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登天
又趕了幾日的路,總算到了臨近通天道的城鎮,令上邪喜笑顏開的是,終于把長思和長亭那兩位小祖宗送走了。
這兩小屁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上邪小露一手後,每日纏着她問東問西,從仙門秘史到內功心法,什麽大事小事都來請教她,長思那一根筋還好打發些,長亭看着挺溫潤儒雅的孩子倒是難纏,上邪若閉口不談,他一天能請教八百遍,充分發揮了什麽叫不恥下問。
故而長亭臨走時,還特意給她行了個大禮,說什麽多謝公子指教,受益匪淺,她堂堂邪帝被欺負得險些淚奔。
待到第二日天路大開之時,山腳下聚集了成千上萬的修士,一眼都望不到頭,相互推搡,你争我吵,跟菜市場撸起袖子互噴唾沫的老大媽似的。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踩本仙?”
“還沒爬上天階呢,就妄自稱仙,我看是做春秋大夢呢!”
“你有種再說一遍!”
這還沒走到天階前,就有一批人先互毆了起來。
顧二三費勁巴力也擠不上前,急得滿頭大汗,上蹿下跳得跟猴一樣。
上邪睡眼惺忪地跟在他身後,一腳絆倒了不懷好意朝他擠來的修士,打着哈欠道:“不用急,能爬上天階的人早晚都能上去,沒仙緣的人再煞費苦心也沒用。”
顧二三掐着腰喘氣,“你說這麽多人,能有幾個爬上去?”
“一個沒有”,上邪掃了一眼四周衆人,“除你之外。”
顧二三一臉驚呆了的表情看着她,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想到你這麽相信本少爺!”
上邪翻了個白眼,心道:廢話,人家是修仙,你是回家。
某個沒眼力見的修士聞言,一副挑事的模樣走上來,大喝道:“小子好生狂妄,敢不敢和爺爺先過一招?”
上邪連個眼神都沒賞他,活動了一下腳腕,一腳便将人踢飛,還順手偷了人家戴的鬥笠,一氣呵成地戴在自己的頭上,這鬥笠有兩尺長缦紗遮面,真是瞌睡遞枕頭。
雖然被識破是早晚的事情,但能瞞一時算一時,萬一她人品好,此行能順利救出鲲還不被發現呢!
夢想總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昔日攪得仙界雞飛狗跳的邪帝就抱着這萬分之一的僥幸,大搖大擺地把腳放上了十萬仙階。
爬仙階是有講究的,若是沒有仙緣,剛邁上一階就會身重千斤,整個人被壓爬在仙階上,如泰山壓頂,也有人是越爬越重,最後壓爬在仙階上不得不折返。而顧小樣兒屬于前者,在仙階下揮着手淚別他家少爺,千叮萬囑上邪,定要她好好照顧少爺。
那可是十萬仙階,縱使顧二三渾身沒覺得絲毫不适,畢竟是個凡人,還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剛爬了幾千階就累趴在地上,用袖子扇着風,大口喘着氣,“不行了,我不行了。”
他看了眼一旁氣定神閑、負手而立的上邪,恨得滿腔悲憤,“你怎麽連氣都不帶喘的?”
上邪一笑,調侃道:“少爺,你這爬了千分之一都不到呢!”
顧二三氣得眼冒火星子,“這個時候說這個,你還是不是人啊?”
上邪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仙界沒有長生不老藥,幹嘛非遭這罪? ”
顧二三冷哼了一聲,轉眼突生出一股倔勁,手腳并用地往上爬,咬牙硬撐道:“不試試怎麽知道?為了祖母,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拼一把。”
上邪看着那不服輸不服命的少年,覺得自己一定是老了,她當年那股不信天不信命的勁頭都去哪兒了?
她嘆了口氣,扶起顧二三,将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嘀咕道:“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顧二三被她架着往上走,瞬間輕松了良多,頓時又開始樂得找不着北了。
他瞧着身側的人,不知抽哪門子瘋,嘴欠道:“唉,你和我說說,你到底是誰呗?”
這混賬貨死沉,沒骨頭似地倚在上邪身上,她沒好氣道:“顧家家仆。”
顧二三:“別和我瞎扯,這一路上的事,你當本少爺眼瞎啊!”
上邪:“也行,那你先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從哪兒救得我?”
她套了無數次話,但顧二三那素來缺心眼的家夥出奇地守口如瓶。
怎麽可能這麽巧,她一重生歸來便剛好在顧府,緊接着顧家老夫人便病重,顧二三一心求藥硬要上仙界,她被殃及池魚,一路帶上。
哪怕她想離仙界遠遠的,可鲲莫名其妙被擒,又在蘇州城游街示衆,她如何能袖手旁觀?
