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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體驗過流言逼死人的威力。

如果顧峘真的出生在一個那樣的家庭,那麽一定難以逃過一劫。而且極其有可能家中的親人都不太好了,要不然為什麽一個大學生會來做武打龍套賺零用錢。同時,他那種與人不熱絡的性子也一定與成長的環境有關。按照時間論,他的童年正好是那個十年,生命中本應該最無憂無慮的日子,卻一直在沉重中度過。童年決定了人的性格形成,那麽如今的一些不和世情也就講得通了。

顧峘不知道岳藏舟把自己的家庭狀況與成長經歷猜了一個七七八八,他有些找不到話題只能問,“岳學弟,你看上去不像是京城人,也是在這裏上大學嗎?”

顧峘算是用了一種他能開口的稱呼,叫小岳或者名字都有些奇怪,聯系岳藏舟的年紀應該是要考大學的時候,所以叫一聲學弟沒有問題。而他雖然聽不出岳藏舟的口音,但很确定他不是京城人,顧峘祖上在京城久居百多年,所以他一看岳藏舟就知道他不是京城人,并非一定能說出不像在哪裏。

“我從南邊來京城謀生的,沒有念大學啦。”岳藏舟繼而說起了自己現在做的事情,說他家中的情況不能供他繼續上學,就去國際列車上做些買賣,打算明天就坐車去莫斯科在那裏留一段時間。今天出來也是瞎逛逛,沒有想到遇到了顧峘很有眼緣,就想要結識一下。

兩人在花壇上随便聊了起來,當然是岳藏舟在套話,主要是想要問問顧峘的情況,預先取之必先予之,他主動交代了自家的一些事情,表示對于能在未名大學讀書的天之驕子很羨慕,等顧峘畢業之後就能慢慢走上人生巅峰了。然後就進而問了顧峘怎麽回來這裏做武打龍套,畢業後是不是能夠留校當老師之類的。

顧峘說自己小時候的身體不太好,學功夫本來就是為了強身,堅持了十九二十年才有了岳藏舟說的很厲害。這種功夫也算是家族的傳承了,都是上個世紀裏傳下來的東西。

他沒有多說家裏的情況,卻也已經透露了他自幼父母雙亡,是祖父帶大的,但半年前祖父也去了,所以目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态,但是這個吃飽難了一些。

有些事情也不怕人知道,他祖父本來是未名大學考古系的教授,自然就在那場運動中受到了劇烈的沖擊,家人也一樣遭難了。雖然顧峘言語不清,但岳藏舟知道顧峘的父母多半是熬不過去死在了那場運動裏。

八十年代初,顧老爺子被平反了回到了原職教學,在這個領域是一位權威。自家的孫子也是繼承了他的衣缽,天資很好,學問也不錯。

只是顧峘表示要把一堆古玩字畫保存下來,并且保存的很好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光說要有合适的場地,從溫度、濕度等方面考慮就不容易,再來修複這些東西也是耗錢的活。

岳藏舟估計顧老爺子這樣的人一定不忍心那些帶着文化傳承的東西在那場運動就被打砸了,就用了手法留了下來,所以留給了孫子一家子古董,可是顧峘要好好存着它們卻是難事。都說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還有一句想要玩古董得有資本,何況不是玩,而是傳承這些東西。

這些都是岳藏舟的猜測,可他也明白了顧峘為什麽一個人吃飽有些難了。所以問起他是不是要做老師時,顧峘沒有給肯定的回答。

“顧哥有學問,只是在電影廠做武打龍套未免也大才小用了。”岳藏舟感嘆着,卻也知道現在除非經商,否則沒有來錢快的活。

“慢慢來吧,生活有時候急不得。”顧峘的心态卻很好,他下午還要上課就不與岳藏舟多聊,相互留了地址,也能夠寫信聯系。

岳藏舟等顧峘離開了,也失去了繼續晃悠的興趣。他在一個書攤上看到了一堆氣功武術的書,便順手買了下來塞到了衣兜裏。

**

“這裏就是莫斯科啊。”唐納德的中文速成初見成效,按照後來考試的四大元素,閱讀、寫作、聽力、口語來算,別扭的口語與慢速的标準普通話聽力已經達标了。現在他說話基本都用中文,多練習學得快,“嗨!蘇蘇,我們在這裏!”

