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月初,夏凡和貝誠終于離開了海市,在這兩年半間,除了大事,他們誰都沒離開過這片土地,當飛機騰空而起的時候,夏凡趴在機窗上瞧着越來越小的海市,雖然不至于傷感,可對于時間的流逝,總是有些感嘆的。
一晃,他重活已經整整三年了。
三年來,他擺脫了原本的生活軌跡,脫離了大舅的掌控,開了自己的夏天快餐,改變了大姨和谷峰的命運,最重要的是,在海市這麽重要的地方,他掙下了足夠的金錢,也報複了那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縱然對于夏景年和顧禾來說,這些錢并不能将他們徹底釘死,但他知道,他們已經是茍延殘喘了,他需要做得,只是再次準備好,一擊而中就可以了。
另外,他想到了身邊的人,這個初見時候霸道傲慢不講理的家夥,如今居然成了他的愛人,這世上的事兒實在是因緣際會,難以捉摸。此時的夏凡再想起當日自己帶着表哥和老三,将貝誠堵在小巷子裏,用電棍偷襲他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地就有了笑意。
一旁的貝誠将這點笑意看在了眼裏,瞧着沒人注意,将夏凡的手握進了手中,身子貼過來,靠着夏凡的肩膀問,“你想到什麽了,這麽高興?”
這種黑歷史,縱然貝誠心胸開闊,夏凡也是不準備講的。他搪塞一句,“沒什麽,只是覺得要回家了高興。對了,我到北京還是找家酒店住吧,還方便,到時候你也可以随時過來找我。”
安省并沒有直達海市的飛機,需要在北京轉機,貝誠又舍不得夏凡離開,就勸他留下玩幾天,夏凡一想,自己兩輩子也沒在北京到此一游過,的确不是個事兒,頭一熱就答應了。誰料到貝誠跟謝大舅說話的時候,無意中說起要陪着朋友,謝大舅什麽人啊,立刻就猜到了是誰,直接邀請夏凡回家住,并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聲稱,已經将客房準備好了,謝外公和謝外婆都等着他們呢。
這讓貝誠無法推脫,他跟夏凡商量了商量,算是勉強答應,往好處想,讓大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先對夏凡有點好印象,也算是不錯的法子。可近鄉情怯,按着情誼來說,謝家才算是貝誠的家,一想着這可是見家長,夏凡就有點想後退。
貝誠将夏凡那點子出息看得一清二楚,他偷偷将胳膊從夏凡的後腰穿過,微微的摟着他哄道,“你放心,他們都是很好的人,跟貝謙不是一類人,會很喜歡你的。再說,這不是公開的時候,咱們就是去玩,開心就行,凡凡,你要相信我。”
想着有貝誠,夏凡心裏安定一點,他點點頭,向後靠了靠,将自己的腰身力量都放在了貝誠的胳膊上,眯着眼睡了。
等着飛機到了,不過下午三點。來接機的是明輝和明耀兩個表兄弟,依舊是将轎車開進了飛機場,打一瞧見貝誠的臉,這兩個大小夥子就沸了,一個咧着嘴可勁的搖帽子,另一個更瘋,直接跳到車頭上,沖着貝誠喊,“這這這,小誠誠,兄弟在這兒哪!”
貝誠的臉瞬間黑了。
那兩個人可不管,瞧着他一下懸梯,就奔着過來了,咧嘴笑的那個直接一個巴掌拍在了貝誠的肩膀上,笑着道,“小子,挺厲害啊。”貝誠也毫不客氣,回敬了一巴掌,啪啪的聲音讓在後面的夏凡眼睛抽了抽,真疼,可感情真好。
另一個站在車頭的,則是撲了上來,直接給了貝誠一個熊抱,兩腿夾緊了他的腰,騰出手來,捏着貝誠的臉喜滋滋地就是一口,誇道,“要不是大伯告訴我,我還不敢信呢!二哥,你可是咱家最有錢的人了,大伯和我爸都得往後排了,你以後得罩着我,你不知道,大哥一點都不心疼我,我爸打我還添油加醋呢。”
他們這四個人,長相穿着都是一等一的,何況旁邊還停着輛瞧着就不菲的轎車,本就引人注意,更何況又做出這種動作。不少乘客走得老遠了,還回頭看他們,貝誠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再說這動作當年沒事,如今他老婆在身邊呢,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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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将推着謝明耀那張臉,嫌棄道,“邊去邊去,你多大了,還往我身上猴,親什麽親,這是你親的地方嗎?”謝明耀平時也是北京城裏的太子爺,走哪兒不是耀武揚威的,可謝家家教嚴,這三兄弟自小是一個管着一個長大的,謝明輝老大,貝誠老二,謝明耀在他倆面前,就是個慫蛋,只有聽令的份兒。
瞧着他二哥嫌棄他了,也不敢放肆,眼睛眨呀眨的就瞅見了夏凡,他沖着夏凡一樂,似是瞧見好玩的了。直接從他哥身上禿嚕下來,摟住了夏凡的肩膀,“你就是夏凡吧。聽說去海市都是你的主意,你還有什麽點子不,帶上我一個啊,我是貝誠他最親的三弟,最佳的合作者啊。”
他如今也就二十歲出頭,比夏凡大些,長着一張可愛的正太臉,屬于那種怎麽做嚴肅表情,都會讓人笑的面容。何況一瞧,他就跟貝誠關系良好,夏凡倒是不讨厭他,順着他的話說,“你怎麽不找你哥啊。”
謝明耀當即臉就耷拉了,哼道,“我爸說不準我找二哥打秋風。”
夏凡一聽倒是對謝家二個舅感覺良好,貝雲山那個只有親爹名頭,半點撫養義務都沒盡到的家夥,都想将這筆錢吞為己有,而養大了貝誠、并出了本錢的謝家兩個舅舅,看樣子不但沒有絲毫的占便宜的想法,還對兒子嚴加管束,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夏凡替貝誠感到幸運。夏凡跟明耀商量着說話,“其實北京那麽多機會,你何苦舍近求遠啊。”謝明耀對做生意一直頗感興趣,一聽夏凡這裏有生意經,立刻就聊了起來。
前面貝誠聽着兩個人火熱的讨論北京做什麽生意最好,放下了心,就開始問,“老三這是怎麽了,原先沒覺得這麽愛做生意啊?”
