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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強那邊的事兒其實挺簡單,堵在家門口的也不是外人,都是安強和張曉華的同事和鄰居,這年頭埋頭苦幹掙死工資的人都窮,那些錢都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張曉華如今一跑,他們就覺得天都塌了,哪裏還顧得上那丁點情誼?
但安家父女倆不這麽想。安強覺得是,張曉華的确不是個東西,可當初也是這群人瞧着張曉華發財自願拿的錢,用他的話說,怎麽掙錢的時候沒事兒,賠錢就鬧騰了,沒這個道理。
安夏更是有些膽戰心驚,這丫頭用夏凡的秘密從夏堯那裏換了輛車,可由于養不起,她倒是聰明地早早的就賣了,手裏捏着這麽多錢,她也不敢留着,恰好那時候省城有個樓盤開放,她就買了套房子放在那兒,尋思自己畢業後可以住。
如今出了這事兒,安夏生怕別人發覺了她那個剛剛到手的秘密基地,更是跟個耗子似得,天天縮在家裏,一句話都沒有。
兩個人一個萬事有理,只是卻不想想人家本錢被卷跑的事情,一個就跟個小白菜似得,誰多問一句,就跟要倒了一樣。這樣的父女倆如何不引起衆怒?大姨和谷峰趕到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最熱鬧的一幅情景。
安強家的平房裏,足足坐了十幾口子人,男的抽煙,女的嗑瓜子,還吆喝着安強和安夏燒水,整個屋子裏烏煙瘴氣。大姨一進屋,幾十只眼睛猛然盯過來看着她,不知道誰喊了聲,“這是安家大姐,她有錢,讓她賠。”一群人就圍上來了。
大姨如今倒是練出了些許膽識,直接按住了想要沖在前面保護她的谷峰,沖着圍過來的人特沉穩的說,“我回來就是處理事兒的,可怎麽着,也得先讓我跟我哥問個情況,要不我們到外面說,要不你們到外面等着去,你們看哪樣好?”
這十幾個人往外面瞧了瞧,就看見了輛蹭光瓦亮的小轎車,生怕安強直接上車跑了,最後還是個歲數大點的男的拿了主意,“我們出去等,就半個小時。”
大姨連忙道了謝,讓開了地方。等着屋裏都空了,大門啪的一聲關上了,就露出了面露興奮之色的安強和安夏。安夏帶着哭音叫了聲,“大姨,你可來了。”安強則搓着手道,“大妹,幸虧你來了,你不知道……”
他話音還未落,就聽大姨道,“欠了多少錢?”
安強啞了啞,結巴地說,“沒……也沒多少。”
大姨也不理他,直接走到了屋子中間,左右看了看,選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下了,再問,“沒多少是多少?”
“十……十二萬。”
“不多?”大姨略微頓了頓,“你一個月現在三百塊,一年三千六,十年才三萬六,三十幾年不吃不喝還清,你跟我說沒多少?”
大姨砰的一聲,拿着桌子上的陶瓷缸子砸了一下桌面,吓得安強和安夏一個激靈,安夏這會子也不裝柔弱了,立刻解釋道,“大姨,真沒那麽多,我媽走的時候,股票都跌了三分之二了,她就拿走了四萬多點,哪裏有十二萬啊。要有十二萬,她也不能走。”
這邊安強也跟着點頭,“是啊大妹,他們不能賺錢的時候行,不賺錢就這麽堵人門把,天底下哪裏有光賺不賠的買賣。這事兒他們忒不厚道了。”
“呸!”大姨直接啐道,“你那是賠了嘛?你老婆卷錢跑了,一分錢都沒給人家留!外面那些人我大部分都認識,都是一個單位的,每月就那點工資養家糊口省出來的,你跑了,人家幹嗎不找你要啊,不找你要的那是傻瓜。”
這話一點都不向着安強,還有訓斥的意思。這讓安強有些下不了面子,他不服氣的嘟囔道,“我是你哥,你不向着我,你咋還向着他們說話呢。我這讓他們鬧的都已經七八天沒正經過過日子了。你說他們好容易省下來的錢,可曉華年中的時候,還分了次紅呢,那次最多的一個,分了小一萬呢,他咋不說他掙了的呢。再說,”安強嘟嘟囔囔,“那錢都是張曉華卷走的,管我什麽事兒?”
這話讓屋裏的其他三人都有些側目,安夏沒想到,居然從她爸嘴裏聽出句這樣的話,不敢置信道,“爸,你說的啥啊,我媽那不是沒辦法嗎?”
大姨覺得不好,皺着眉頭問,“你說你到底什麽打算?”