蘇采薇還在找人,就看到了在人堆中奇特的組合,金頭發的唐納德與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岳藏舟。蘇采薇要伸起手揮了揮手上的牌子,“小岳,唐納德,我看到你們了。”

岳藏舟朝着蘇采薇招招手,表示聽到了她的話,朝着她的方向看過去,蘇采薇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是個男生,他半側着身體,替蘇采薇擋着來來往往人群的碰撞。同時,看向唐納德的眼神有些探究,雖然不太明顯,但卻瞞不過岳藏舟這個披着一張青少年皮的老狐貍,偏偏唐納德還大大咧咧地給了蘇采薇一個擁抱。“蘇蘇,太感謝這幾個月來你對我學習中文的幫助了,不像岳,他就不是一個好的老師。”

唐納德說的是與蘇采薇通信的事情,因為他堅持認為學習語言一定要勤奮練習,那麽就一定要一個人願意指正他不堪入目的文章,這個人明顯不是很忙的岳藏舟,倒是蘇采薇為了練習英文同意了唐納德提議。他們一個寫中文、一個寫英文交換着書信,然後相互指出不足,一起進步,效果明顯。

蘇采薇笑笑表示這沒有什麽,轉而稍稍介紹了身邊的人,“這是李立峰,我的師兄。我怕你們東西多,想請他來搭把手的,不過看來你們都是輕車簡行了。”

“出門在外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岳藏舟只帶了兩個大包,裏頭放着幾套換洗的衣服,而其他的東西都在火車上都已經賣出去了,唐納德也是同樣的情況。他們在莫斯科呆多久還不确定,要看看實際情況才做決定。

兩人朝着李立峰打了招呼,而對方卻并未有多麽熱絡,只是稍稍握了握手,沒有攀談的興趣。

岳藏舟裝作沒有看到這樣的冷場,對蘇采薇說到,“上次學姐說想念臘肉的味道了,這次我來之前,蘇教授讓我捎了一大包來,你可以慢慢吃。我這次來還帶了一大包珍珠項鏈,學姐可一定要收,你為了替我們找個安頓下來的地方也費了老大心思了。”

蘇采薇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知行情的學生了,她知道這一大包能在莫斯科翻出好幾倍,絕對讓她賺一筆了。“謝謝你了小岳,你可是財神爺,也不能讓你們住在環境差點地方。我們這就去普希金語言學院,那裏的教師宿舍樓有空出的房間,我托人幫你在那裏借了一間房,就是你與唐納德還是要擠擠才行。”

“有地方落腳就好。”唐納德表示不介意,總體來說岳藏舟是一個很好的室友,沒有磨牙打呼髒亂差等不良習性,還能包攬打掃衛生、做飯等一衆家居旅行必備技能,他完全沒有絲毫不滿意。

岳藏舟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唐納德,他當然沒意見,幹活的都不是他,好在這人給生活費,也是能出錢的出錢,能出力的出力了。

也不知道李立峰是個什麽來頭,竟然在莫斯科搞到了一輛小汽車,載着幾人直奔了普希金語言學院。但作為司機的他一路都沒有說話,而就岳藏舟聽下來,蘇采薇對李立峰的感官不錯,估計蘇教授很快就要有女婿了。

這些與岳藏舟的關聯目前看來都不大,之後他要在莫斯科待一段時間也沒有人為蘇采薇賣貨了,他與蘇采薇結清了這四個月來的分紅還有蘇采薇墊付的房租,幾人相約等岳藏舟安頓好了,他們在一同約出來吃飯。

這天下午,唐納德開始整理他帶來的行李,岳藏舟看到了一個久違的東西。他指着錄像帶,“這東西你什麽時候買的,我都沒有瞧見。學姐租的房子不錯,還有放錄像的機器,裏頭的內容能見人吧。”

唐納德下意識地想要藏起錄像帶,他有些尴尬地說,“哈哈,你應該看不上才對。”

十三章

“到底是什麽內容,不用搞得這麽神秘吧?”岳藏舟知道西方人有時候很看重隐私,他們與中國人不能輕易交談的話題點不同,如果唐納德真的不想說他也不會多問。

還好,不是真的說不得。

唐納德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我從小就是看李小龍的片子長大的,一直對中國功夫很感興趣。這就在京城的錄影店裏面買了一些港産的武打片錄像帶來,本來是想從這裏捎一個放映機回去的,不過這裏有現成的,就能直接看了。岳,你一定看不上,不要裝了,我都看到你包裏的那幾本秘籍,那第一頁就是經絡圖,我是一個字也看不懂,能對我說說嗎?是不是不傳之秘?能不能學了就飛起來?”

