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還沒等溫念回複,對方電話就撥了進來,手機像是燙手山芋,在溫念手裏颠了兩下丢給向理,又給向理塞給溫念,“你自己說。”
溫念一臉震驚,看着棄自己不顧的經紀人,他抿着嘴,捏緊手機,掌心裏頭都出汗了,心情是類似于連自己都還沒搞清楚的情愫被戳穿,一片的忐忐忑忑慌慌張張。
他接通電話,林歲穩的聲音沉沉砸入他的耳蝸裏,心髒像是被揉了一下。
溫念嗫喏喊了一聲“林先生”,林歲穩對他說,“抱歉啊,剛下飛機,你發來的信息不能及時回複。”
溫念心裏一緊,連說,“沒事沒事。”
林歲穩又問他,“禮物喜歡嗎?”
“喜歡的。”溫念瞄了一眼邊上的小羊駝,伸手去捋了兩下,他說:“好可愛。”
“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些飼料,待會就會送到。”林歲穩頓了頓,倒是沒問撤回什麽,而是說:“明天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溫念輕輕點頭,又意識現在是通話中,林歲穩也看不見,便連忙說:“有空的,明天沒有我的戲份。”
向理在邊上聽着溫念急吼吼的語氣,一臉的怒其不争。
溫念聽到林歲穩淺笑,對方說:“那明天中午我來接你?”
溫念軟聲答應着。
挂了電話,向理驚疑不定的看着溫念,她問:“你和林歲穩是什麽關系?”
溫念盯着手機屏幕看,上頭是一整個宇宙銀河,他不怎麽想回答向理的話,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
見到林歲穩時,他會變得很奇怪,好像他沒有失憶,腦袋裏也不是空蕩蕩的,會被很多情緒占據,緊張的忐忑的欣喜的猶豫的,一切都好似因為林歲穩而變了。
可這變化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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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見過幾次面,幫了忙,說了一些話,吃了一頓飯,開車送他回家,哦,現在林先生又送了他一只小羊駝,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好像是滾雪球,細枝末節下,兩人的交集竟然還挺多的。
向理又問了他一邊,“你不會是喜歡林歲穩了吧?”
溫念聽着她的語氣,微微蹙眉,他看着向理,問他:“我不能喜歡他嗎?”
這回,輪到向理語塞了。
溫念接而又道:“我好像的的确确是有些喜歡他了。”
溫念眼裏是坦坦蕩蕩,一片純淨無駁雜,向理怔怔的看着他,她有些失語,抿白了唇,溫念倒像是想開了什麽,欣喜的站起來,他對向理說:“我想明白了,原來我這兩天不怎麽高興郁悶都是因為沒見到林先生,原來我是喜歡他啊。”
溫念很興奮,還跑過去用胳膊圈了一下自己的經紀人,他笑道:“向理,你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讓我想通了。”
向理眨眨眼,她拂開溫念的手,臉上的氣壓像是馬裏亞納海溝。
溫念想通了,她是自閉了。
第二天一大早,溫念便醒了,他有賴床的習慣,若是平日拍戲日程,這會兒還得顧一鳴來三催四請,把他從床上提起來。
可今天是他約會的大日子,沒人催着,他自個兒就撲騰兩下爬了起來,又因為昨夜太興奮,一夜都沒睡好,溫念跌跌撞撞的去浴室,看到鏡子裏自己那兩坨黑眼圈,頓時欲哭無淚。
撕了面膜貼上,溫念去衣帽間挑衣服。
衣櫃裏的私服都是灰黑色的,溫念翻到一件前領口帶上繡了辛普森頭像的短袖,又翻找到了一條姜黃色到膝蓋的短褲,把選好的衣服丢在床上,溫念扯掉面膜洗了一把臉。
等他洗好臉,從衛生間裏出來,看着床上的一套衣服,眉頭微微皺了皺,又跑去衣帽間裏,翻了一通。
來來回回好幾次,總是不滿意,最後眼看着時間快到了,又只好匆匆穿上一開始選的那套。
溫念剛穿好衣服,林歲穩電話就來了,他說他在樓下,溫念急忙套上褲子,讓他等一下,他單腳站立,踉跄一下,沒站穩,整個人就跌在了地上,手機像是抛物線,被甩到了一邊。
溫念仰面躺着,呆愣看着天花板,後腦勺鈍鈍的疼,電話還在通話中,林歲穩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溫念,你怎麽了?”
