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卻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
白栀靈魂發問:“這就是你所說的主人?”
顧維安微微後仰, 伸手扶額:“可能我們的理解出了點問題。”
“這不是一點兩點的問題!”白栀激動了,振振有詞,“這分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啊!”
顧維安沒有說話,他默默地把手機拿走, 在白栀眼皮子底下, 幹淨利索地删掉這條短信。
白栀說:“您老人家還真是喜歡吃醋呢。”
她故意把末尾的音節咬的很輕,聽起來有種軟乎乎的質感。
顧維安手指撐着額頭, 無奈嘆氣:“我已經老了, 總要有些危機意識。”
他現在正值盛年,少年時候的氣質一點點沉澱下來, 猶如暗夜之中被完整保護好、歷史悠久且珍貴的珠寶。不知要引得多少人注目, 此刻用這種語氣說出來, 簡直要讓人羨慕嫉妒恨。
他朝白栀伸手:“過來。”
白栀乖乖地過去,坐在他身旁。
顧維安喜愛她這樣的态度,放緩聲音問:“最近胃口還是不好?”
白栀說:“比先前好點了。”
雖然還是不能正常進食,但偶爾加一點點的話……
還可以忍受。
她如今能夠容忍飯菜裏出現帶肉的菜, 只是每次吃的時候, 都會避開那些肉,只挑素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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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寧和林思謹也知道她如今的狀況,但也無能為力。心理上的病, 并不是他們能夠治療的。
白栀最近也在努力鍛煉身體, 期盼自己能夠更加健康一點點。
她從不是會輕易放棄的性格, 知道自己患病後也不是自怨自艾, 而是積極努力地去配合治療。
白栀将付容願意配合的事情告訴他,顧維安也沒有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他像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稍晚一陣,廖一可給白栀發來哭喪臉的表情。
廖一可:“完犢子了”
廖一可:“原本我能夠成功追上江律師的概率就不大,現在更小了”
廖一可:“靠, 誰能想到他竟然會是我表叔呢???網文都不敢這麽寫了吧?”
白栀:“看情況,你們倆沒血緣關系,清水系的肯定能寫;就算是有血緣,粉色的網站上也多得是”
白栀:“更何況你們倆還都是人呢,怕什麽”
廖一可:“……”
廖一可:“你這張嘴啊,真是得理不饒人”
顧清平的真正身世引起一陣嘩然。
但喧鬧過後,衆人驚異地發現,顧維安仍舊站在顧清平身後。
他支持弟弟,而不在意顧清平的真正生父。
顧維安此時的态度,無形之中,替他拉到了不少支持率。
一個有人情味、有能力手腕、身世清白的領導者,怎麽看都比顧萬生那個是非不分甚至于劣跡斑斑的家夥好的多。
事情尚未有定論,悄然又起波瀾。
酷暑季節,顧萬生從英國回來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他身上發揮到淋漓盡致。
這次也沒少大出血,先不提他的不少髒錢被林念白卷走,單單說賄賂陪審團的人員,就足以令顧萬生大傷元氣。
顧萬生如今被顧維安逼到絕境,已然有些焦灼不安。他歸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顧維安清算
但顧維安比他更勝一籌,這邊顧萬生剛剛向下面通知了召開董事會,那邊警察就将顧萬生再度帶走。
還是當着整個公司人的面。