岳藏舟眼中差點冒出問號,他哪裏有秘籍?!就想起了昨天順手在地攤上買來的基本氣功書,這都是哪跟哪兒。昨天買這個書也是湊個熱鬧,其實在從八十年代開始這玩意就十分的流行。就和後來的廣場舞熱潮差不多,公園裏頭、街邊的大樹下面,總能看到三五成群要練功的人,而且各種各樣的書、千奇百怪的流派都出現了。

岳藏舟不知道氣功是怎麽開始流行的,但他記得後來九十年代中期,中央下達了指令才讓這股全民瘋狂的熱潮在幾年後漸漸散去。曾經舅媽王美娟還去公園裏頭練過,正好那年遇上了XX功邪教的打擊風潮,幸好沒有卷到這種事情裏頭去。

昨天他也是看到了顧峘的功夫,才會順手買來看看這些書是怎麽忽悠人的,真的有那麽神奇?他相信天下或許有功夫好的高人,可從不相信這種高人能批量造就,本來他只是看個熱鬧,竟然被唐納德當做秘籍了?

“你竟然相信世界上有能飛起來的功夫?”岳藏舟很想說對方的力學知識是不是被狗吃了,“就算你學的不是理科,起碼的重力理論不會不知道吧。”

唐納德瞪了一眼岳藏舟,收好了他的寶貝錄像帶們。

岳藏舟掃了一眼,上面的貼着的标牌都是他從未聽說過的片名,看來都是名不見經傳的三流片子,估計劇情low到爆。看這樣的片子,簡直就是拉低智商,也不知道唐納德在執着什麽,看來每個人都有犯傻的時候。

“中國有句古話說的好,夏蟲不可語冰。岳,雖然現在是冬天,莫斯科的冬天都要把鼻涕凍成棒冰了,但是你仍然是那只夏蟲,怎麽可能懂我們活在冬天的人的心情。”唐納德小心地放好了那包錄像帶,明顯對岳藏舟生在福中不知福的情況表示了鄙夷,這讓岳藏舟十分的無奈,為了諷刺他都用上引經據典,用了修辭手法了,也是蠻拼的。就算金古的武俠世界真的存在,一定也是不會功夫的人多,唐納德鄙視什麽啊。

岳藏舟不與唐納德計較,與犯傻的人計較,需要把智商拉低到他們的水平,奈何他們還會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兩人來蘇聯還有一些東西要采購,例如鍋碗瓢盆就還沒有買,眼下還是要把生活用品給置辦齊了。

第二天就一同去了紅場附近的中心商場,別看貨架上的貨物種類着實不多,但這裏來來往往的人還不少,其中不乏許多外國人。

岳藏舟的目标明确,已經列出了清單,只想買生活用品,其他的一概不感興趣。

而唐納德就是純粹地走馬觀花了,自己晃悠一圈,在半個小時候在門口等岳藏舟。不過他走着走着就發現有些不對,好像有一個大胡子總是跟着他,他在哪個櫃臺上停下來,對方也在哪個停下來,像一個尾巴怎麽也甩不開。

唐納德心頭一緊,以前聽過這裏的治安不是最好,難道這次自己遇上了打劫盯梢的人。雖然他是個看上去壯實的青年人,但是誰讓他的功夫還沒有大成,一想到也許要一對多戰鬥,他馬上就往人多的地方走,想要擺脫跟蹤。誰知道這個大胡子竟然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直接截住了唐納德的前路。這讓唐納德十分警惕地看着男人,很明顯對方比他高出了一個腦袋,兩人的戰鬥力從體格上看絕對不是同一重量級的。

“嗨,能不能幫個忙?”大胡子似乎沒有看出唐安的警惕,反而是憨憨地用着還算能夠聽懂的英語,一邊連比帶劃的指了指唐納德身上的羽絨服,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似乎想要把唐納德衣服買下來。

