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哭泣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那粉衣女子看向一旁的林仲平,臉已經是黑到不行了,“在這婁城裏,本小姐說話的時候,哪裏輪得到你來置喙?”

蕭虞張了張嘴,嘗試着開口說話,卻又被林仲平給打斷了,“這位道友,常言道,‘義動君子,利動貪人’,小生只是見不慣你以財帛利誘蕭道友的行徑罷了。”

“更何況,蕭道友是什麽人,小生心中可是清楚地很,怎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出賣自己的同伴,這位道友,你實在是太天真了。”

蕭·貪圖蠅頭小利·準備為了靈石出賣同伴·虞突然心裏有些發虛,身子不着痕跡地往擂臺邊上挪了挪……

那粉衣女子的臉色變了變,問道,“你是儒修?”

“自然。”林仲平面露驕傲,像極了蕭景在弟子堂得了第一之後跑去蕭長老那兒索要獎賞的樣子,“我林仲平正是聖人嫡系一脈的弟子。”儒修重傳承,若是有拿得出手的師門,必然是要拿出來顯擺一二的,更何況林仲平還是聖人嫡系一脈的弟子。

林仲平話音落下,高臺之上終于傳來了一個略帶威嚴的男音,“琳兒,今日乃是你表姐的招親大會,休要再繼續胡鬧下去了。”

“姑父!”那粉衣女子不滿地看向了高臺,撇了撇嘴又跺了跺腳,狠狠地瞪了林仲平與蕭虞二人,放了句狠話,“今日算你們運氣好,下一回還指不定誰贏呢!”說完便擡手召喚出了一柄飛劍,飛上了高臺。

蕭虞摸了摸下巴看着她遠去峰背影,不得不說,這粉衣女子雖然打起架來不太行,但駕馭靈劍的姿勢還是很到位的,想來必然是下過苦功練過的,這倒是比她原來要強上不少。

“下面這位小友,可是來自懷州林家?”上首那男音繼續說道,這話一聽便知道是在問林仲平了。

林仲平正了神色,行了一個标準的儒家晚輩禮,回道,“不瞞前輩,小生正是來自懷州林家。”

“哈哈哈……”那人道,“既是懷州林家,那也算是老夫的晚輩了。”說着,他便邀請着林仲平帶着蕭虞二人一道上高臺上觀看比試。

林仲平遲疑地看了蕭虞一眼,直到蕭虞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應了邀約,又道了謝,而後才帶着蕭虞與顧淮之二人上了高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上面的人已經發出了邀約,蕭虞當然是要近距離地觀察一下傳說中的婁城城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又與魔修有着什麽關系了。

……

三人上去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邀請林仲平上來的,正是婁城城主。

婁城城主似乎是真的認識林仲平,幾人一上去,他便派人将林仲平拉到身前去寒暄了,倒是讓蕭虞與顧淮之二人落了個清靜。

顧淮之自那粉衣女子出現之後便一直面色不虞,待蕭虞将那粉衣女子教訓了一頓之後,他非但沒有轉好,反而似乎更不高興了。

蕭虞卻暫時沒來得及顧及到顧淮之的情緒,她先是用神識将這高臺上的情況觀察了一圈。

這上面的人并不算特別多,除了一些伺候的小修士之外,便只有婁城城主、那名喚琳兒的粉衣女子和名喚依兒的婁城城主之女。

還有坐在婁城城主左手邊的七八個氣場較為強大的修士,個個黑袍罩身,瞧着倒是古怪地緊。

她不過是神識略微掃過那幾人,便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壓迫感直逼她的識海之中,她忙将神識挪開,又小心地看了那幾人一眼,見他們似乎沒有絲毫地反應,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幾人的實力不俗,不可小觑,盡量不要與他們對上。

其實蕭虞還挺想看一看,那被樓白迷得暈頭轉向還敢跑出來招親的城主之女到底是個什麽樣子,只可惜,她戴着能夠隔絕神識的面紗,又不言不語地坐在那兒,只依稀看得出是個沉靜的美人兒,別的倒是一時之間看不出來了。

蕭虞看着那正在與婁城城主交談的林仲平,用手肘捅了捅顧淮之,問道,“淮之,你可知道那什麽懷州林家是個什麽來路,怎麽婁城城主一聽到林家,就如此禮遇林仲平?”

顧淮之扭頭将視線掃過蕭虞,壓下心中莫名其妙的燥意,低聲與蕭虞解釋道,“懷州林家,若要論起來,應當是修真界頂頂富裕的修真家族,你且看林仲平今日這般對靈石不屑一顧的樣子便大抵能看出來林家是個什麽水平了。”顧淮之在家中雖不受寵,可也在山下生活了十幾年,這種修真家族之間的事,他确實要比蕭虞知道的多些。

“唔……”蕭虞想了一想,以林仲平這般連幾百上品靈石都不看在眼裏的樣子,大抵是家中有礦才能做到吧,她這般想着,卻也這般問了出來。

恰好林仲平走了回來,聽了蕭虞的話,笑到,“蕭道友,你怎麽知道小生家中有礦?我是家中嫡子,此番出門前父母曾答應過小生,若是能成功晉級金丹,便送小生幾條靈石礦玩玩,若非如此,小生也不會跑到這婁城來。”

林仲平一提起靈石來,蕭虞便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窒息感與妥協感,差距太大,讓她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

“林道友,”蕭虞這回心态調整得很快,“不知道婁城的城主大人喚你前去做什麽?”