這背後似乎又一雙無形大手在推着她前行。
顧二三這邊接不下去話了,幹咳了兩聲,演技拙劣地轉移話題道:“十萬仙階啊!爬上去豈不累死,有人爬上去過嗎?”
上邪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怎麽沒有?幾千年來總有那麽一個人能爬上去過。”
顧二三差點咬到舌頭,“幾千年來就一人?誰啊?”
凡人修仙本就難如登天,千年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上邪:“蘇州城仙君祠供奉的那位神仙,元城。”
想來這元城仙君在仙界定然混得極好,不然人間也不會處處設他的祠堂。
足足一日,顧二三才爬上十萬仙階,入目便是一座金碧輝煌百十來丈的天門,巍峨肅穆,他半分欣賞的心情都沒有,癱坐在地上大喘氣。
此時,天門轟然大開,緩步走出兩排仙士,清一色的金縷衣仙鶴圖騰,各個佩玉持劍,衣袖飄拂,當真是仙氣淩人。
他們齊聲行禮,皆是冰山臉,“拜見二公子。”
顧二三吓得直接躲到上邪身後,半天才探出個頭左右瞧瞧,小聲嘀咕道:“誰是二公子?”
為首的仙士出列,乃是冰山臉之最,拱手道:“太上吩咐過,若您來了,好生迎回戊戌宮,何時想走,吩咐我等一聲便可。”
顧二三滿臉寫着懵逼,滿肚子疑問還沒排隊說出口就被上邪堵住了,只聽某人替他做主道:“那便勞煩仙士帶我等去戊戌宮了。”
能直接入戊戌宮,她求之不得。
奈何顧二三一直掙紮,上邪眼珠一轉,馊主意又上心頭,在他耳邊低聲道:“戊戌宮的日沉閣藏有天下奇珍異寶無數,咱要是去了說不定真能找到給老夫人續命延壽的方法。”
故而說,顧二三前世今生與上邪為友,實在是交友不慎。
沾了顧二公子的光,上邪這冒名頂替的顧家家仆輕而易舉地入住了戊戌宮,只是剛走到仙宮門口,整個人都傻眼了,她幾千年沒到仙界溜達,這戊戌宮居然奢靡到這份上了!
黃金鑲玉的雕花大門,翡翠珠玉當磚鋪路,走廊的壁畫都是用夜明珠鑲嵌的,新修繕的水榭歌臺可謂雕梁畫棟,連宮人的衣飾一個比一個雍容華貴,這富貴堂皇的比天帝的仙宮還張揚,簡直天怒人怨啊!
上邪渾身一哆嗦,心道:顧輕的審美被狗啃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他不是最讨厭人間富貴了嗎?關鍵是他又看不見,把戊戌宮修成這樣幹嘛?
不過,這倒很對顧二三那財迷的胃口,自進了戊戌宮便眼冒金星,呸,分明是火星子,口水都流了好幾茬,四處摸摸看看,遇到金子甚至還上牙咬一咬。
他搓了搓蠢蠢欲動的小手,用胳膊肘戳了戳上邪,“你說,我這要是随便偷幾樣回去,豈不發財了。”
上邪提醒道:“少爺,你已經家財萬貫了!”
顧二三:“誰會嫌銀子多啊!”
上邪:“……你開心就好。”
反正是你家的東西,随便偷。
幾名仙士将兩人引到一處幹淨的廂房,便恭敬行禮,指了指門口的金鈴,“若有吩咐搖鈴即可。”
說完,便麻利地準備退下。
上邪當即道:“等等,你家太上可在宮中?”
仙士:“太上下凡,至今未歸。”
上邪暗暗松了口氣,內心竊喜,未歸好啊,未歸最好!
“但”,怎料那仙士還是個大喘氣,“兩日後生辰宴定歸。”
上邪一瞬愣了神,“生辰宴?顧……太上的生辰宴?”
仙士:“正是,屆時十萬仙家皆會前來為太上祝壽,兩位公子若想前往,亦可。”
不不不,她一點都不想去。
仙士轉而看向顧二三,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若是二公子能去,太上即便面上不顯,心中定然是歡喜的。”
顧二三坐在軟塌上蹦跶,兩眼懵逼,“這和我有什麽關系?還有你們為何總叫我二公子?”
仙士不再多言,躬身行禮退出來屋子。
顧二三還在不依不饒喊着:“唉唉唉,你們別走啊!戊戌宮有沒有啥長生不死的仙藥,你跟那個什麽太上說說,讓他賞我兩顆,實在不行,我買也行,本少爺有銀子……”
上邪躺在榻上發愁,兩日,她只有兩日,若是拖到顧輕的生辰宴,十萬仙家齊聚戊戌宮,到時候再和邪帝上演個久別重逢的戲碼,那可就熱鬧了!
