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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火鍋沒點成。

因為方欲杪不同意。

“不同意”三個字對于慎語菱來說,簡直是在戳她的脊梁骨。

慎語菱問:“你在怕什麽?”

方欲杪反問:“什麽我在怕什麽?”

慎語菱深吸一口氣,嘲諷開口:“你不點火鍋不就是怕那女表子在這屋呆着不舒服嗎!”

一時陳靜。

走廊聲響頗大,這間屋子裏靜的連呼吸都清晰可辯。

寇嬈在睡夢中,不安分地翻個身。

似有似無地呢喃着。

像在做噩夢一樣。

方欲杪覺得慎語菱有些不可理喻,說,“你先冷靜一下行嗎?”

自從你看到寇嬈在這間病房,原本與你八竿子打不着的猜忌和懷疑全一湧而上,我覺得我沒必要跟不理智的人繼續這種無聊的争辯!

慎語菱怒了,眉頭蹙的有些猙獰,冷聲說:“你覺得是我不理智?我不過是想吃個火鍋!方欲杪,我看你是想舊情複燃!”

寇嬈跟着方欲杪的時間最長,睡在一起的時間自然也是!

想她慎語菱,離開國土,再次回來,一心一意想跟方欲杪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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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又看到方欲杪養的人,在JEY酒吧大鬧,結果無償任卿摔砸?

醫院,方欲杪把她的東西給寇嬈用!

這會兒,連吃個夜宵,都要顧及寇嬈的感受!

她要是不生氣,那她可真是太大度了!

方欲杪要是不想吃回頭草,那可真是出了鬼了!

“你能不能別鬧了?”方欲杪顧及到這是醫院,并不想跟慎語菱争辯。

“對對對!”慎語菱冷笑,“我鬧!我就想吃個火鍋!而已!”

說完,慎語菱自己翻身下床,自顧自穿鞋。

方欲杪站着沒動,默默看她。

慎語菱的腳已經好差不多了,但腳上石膏還沒有卸,只能套一只鞋。

她推開方欲杪,單腳蹦跶着,往牆外挪。

寇嬈被争吵聲吵醒了,坐起身揉着幹澀的眼睛。

恰逢,外面的護士帶着醫生過來給寇嬈打吊水。

方欲杪站在原地,心焦氣躁,想要去追,但追上去要說什麽?

現在的慎語菱跟以前的慎語菱,不大一樣。

她太敏感了。

方欲杪看了一眼寇嬈的方向。

發現後者正眯着眼睛看她,良久又沖她眨巴眨巴,繼而嘴角上揚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寇嬈很有禮貌。

護士給她後背豎起枕頭,她會說謝謝。

給她吊好水之後,她說了第二遍。

醫生叮囑她幾句,離開前她說了第三遍。

房間裏的人,大張旗鼓地來,又匆匆忙忙地離開。

一來二去,就又剩下兩個人。

方欲杪摸過一旁的手提包,掏出一包女士香煙,沖寇嬈問。

介意嗎?

寇嬈啊了一聲。

方欲杪說:“我想抽根煙。”

病房內不準抽煙。

寇嬈想了想,便搖搖頭,說:“來窗邊吧,味道能散一些。”

方欲杪将煙放在嘴間,低着頭點燃,深吸一口,仰着頭緩緩吐出去。

吐完,才往窗邊走。

寇嬈的病床就靠在窗邊。

每天早晨醒來,就是洋洋灑灑的陽光鋪滿大半張床。

寇嬈靠在枕頭上,仰頭去看方欲杪的側臉。

這次不在是模糊不清,而是清清楚楚的流利的線條,突兀精致的五官。

殷紅的唇瓣微張,修長如玉的指尖夾着一根女士香煙。

缭繞的煙霧籠罩在周圍,從寇嬈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愈隐愈現的側臉。

“你心情不好?”寇嬈問。

方欲杪吸了一口煙,靠在窗邊轉過身,一手抱胸,一手夾着香煙在虛空。

她吐出煙霧,反問:“何以見得?”

