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驚夢【改作話】

蕭虞赤着腳,獨自行走在皚皚白雪之中。

入眼的是漫天的冰雪,一望無際的白,和徹骨的冷。

“求……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

“是誰?!”蕭虞猛地擡起頭,向四周看去,“是誰在說話?!”

可她除了眼前的白,卻什麽也看不見。

“咳……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

那說話的女聲并沒有回應,仿佛壓根沒有聽見蕭虞說的話一樣,還在自顧自地求饒着,那聲音聽着十分微弱,似乎是受了傷,抑或是快要喘不上氣。

她好像在跟什麽人求着饒,語氣中所透露出來的絕望,讓蕭虞感同身受,甚至有一種想與她一同哀求的沖動。

“你說你知道錯了?”說話的是一個男音,說話拉長了語調,仿若是在調情一般,卻不帶半點兒感情,聽起來比這漫天的冰雪還要冷,冷得讓人發抖。

“呵……”他淡笑一聲,那低沉的笑意,光是帶出的氣音都能攝人心魄,“師父,你既然知道錯了,不妨自己動手,也省得髒了徒兒的曜濁劍,如何?”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蕭虞終于看清了,那漫天飛雪之中,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男的一身白衣,持劍而立,劍尖直指着那女子的喉嚨,那劍不過是輕輕地抵着她,似乎沒用什麽力氣,卻已經将女子那如雪的肌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女的一身紅衣,半坐在雪地上,手撐在後面,立起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已經受了傷,嘴角還有未幹的血跡,在漫天的雪裏凝成了一道紅色的冰淩。

蕭虞看不見他們的臉,也看不出他們的身份,只覺得這兩人,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似乎又笑了笑,拖長了聲音道,“給你……機會……啊……”

“對對對……”那女子帶着哭腔,苦苦地哀求道,“求你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知道錯了……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別殺我……”

“要什麽都行嗎?”那男人收起了劍,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着,思量到底要什麽東西比較合适。

那紅衣女子見男子收回了劍,以為這男人終于願意留她一命,終于松了一口氣,又趕緊補充道,“只要你能将我帶回去,無論你要什麽,靈獸、法器、爐鼎、美人,無論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好啊……”那男子終于答應了女子的提議,還向那紅衣女子伸出了一只手,作勢要扶她起來。

紅衣女子面上一喜,便也将手搭在男子的手上,順勢站了起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只感覺胸口一涼,接着便是鑽心的疼。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十分不可置信一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她的胸口上多了一把劍,正是剛才那男子手上拿着的,将她的胸口刺了個對穿,鮮紅的血液從她的胸口處流了出來,順着那把隐隐閃過寒芒的劍,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在潔白的雪上綻開了一朵又一朵豔麗的花。

“你……”她張開嘴,正要說話,卻突然噴出了一口血。

“徒兒什麽也不想要,”那男子的手還搭在女子的腰上,一字一頓說道,“只想要師父的命呢,師父肯不肯給徒兒?”

那語氣,不像是在殺人,卻像是在向着長輩讨要着什麽玩具一樣。

說完,他松開了手,那女子渾身一軟,重新倒在了地上,紅色的衣擺在空中飛舞,然後墜落,為這純白的雪,染上了一抹紅。

男子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張帕子,先是細細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幹淨,然後又将那劍從那紅衣女子的身上給拔了出來,在雪地上蹭了蹭,又用帕子擦了擦,接着便随手一丢,語氣裏滿是嫌棄,說了一句,“髒。”

語罷,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那帕子從男子的手上落了下來,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恰好落在那女子的臉上,将她那雙滿是震驚的雙眼給蓋住了。

蕭虞一陣心驚,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麽牽引着她一般,她赤着腳踉踉跄跄地跑到那天地間唯一的一抹紅色前,想要親眼看一看那女子的臉,卻不經意撞上了她胸口上那淌着血的傷口。

在看見那傷口的一瞬間,蕭虞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也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仿佛是也有那麽一把劍,刺進了她的胸口。