原來是要買衣服的,唐納德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是打劫的呢。他在火車上見識過蘇聯人為了買東西的瘋狂勁頭,便也沒有懷疑對方的目的,不過他才不賣呢,誰缺這兩個錢。

可是,大胡子不想就這樣放棄了。他苦着臉用簡單的英文對唐納德說,“先生,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的父親已經很大年紀了,他的身體不好一直咳嗽,你知道這裏的冬天太冷了,我想給他買一件輕便的羽絨服,可是要買到這樣的衣服不容易。平時,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隊伍。今天上帝讓我遇到了你,我才厚臉皮跟着你,能不能賣給我,多出一些錢也是可以的。”

唐納德絲毫不懷疑,這大胡子說到後面都有些聲音哽咽了。

“真的不行,我自己都沒有什麽衣服穿,怎麽賣給你?”唐納德覺得大胡子說的是實情,蘇聯的物資緊缺,所以才會有瘋狂搶購國際列車貨物的情況發生,但是他一點也不想把衣服賣出去。也說了外頭是積雪很大的天氣,賣了衣服他難道要獻身成為冰雕嗎?不要說他沒有同情心,如果身邊有多餘的衣服他會考慮,而舍己為人的精神,請上帝原諒他還沒有練成。

大胡子連忙想了一個主意,“你看這樣吧先生,我身上的這件衣服給你,再補你五千盧布的現金,你就與我換一下衣服怎麽樣?”

唐納德自問不是有潔癖的人,但是他絕對接受不了穿別人的外套,特別是他現在有一個愛幹淨的室友。而讓他怎麽忽視大胡子衣服的尺碼比自己的大上了一號,還有衣角上疑似是番茄汁的殘痕,這些根本不能忍。如果他忍了,等會就會被岳藏舟譏諷從沒有時尚品味直降到從偷了別人家的衣服的地步了。

“對不起,這件衣服是我女朋友送的,真的不能賣給你,它對我很重要。”唐納德總算編了一個很重要的理由,然後他掃視了一些人群,看到了新進門的幾個人,也有一兩個穿羽絨服的,“你看,不如去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賣給你吧。”

大胡子朝後看去,是有幾個穿着羽絨服的人進來了,見到唐納德執意不肯,只能悻悻離開找其他的目标了。

為了不被再一次盯上自己的衣服,唐納德也不晃蕩了,朝着賣杯子的地方走去,岳藏舟說了要去那裏買兩個茶杯。

岳藏舟快速地買了一些生活用品,還缺兩個水杯就齊活了。他拿起一只蘇聯産的白色硬塑料,看到底部印的标價‘92戈比’,一點也不貴,也能看出來這裏的物價水平不高。但對于岳藏舟來說這種東西沒有美感,他也不喜歡塑料杯子。然後向前方一瞄,就看到了一位中國人站在櫃臺後面,這裏是一個賣陶瓷用品的地方,有陶瓷碗碟、也有仿制的唐三彩駿馬。雖然圍觀的人不少,然而他們在看了到了底部的标價後就把東西放了回去。實際買東西的人沒有幾個。秉着支持同胞的精神,岳藏舟也過去看了一眼。

在白瓷上印着一幅中國的山水畫,雖然構圖沒有留白的意境,不過對于一只陶瓷杯子來說,也不能要求太高了。岳藏舟翻過來看到杯底,印着茶香悠遠的字樣,還有它的價格‘6盧布’,按照1盧布=100戈比算,這個中國制造的杯子比蘇聯制造的貴了六倍。

而身邊那位蘇聯大嬸,看到了這個報價後,搖搖頭放下了杯子,朝着岳藏舟剛才看的塑料杯櫃臺走了過去。

這樣的蘇聯大嬸絕不是一位,很多人都與她做了同樣的選擇,一邊的售貨員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岳藏舟拿了六個杯子去結賬,他與唐納德一人一個,再要準備四個萬一客人來了可以泡茶。

岳藏舟遞過了三十六盧布給售貨員,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好像很久麽有遇到這樣的大客戶了。

岳藏舟接過了找零,用中文問道,“這裏的生意似乎有些冷清,不是說來蘇聯做生意應該很賺嗎?”