安強其實也想了好幾天,要說張曉華跟他有感情吧,兩人的孩子都小二十了,這麽多年睡在一張床上,就算只狗都能處出感情來,何況是個人?可要說沒感情吧,兩人典型的介紹婚姻,婚前一共見了三次面,張曉華又是那樣一個脾氣樣貌,能有什麽愛情?
沒事的時候,兩個人就這麽過着,算是王八對綠豆,誰也別嫌棄誰?有事了,關鍵是,張曉華居然抛下他,連孩子都不管,自己拿了錢不知道去哪兒享受去了,這讓安強怎麽舒服得了。他心中的偏向也就清楚明白了。
只是,如今對安強存在個問題,他就算要跟張曉華離婚,外面的人也不能放過他。要是讓大姨把錢替他出了,他又擺脫了張曉華那熊娘們,他倒是挺願意。可花了錢還離婚,他怕大姨有意見。所以留了個心眼,沖着大姨道,“大妹,你說咋樣就咋樣?”
大姨瞧着她這邋邋遢遢,眼睛轉着圈的哥哥都想笑,哪裏還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也別試探我,你自己拿主意。我不管你們家的事兒。”
這話讓安夏松了口氣,沖着他爸道,“爸,媽也就是避避風頭,你可別亂想。”
安強瞧了他閨女一眼,自己個兒堅持道,“我不想跟她過了,她掙了錢我又沒得了什麽好處,跑了還讓我跟着遭罪,憑啥?大妹,你是安家人,你可得向着我,我跟張曉華登報離婚。”
安夏哪裏願意,沖着他爸直撲過去,“爸,你瘋了,那是我媽啊。你倆好好的,離什麽婚啊,你有沒有想過我啊。”
安強被安夏打了好幾下,就轉手将他閨女抓住了,兇道:“大人的事兒管你什麽事?”随後沖着大姨道,“行不行這事兒?”、大姨早就知道會是這事兒,她這哥哥自小就這樣,自私的很,所以當年也不會為了一點點好處,把安茜介紹給夏景年,更不會趁着夏凡還小,想要霸占他媽的房子,如今輪到張曉華了,也算是因果報應吧。
大姨不想摻和他的事兒,直接說,“這事兒我不管,但離了婚,讓我還了錢,這錢算是誰借的,怎麽還給我?”
安強哪裏想得到大姨還要這錢,“大妹,你不是吧,就這點錢,你還跟你哥哥要啊。你瞧瞧你穿得,随便拔根毫毛也夠了,你也太摳門了。”
“再粗也是自己掙的,你覺得沒多少自己掙去啊。”大姨直接起了身,“不需要就算了,我走了。”
安強哪裏舍得,立刻松了安夏撲了過來,被谷峰擋住了,隔着半米遠沖着大姨道,“你別走,大妹,你要是走了,他們肯定能吃了我。張曉華拿的,他還呗,你先幫我解決了。”
大姨壓根不肯理他,張曉華都不見人影了,這不是讓她白出錢嗎?那邊安強眼見着大姨已經摸到了門把手,知道這怕是下了死心不肯白出錢了,當即就大喊了一聲,“我還!你幫我出了錢,我還。”
大姨立刻停了下來,直接給了谷峰一個眼色,谷峰松開了安強,從包裏掏出了一份合同,找了個桌子填了幾個字後,然後沖着安強道,“大舅,過來看看簽字吧。”
安強拿着那合同一看,居然是一份勞務合同,大姨替他償還12萬債務,他與夏天食品有限公司簽約,一共簽了十年,不拿工資管吃住。安強沖着他妹妹就一聲,“你這也太苛……”
話沒說完,瞧見大姨臉色不好,想着那夏天食品反正是大姨的,簽了他就算不幹又如何,他親妹妹能真弄死他?何況,出了這事兒,他在這兒本就不怎麽受歡迎,跟着離開,不是最好的嗎?于是就釋懷了。
沖着大姨道,“行行行,我給你當苦工去,你可真是。”說着,就低頭寫了字。那邊安夏張了幾次口,想說出自己有錢,讓他爸停下來,別這麽幹,可終究舍不得,直接裝作被她爸推疼了,一直躲在一邊,沒說話。
這邊簽了,大姨才讓谷峰出去到車上将提前預約取好的現金拿了進來,按着張曉華簽的單子還了錢,這群人自然是高高興興,還誇獎大姨真厚道,對着安強說,“你就是不會挑人,你媳婦那是啥人品啊。”氣得安夏想要揍人。
等着結束了,大姨就讓安強收拾了東西,準備帶他走,那邊還有安夏一個人,大姨對她自小印象一般,這孩子實在太精了,天天欺負夏凡,可畢竟是個女孩子,她把安強帶走了,剩下她一個,也放心不下,就沖着安夏道,“你跟着我去住吧,到時候我也能照顧一下你。”