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上警車時,顧萬生還在企圖往外看,直接被按着腦袋:“進去。”
世安集團這下徹底炸開了鍋。
先前顧萬生被逮捕,雖然消息被傳到國內,但那畢竟是英國的地盤,究竟會發展到什麽地步還尚不清楚。
這次就不同了。
顧萬生這次被逮捕的罪名是涉及故意謀殺、多起迷、奸、強、奸類刑事案件。
證據确鑿,是顧維安主動提交的。
被害者名單
死者:顧文經、陸晴、林岳。
生者的名字也很長,付容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當初白栀四下裏結交的善緣在今日中終于派上了用場,付容願意出庭作證。
距離開庭還有很長時間,顧萬生這次被拘留,饒是他有天大的本領也出不來了。
世安集團股價止不住地往下跌,往日裏合作的銀行在此刻都保持了沉默,眼看大廈将傾,先前那些人再也端不起架子來,無奈地求到顧維安面前來。
顧維安沒有立刻給他們回話。
白栀有些不理解:“你不是想要世安地股份麽?現在他們找上門來——”
“魚餌要一點一點的放,”顧維安含笑與她解釋,“不能一次性喂太飽。如今是他們求我,不是我和他們談判——這個時候,姿态高一點沒什麽。”
白栀若有所思。
“聽說過魯迅先生的那句話沒有?‘譬如你說屋子太暗了我們開一扇窗吧,他們絕不同意。但如果你說,把屋頂拆了吧,他們又提出開一扇窗來調和,’”顧維安念着這一句,說,“人永遠會給自己留一絲底線,不過他們如今留的太多,得熬一熬,才肯讓步。”
白栀聽懂了。
她認真思考。
顧維安說的這些……似乎放在她身上也能夠适用?
白栀顧不得睡覺了,立刻穿衣服去書房。
她拿了筆,重新寫自己的計劃草稿。
是了。
總經理鄭祎心裏面肯定也是有底線的,談判這種東西,總講究個你來我往、你推我讓。
她先前那份計劃表乍一看沒什麽問題,但白栀太過堅持了,不肯給絲毫退讓的空間。
白栀清醒地認識到,她果真還是閱歷淺,平日裏做事也過于“直白”。
成年人的社會中,坦白雖然是個優點,但在很多時候,并不能對自己做的事情帶來助力。
白栀熬夜書寫的過程中,顧維安并沒有打斷她。
等再度提交提案的時候,白栀将自己那份更加嚴格、苛刻的提案呈遞上去。
果不其然,幾個人看到這份提案時臉都青了,反複确認幾遍:“白總,你真打算這麽做?”
白栀點頭:“是的啊。”
她笑眯眯,攤開手:“有什麽地方不對麽?”
——不對的地方海了去了。
那些人當然不能這麽說,試圖從各個角度來說服白栀,都被白栀輕描淡寫帶過。
直到鄭祎坐不住了,輕輕咳一聲,一錘定音:“時間快到了,這件事情下次再談。”
經這一次,白栀總算掌握住顧維安傳授給她的溝通技巧,笑眯眯的,也不多說,看着這幾個人離開。
如此反複幾次,幾個人終于松了口,同意先試行白栀先前提出的新方案。
基于白栀先前在客房部所做的金徽章制度,正式在君白實施。
白栀近期為了改革忙碌奔走,也沒有停下看心理醫生。
雖然體重不再往下掉,但也沒有繼續胖起來,仍舊保持着這樣的體型。每晚,顧維安都會監督她去稱一稱體重,定期帶她去檢查身體。
顧維安近期也很忙。
“顧萬生當初拿到的那份遺囑是假的,”顧維安沒有避諱白栀,他沉聲開口,“父親留下的真正遺囑在一個杜姓的律師那邊……後來,他背叛了父親。”
不僅隐瞞這件事,還幫着顧萬生作假。
顧萬生手中的那份遺囑如今也被藏起來,顧維安想要找到原件進行筆跡鑒定。
已經過去十多年,鑒定有些困難,但并不是毫無辦法。
白栀替他捏着肩膀,思維無意識飄遠。
她有些困了,眼皮子在上下打架。
直到顧維安蓋住她的手,示意她去早點睡:“去睡吧,身體要緊。”
因着白栀的身體考量,兩人夫妻生活已經從原本的隔天一次減少為一周一次,白栀趴在松軟的被褥中,終于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麽。
她猛然坐起來。
“顧維安,”白栀看他,胸口劇烈起伏,“我知道遺囑在哪裏。”
顧維安微怔:“什麽?”