溫念去摸手機,手掌撐地坐了起來,他有些尴尬,支吾了兩聲,對林歲穩說:“剛才沒留意摔地上了,沒事沒事,我現在馬上下來,你等一下。”
他站了起來,曲着的膝蓋繃直了後,就是一陣刺痛,溫念沒多管,從房間裏一瘸一拐的跑了出來,小羊駝在客廳裏晃悠,溫念給它倒了一些生玉米粒,摸摸它的頭,“乖乖看家,我去和你爸爸約會了。”
從公寓裏出來,便見林歲穩站在黑色邁巴赫外。
是夏末,風和日光都還是會讓人覺得炎熱,林歲穩穿了一件黑色翻領短袖和黑色長褲,見到溫念來了,便朝他揮揮手,圓面的表盤在光線下爍着銀光。
溫念朝他走去,林歲穩替他打開副駕駛門,坐到車裏後,溫念問他:“你怎麽不在車裏坐着,今天好熱。”
“怕你找不到我。”
林歲穩這話像是随口說的,溫念聽了卻是默默翹起來嘴角。
一邊樂着,一邊低頭系安全帶,卻覺得膝蓋上一涼,溫念擡起頭,便看到林歲穩湊近的臉,他睫毛很長,此刻正上下交簇着,眉頭擰起,他拿着濕巾輕輕擦過溫念的膝蓋。
溫念朝後縮了縮,林歲穩讓他別動,不知是從哪裏來的雲南白藥氣霧劑,往溫念膝蓋紅腫的部位噴灑了些許,藥水很涼,林歲穩的手掌覆在溫念的膝蓋上,輕輕揉搓,皮膚漸漸生熱,溫念屏住氣,一動都不敢動。
隔了片刻,林歲穩收回了手,他擡起頭,目光卻還落在溫念的膝蓋上。
溫念今天穿了一條姜黃色的西裝短褲,褲口略微寬松,他的腿很細,小腿上的毛發稀疏,泛紅淤紫的膝蓋與周遭冷白膚色形成鮮明對比,很難讓人去忽略。
“是剛才通話時摔的嗎?”
溫念輕聲“嗯”着,他被林歲穩看得有些不自在,後背貼着後面的墊子,他問:“你車裏怎麽還備了這個,好巧哦。”
林歲穩把噴霧放回藥箱裏,他對溫念說:“以後做事不能那麽毛毛躁躁了,要是摔嚴重了該怎麽辦?”
溫念像是被大人教育着的小孩,聽到林歲穩這麽說,便似啄米般點着頭。
教育完了小孩,林歲穩又把先前準備的另一份禮物給溫念,是一根choker。
黑色絲絨的緞帶上挂滿了類似于小拇指加蓋大小的鑽石,光線從菱形的斷面裏折射出來,閃爍着刺目的光,溫念鈍鈍的看着那根choker,又呆滞的看向林歲穩,他挪動嘴唇,小聲說:“這個禮物太貴重了。”
林歲穩搖頭,“只是個小玩意,你随便帶着玩玩就行,不用太在意,秘魯的鑽石很便宜的。”
“啊?”溫念眼皮微微撐開,林歲穩的目光落在他衣領前的辛普森小人上,他說:“衣服很可愛。”
溫念的視線從大片鑽石上移開,低下頭看着自己衣前小人,伸手碰了碰。
“我挑了一上午的衣服,就這件還算可愛,所以就穿了這件。”
他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眨巴着眼睛,看到林歲穩面上浮出的笑,溫念趕緊把choker放進盒子裏,他捏着盒身邊沿,指腹用力壓着,幹巴巴道:“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我餓了。”
“你要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溫念豪氣萬丈,林歲穩緩緩啓動車子,駛出小區後,他說:“我想吃魚。”
記下了!