寇嬈被那灼熱的目光盯着有些發毛 ,偏過頭又低下頭,最後擡頭看着不遠前的吊水瓶。

猜的。

實際上,方欲杪每次情緒變化,她都知道。

她覺得很奇妙。

方欲杪說她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她覺得她們的關系也像方欲杪所說的那樣。

兩人又沉默了,這個沉默一直到方欲杪的手機響起來。

方欲杪被一家店的經理打電話叫過去的,慎語菱白嫖了人家火鍋店一頓飯,最後等方欲杪到了,才發現這店是自家的。

方欲杪回來之後,直接收拾慎語菱的東西離開,中途方欲杪一句話未說,慎語菱也沒出現過。

寇嬈已經猜到原因,心想着,這間病房總算恢複安靜。

日子又恢複跟很久以前一樣,她像是這間病房裏的第一位病人。

她見證一群人的匆匆而來匆匆離去,所有的人都是過客。

愛抽煙的大爺,趁機占她便宜的慎語菱都像是指尖的風。

不做停留,不做久駐。

寇嬈又恢複以往的生活,唯一不變的是喜歡姍姍來遲的護士依舊喜歡姍姍來遲。

這日,護士依照慣例帶她去花園曬太陽。

與以往不同的,她不用攙扶,也不坐輪椅。

寇嬈的眼睛已經恢複正常,醫生檢查說沒什麽問題。

醫生說她的眼睛是暫時性失明,能恢複只是早晚問題。

寇嬈靠在長椅上,對面楊柳依依,河間偶有白天鵝揮翅。

她想,這是她在醫院的最後一天。

她的腿能下地走路,眼睛恢複正常,腦震蕩也消了。

所有的一切除了記憶,什麽都像是完好無損。

方欲杪問過她,想不想開始新的生活。

她說她戀舊。

實則虛之。

她是戀舊,但也想重新開始。

向日葵向着太陽生長,她也是。

有光才能活嘛。

“唉!”

不遠處有人不知沖誰喊了一聲,寇嬈偏過頭去。

看見一個氣喘籲籲的丫頭。

丫頭紮着高馬尾,活力四射的青春稚氣未脫。

下身卻穿着緊身黑皮褲,上身套着帶鉚釘的皮夾克,連帶手也是帶着半指的機車手套。

未成年玩機車?

那人停在她不遠前,撐着膝蓋彎腰喘氣,像是在追趕誰。

最後伸手摸到了她旁邊的長椅,爬過來落座。

兩人貼的極近,病號服和對方的夾克摩挲在一起。

兩種不同味道的衣物湊在一起,連味道都能置換。

寇嬈能聽到對方呼哧呼哧地喘息聲,萦入耳骨,帶着濕熱。

“你叫……”對方喘了兩下,“叫啥來着……呼……”

寇嬈偏過臉,瞅她。

“抱歉。”這人很是嚣張,“那個……是我撞的你。”

我媽接到護士打的電話,聽說你病好了,明天準備出院,讓我過來看看。

寇嬈:“……”

這人又說:“要不你檢查檢查再走?”

寇嬈是頭一次看到撞她的兇手,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上一次見面,她看的就是個黑影。

沒想到,撞她的這個人長的還挺別致。

瓜子臉,五官跟端正,眼睛大大的,鼻梁很高,嘴巴厚度适中。

身材也不錯。

雖然胸小,但腿長啊!

“那什麽,對不起……”

這人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寇嬈問:“你是怕我出去又出事,然後賴上你家?”

怎麽可能!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是個有一說一敢作敢當的

性子。

這人不興欺騙她,說:“我媽怕你沒徹底康複,萬一有什麽後遺症可不好。”

寇嬈說,那我還真的謝謝你了,我的失憶可不就是車禍後遺症!