“遺囑啊,”白栀提高聲音,她連鞋子都顧不上穿,“我想起來了,先前林念白不是給了我一段顧曦月和于爾菁出軌的錄像視頻嗎?我記得裏面背景音有提到什麽‘遺囑’……”
當初白栀雖然聽了好幾遍,但并沒有在意這點小小的噪音,直接略過不看。
可現在,她回憶起來,心焦如焚。
她好像漏掉了這麽一個重要線索啊!
白栀沒有亂丢東西的習慣,她很快把U盤翻了出來,顧維安聯系到夏雅之,讓他進行多次降噪,終于聽清楚裏面人的交談。
顧曦月:“……我讓你幫我偷拿的東西拿到了嗎?就是我爸辦公室的那個……”
于爾菁:“……我還以為什麽寶貝……原來是個遺囑啊……”
“……不許亂說……”
顧維安穿上衣服,他叮囑白栀:“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情況。”
白栀哪裏肯?她三下五除二換上衣服,執意跟顧維安一同過去。
顧維安拗不過她,帶着白栀一同趕往顧曦月的住處。
如今,顧曦月的境況并不怎麽好。
上次林念白寄給她那個血淋淋的東西把她吓壞了,尖叫着讓人埋起來,如今躲在卧室中瑟瑟發抖,完全不敢露面。
顧萬生的即将倒臺也讓顧曦月不安,畢竟她這麽多年一無所長,原本想着去混個學歷,也因為白栀的橫插一腳而以失敗告終。
她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只能守着顧萬生給她的那點零花錢。什麽事情都是略懂,但并不能為她提供足以生存、活下去的條件。
顧維安沒有讓白栀跟自己過去,他囑托夏雅之留在車裏陪着白栀,自己獨身進去。
白栀能理解顧維安,他太謹慎了,謹慎到無法容忍白栀有絲毫出意外的可能性。
白栀不知道裏面的兩人說了什麽,十分鐘後,她打了個哈欠,忽而瞧見顧曦月像瘋了一樣抱着個東西往外面跑。
夏雅之當機立斷,下車去攔人。
他不忘叮囑白栀:“太太,鎖好車門。”
白栀沒聽,她猜測顧曦月多半是抱着盒子出逃,那裏面的東西勢必極為重要,說不定就是當初顧文經留下的遺囑
這樣想着,她猛然睜大眼睛。
顧曦月她竟然把盒子丢給了旁側的一輛黑色悍馬,在夏雅之抓住顧曦月的同時,黑色悍馬發動,迅速馳離。
白栀果斷打開車門,跟在車後面,沖上去。
夏雅之甚至沒來得及阻止:“太……”
白栀的車速很快,幾乎是貼着違法的邊緣迅速馳離。她現在想不了其他的事情,滿腦子都是被顧曦月拿走的那個盒子。
要快。
要追回來。
以帝都的路況,完全不可能會超速行駛,眼看着齊齊被堵住,白栀抓緊時間給顧維安打電話,冷靜地念着車牌號。
顧維安聲音隐隐壓着憤怒:“栀子,你回來,胡鬧!”
“不是胡鬧,”眼看着車流緩緩移動,白栀說,“放心,我車子開的很棒。”
白栀對自己的車技毫不懷疑。
她從拿到證之後,一次分也沒有被扣過。畢竟曾經是拿到過獎牌的人,白栀對自己追上這麽個人還是很有信心。
但她忽視掉了一點。
對方早知顧維安會在城市中堵他,他一路上了京承高速,從密雲出口出
白栀瞳孔驟然收縮。
對方要去山上!