售貨員見岳藏舟是同胞,又大手筆的買了六個杯子,就順嘴說了起來,“做生意哪有容易的,我們這邊好看的東西,他們并不待見。也就是你們才會買買。”

“不會吧,聽說蘇聯很歡迎外來的投資商,不應該是支持你們售貨才對。”岳藏舟說的是中蘇高層不都有了要加大貿易的力度決定,而且看起來能進到這裏售貨不像是不被支持的情況。

“哎——,當初來的時候,我也是這麽以為的。”售貨員還想起了開業的盛況,“當時,還有新聞報道我們的剪彩儀式,現在也不就是混日子。”

岳藏舟暗中考量了起來,這裏頭似乎有什麽關節不對,他也是要在這裏做生意的,必須弄清楚市場中的彎彎繞繞。不過這位售貨員是幫不了他什麽了。

這時,唐納德終于找到了岳藏舟,馬上湊了過來,“岳,你好了沒有,我們走吧,你不知道剛才我被一個要買羽絨服的人盯上了,就怕他沒有為他的父親買到衣服,再找上我。”

售貨員聽到了唐納德別扭的中文,有些欲言又止,她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麽奇怪的人,還是壓低了聲音好心提心了一下岳藏舟兩人,“你們買了東西就走吧,離赫列斯塔科夫遠點。”

哈?誰是赫列斯塔科夫?

十四章

赫列斯塔科夫,只要稍微關心一下俄國文學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當然,不關心俄國文學的人遠遠多過了關心的人數,唐納德沒有聽過并不奇怪。

十九世紀,大作家果戈裏的諷刺喜劇《欽差大臣》中把赫列斯塔科夫的嘴臉描寫的淋漓盡致,這個故事的主角原來是彼得堡的小官,當他去到一個小縣城後卻被當成了欽差大臣,他也樂得被誤會,這樣就能随意吹噓,騙來大把的金錢,甚至玩弄感情,直到他大撈一把離開後衆人才大呼上當。之後,赫列斯塔科夫是世界文學長廊中大騙子的代名詞。

岳藏舟一聽這個詞就不好了,他知道哪裏有光哪裏就有影,蘇聯商場的生意火爆起來之後,有騙子一點也不奇怪。沒有想到他們才第一次來商場就會遇到這樣的人,他想要多問一些關于如何防騙的知識,對着售貨員也壓低了聲音,“能不能具體說說?”

售貨員皺皺眉,只是說了一句,“他們騙的方式多,防不勝防,你們別在他們手裏買東西,那些錢都不是真的盧布。”

唐納德沒有見過形形色色的行騙手法,岳藏舟卻道聽途說過一些,很有可能是會把一些白紙夾在一刀盧布裏面,只有上面與下面的幾張是真的。沒有等岳藏舟兩人去驗證剛才的大胡子是不是行騙者,就看到商場那頭一個中國人追着跑出來,一手拿着一個磚頭大小的大哥大,身上穿着一件明顯大一號的外套,一邊大喊着中文‘不要跑!你竟然給我假錢!’,就向着商店外面追了過去。

唐納德看着一下子沒有影子的‘大哥大’,心有餘悸地對岳藏舟說,“這人我剛才見了,他進門的時候穿的是羽絨服,現在身上的那一件是那個大胡子的。”

“這麽肯定?”岳藏舟卻信了九分,看來這裏遍地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中招了,他們還在讨論,就有人上鈎了。

唐納德肯定是大胡子騙的人,“那件外套上的番茄汁殘痕,我不會認錯。”

“我們看來要更加小心一些。”岳藏舟覺得蘇聯這潭水沒有想象中好趟,而走出商場的時候,那個大胡子也好,還是追着他跑的‘大哥大’,都不見了蹤影,也沒有辦法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唐納德暫時沒有了去其他地方逛下去的心情,早早地打道回府了,而他還惦記着也許不單單是看功夫電影,而是要自己練習一下才行,多少能防身。

相對于市場上的混亂,岳藏舟借住在普希金語言學院內,這裏算是一方淨土了。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個學校的教學主要以語言為主,當然是俄語研究的高等學府,外國人有不少,或者在這裏讀本科學習俄語,也有一些訪問學者來這裏提高語言水平的。

一個學校裏頭人最多的時候,無非是飯點的食堂,那個時候牛鬼蛇神,平時看不到蹤影的人都會出現,而飯搭子這個詞在那裏都适用。岳藏舟與唐納德一般都是分開來活動,沒幾天岳藏舟已經與這棟樓時常出沒的三個鄰居都認識了,時不時的會一起去食堂吃個飯。