林先生愛吃魚!
溫念在心裏偷偷寫着小本子。
他拿出手機查了一下附近吃魚的店,找到一家口碑比較好的烤魚店,問道:“去吃這家烤魚怎麽樣?我看評論說,他們咖喱味的烤魚很好吃。”
“好,就去這家。”
林歲穩開車去烤魚店裏不過十五分鐘,他和溫念聊及自己在秘魯的一些事,撿着有趣的說,溫念聽得津津有味,快到的時候,溫念戴上帽子,林歲穩把車停好,側頭打量他,問:“做藝人辛苦嗎?”
“嗯,還可以,我失憶後醒來一開始也不适應,不過我現在發現演戲還挺有趣的。”溫念朝他翹起嘴角,眼梢都是上揚的,笑容很燦爛,他說:“所以……應該是不辛苦的,甚至還有些喜歡。”
“挺好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林歲穩點點頭,他們從邁巴赫上下來,溫念把帽子拉低,與林歲穩并肩走進烤魚店內。
服務員帶着兩人去了靠窗的位置,溫念把沙發上的抱枕拿起來放在自己懷裏,他撐着下巴,看着菜單,最後還是把菜單遞給了林歲穩,“你來點吧。”
林歲穩沒吃過這些,便點了一個套餐,外加幾個小菜,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對方卻站在原處沒動,而是略顯激動地看着溫念,壓低聲音,語調都是顫抖的,“你是溫念嗎?”
溫念聽到自己的名字,擡起頭,帽檐下的臉被陰影落拓,雪白的皮膚似乎還透着淡光,尖尖的下巴微微翹起,臉頰邊的酒窩綻開,他擡起手,指尖按着唇,輕聲道:“噓,千萬別說出去,我就出來偷偷吃個飯。”
服務生一個勁的點頭,她的臉很紅,眼裏閃過興奮的光,溫念笑看着她,把手裏的抱枕放到一側,歪頭問她:“要不要一起拍張照?”
“可以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不會的啦,沒事的。”
溫念看向林歲穩,鼻尖輕輕皺起,是撒嬌的感覺,“可以嗎?和她拍照?”
林歲穩投去柔軟的目光,他點頭允許。
服務員在心裏吸氣,從兜裏拿出手機,溫念在她身後比了個剪刀手。
拍完照,她看着都快要哭了,一個勁的說謝謝,說很喜歡溫念,他的歌和電視劇,她反反複複聽了看了不知多少遍,希望他繼續加油。
溫念被她誇得不好意思,等她走了後,他回過頭來,就看到林歲穩朝他淡淡笑着,對方說:“你的歌和電視劇,我也都看了好幾遍。”
溫念“啊”的一聲,問:“你看這個做什麽?”
林歲穩說:“看看我即将要簽約的藝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溫念又把抱枕拿了起來抱在懷裏,神情是莫名緊張,他問:“可是那些我覺得我演得不好,而且我現在也不會唱歌跳舞了,你會不會覺得有些失望啊。”
“不會,完全不會,我……我很滿意。”
林歲穩直勾勾的看着溫念,店內昏黃的燈光下,被無數人喜歡的溫念擁有着一張絕對漂亮的臉,林歲穩透過那張臉,似乎看到了在曾經某個炎炎夏日裏,朝他走來和他說話叫着他名字的稚氣少年。
那是他的小念,陪他度過苛責歲月,照顧他護着他,對他說以後都要在一起,卻草草落幕離場的小念。
終于回來了。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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