賽車俱樂部中不少人喜歡跑山,認為這樣更加刺激、浪漫。
可白栀沒有做過。
這種灰色地帶,她向來敬而遠之,絕不會輕易涉足。
先前有人推薦去延慶山區那邊,白栀直接一口拒絕。
白栀手心出了點汗,但還好,她一想起那人手中拿着對于顧維安而言極為重要的東西,立刻又振作起來。
夜色朦胧,白栀保持着車速;對方的目的顯然也只是甩掉她而非鬧出更大的事端,始終貼着速度的邊緣行駛
只是對方或許沒有想到白栀會這般難纏,直到過京密路,白栀仍舊死死地追着他。
手機還在響,但白栀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等她拿到東西後,再去回複顧維安。
事實上,白栀已經許久沒有這樣飚過車了。
她額頭上沁出冷汗,手臂上的青筋已然凸顯出來。
琉辛路、範崎路……
白栀感覺自己很冷靜,也很瘋。
她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了,只有前面那輛車。
追上去。
從密雲水庫到黑龍潭,再到琉璃廟,這一段隧道長長,綿延不絕,周圍是盤山。手機終于不再響,白栀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追上來,進入隧道中,燈光昏黃,前面車後面的反光條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早在兩三年前,白栀飙車的目的,還是為了能夠在追求極限的時候忘記他,忘記顧維安。
這一次不是。
她是為了保護顧維安。
一直以來,顧維安默默做的太多、太多了,她甚至都沒能為他做出什麽。
這一次吧……讓她好好償還,讓顧維安不要再這樣累了。
她也想要幫助他啊。
終于,前方的車終于停下——不遠處有落石擋路,強闖就是死路一條。
白栀穩穩地停下車,她大口喘着氣,下了車門。
然後,冷靜地從車上拿下來防身用的電擊棒,這還是顧維安強制性要求她帶上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意外。
現如今,剛剛好用上。
白栀打開電擊棒,一步一步地靠近。
車裏是個年輕的男人,他隔着車窗,警惕地看着外面,在看到只有白栀一人時,明顯地松了口氣。
他把車窗搖下一絲縫隙,無奈:“你說你何苦呢,我也是拿錢辦事——”
白栀從錢包中徑直抽出一疊錢,給他看:“顧曦月能給你多少,我加倍給你。”
“把你手上的東西叫出來,”白栀說,“你應該也聽說了最近的新聞——顧萬生這輩子怕是都要在牢獄中度過,難道你還想向這種人效忠?”
她說話聲音并不高,裏面的人卻心動了。
“可是……”
“你自己選,”白栀盯着他,“給我,或者等我們的人過來,你和他們聊?”
“我先提醒你一句,”白栀說,“我是顧維安的妻子,君白的業務副總經理,君白集團總裁的獨生女。在你準備對我有什麽違法念頭之前,先好好考慮考慮,你,以及你的家人,經不經得起。”
那個男人果真啞口無言。
沉默良久之後,他嘆口氣,無奈地搖下車窗,将木匣遞出來
“真是敗給你了,”男人說,“也別給我錢了……唉。”
他顯然極度為難,似是怕人教訓,又急忙升上車窗,把車門自內鎖的嚴嚴實實,杜絕了絲毫有可能闖入的可能性。
白栀沒有理會他。
她拿着木匣回到車上,放下關閉的電擊棒,打開。
裏面赫然是遺囑。
還有幾封信。
白栀終于脫力,手指和腳都在發抖。
雖然方才速度算不上高,但畢竟是盤山公路,後怕逐漸湧上心頭,但她沒有絲毫悔意。
她休息了一陣,閉上眼睛,感覺胸口狂跳不止的心髒仍舊沒有停歇。眼看着顧維安過來,白栀停下車,手軟到打不開車門,但外面,顧維安面帶怒容拉開車門,厲聲斥責她:“白栀!你瘋了?”