但這麽短的時間裏,弄清楚鲲被關在戊戌宮何處,還要全身而退,難于上青天啊!
偏偏此時毫無眼力見的顧二三沒皮沒臉地湊了過來,一臉不高興道:“你說他們為什麽叫我二公子啊?”
“因為你二”,上邪翻了個身,真心不想看見這二貨,可忽然靈機一動,噌地一下坐了起來,“想到了。”
上一秒剛被侮辱的顧二三,下一秒就屁颠屁颠地湊過來,好奇道:“想到什麽了?”
上邪瞧着他,笑得分外燦爛,燦爛得有些滲人,拍了拍他肩膀,明明一言未發,卻吓得他後退了好幾步,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當天夜裏,上邪便帶着顧二三偷偷摸摸地潛入了戊戌宮最機密之地——日沉閣,鑽的還是狗洞,她這邪帝不僅沒有一點八面威風的架子,還臉皮厚得很。
上邪雖然十句話裏有九句是胡扯,但有一句話沒說錯,戊戌宮的日沉閣确實藏盡天下奇珍異寶,這也是她能成功忽悠顧二三一起做賊的原因。
想他顧二三堂堂七尺男兒,狗洞爬到一半竟被卡住了,還是上邪一腳給踹了過去,反正這種事她上輩子也沒少幹。
某人一頭沖向地面,吃了一嘴泥,“你個小王八羔子,又踹本少爺!”
上邪身量纖細,悠哉地鑽過狗洞,痞裏痞氣往邊上站,“別急着罵我,擡頭看看。”
入目的是一座古樸的樓閣,修建得十分精巧,檐下挂有青銅風鈴,柱子和牆壁上都篆刻着奇怪的浮雕,近看難以瞧出個所以然,但遠處一看,所有浮雕宛如一只緊緊盤繞于樓閣之上的巨龍,似是沉沉睡着,随時有被驚醒的趨勢。
顧二三看着,心裏一陣發毛,又覺得眼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疑惑道:“你怎麽這般輕車熟路?”
上邪一笑,“當然,偷東西偷得次數太多了,這裏勝似我家。”
顧二三:“什麽?”
上邪心虛道:“別啰嗦,進去瞧瞧。”
顧二三走出兩步,回頭瞧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你怎麽不走啊?”
上邪一副殷勤模樣,嬉皮笑臉道:“少爺先請,哪兒有做下人的走在前面的道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二三的步子瞬間邁不動了,吞了口吐沫,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日沉閣,“這裏不會有機關吧?”
誰知上邪快步上前,又是一腳将人揣進了日沉閣,“沒有。”
雖說無恥了些,但真沒有機關,顧家這日沉閣千萬年來不需人看守,只因閣外有結界,非持顧氏腰牌者和血親族人不得入內。
上邪只能借顧二三開個道,緊跟着進了日沉閣。
某位大少爺爬起身,多日積攢的怨氣頂到了嗓子眼,“南遺愛!”
上邪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點,當心被人發現,多看看四周,想拿什麽快點拿,別耽誤時間。”
顧二三看到滿樓閣的仙家珍寶和靈丹妙藥,頓時什麽都抛到腦後,屁股都不疼了,二話不說開始搜刮寶物。
上邪的目标就很簡單了,偷了幾樣要緊的東西,便适可而止。
那邊顧二三傳來聲音,“咦,這是什麽?”
她回頭時為時已晚,某人的鹹豬手已經覆了上去,“別碰那東西。”
本是根通身冰裂紋的白□□簫,說起來還是顧二三尚是仙君時,上邪送他的,只是那玉簫上明顯有一層封印,是戊戌太上獨有的印記,除了顧輕本人,旁人碰不得。
顧二三這一摸,雖破了封印,兩人也齊齊被掀飛,還觸發日沉閣的示警青銅鈴,戊戌宮的仙士們緊随其後沖了進來。
上邪躺在地上,一陣腦殼疼,她和顧二三到底是誰折磨誰啊?
……
翌日。
顧二三好生地坐在廂房裏,手裏還拿着昨日惹下大禍的那根白□□簫,滿臉茫然道:“他們就這樣放過我了?”
不僅不做追究,還把顧二三昨日順走的東西悉數送到了廂房,并囑咐說,若是二公子喜歡什麽,與他們說便是,即便是日沉閣的東西,皆可送來。
上邪心裏和明鏡一樣,顧輕雖然瞧着冷了些,但對弟弟是極好的,好到衆仙都搞不懂,顧二三到底因何和自己的哥哥翻臉,離開仙界,甘願做個凡人。
上邪見他從昨晚就一直攥着這根簫,問道:“你很喜歡那簫嗎?”
