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暴風雨将至

趙昊穎在心底對自己告誡了一番後，就更加殷勤的去準備魚料理了，而美人蛇一邊磨着魚骨粉一邊盯着前面的海天一線發呆，秀氣的鼻子輕輕抽動了一下，似乎聞到了一絲不好的味道，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臉上出現一抹凝重之色。

已經把魚肉弄成肉餡，正打算到美人蛇這邊拿魚骨粉拌魚肉餡的趙昊穎自然就捕捉到了美人蛇的表情，很有些意外，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美人蛇這個樣子，就是當初碰到鯊魚群的時候也沒有讓他露出過一絲不安。

扭頭順着美人蛇的目光看向大海，藍天白雲，風和日麗，海面平靜，一些浮木一樣的灣鱷正潛伏在海中尋求着捕獵的機會，成群結隊的海鳥飛在空中，時而俯沖而下捕捉海魚，同前幾日一樣沒有什麽區別。

“怎麽了？”

“海風變得更加潮濕了。”

趙昊穎試着像美人蛇一樣使勁嗅了嗅，卻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同，到底魚人的前身是靈長類，現在變成兩栖類也無法像真正的野生動物一樣感知大自然的信號。

不過，海風變得潮濕的意義，他也是知道的。

“暴風雨要來了？”

“嗯。”

大海總是喜怒不定的，也許前一刻她還安靜溫和的像一位教養極好的千金小姐，下一刻就能變成噬人的妖怪，帶走所有不自量力妄圖征服它的家夥。幾千年來的經歷讓所有智慧生物都明白了它從來就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麽友好，更多時候，大海是危險而恐怖的。

“不都說海鳥對海上的變化最為清楚嗎？怎麽這些好像都沒有感覺呢？”

美人蛇輕輕哼了哼，自負道：“它們哪裏是最為清楚的？現在海上的變化還不大，要等這些笨家夥感覺到，最少也得等晚上才會有反應。”

“那暴風雨什麽時候會來？”趙昊穎覺得他們也需要做點準備，如果他們留在島上的話。

“明天晚上。”美人蛇很肯定的回答道，末了又加了句，“我們明天下午就離開吧。”

趙昊穎訝異了一下，本來他還以為美人蛇會繼續在這裏逗留一段時間呢，不過一想到暴風雨來的時候，海底确實比海島上安全，也就理解了。

“好。”

決定了形成以後，趙昊穎又若無其事的拿了魚骨粉去準備魚料理了，現在吃飯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暴風雨，那是明天的事情，他需要的東西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不管什麽時候離開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倒是美人蛇有些可惜，他還沒有吃夠熟食呢，而海底顯然是不能生活煮食的。

或許他需要修訂一下旅行路線，專門走那些有海島的地方？美人蛇凝神沉思，一副思考人生大事的樣子，完全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其實只是想着以後怎麽填飽肚子而已。

不過這種沉思并沒有持續多久讓美人蛇再次睡着，魚人準備的炸魚丸散發的香味把美人蛇的思緒全都趕跑了，只剩下對食物的渴望。

嗷嗚，果然還是熟食最好吃啊。一口一個炸魚丸，美人蛇吃的心滿意足。

事态的發展果然就像美人蛇所說的一樣，入夜的時候趙昊穎被美人蛇的尾巴纏繞着身體入睡，形成一個魚人大腿到胸口的部分被蛇尾全部纏繞住，只留下一雙手抱着美人蛇的腰間，而他的腦袋躺在美人蛇的胸口邊上，美人蛇雙手抱着他的頭的詭異姿勢。

他們所躺的地方是白天生火的地方，地面幹燥而溫暖，上面蓋在感覺的芭蕉葉，在海風森冷的夜晚睡起來十分舒服。

就像美人蛇說的，海鳥們在入夜以後感覺到了暴風雨即将到來的預兆，這個夜晚并不平靜，大部分的海鳥已經開始尋找躲避暴風雨的地點，只有海燕們歡欣鼓舞的等待暴風雨的到來。

受到海鳥的影響，海島上的灣鱷和其他動物也變得不平靜，各種叫聲此起彼伏，沒有一刻停歇的，吵鬧的像是鬧市裏的菜市場，只會讓人煩躁。

美人蛇第一次陷入了睡不着的郁悶之中，翻來滾起的恨不得唱首催眠曲讓它們別再鬧了，可最終他沒有這麽做，如果這個時候唱，誰又知道這場即将到來的暴風雨會帶走多少性命。

原本還想着在這座島上再吃一天熟食的美人蛇氣惱不已，一把推醒了身邊熟睡的魚人。

——其實魚人早就醒了，他的警戒心讓他在感覺到美人蛇的翻滾時就醒了，至于那些吵鬧的生物倒是沒給他帶來太大的影響，因為他知道那些家夥并不會威脅到自己的安全。如何在艱苦的環境中快速入睡以保證身體得到充足的休息也是野外生存的必備一課。