安夏知道跟着大姨肯定過不差,可肯定會受管教,再者,她還覺得她爸想要離婚這事兒,是大姨拿錢逼的,對她肯定沒啥好感覺,沖着大姨搖搖頭,露出個蒼白的微笑道,“不用了,謝謝大姨。不過,”她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道,“要是可以的話,您能不能借我點錢做生活費,我沒錢了。”
這倒是正常要求,大姨點點頭,“我一會兒給你辦張卡,到時候每月給你吧。”
這算是說定了。一行四人坐了同一輛車,到了省城先将安夏送回了大學,臨開車時,安夏想了想還是返回頭說,“爸,你別怪我媽,她也不容易。”說完,就跑開了。
安強以為随後就會跟着大姨和谷峰回家,誰料到車頭一拐,居然往夏天食品公司開去,等着到了那兒,一下車,安強就瞧見了停在門口的一輛大貨車,門口有兩個彪形大漢正在下面抽煙。
瞧見他們,這兩人就湊了過來,沖着谷峰道,“老總。”
谷峰笑着答,“等了不少時間了吧,久等了啊。”那兩人一個說,“沒事。”一個說:“應該的。”
谷峰也不在意,拉着一旁站着的安強道,“大舅,這是我們公司的兩位司機師傅,專門從我們自己的農場往這邊加工廠運輸的,今天正好有車,你就跟着他們走吧。反正東西也都是收拾好的。那邊我已經打過電話了,已經安排好你住的地方,你到時候聽安排工作就行了。”
安強哪裏想到,剛到省城,屁股都沒坐下呢,這小子就把自己要弄到農場裏去。他們的農場他可打聽過,為了租到便宜地,那地方可是偏遠的很,沒車壓根不能出來,說實在的,就跟個改造農場似得。
他耍橫道,“我不去,你憑什麽讓我去那兒啊!你這是不孝,我可以告你的,我不去。”
谷峰就那麽站着,任由安強推他的胸膛,平靜地說,“舅舅你剛簽了十年合同。”
“簽了怎麽樣?簽了也不去。你把你媽找來,我看她一個當妹妹的,敢把我送那種地方嗎?”
他這一嚷嚷,旁邊已經有不少來回的員工側目,只是瞧見谷峰,這群人哪裏幹多圍觀,都匆忙離開了。谷峰沖着那兩個大漢點點頭,那兩人就上來,一人一只手捉住了安強。安強還想反抗,可畢竟也是四十多了,又是一對二,壓根就沒使上力氣,就被押進了貨車駕駛艙。然後兩人一邊一個,将他擠得緊緊地。
安強扯着嗓子喊了幾句,可這兩人壓根就理會他,外面更不可能有人敢當着谷峰的面,來瞧熱鬧。安強也就沒辦法了,不一時,司機的手機就響了,接起來聽了幾句後,就把手機放到了他耳邊,裏面傳出谷峰的聲音,“大舅,你別怪我們,這是為你好,農場是個清淨的地兒,你好好想想你這輩子幹的事兒吧,也接受下改造。你想好了,就能出來了。”
他略微頓了頓,才道,“在人情方面,你還不如我安夏妹妹呢。”
而另一邊,夏凡恰好收到了大姨的電話,大姨詳細的将如何處理的這事兒說了一遍。這其實也算不錯了,張曉華欠着的都是些普通工人的錢,他和安強又沒錢,無論如何,安家人也該将錢先還了,而能夠借此讓大舅寫下合同,合情合理的将他弄到農場去接受一下在改造,這其實是不錯的事兒,否則誰知道以後他們會生出什麽事兒呢。
其實夏凡有些暗爽的是,上輩子他被大舅弄到煤場去工作,天天被看押,如今風水輪流轉,大舅也遭了這一遭,他爽得很。他對着大姨道,“舅媽的事兒您就別管了,我來操作就行。總不能讓她就這麽逍遙。”
等着放了電話,夏凡就揉了揉腦袋,将這事兒吩咐了下去。他其實最近幾天忙活的很,他申請的國家專利前天批下來了,整整半年時間,倒是跟當初說的時間一樣。專利下來,也就說明,夏凡對付夏景年的一切手段都可以開始了,如今胖叔已經馬不停蹄的忙了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夏景年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而省內和全國有名的媒體,則會收到一份安氏制藥廠狀告夏氏制藥廠侵權的新聞消息。
他重生了三年,謀劃了三年的事兒,終于要到高潮了,這讓他興奮不已。
夏景年,這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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