“其實小生也不清楚,”林仲平撓了撓頭,話語間還有些苦惱,“他讓小生上臺打擂,說是要考量一番小生的身手。”

“可這是婁城大小姐的招親擂臺,小生若是真的去了,怕是有輕薄大小姐之嫌,小生如是與城主大人說了,可他還是再三勸說小生上臺比試。”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小生又拒了他幾次,婁城大小姐看不過眼,便出言阻止了城主大人,然後城主大人便放小生回來了。”

說着,他還補充了一句,“婁城大小姐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頗有聖人之風,就是語氣冷了些……不知道她想不想改修儒……想來能治一治她這毛病……”

蕭虞:……

她不知道是該說林仲平蠢還是該說林仲平聰明了。

那婁城城主慫恿他上臺比試,明顯是有意挑選林仲平做他的女婿人選,可林仲平非但不同意,還百般推辭,那婁城大小姐坐在一旁被人這般拒了又拒,心中指不定多難堪了,好不容易出聲阻止了,這林仲平還給她發好人卡。

蕭虞也是挺佩服的。

……

不一會兒,下午的比試也開始了,但顯然沒有上午來的精彩,就好像是婁城中出彩的男子只有這麽一點兒一樣。

可蕭虞分明記得,當初進城的時候,城門口的守衛有說過,在這時候能夠進入婁城的,不是有點家底,就是自身實力出衆的,況當日街上的修士瞧着也挺多。

而眼下,這招親熱鬧是熱鬧,可比起前幾日來,人卻少了不少。

總不至于有人花了大價錢入婁城,還沒等到大小姐招親,便就這般離開了吧?

可無論蕭虞心中怎麽想,下午的比試還是這般無聊。

待蕭虞看到昏昏欲睡之後,比試才終于結束。

幾人與婁城城主道了別,離了招親場地之後便慢慢往回走。

此時天色已漸漸有些暗了,一輪小小的明月在尚且還有些發白的天空中半隐半現。

“剛剛差點兒睡着了,也不知道婁城大小姐究竟選了哪一位做如意郎君?”蕭虞打了個呵欠,出聲問道。

“她一個都沒選。”顧淮之擡手輕輕扶了一下蕭虞,道,“說是一個也沒有看中。”

“那這招親不是虎頭蛇尾?”蕭虞伸手推了推顧淮之,示意他自己已經清醒了,“難道婁城城主就是為了騙上品靈石?”

“非也。”林仲平開口說道,“婁城大小姐說她願意明日再繼續看看。”

蕭虞:……

她十分懷疑,這婁城大小姐是在等樓白。

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樓白哪裏了……難道是與原主一樣,看中了樓白那張臉?

若要她說,其實顧淮之長開了之後,那臉應當要比樓白更出色……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會便宜給哪一家的姑娘……

正想着,突然一個孩子腳下一崴,摔倒在了幾人面前。

蕭虞來不及多想,忙上前兩步伸手将孩子扶了起來,輕輕地為他拍去了身上的灰塵,柔聲問道,“哪裏摔疼了?”

那孩子被蕭虞抱在懷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喊着,“娘……寶寶疼疼……”

蕭虞用帕子替那孩子擦去了眼角的淚珠,又用法術變了幾只蝴蝶出來給孩子玩兒,這才讓他止住了哭聲。

顧淮之看着眼前的蕭虞,突然有些恍惚,聽着她耐心溫言哄着面前的孩子,只覺得這場景、這語調,是說不出的熟悉之感,讓他更加确定了心裏一直以來的猜想。

他怔怔地看着蕭虞,直到看着她将那孩子交到他娘的手上,又折返回來,才終于問出了聲,他啞着嗓音問道,“蕭……師叔……你三年前……是不是來過……禹州……”

禹州正是顧家的大本營所在之處。

那時候母親剛過世不久,他懷着對父親對兄弟姐妹的向往,剛來到顧家,可明明是顧家子孫,卻被當作是最不起眼的仆役一樣,不能學習仙法,還要幹各種的粗活,甚至還要接受來自顧家子弟時不時的戲弄。

那一日,他又被顧明學等人誣陷之後,被家主和父親責罵,偷偷跑出了家門,躲在一個漆黑的小巷子裏哭泣,便是有這樣一雙手,将他從黑暗裏拉了起來,為他拍去了身上的塵埃。

“蕭師叔……你有沒有來過……禹州?”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今天按時完成啦

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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