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百 一X三次
顧萬生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像是上帝打翻了洗腳盆, 他用力将那絲帕抛擲在地上,指着顧清平,難以置信地痛罵:“你有毛病啊?拿這種東西擦腳?”
顧清平咳了一聲, 他兩手一攤,表示冤枉:“大伯, 這個……用什麽東西是我的自由吧?”
真絲多好啊,柔軟親膚,顧清平腿受傷的時候,請了人定時按摩肌肉、以防肌肉萎縮。按摩師傅十分專業, 性別男, 從業十餘年,只可惜顧清平接受不了一個男人在他身上按來按去, 總會要求師傅墊一層真絲手帕。
顧萬生轉過身,幹嘔了幾下,悶在心裏的話說不出來,他冷着臉大步往外走,問:“衛生間在哪裏???!!”
顧清平忍着笑,微微低頭,問顧維安:“哥, 你怎麽一開始不提醒他?”
顧維安擡眼看他:“出去盯着點,別讓他亂走動。”
顧清平十分不滿:“這種盯梢的任務你就讓我幹啊?合着我成專業放哨的!”
“誰讓你把他放進來的?”
一句話問的顧清平啞口無言。
“下次不許他進來, ”顧維安冷靜地說, “方才沒聽見?再有下次,他就要當我的面親你了。”
顧清平:“……”
一想到那副場景, 他一陣惡寒,果真不再抱怨,老老實實地出去蹲崗盯梢。
顧維安坐在顧清平用的書桌前, 捏了捏眉心,心中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仍舊沒能減少。
有這麽一個弟弟,的确很令人擔憂。
幸虧顧清平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雖然蠢到把人帶進來,也還知道把顧萬生往他自己的書房中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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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維安看着顧清平常用的書桌,滿滿當當堆積着一大堆的東西。專業資料的書籍被壓在下面,還有櫻花國的彩色寫真,除此之外,竟然還藏着全套超輕粘土工具,旁邊放着粘土捏出來的龍貓、哆啦A夢和魔法少女小櫻……
顧維安看着那些粘土小人,無奈地笑了笑。
算了,這愛好總比溜冰強。
過了五分鐘,顧萬生才鐵青着臉走過來,他将一份薄薄的報告直直地丢到顧維安桌子上,終于直接切入正題。
“看看這個,你讓清平頂我的位置,難道不是在做無用功?有什麽必要?”顧萬生放緩聲音,“你何必撺掇着清平和我争?都是一家人,你當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再這麽下去,你也別怪我不顧血緣——”
顧維安看都沒看那份報告,直接塞入旁側的碎紙機中。
不過一瞬,整份報告便齊齊成了碎屑。
他說:“說完了就走。”
顧萬生咬牙切齒:“冥頑不靈。”
顧維安站起來,他個子要比顧萬生高上許多。
從容貌上來看,顧維安遺傳自顧家的成分并不多,更多的來源自陸家的血脈。
有那麽瞬間,顧萬生以為自己看到了陸靖的父親,陸總司令。
那個沉默寡言、做事雷厲風行的人。
在得知陸靖險些被顧萬生欺負了之後,先前親口表示和女兒斷絕關系的陸父親自上門,将顧萬生抽了個半死,扒掉衣服丢到寒冬中,抽着煙,冷淡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向來公正清廉的陸父,寧可違背紀律,也要替女兒出這口氣。
顧萬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那晚他凍到險些掉命,如今回想,仍舊是滿滿的恐懼。
“我沒興趣聽你在這兒胡說八道,”顧維安說,“也別拿血緣說事。”
說到這裏,顧維安問旁邊仍舊好奇盯着碎紙機的顧清平:“你還在那兒晃什麽?送人。”
顧萬生不甘心,他提高聲音:“顧維安,你這是連自己弟——”
“閉嘴,”顧維安冷淡看他,“滾。”
顧清平終于不再看那碎紙機,他晃悠着走過來,朝顧萬生做了個手勢:“請吧,大伯。”
顧萬生仍舊在叫顧維安名字,而顧維安不曾停留,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顧清平送走顧萬生後,又忍不住去翻碎紙機上的紙屑。
他從小就喜歡玩拼圖,耐心足,但這些長條拼湊起來并不是件容易事。
花了近半小時,顧清平才勉強拼湊出一部分。
他揉揉眼睛,盯着暫時拼出來的這些看。
這是一份DNA檢測報告。
沒有姓名,只有結果。
核酸序列同源性比對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存在親子關系。
白栀睡不着,她一直豎着耳朵聽外面的聲音。
也不知道為什麽顧清平會将顧萬生放進來……
顧維安步伐邁的大,面色不善,他推開卧室門的時候,正趴着看書的白栀吓了一跳,書本從手中跌落,她沒有去撿,兩只胳膊支撐着坐起來,看着顧維安:“怎麽了?”