謝明輝忍着笑說,“他不是聽說你掙了大錢了嗎?也想幹出個名堂來,就忽悠了小舅媽的私房錢出去做買賣,沒多久就賠光了。二舅生氣了,扣了他的零花錢,聽說扣到了十五年後,他如今窮的緊了,這不四處找機會。你小心吧,早就瞄上你了。”
貝誠對此倒是不在意,兄弟之間就是相互扶持的。他沒錢的時候還不是大舅替他操辦的?他與謝明輝分別坐了駕駛座和副駕駛,夏凡和謝明耀則做了後排,一路上前面兩個說政策,說改變,後面兩個掰着手指頭找項目,都是一派熱熱鬧鬧。
等着進了謝家的別墅,夏凡突然間覺得“錢是英雄膽”這話真對,兩年半前,他和貝誠從北京前往海市,不過見了謝成然,就讓他有些惶恐,可如今,無論之前怎麽覺得不合适,當面對謝家一家人的時候,他有的只是輕松和自在。
他整個人在這長達兩年半的低谷與高潮,設計與被設計中,完全改變了。
一進客廳,先撲過來的就是貝誠的小姨謝冰然,邊拍着貝誠的肩膀,邊哽咽道,“真出息,我外甥真出息。”說着,她一回頭,沖着人群喊,“姐,你不過來,還杵着那兒幹什麽?”
本來還算放松的夏凡,身體猛然就緊張起來,他的眼神慢慢聚攏,最終定格在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人身上。這個女人遺傳了謝家的好相貌,五官古典,皮膚白皙緊致,這麽看起來氣質良好,瞧着不過三十歲出頭的樣子,是個标準的貴婦形象。
可這個女人,在這兩年半中,對于貝誠的關懷其實了了。這對母子兩個,幾乎有着鐵定的規律,每隔半個月的晚上九點,通一次電話,最近半年,夏凡曾經聽過不少他們的聊天內容,吃的什麽,睡得好嗎,工作忙嗎,要早早休息。都是些父母子女間常說的話,可問題在于,一個問得簡單,一個回答的精煉,仿佛例行公事一般,答完後挂掉。
夏凡想,他們有太多時間分開,以至于連回憶的話題都沒有。
謝秋然被妹妹叫着往前走了幾步,貝誠幹脆的喊了聲媽。她這才似得到命令一般,上前拉住了貝誠的手,連忙說,“誠誠,快點過來,你外公外婆都等了好久了,快點讓他們瞧瞧。今天外婆還專門下廚做了個醉蝦,說是你最愛吃的,把明耀饞的不行。”
謝明耀在一旁嘟囔,“外婆手好快,我一個都沒偷着。”
一家人哄得一聲笑了,剛剛淡淡的冷場,就算是打破了。謝家外公外婆都是極為和藹的老人,拉着貝誠說了會兒話,又叮囑夏凡一定不要客氣,就按着平時的作息規律,出門散步了。大舅和二舅都在公司,晚上回來才是正式的家宴。小姨就推着他們幾個進了飯廳,讓他們坐着,和保姆一起,往外端菜,還道,“這會子都四點多了,晚上七點半準時開飯,你們都少吃點,別到時候不動筷子啊。”
謝家人規矩大,吃飯不說話。來之前貝誠就告訴了夏凡這條規矩,四個大小夥子,跟演默片似得将飯菜吃了個盆幹碗淨,小姨一邊埋怨他們也不怕吃多了,一邊高興的笑,指揮着小夥子們幫忙打掃衛生,還道“我可告訴你們,不勞動沒飯吃,快點。”
夏凡跟着也動了起來,謝明輝還覺得不好意思,謝明耀直接将一把筷子塞給了夏凡,“幫忙拿着,給廚房的張姨。”而一旁的小姨則趁機接走了貝誠手中的盤子,沖着他道,“去,瞧瞧你媽去,這孩子,怎麽不知道往跟前湊啊。”
等着夏凡從廚房出來,桌子已經被他們手腳麻利的收拾完了,謝明輝沖着夏凡道,“累了吧,我帶你去休息,我和明耀、誠誠住在三樓,不過三樓只有三間房,所以只能把你安排在二樓了,別介意。”
夏凡倒不好去問貝誠哪兒去了,便點頭應着跟着上了樓,這間房在一層的中間偏右,朝陽,有着一個大大的窗戶,景色相當不錯。夏凡累了一路,也沒精力洗澡,直接洗了手和臉,就趴在床上睡了。誰知道不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夏凡睡得朦朦胧胧的去開門,貝誠卻猛然撲了進來,把門一關,将夏凡緊緊的抱緊了懷裏,勒得他渾身生疼。
“怎麽了?”夏凡狐疑的問。
貝誠黑着臉,也不說話直接去親他,沒有津液四流,只是緊緊地咗的他的嘴,讓他發麻、發熱。許久之後,貝誠才放開,将腦袋抵在了夏凡的肩膀上,有些厭惡地說,“我媽叫我過去,我以為她想我了,結果她說貝雲山畢竟是我爹,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讓我回去給他道歉和好。凡凡,我媽怎麽這樣,她跟小姨不是姐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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