他臉色蒼白,連帶着嘴唇也沒有什麽血色。
有種失而複的慶幸,也有想把她拎起來打一頓又舍不得的矛盾。
顧維安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怒容。
被他斥責的白栀卻朝他伸手,給他看那個匣子。
裏面的遺書和信件都被妥帖放置。
白栀目不轉睛地看他:“我把你的東西拿回來了。”
她笑:“你兇我幹嘛啊?我這是在幫你哎。”
顧維安手停住。
他俯身,用力地将白栀拽到自己懷中。力氣用的這樣大,大到白栀明顯感覺到胸口的悶痛。
被他擠壓到不能呼吸,白栀張張口,好不容易才發出聲:“哥哥……”
“你傻不傻?”顧維安問她,“這種東西,沒了就沒了。人要沒了,怎麽辦?”
他聲音不複方才的嚴厲,重重地蒙上一層陰影。
甚至有些發顫。
白栀沒說話。
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的脖頸中。
一點,兩點。
逐漸沾染上她的體溫。
顧維安哭了。
白栀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這個認知讓白栀呆怔許久。
顧維安……也會當着她的面哭嗎?
“傻孩子……”顧維安聲音低低,他拍着白栀的背部,“下次別這樣了。”
他原本仍舊想要斥責她。
但看着她方才的笑臉,那些責備的話又全部煙消雲散了。
“下次別這樣了,”顧維安又重複這句話,拉着她的手,讓她摸自己的胸膛,去感受他的心跳,深深問,“你是想讓哥哥吓死麽?”
他臉上沒有表情,臉色蒼白的吓人。
白栀搖頭,她用力吸了吸空氣,這才朝他張開雙手,眼睛裏汪汪的,存着淚花兒:“我現在好怕啊。”
“你別兇我了,我本來沒事呢,差點被你給吓着……”白栀說,“你快點抱抱我,我現在手都還在發抖呢,不信你看……”
她撒着嬌,給他看自己的手,眼睛中的淚晃晃悠悠,又用力地收回去。
她怎麽可能不會害怕。
那樣危險的境地,命懸一線,随時都有可能翻車。
這些證據,都是白栀拿命賭回來的。
“終于能幫到你了,”白栀笑起來,眼睛中光閃閃,“我終于能幫你一次了。”
顧維安手還在發顫,他撫摸着白栀的臉頰:“嗯,我們家栀子最好了。”
後面的車終于趕過來,顧清平臉色煞白。
賽車俱樂部的人一般都是在專業賽道上飙車,雖說喜歡在山路上追求刺激的人也不少,但這畢竟屬于灰色地帶,白栀和顧清平從沒有嘗試過。
他聽說白栀去追人的時候,都快瘋了。
跑山路最忌諱的就是急、争,白栀駕駛技術是很好,但萬一陰溝裏面帆船呢?直到此刻看着兩個人互相擁抱,心裏的大石頭狠狠地墜地。
還好,還好。
還好白栀沒有事情。
顧清平站在原地,看着兩人,蹲在地上,抱着頭。
夏雅之走過來,遞給他一包紙巾:“擦擦汗吧。”
顧清平說了聲謝謝。
後背的冷汗幾乎要浸透衣衫,他用力吸一口氣,站起來,朝着夏雅之若無其事地笑笑:“方才我哥沒對你下手吧?”
