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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 林歲穩也常常生病,大大小小感冒不斷,他比拘在家裏其實也不會很寂寞,因為會有人陪着他。

下了學的溫崤念會立刻跑上來,坐在他身邊,和他說話,說那些學校裏的趣事, 鬧騰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房間,寂寞在片刻之間一消而散,他們相簇着, 感受着彼此的體溫,難捱不适的病似乎消退了大半。

他啊,從來都不怕生病,小的時候甚至還希望自己常常生病, 那樣溫崤念就會來陪着自己逗着自己,那樣他就沒那麽孤單了。

後來, 溫崤念死了,在一整段的黑暗時光裏,他成了聽不見看不到的聾子瞎子,他跪在曾經他們兩個的閣樓裏, 看着溫崤念的照片,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如今,溫崤念成了溫念,那個人還在, 可是在他生病時,會陪着他的人卻徹底消失了。

林歲穩咳嗽了一聲,隔着玻璃門,看着外面進出的護士,他垂眸盯着手機屏幕,輕輕劃開。

目光停留在一處,翻開以前和溫念的對話,一字一句仿佛是鑿在了腦海裏,反反複複念着讀着,他那段幾乎算得上是偷來的美好時光。

吊着點滴,新藥進入身體,昏昏沉沉睡了一段,林歲穩不知道這有沒用,他把自己的命看的很淡,想要活下去的契機也只是因為有溫念在。

想在見見他,想着和他說說話,可又害怕見他,現在的自己肯定是很狼狽的。

是在一片暖光裏醒來的,耳邊是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他有些反應不過來,努力撐開眼皮,面前突然頂過來一個面罩,林歲穩一愣,接着便是不敢置信,他掙紮着坐起身,睜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人。

被透明的面罩與藍色的隔離服包裹住的人,目光彙聚,林歲穩都不會說話了,呆滞地看着他,聲音低啞,輕喊:“小念。”

“我來晚了嗎?”

“不晚,剛剛好。”

是最熟悉的人了,幾句話,一個眼神,一個笑容,都不用為什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知道他會這麽做,知道他會放下一切沖到自己面前。

林歲穩朝着溫念露出笑,不再是孤身一人,搖搖晃晃跌跌撞撞蕭條冷落蠻風瘴雨的人間歲月已經過去,被溫念握住的手,從心裏傳來的安穩。

溫念對他說:“你要和你的名字一樣,歲歲平安安安穩穩,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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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念來找林歲穩并不容易,隔離病房裏不允許無關人等進入,只能作為家屬陪同,他同林歲穩年歲相差極大,模樣也無半分相似,是不可能說是兄弟之類,可為了能看他,溫念只好謊稱是林歲穩的……丈夫。

他是說謊不打草稿,小時候就常常在溫文慧面前騙着寫了作業,騙着考試及格,結果回回都是讓林歲穩去做的。

作為“丈夫”,陪床就很容易了,在林歲穩生病期間,溫崤念用生澀的英文和手機翻譯軟件,把自己和林歲穩之間的愛情描繪的可歌可泣。

換點滴的時候,林歲穩聽到護士笑着說,“Your husband is very handsome.”

他愣了半天,随即反應過來,蒼白的臉擦上了些許紅。

這類傳染病其實并不可怕,雖然發病快,可只要控制住病情,及時治療,便能好轉,再加上有人陪伴,林歲穩的身體大好,發熱退去之後,他從隔離病房轉移到了普通單間,溫念來去就更自如了。

他會給林歲穩播放自己以往的演唱會視頻,念叨着各時期演唱會的燈光布景舞臺效果或者自己跳的舞如何,同林歲穩說了很多很多的話,把他隐藏着自己的這幾年全都展露在了林歲穩面前。

問及林歲穩這幾年如何,對方想了想,就說了幾個字,“沒什麽感覺。”

“嗯?”

“小念,就我一個人,你知道我其實不是很會照顧自己,所以通俗來說就是湊合着活吧。”

林歲穩低下頭,盯着溫念修剪整齊的手指甲,在上頭的月牙形狀上逗留幾秒,他拉住溫念的手,指着他的指甲蓋,擡起頭對他說:“你十個手指都有月牙白,這一次會長命百歲的。”

溫念愣了幾秒,反手握住他,目光掠過林歲穩的手指,他想說些什麽,卻似乎千言萬語都哽塞在了喉嚨裏。

他不是不愛他,甚至是相反,若再有一次,他依舊會不顧一切,甚至是豁出去命,把他從那間燒炭的房間裏撈出來。

嘆了一口氣,他輕聲說:“你也會長命百歲的。”

生病時光,又是美好到不像樣,可惜身體恢複,醫生宣布他可以出院,他似乎又要被打回原形,從醫院出來,接駁的車送他們到機場,溫念推着行李,肩膀輕輕碰了碰林歲穩,“怎麽了?舍不得走?”

“嗯。”

林歲穩點頭,溫念側頭看他,是在黃昏的時候,霞光萬道,鋪面蓋地落下,林歲穩的臉藏在那片暖紅裏,仰着頭看着落日,似曾相似的紅。

溫念瞧着,沉思幾秒,輕聲道:“你之前帶我去看的那個落日,我其實也挺喜歡的,和現在這個差不多,都很漂亮。”

林歲穩垂眸,目光落下,眼底交錯着落日霞光,他聽溫念說:“要不,把機票改了,難得來紐約,晚一天再走?”

猶猶豫豫的問話剛落,下一秒林歲穩便利落答應,和他平時彎彎繞繞的說話習慣截然相反,都不給溫念後悔的機會,拉住他的手,翹着嘴角,眼梢都彎了,他說:“現在就讓人去改。”

溫念呼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反觀國內,向理接到他又要晚一天的消息都快抓狂了。

面對着向理的火氣,溫念理智的選擇換個人面對,把手機遞到林歲穩掌心裏,他擡起一只手挂在林歲穩身上,下巴磕在肩膀上,小時候的習慣還是沒改,嘴唇貼在耳朵邊,苦惱着說:“幫我和她說說,兇死了。”

向理的吼聲都準備好了,正待抨擊,就聽到手機一頭,低低沉沉的男音,“向小姐,我是林歲穩。”

蓄勢待發的□□成了啞炮,向理“呃”了一聲,接着就是銀鈴般笑,溫念湊近了些,都能聽到這虛假笑聲,他肩膀輕顫,忍着笑意特別辛苦,肚子都疼了。

聽着林歲穩拿出一個稱呼就把向理給解決了,溫念鼻子裏出氣,身體挂在林歲穩肩上,輕輕晃了晃,“有你的啊。”

擡頭和垂眸,笑意是會傳染的,林歲穩眼裏慢慢染上笑,他湊過去了些許,看着溫念的臉,輕聲說:“這樣……作為一個丈夫,合不合格?”

☆、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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