對方僵硬着笑容,沉默下來。

我沒想撞你。

她說。

寇嬈心想,到底是個未成年,算了吧,再計較也沒什麽用。

寇嬈問:“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

她不想曬太陽,因為太陽西落,但是落日餘晖也很美,可她沒心情看。

“啊?”對方驚訝着問,“你這就回去了?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我以為你會怪我……”

寇嬈起身,居高臨下地審視她說:“小屁孩一個,我跟你計較什麽?”

她搖着頭,一副很潇灑的樣子,往病房去了。

身後人不知怎地突然羞紅了臉,看着那袅娜娉婷的身影,跑幾步追上來。

問,我叫方莘,我不記得你名字了,所以你叫什麽啊?

聞言,寇嬈腳步一滞。

她偏過頭,看跟在自己身旁的少女,方莘只比她矮了半個頭,還是個未成年!

身高是致命打擊。

寇嬈心裏堵着火,冷說:“方莘?你家人對你可真夠放心的!”

方莘很聰明,知道她在指車禍的事。

她嘿嘿一笑,也沒反駁。

方莘說:“你不說……那我去問照顧你的護士,她總會告訴我的吧?”

那你去吧。

寇嬈這樣說。

方莘一直跟着寇嬈跟到病房,寇嬈覺得方莘有毛病。

後來是果不其然。

方莘跟着她一直跟到第二天早晨。

今早,寇嬈出院。

方莘跟在後面,替她提包,笑吟吟說:“我車在車棚,我帶你過去。”

“你有病?”寇嬈站在院門口,覺得這孩子瘋了。

方莘試探額頭,體溫正常,很鄭重其事地放下手,拎起腳邊東西說:“沒病啊……”

寇嬈郁結。

你跟着我幹嘛?

方莘說,“我送你回家。”

我忘記我家在哪兒了!

方莘興高采烈地說,“沒事!姐手下正好有套空房,我送給你當做賠禮吧!”

寇嬈扔下手中的包,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有完沒完?”

你欠我的,早還完了!

方莘愣了一下,笑說:“嗯。那就好,我沒有負罪感了。”

寇嬈悶咳幾聲,方莘已經提着她的包去了車棚,然後開出一輛黑踏板車。

突突開到她面前。

上來!

寇嬈不知道怎麽鬼使神差地上去的。

可能是被騙的。

也可能是被威脅的。

思考再三,寇嬈覺得自己是被威脅的。

因為這個未成年說下午有課,自己只請了一天地假。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

滿打滿算,是一天。

方莘把她送到了A市的巷茗公寓。

這兒地段好的不得了。

房價是寇嬈無法想象的那種。

方莘的踏板車不夠檔次,就沒好意思開進去。

寇嬈跟着方莘上樓。

寇嬈說:“我找到住的地方就搬走。”

應該會很快。

方莘咬着嘴唇,笑嘻嘻地說:“不用。”

方莘她姐的房子,家具齊全。

兩房一廳一衛一廚。

簡簡單單,十分不錯。

方莘放下東西說:“你在這兒先住着,沒必要着急找房子。”

因為我也住這裏,你住我隔壁,我晚自習結束會回來睡覺,房子太空我會怕。

借口!

寇嬈心說。

卻沒有拆穿她。

方莘放下東西沒多久就回學校了。

寇嬈打量完房子,挑一間沒人睡過的,将東西放進去,收拾好。

這套公寓真的簡單,簡單到房子雖小五髒俱全。

廚房沒菜。

寇嬈從出院就沒吃過飯。

她點了份外賣。

坐在沙發上翻自己的銀行卡和手機上的網銀。

出乎意料的。

寇嬈有很多錢。

足以在A市買上一套二環以內的高檔別墅。

她翻找掌上銀行,發現大多是一個賬戶轉給她的。

不久外賣小哥敲了門。

寇嬈開門時,對面的門也被打開。

方欲杪握着門把手,身形一頓,足足愣了好幾秒。

外賣小哥問說寇小姐嗎?

寇嬈接過外賣說了句謝謝。

外賣小哥還有別的單子要送,匆匆下樓。

寇嬈提着外賣,掀起眼皮看向方欲杪。

她說。

好久不見。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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