“沒有,”夏雅之頗為愧疚,“先生沒有追究。”
夏雅之內心也泛起陣陣悔意。
早知道就該聽先生的話,老老實實地在車裏,這樣太太也不會開車去追
好在安然無恙。
夏雅之完全不敢想象,萬一太太真出了意外,先生會如何。
方才來的路上,顧維安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直直地看着前方的暗影,眼底一片沉默的寂靜。
顧維安帶着白栀回了家,他似乎真的被這場變故驚到了,就連洗澡也陪着白栀,安靜的、耐心地将她腳洗幹淨,吹幹。
他甚至沒有繼續談事情,拿了匣子中的信件,和白栀一同看。
第一封是顧文經的假遺囑。
再往下翻,第二封才是真的遺囑。
他将所有的家産都留給顧維安,顧清平什麽都沒有,更別說顧文經了。
第三封,則是顧文經寫給顧維安的信。他在信中寫明,嘆自己先前被利益沖昏頭腦,以至于犯下大錯。信件中詳細地提到由“顧崇禮”變做“顧維安”的過程,并列出人名——都是和顧萬生一派的。
顧維安沒有避着白栀,和她一同安靜看完,折好。
往下,才是陸靖的親筆信。
她寫這封信的時候估計已經沒有什麽力氣,字體雖然娟秀,但力道很弱,幾乎劃不動紙張的感覺,完全是強撐着一口氣在書寫。
“……我擔憂自己時日不多,無法撫養我兒崇禮健康成長。唯願崇禮能如我父,正直守禮,看破世俗然并不沾染世俗……”
末尾,陸靖還添了幾筆對自己父親的思念。
當初為了愛情而和父親鬧翻,她應當也是後悔的吧。
但陸靖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疼愛她、哪怕是在關系破裂後仍舊會護着她的人,在去世的時候也惦記着自己的女兒。
父女倆,心一直在對方身上,卻至死都未能和解。
白栀的眼睛又酸又疼,她捂着眼睛,往顧維安身上靠了靠。
顧維安把信默默折好,撫摸着白栀的頭發。
良久,他閉上眼睛。
一聲長嘆。
有了遺囑之後,世安集團那邊的阻力大大減少。
顧維安順利地推了顧清平上位——如今世安集團資金鏈岌岌可危,幾乎沒費什麽力氣,顧維安所在的普珏資本正式下場挽救注資,輕輕松松,以不可思議的價格大量收購了世安集團的大量股份。
白栀終于明白,先前餘青玫評價的那句“趁虛而入”是什麽意思。
顧維安對自己父親的産業并沒有如此上心,當初顧維安拿走的錢,大半都是陸靖的遺産。顧維安骨子中有一股傲氣,這股傲氣令他不會接管世安集團。
而是吞并、蠶食掉它。
這場鬥争中,顧維安早就想好了讓顧清平去做“傀儡”,利用他收買人心,利用他去攪亂局勢。就算顧清平如今進了董事會,就算他今後做董事長,擁有世安大量股權的普珏仍舊具有極大的話語權,更何況,如今董事會裏,有不少都是顧維安的人。
既收獲了名聲,也沒有損失什麽利益。
白栀由衷地欽佩他。
顧萬生的案子,從初審到終審,前後歷時近一整年。
期間,付容因為出庭作證而再度被網絡攻擊,但他并沒有因此消沉,反倒是微笑着面對鏡頭,鼓勵那些同樣遭受或者差點遭受侵犯的人:“……我們沒有必要為此而感到羞愧,該羞愧的是那些加害的人。我曾經也險些為此自殺,後來才漸漸地在陌生人和朋友的鼓勵下走出陰影……”
“我們沒有錯,”付容坦然開口,“也不需要用髒這種話來形容我們,我們只是不小心被扔了泥巴而已。為什麽人會指責被弄髒的衣服而不是泥巴呢?”
……
關于顧萬生的終審最終被定在了十月中,炎暑剛剛消退,白栀和顧維安一同去了法院。
顧萬生站在被告席上,一言不發。
“被告人顧萬生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犯罪手段特別殘忍,情節特別惡劣,後果特別嚴重,實屬罪行極其嚴重,應依法懲處。原審判決、高級人民法院複核審裁定認定的事實清楚,證據确實、充分,定罪準确,量刑适當。審判程序合法。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二百四十六條、第二百五十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适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四十四條第一款第(一)項、第三百五十條第(一)項之規定,裁定如下:核準XX高級人民法院(20XX)X刑核7XXXXXX3號同意原審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顧萬生犯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以□□罪判處其有期徒刑十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本裁定自宣告之日起發生法律效力。”“1”
數罪并罰。
顧萬生早些年自認為僥幸逃脫,殊不知天網恢恢,怎能容忍他就此離開?