疼痛。

一抽一抽地疼。

每一次呼吸,都牽動着胸口上的傷口,都讓她覺得疼痛難忍。

蕭虞咬着牙,忍着疼痛,艱難地半蹲下身子,緩緩伸出了手,想要拿掉那帕子,将女子的雙眼合上。

她一點點地伸出來手,卻在碰上那帕子的一瞬間,忽感眼前一黑,便一頭栽倒了下去。

……

蕭虞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如同幹涸已久的魚兒終于回到了水裏。

過了好半晌,她的呼吸才終于漸漸變得平緩起來。

她怔怔地望着頭頂的紗幔,一時之間沒有還沒有醒過神。

入眼的月白鲛绡紗摻着些朱紅色的絲線,層層疊疊地挂了幾層,将她身下躺着的看起來十分奢華的大床包裹在其中,大床的四周各挂着一個純銀色的小風鈴,風鈴下頭懸着幾縷流蘇,若有風吹過,那流蘇迎風飄舞,風鈴随着随風擺動的鲛绡紗發出悅耳的聲音,宛如仙境之音,悠悠揚揚讓蕭虞仿若還沉醉在夢境之中。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夢了。

夢裏面有皚皚的白雪,也有女子無助的求饒聲,低聲的啜泣聲,每一聲每一句都在蕭虞的心頭萦繞,在腦海中回響。

可她從未在夢境中,親眼見着呼救的人。

那幹脆利落的一劍,仿佛從那人的胸口刺進了她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麽,蕭虞總有一種感覺,夢境裏那個死在茫茫大雪之中的人,就是她自己。

又或者說,是她如今的這具身體。

她正想着,一時之間還沒有什麽思緒,卻突然聽見外頭的門“吱呀”一聲仿佛被什麽人給推開了,接着便是“噠”、“噠”、“噠”的腳步聲,緩慢而有節奏地由遠及近傳來。

蕭虞揉了揉眉心,想要纾解因為做了這夢而有些脹痛的腦袋,卻沒有半分用處。

她輕輕嘆了口氣,坐了起來,向聲音來源看去,恰好透着床幔看着一個朦胧的身影漸漸出現在視野之中,并向着她走了過來。

那人的步子很慢,透過層層疊疊的床幔也能看出曼妙的身姿,瞧着應當是個女子。

不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那女子便已經來到了蕭虞窗前,她恭敬地低下頭,微微彎了彎腰,道,“真人,蕭長老吩咐,今日卯時您需去弟子堂授課,您現在可準備起身了?”她的聲音有些細,讓蕭虞本就有些疼痛的腦袋,更是一抽一抽地疼。

“真人?”那女子見裏頭沒有人應聲,于是便又提高了音量,問道,“您可準備起身了?”她說着話,竟又往前一步,似乎還有掀開床幔看一看的想法。

蕭虞悶悶地“嗯”了一聲,嗓音慵懶又帶着幾絲天生的媚意,“這便起了。”她低低地回應了外頭那女子一聲。

外頭那女子在蕭虞應聲之後便拍了拍手,轉眼間便又進來了三兩個女子,端着托盤走了進來,立在了先前那女子的身後,她伸出手搭在床幔上,道:“真人,可要蓮兒服侍您起身?”說着,也不等蕭虞回答,便打算掀開那鲛绡紗做成的床幔。

随着她的動作,那床腳挂着的宮鈴發出了悅耳的聲音,蕭虞甚至可以看見她用鳳仙花汁液染成的指甲。

蕭虞就着她的手坐到床邊,順勢穿起鞋子站了起來,将雙手展開,等着那蓮兒服侍,語氣恹恹的,“老頭子讓我去弟子堂授課?授的什麽課?教那群新入門的弟子吃喝玩樂還是調戲良家婦男?他也不怕咱們淩雲宗又多幾個如我這般的纨绔?”

蓮兒一邊用手撫平蕭虞裙擺上的褶皺,一邊笑着回應蕭虞,“真人又說笑了,您是堂堂金丹真人,那群新晉弟子能聆聽真人開的課,那是他們的榮幸,真人怎的好如此貶低自己呢?”

“金丹真人?”蕭虞嗤笑一聲,語氣裏全是不屑,仿若是十分看不起金丹真人這個名頭。

“真人,請。”蓮兒引着蕭虞一路走向梳妝臺。

這間屋子很大,雖擺放着不少家具,但卻還是很大,大得讓人覺得心裏面有些空。

梳妝臺在雕花大床的右側,緊挨着窗,上頭放着不少胭脂水粉和珠寶首飾。

蕭虞漫不經心地跟在蓮兒身後,一屁股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鏡子裏頭映照出來的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的臉,一時之間竟然還覺得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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