顧維安沒說話,他關上門,坐在床邊,垂眼凝視她的臉。
白栀誤解了他的意思:“還要嗎?那不用手好不好?我手心磨的不舒服。”
她坐起來,但顧維安按住她肩膀,示意她坐下:“不需要,好好休息。”
顧維安躺在床上,他閉上眼睛,手搭在額頭上,許久,輕聲開口:“你坐下來陪陪我,我有些累。”
白栀怔住。
顧維安對她說很累……
這還是第一次。
白栀坐在他身側,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溫度正常。
顧維安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軟,像羽毛,輕柔地安撫。
“累的話,要不然試試休息幾天?”白栀建議,“雖然工作也很重要,但人不是機器啊,怎麽可能天天連軸轉?”
她攤開了兩條腿,好讓顧維安枕在她的腿上。
白栀不懂如何安撫顧維安,畢竟他鮮少會向她傾訴煩惱。
她用先前母親寬慰她的話來試圖說服顧維安:“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呀,有時候你不必如此拼命。”
顧維安笑了笑,他問:“倘若有朝一日我變成窮光蛋,你怎麽辦?”
“我有錢啊!”白栀低頭看他,批評他,“我又不是養不起你,不要說的像你沒有錢我就立馬抛棄你一樣,對自己的臉和身材有點信心。”
說到這裏,她哼了一聲,填補上一句話,以掩蓋方才那句話的暧昧氣息:“當然,前提條件是你要順着我的心意,不能動不動就抨擊我,也不能動不動就消失,要随叫随到……”
顧維安笑了:“多謝白大小姐擡愛。”
他說:“雖然我能力有限,但還是有些能給白大小姐買些喜歡東西的小錢。”
白栀的手指還貼在他臉頰上,聽見顧維安這麽說,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
她下床,拿了裝着領帶的盒子回來,眼睛亮晶晶:“我今天突然間看到一個領帶,很适合你……”
白栀将領帶取出來,獻寶似的遞給顧維安:“你看,怎麽樣?”
底色如夜色,花紋低調,有着精致而沉穩的刺繡,白栀期待地看着顧維安:“喜歡嗎?”
顧維安撫摸着那條領帶,垂下眼睫。
偏偏是今日,她送來這條領帶。
好久,他才問:“怎麽突然送我禮物?”
“偶爾互相送送東西沒什麽的吧,”白栀說,“而且,你在酒局上也幫我說話了啊,我很感激你。”
顧維安笑了笑,他将領帶仔細收好:“普珏一直都很反對此類風氣。”
白栀點頭:“我們公司年會上,總經理也特意聲明,不建議女同事飲酒。”
說到這裏,白栀又好奇地問:“這次普珏挑合作夥伴,你真的沒有插手吧?”
“沒有,”顧維安将裝着領帶的盒子放好,眼底漾起笑意,“我只負責審閱結果。”
白栀立刻松口氣,她的手搭在心口窩處,告訴他:“我不能再依賴你了。”
一直依賴別人攙扶的話,也會喪失自主行動的能力。
白栀清醒地認知到這點,她先前剛到君白的時候,好多事情上手艱難,向顧維安尋求幫助雖然也合情合理……
但顧維安不可能幫她一輩子。
君白是她的,而不是顧維安的。
這是白栀的責任。
顯然,在這種情況下,顧維安對和妻子讨論工作這個話題興致不高。他握住白栀的肩膀,示意她躺下,被白栀拒絕了:“今天到現在真的不行了,你看都十點半了,我明早還要開會,想早點睡,明天再補償你好不好?”