白栀安靜地看着顧萬生被帶走。
他一次也沒有擡頭,始終垂首,臉上只有一片麻木。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犯下如此多的罪行,又怎麽可能會就此脫身。
白栀陪着顧維安并肩離開,白日昭昭,陽光輝煌。
每年國慶左右,帝都的天空都透着一股猶如寶石般的湛藍色。
如此澄澈幹淨。
回到家中,白栀仰臉,手擋在眼睛前,注視着如此輝煌燦爛的光芒。
她主動拉起顧維安的手,朝他笑:“以後你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啦。”
白栀眼睛彎彎,好似儲存全部的日光:“我們自由啦。”
顧維安拉着她的手,握在掌中:“還有件事沒完成。”
“嗯?”白栀茫然不解,“什麽?”
顧維安說:“我還沒有向你求過婚,”
白栀懵住:“啊?”
顧維安從她脖頸中取下項鏈,那項鏈的末端墜着兩人的婚戒,簡約低調的款式。
顧維安取下戒指,他單膝下跪,跪在白栀面前,舉着那份藏着他全部秘密與心事的戒指。
“白小姐,您是否願意接納顧維安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嗎”
白栀愣住。
先前,兩人的婚事是由兩家人共同商議而成,因此并沒有求婚以及其他的流程……
現在,顧維安要補償給她。
缺少的、錯過的歲月,他們還有幾十年用來補充。
顧維安問:“無論疾病還是健康,富貴或者貧窮,白小姐,您都願意愛顧維安,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到生命盡頭嗎”
白栀将手遞到他面前,眼睛閃閃。
她說:“如果顧維安先生願意每月為我親手做一次飯、稍稍節制欲望、每天都給我早安和晚安吻、以後遇到棘手的事情告訴我……”
她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以上都能做到的話,那麽我願意。”
顧維安失笑:“這麽多要求?”
白栀目不轉睛注視他,特意強調,聲明:“我也會為你付出同等的愛。”
愛原本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彼此包容,包容對方缺點,欣賞對方優點。
顧維安說:“我保證。”
白栀快樂地伸手,讓顧維安為她戴上屬于顧太太的戒指。
陽光折射着戒指,這用來日常佩戴的婚戒上終于再度得見天日。白栀伸手,對着太陽晃了晃,問顧維安:“對了,這戒指內壁不是光滑的哎,好像刻了什麽……這是故意設計成這個樣子的嗎?”
顧維安說:“嗯。”
白栀好奇:“是有什麽含義嗎?”
戒指的邊緣流淌着溫柔的陽光。
顧維安握住她的手:“秘密。”
的确是個秘密,是顧維安的小心思。
內壁裏的花紋是摩斯密碼,翻譯成中文的話,就一句俗氣的話。
顧維安永遠愛白栀。
永遠不曾改變,也永遠不會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裏就結束啦~
挨個兒麽麽啾。
“1”的裁判文書參考真實案例判決。
(昨天原本想了一大堆的完結感言,現在卻一個字也憋不出來嗚嗚嗚)
這本寫的有點點頭禿,查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資料和文獻。下本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寫,或者寫哪一本……
茫然。
先不提下本了,專注這個。
栀子和維安應該不會太早有寶寶,母親難産而亡是顧維安的一個心病,他一直是個很尊重女性的人,不會為了後代而選擇傷害自己的妻子。
插句題外話,前幾天看代孕的瓜真真切切地把我吓到了。生育是件很偉大且痛苦的事情,我看了些資料,只想抱着我媽媽哭一場,她太辛苦了。
另外,大家番外有特別想看的內容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随意發揮啦。
挨個兒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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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