久,顧維安親自與她們詳談,但仍舊沒有結果。

出于各種各樣的考量,她們都不肯出庭作證。

這個回答倒是在意料之中。

顧維安轉而問:“昨晚帶頭起哄的人,現在在警察局?”

“昨晚就送進去了,幸虧有江律師提醒,那小子身上還帶着白、粉,夠他吃一壺的,”夏雅之點頭,“警局那邊已經打好招呼,這次就算他爺爺親自出馬也救不了他。”

顧維安應一聲。

夏雅之看了眼顧維安的右臂。

舊傷疊新傷,顧萬生下手還真狠。

好在那裏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如今包紮好,穿好襯衫衣服後,表面上什麽都顯露不出。

夏雅之試探着問:“您真的不需要再去醫院檢查麽?”

“不必,”顧維安說,“先去與董事會那些老家夥見面。”

夏雅之勸:“先生,身體要緊。”

顧維安神色淡淡:“不礙事。”

夏雅之原還想再勸,可看到顧維安此刻神色,猶豫片刻,還是把話咽下去。

只有徹底将顧萬生給解決掉,才能夠高枕無憂。

當初顧維安在美國時,羽翼未豐,顧萬生沒少朝他下手。

印象最深的一次,顧維安躺在床上昏迷超過24小時。

蘇醒後,因為長時間的藥物注射和疼痛,連手機都無法握在手中。

夏雅之看着顧維安只能拒絕小女友的視頻通話,他那時候說話也費勁,仍舊要求夏雅之,按照他的意思回複。

「對不起,我現在很忙。等過去這段時間後,我再好好陪你。」

白栀早上走的時候,就帶了随身的包。

衣服沒什麽好收拾的,她害怕驚醒顧維安,索性什麽都沒有帶。

反正足夠多的小錢錢能讓她買到想買的一切。

白栀名下還有一套大平層,雖然空間遠遠不及如今住的地方大。但白栀不想讓爸爸媽媽為自己擔心,絕對不可能回他們那邊去住。

今日工作不多,白栀仍舊提前下班,去收拾自己如今的住房。

這裏許久都沒有人住,雖然有阿姨定期打掃衛生,但仍舊十分冷清。

廖一可幫白栀一同收拾房間,現在的她只知曉好友和顧維安起了沖突,具體什麽沖突,如今還不太清楚。

幫白栀把箱子一一搬過來,廖一可直起腰,擦了把臉頰上的汗,幫好友細數着如今還缺少的東西:“首先,你需要一塊小一點的方巾,來擦拭小面積的污漬。另外,光有掃地機器人還不夠,你需要清潔劑……”

白栀目瞪口呆地聽廖一可列完清單。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終于有了絲崩潰的趨向:“這麽麻煩嗎?”

“不然呢?”廖一可驚奇地問,“你先前沒有做過家務嗎?”

白栀搖頭。

家裏一直都有傭人,偶爾卧室中的贓物,也都是顧維安收拾。

一直都用不到她動手。

“看我都忘了,”廖一可一拍腦門,“為了方便,建議你還是繼續請個阿姨定時上門好了。”

說到這裏,廖一可又忍不住問:“現在廚房裏什麽東西都沒有,你想好吃飯問題怎麽解決麽?”

白栀耿直回答:“想好了,我可以點餐。”

廖一可:“……也行。”

确定好友能夠獨立生存下去後,廖一可心情稍稍有所放松。

她看着白栀将東西收拾好,感慨:“昨天我加夜班,十二點多才回家,遇見了江律師。”

白栀知道好友如今正沉迷這位律師美色,随口問:“江律師這麽晚還夜跑啊?”

“不是夜跑,”廖一可露出苦惱的神情,“他襯衫上還有血,把我吓一跳。我問了幾句,他說是委托人受了傷……哎,你說這當律師的也夠高危的啊,萬一委托人有傳染病的話,這病毒不就順着血液沾到江律師身上了嗎?”

白栀埋頭在找銀行卡,心不在焉地唔一聲。

她只帶一個包出來,那是平日裏上班常帶的,不過昨天一直沒打開。

白栀記得自己錢包就在這個包中,翻了幾下,成功看到錢包的蹤跡。

她探手取錢包出來,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一個方方正正的硬物。

白栀好奇地将那硬物掏出來。

是一個藍色絲絨的盒子。

她打開,裏面是一條漂亮的手鏈,吊墜是美麗的栀子花形狀。翻開來看,背部镌刻着小巧的英語單詞。

My princess。

我的公主。

這個……好像是顧維安給她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他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顧維安歸家時已經到了深夜,他看正在寫寫畫畫的陸程,問:“你幹媽在樓上麽?”

陸程聽見他聲音,立刻丢開筆,仰臉看着顧維安,皺眉抱怨:“幹爹,你昨天怎麽回事啊?”

他手握成拳,激憤不已:“昨天幹媽一下班就烤了很香很香的蛋糕,在書房中等你等到半夜,你都沒有回來……”

顧維安微怔:“蛋糕?她在書房等到半夜?”

陸程說:“我剛剛給幹媽打電話,她說這幾天想在外面住,暫時不回來了。你趕緊現在去找幹媽啊,不然回頭就要學人追妻火葬場了!”

顧維安冷靜地問:“你從哪裏學來的這種話?”

□□爹指出,陸程噎了一下,悻悻然:“好啦好啦,我再也不看小說了……”

顧維安找到那個蛋糕。

蛋糕雖然被妥帖冷藏,但畢竟已經過去它最美味的時候。

顧維安看着那塊失了美味的蛋糕,還有上面她歪歪扭扭用奶油擠出來的字。

顧維安這三個字占的空間很大,有些歪斜。

五秒後,他撥通白栀的號碼。

她接的很快,聲音還有些倦倦懶懶的感覺,聽起來像是剛睡醒。

還有點鼻音:“幹嗎?”

顧維安問:“要不要一起回來吃蛋糕?”

“不要了,”白栀說,“你留着自己吃吧,就當是這幾個月我付給你的嫖資!”

顧維安安靜三秒,按按太陽穴:“栀子,安平病了。”

一提到安平,白栀的聲音瞬間變了:“怎麽回事?”

顧維安看着旁側正在歡樂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安平,慢慢地說:“今天安平下午不小心進了卧室,弄翻了你平時經常放信件的小櫃子,吃了些異物——”

白栀驚聲叫起來:“它該不會把老師給我的信給弄壞了吧?”

“我不清楚,”顧維安順着她的話往下說,“不過我發現他狗窩旁邊有很多碎紙屑,你要不要來檢查一下?”

白栀沒說話,顧維安聽見她沉重的呼吸,繼而結束通話。

顧維安沒有動白栀放滿珍貴信件的小櫃子,而是去書房取了幾張信紙,随意寫了一些東西,拿到安平旁側。

安平歡樂地搖着尾巴,看着主人,還以為主人要陪他玩耍。

顧維安将僞造的信紙仔細撕成碎屑,均勻地灑在安平身邊。

安平對即将背鍋的事情一無所住,仍舊歡樂無比地蹭着主人的腿。

顧維安摸摸安平的頭:“對不起了,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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