以顧維安的脾氣,一旦玩起來就沒完沒了。倘若方才的話,時間還勉強夠,可今天太晚了。真要是再由着他性子,白栀覺着一定會影響自己工作。
“不是補償我,”顧維安糾正她的話,他俯身向下,慢條斯理地剝開,“方才栀子幫了我,我也該幫幫你。”
白栀嗚了一聲,仰起臉,眼神有些茫然。糾結中,仍舊不自覺屈從于顧維安。
她忍不住想起小時候吃奶油蛋糕時的情況。
白錦寧小時候愛吃糖,壞了不少牙。也正因此,白錦寧對白栀要求格外嚴格,不許她亂碰甜食。
除了過生日之外,白栀連奶油蛋糕都少碰。好不容易吃一次,總是小心翼翼地先用嘴唇貼上去,去細細親吻,那一刻,仿佛連蛋糕都因為謹慎的觸碰而顫栗。但人會牢牢地抓住蛋糕,以防來之不易的蛋糕跌落。舌尖舔舐着頂尖的奶油,吃裝飾在蛋糕上的葡萄,每一口都是虔誠,仔細,細細感受美味。
如今的顧維安,也在品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甜點。
他的生日蛋糕。
剛吃完生日蛋糕,白栀的手機響起來,她聲音還有點啞,看着手機上的來電,猶豫兩秒,看向顧維安。
是祝貿讓。
白栀舉手機給他看:“我可以接嗎?”
顧維安反問:“我看起來像那種會亂吃醋的人?”
他将白栀攔腰抱到沙發上,自己躬身去換床單和軟墊。
卧室中有備品,顧維安輕車熟路地找到,鋪平。
白栀喝了水潤潤嗓子,睡衣蓋在她腿上,她接通:“你好。”
“栀子,”祝貿讓聲音聽起來有些頹廢,“我把栀子花開賣了,賣給世嘉游戲。”
白栀知道栀子花開如今的價格——
比當初至少要翻個四五倍。
先前顧維安說的沒錯,他并沒有對祝貿讓趕盡殺絕,在某種程度上,顧維安反倒幫助了祝貿讓,讓他拿到先前憑個人能力拿不到的價格。
白栀對祝貿讓說:“恭喜你,有了一個新的開始。”
祝貿讓苦笑一聲,他說:“沒有你,算什麽新的開始。”
白栀:“……”
她敏銳地發現,在祝貿讓這句話出口後,正在鋪床整理被褥的顧維安停下動作。
他轉身,看着白栀。
白栀為證清白,立刻開了免提。
祝貿讓說:“栀子,先前醉酒後胡言亂語是我不對……現在我已經不在栀子花開了,沒有那個黑心狗肺的顧維安阻擋,現在也能光明正大地追你了。”
白栀看着走的越來越近的顧維安,提醒:“班長,我現在已婚,而且夫妻和諧,幸福美滿。”
“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心裏苦,”祝貿讓苦笑,“栀子,我現在感覺你無處不在,存在我生活中的每一處,白天夜晚,清醒夢裏,一閉眼就是你。剛剛我戴着耳機聽歌,一想到你,感覺無法呼吸,有種窒息感——”
顧維安從白栀手中将手機拿走。
他冷聲:“戴耳機聽歌會窒息?你把耳機塞鼻孔中了?”
祝貿讓:“……”
“幻覺感重去挂精神科,無法呼吸建議查心肺,”顧維安言簡意駭,“以後少打騷擾電話,多看醫生。”
白栀:“……”
祝貿讓注意力明顯被他的聲線吸引住:“……等等,你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
白栀立刻坐起來,兩只手扒在顧維安的胳膊上,示意他不要再說。
再說下去,她和顧維安隐婚的事情估計就瞞不住了。
她對着顧維安比劃出封口的姿勢。
顧維安讀懂白栀的眼神,他暫時将手機靜音,捂住麥克風,低聲:“一晚上三次。”
白栀:!!!
趁火打劫啊他!
白栀:“兩次。”
顧維安從容不迫:“四次。”
白栀:“……”
哪裏有人這麽談判的啊,怎麽還越談越多。
奸商。
眼下情況緊急,白栀咬牙:“行,三次就三次。”
顧維安移回手機,彼端的祝貿讓還在遲疑:“……有沒有說你聲音——”
顧維安瞥了眼旁邊慌亂的白栀:“像一個人?”
“是,”祝貿讓松了口氣,“你這聲音,太像先前收購我公司的那個人了。”
顧維安慢悠悠地問手機彼端的祝貿讓:“什麽人?”
祝貿讓咬牙切齒:“心狠手辣、無惡不作、雁過拔毛殺人不見血——沒有人說過你聲音很像顧維安嗎?”
“沒有,”顧維安撫摸着白栀的頭發,冷靜告訴他,“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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