顧二三低頭瞧了眼,“不知為何,見了第一眼便喜歡得緊。”
上邪的眸中有一瞬閃過悲戚,微微彎了彎嘴角,“你喜歡便好。”
顧二三:“你說這戊戌太上為何要對我這般好?”
上邪:“無論為何,你承了人家的情,還偷了人家那麽多仙丹,總是要換的。”
顧二三除了在銀子方面比較精明外,其他方面皆是棒槌,悶聲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怎麽還?人家可是神仙,能缺什麽?”
上邪:“他喜歡聽簫,生辰宴上你吹一曲給他,定然歡喜。”
顧二三不由皺眉,昨日那仙士也說過差不多的話,為什麽都想讓他一個凡人去參加生辰宴?
“我不會吹簫。”
上邪:“這不難,我教你。”
天真的顧少爺竟信了她的鬼話,後日便是生辰宴,正好一群樂師在戊戌宮的後殿吹拉彈唱吊嗓子,上邪所謂的教他,就是把他往樂師堆裏一推,然後拔腿就跑了,足足消失了一日。
可憐的顧二公子被一群樂師熱情地招呼了一天,耳邊不住地回想着十八般樂器的聲音,嘴裏還叼着一只簫。
“我說少爺,還沒學會呢?”
顧二三聞聲,扭過頭便要開口大罵,卻見來人一身戊戌宮白衣侍女,輕紗蒙面的打扮,說實話,那金絲牡丹的白衣宮女服雖說華貴,但也俗氣,可穿在上邪身上才知何為傾國傾城。
“你你……你這穿女裝不是挺好看的嗎?”
上邪無所謂道:“不是為了出入方便嘛!”
她算知道了,在戊戌宮裏打探消息,不對,是在世上任何地方打探消息,嬌滴滴的女子比吊兒郎當的大老爺們容易多了。
顧二三手賤地要去扯上邪的面紗,被她打掉了手。
上邪瞪了他一眼,“你幹嘛?”
顧二三尴尬地笑了笑,故作正經地拿起簫,“吹簫吹簫。”
緊接着,就是一陣催人尿下的聲音,周圍的樂師似乎早有準備,急忙堵上耳朵。
上邪毫無防備地中招,險些一巴掌糊過去,思量再三選擇了先堵住耳朵保命,吼道:“別吹了。”
怎麽前世今生半點長進都沒有呢,不僅難聽,還要命。
顧二三瞧了瞧四周人飽受摧殘的樣子,一臉委屈,“有那麽難聽嗎?”
上邪當年教他吹簫時,就費死了牛勁,如今更是忘了個幹淨。
她接過簫,控制住自己想揍人的心情,深吸一口氣,“我給你示範一次,好好看着。”
與此同時,戊戌宮門口。
一衆仙士分列兩旁,恭敬行禮:“恭迎太上回宮。”
那白衣白劍的瞎子似乎生來就帶着股生人勿進的寒意,周身一塵不染,偏生絕代風雅,十萬仙山的女修哪個不芳心暗許?
他還未跨進宮門,便停住了腳,淡淡道:“舅舅出來吧。”
門後當即走出一名男子,一身上等墨紫綢緞裁的錦袍,一根紫玉發簪輕挽發髻,劍眉星目中藏着一份恰到好處的疏狂,單往那裏一站,就一派絕世風姿,要是手裏不蓄勢待發地端着盆洗腳水就好了。
顧顏城,又稱顏城子,上萬歲的年紀,心态倒是年輕得很,整日上蹿下跳的,四海逍遙,乃是戊戌宮老一輩裏最荒唐的存在。
見奸計被識破,他嫌棄地把洗腳盆往邊上一扔,拿出別在腰間的折扇,一個勁地扇,“你說,你倒是瞎還是沒瞎?怎麽知道我在門後的?”
顧輕:“一身酒氣。”
顏城子:“嘿,臭小子,提前回來也不和舅舅說一聲,我聽說二三那小沒良心也回來了,你見着沒?”
顧輕:“沒。”
顏城子:“咱去見見他。”
顧輕:“他不想。”
顏城子:“那是以前,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顧輕:“自欺欺人。”
顏城子:“嘿,你這孩子……”
一陣簫聲響起,顧輕突然停住腳,跟在他後面磨磨唧唧的顏城子一時沒收住腳,緊跟着撞了上去,“哎喲,臭小子……你想謀殺親舅啊!”
那熟悉的簫聲入耳時,顧輕有一瞬以為是幻覺,實打實地愣住了,他屏氣凝神聽清後,二話不說轉身,朝相反的路走去。
顏城子瞧他奔着後殿快步離開,連步伐都有些慌亂,在後面大喊:“不是說不去看二三嗎?”
真是個口是心非的毛頭小子!
“唉唉,大外甥,等等你親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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