他們借住的這棟樓,一共三層,并沒有住滿人。向着邊上的鄰居打聽才知道每間房其實都有人了,但是有些老師在莫斯科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在這裏只是放放東西。平時常見的有三個人,一樓有一位老教授快要六十多歲了,據說他的妻子與孩子已經去了米國,叫伊凡諾維奇。二樓也是他們住的這層,隔壁住着年輕老師莫切夫斯基。三樓有一個從日本來的語言預科女生淺川櫻,好像大學畢業後來蘇聯學習俄語了。

岳藏舟與老教授伊凡諾維奇最聊得來,這位老教授的家人都已經先去了米國,他也早就預約了米國的某個職位,等到明年的秋天,就要去那裏的大學教學了。可能是因為他的思想與眼界,在學校裏也沒有能夠太聊得來的人,和他一樣年紀的人見證過蘇聯最強大的時期,腦中總是還想着當年,比他年輕的人卻一心想要過西方的生活,一味憧憬着‘新思維’的改革便利。

或許作為一個已經打算移民米國的老蘇聯人,伊凡諾維奇自身有着難以調和的矛盾,明明心中知道也許災難就要來臨,親眼見證了的強大國家就要崩潰的痛苦,卻無法自我欺騙歷史潮流不可逆的無奈,但是還是選擇了離開祖國,這樣的心情竟然被一個中國年輕人理解了,也讓他與岳藏舟成為了忘年交。

伊凡諾維奇在普希金語言學院也從教了幾十年,為岳藏舟提供了不少的便利,比如幫他辦了一張圖書證。甚至他說,只要岳藏舟出的起錢,就是不用考試在這裏讀本科也是沒有問題的。不是老教授的人脈厲害到了這個程度,而是學校其實缺錢,有了一筆可觀的贊助費,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不過被岳藏舟謝絕了,他沒有這樣的打算。可也讓他更加懂了這時的蘇聯腐敗的冰山一角。

岳藏舟自從弄來了借書證之後,就一直往圖書館裏面跑,他倒是想進行實地的市場調查,但是外面的溫度不允許,到了十二月末整個莫斯科都已經冰封了起來,讓他只能先從新聞報道上下手。在沒有網絡的年代中,從報紙上獲取市場動态是一種技能,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有些人只能看到是不是又有娛樂八卦被爆了出來,但還有一小撮人卻能看出投資的好切入點。

距離元旦還有三四天,蘇聯人當然也放假,不要忘了他們也有聖誕節,當然東正教的聖誕節在一月七號,當他們過好了元旦的新年就迎來聖誕節的假日,這段時間家家戶戶都在做着節日前的準備。

岳藏舟從圖書館裏面出來,最近學校的人也少了,他還在心中吐槽着這個該死的冬天,走哪都是雪,怪不得有俄國冬天的勝利不敗魔咒,從大敗拿破侖,到二戰勝過了德軍,都是因為對方受不了俄國的冬天。昔有這些兇猛的軍隊在俄國的冬天敗北,今天有岳藏舟因為嚴冬耽擱了市場調查計劃。

“岳君,我打算準備了火鍋的食材,大家一起過年熱鬧,你與史密斯桑要不要來一起吃?”淺川櫻正好也回宿舍,遇到了岳藏舟主動邀請他一起過年。

雖然岳藏舟與伊凡諾維奇聊得來,但是畢竟他比較忙,而與岳藏舟第一個熟悉起來的卻是三樓的淺川櫻。也許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她對于岳藏舟的東方臉更有親切感,也許是因為岳藏舟會一些簡單的霓虹語對話,或者是岳藏舟在來到這裏之後,主動對周圍的鄰居送上了拜訪小禮品讓她看到了一絲島國的習俗,不管是什麽理由,總之,他們也能說上一兩句話了。

岳藏舟原來是要去蘇采薇那裏過元旦的,但誰想到被放了鴿子,據說他們一幫子留學生要一起出去玩。岳藏舟直覺是李立峰搞的鬼,什麽大家一起出去玩,一定是在制造機會要單獨相處,本來還想問問他們有沒有人遇到過各色的赫列斯塔科夫,能傳授一些經驗,但現在只能與淺川櫻一起過元旦了。

被邀請的還有隔壁的莫切夫斯基,他好像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就與他們這群外國人混在一起了。

“這真是一個不錯的建議,淺川桑準備的霓虹火鍋吧?也是能換換口味了。那些炸雞與牛排雖然好吃,卻總沒有米飯來的百吃不厭。” 在島國元旦就是新年,很重要的節日,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岳藏舟也不去問為什麽淺川櫻不回島國過節,這是人家的私事。“我們能幫上什麽忙嗎?我也燒兩個中國菜怎麽樣?”