“怎麽了？”

“我們到海裏去，這裏太吵了。”

相比于海面之上，海底大部分的生物都習慣保持沉默，而且廣闊的海洋之中無處不在的海水也讓聲音被降低了不少，那裏總是要安靜一些的。

美人蛇并不是在向趙昊穎尋求意見，實際上他只是擔心只能在海底呆上幾個小時的魚人會在自己睡着時不小心被溺死而已。

趙昊穎并不知道美人蛇的心思，所以他感動了，以為是美人蛇在征求自己的意見呢。

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今晚就離開嗎？”趙昊穎沒有反駁美人蛇的話，他從蛇尾中鑽出來，開始熄滅不遠處的火堆，又拿起那些已經被他用草藤編織而成的繩子串在一起的魚皮帶子，确保紮口的地方足夠緊實不會漏水以後把它們挂在腰間和腰帶一起固定好。

美人蛇把盤一團的蛇尾舒展開，在芭蕉葉鋪成的地面上滑行，“今晚不離開，我們在海裏睡一晚，明天吃了早……午飯再走。”現在美人蛇已經很習慣使用一些人類流行的用詞說話了，哪怕他說的依舊不是人語。

在海底睡一晚，這個提議讓趙昊穎有些為難，雖然他最近一直跟着美人蛇在海裏生活，但入夜休息的時候，美人蛇都是帶着他在海面上或者礁石上休息的，海底下還是從來沒有過的。

不過美人蛇的話他一向不會反駁，所以很快的趙昊穎就說道：“我隔一段時間要上海面透氣。”

“時間到了你自己上來好了。”美人蛇也沒有為難他，現在他已經能确定這個魚人并沒有打算逃跑的想法，所以一定範圍內的自由他也是樂意給的。而且就算他想逃跑，又能逃得了嗎？海妖的本事可不就只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這一點點。

美人蛇搖擺着蛇尾向着海中而去，魚人跟在身後，他們所過之處，所有的生物都自動退避開。

身體沒入海水之中的時候，魚人捏了捏腰間的魚皮袋子，确定真的沒有漏水後，才安下心來。

海水掩蓋了不少海面之上的聲音，被即将到來的暴風雨攪合的焦躁不安的動物們的叫聲在遠離，相比之下，海底的生物就安靜的多了，它們悠閑的過着屬于自己的生活，覓食玩樂休息，一點也沒有為暴風雨而擔心，很少有暴風雨會影響到海底，它們害怕的是海嘯之類的災難。

海底的珊瑚礁依舊很熱鬧，并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是在夜晚入睡的，魚類比陸地生物更加随性，它們累了就睡，醒了就覓食，從來不在乎是什麽時間，所以大海裏其實是沒有真正安靜的時候的。

美人蛇很快就找到了一片位于珊瑚礁邊上的海底沙地，那裏看起來只有沙子并沒有是凹凸不平的石頭，看起來很适合睡覺，也很安全。

但這也只是看起來，在魚人用魚叉劃拉過地面的時候，隐藏在海底沙地裏的魚類紛紛動了起來，魔鬼魚比目魚螃蟹貝殼海星……如果不是魚人動手打擾了它們，還真看不出沙地之下有這麽多生物。

速度快的魚類很快就自己游走了，而那些動作緩慢的甚至不能動的貝殼海星之類的就被魚人捉到了，他随身還帶着一個用藤蔓做成的網子，本來就是準備用來裝一些貝殼或者小魚之類的小型物的，所以這網的空隙比較小，不用擔心兜不住貝殼，而且這裏因為沒有人類的破壞，貝殼的個頭都很大。而且在其中一個貝殼裏，魚人還看到了一顆指甲大小的藍綠色珍珠，這讓魚人想到了美人蛇的眼睛和蛇尾。

用魚叉掰開了貝殼，魚人把珍珠挖了出來遞到美人蛇的面前：“給你。”

美人蛇的眼睛亮了一下，高興的接過了那顆珍珠，“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的？”雖然這顆比較小，比不上他的那些收藏，但這種顏色可是很少見的，美人蛇的收藏裏還真沒有幾顆。

魚人笑而不語，心裏也很高興，他不知道美人蛇喜歡這個，他只是想要把這顆珍珠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