“那真是太好了,中國菜很好吃。”淺川櫻聽到了中國菜眼中也露出了一些亮光,也許她贊同岳藏舟的飲食觀,這個以土豆做主食的國家,與她以往的食譜完全不同,但是霓虹人的性格,沒有讓她直說出來。淺川櫻帶着島國女生慣有的溫柔笑容說,“我很期待岳君大展身手。”

岳藏舟與淺川櫻在二樓的樓梯口點頭告別,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正好也對上了淺川櫻再次的回頭示意告別,看着她進入了樓梯的轉角不見蹤影,才松了一口氣,禮儀頗多的霓虹人,總是沒有辦法從心底裏親近喜歡起來。

岳藏舟打開房門,唐納德并不在,聽說他有一個校友也來了莫斯科,今天是去與他見面了。而岳藏舟把摘錄報紙新聞重點的筆記本拿了出來放在了書桌上,又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信紙,将鋼筆的墨水填滿,準備給顧峘寫信,這是他新養成的習慣。

十五章

在莫斯科的三周讓岳藏舟漸漸養成了給國內的人寫信的習慣。

他先給小舅家去了信,告訴他們自己一切都好,在春節的時候會回去;給嚴铎寫信,說了些莫斯科的情況,重要是謝謝他在換彙時候的幫助;還給錢青寫了信,他也回信讓岳藏舟把這裏能弄到的蘇聯計算機書籍送一些回去,最好是翻譯的版本。

這裏面還有些不能說的事,這些書也靠着伊凡教授的幫忙才弄了很多來,除了蘇聯的論文,還有不少不知從哪裏來的米國的東西。岳藏舟以非專業的眼光看,都覺得有些東西不能輕易出實驗室,他都懷疑米國的那部分有克格勃的手筆,而然這些東西放在十年前也許珍貴,現在卻是靠着肉罐頭與衣服換回來的。岳藏舟牽線,錢青那裏也不知怎麽籌集的物資,竟然就在火車站把這樣的東西交換了好幾次。

這些書本來到了錢青手裏又被他送了回來,他的意思是因為是俄文、英文能看懂的人少,請岳藏舟幫忙翻譯,辛苦費少不了他。這段日子,岳藏舟閑下來光做翻譯了。

當然岳藏舟也給顧峘寫信,算起來還是與他的通信最多。最開始的時候,也就是吐槽,說着蘇聯整個社會的不對勁,他說了錢青用罐頭換計算機技術的事情。顧峘也回了信,說起他也聽聞過這樣的事情。劇組裏面的傳聞多,也有人關心這樣的買賣,比岳藏舟的這個要狠多了,用罐頭竟然換來了飛機。相比之下,岳藏舟的這個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比起直接相對聊天,顧峘在寫信的時候善談了很多。

初次接到信的岳藏舟是震驚的,顧峘一手獨到的瘦金體毛筆字,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落在紙箋上,讓岳藏舟打開了信紙也顧不上內容了。老實說岳藏舟其實習慣鍵盤了,用回鋼筆寫信也是才撿回的事情,而顧峘這封毛筆紙箋帶來的震撼,仿佛讓你親眼見到了絕世貴族,但他們明明早就應該化作煙塵不容于世俗了。

毛筆信在老一輩之間仍未絕跡,而顧峘的年齡終究讓人驚訝了,不過聯想他這個人,也不覺得奇怪了。對此,岳藏舟自己都不自覺地帶上了一份慎重,只有用同樣美觀的字跡回信,才能表達一種尊重與重視。

一來一往,兩人竟然也聊的熱鬧,岳藏舟鋪好信紙,提筆再給顧峘寫信。

‘顧哥,我來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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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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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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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