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是嗎?就是我想幫忙運一些過去,但是我一個人能帶多少呢?”

岳藏舟話鋒一轉,“不過我們可以倒過來想,既然蘇聯缺少我們的日常用品,我們也缺少蘇聯的一些東西,比如說高檔的相機、望遠鏡、還有呢大衣等等,這類東西在京城都能出手高價。蘇學姐可以趁着課餘時間在莫斯科買一些,讓我帶到京城去賣,不就有個差價了嘛。”

“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呢。”沒有等蘇世黎說話,蘇采薇已經肯定了岳藏舟的建議,“我在莫斯科去買那些非日常用品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岳藏舟馬上說,“蘇教授在學校也沒有時間管這一塊,蘇學姐要是信得過我,我反正每周也要來回,就幫你出手了貨物,只要你給我一點辛苦費就行了。蘇教授您看,我們兩個小孩的小打小鬧可行嗎?”

岳藏舟算過了,從京城去莫斯科的一路絕對是賺錢的,但是回程的時候不能空着手,一定要從莫斯科那裏拉一批貨到京城,才算不浪費了這筆車費。咳咳,俗話說賊不走空,差不多的道理。

蘇世黎沉默了一下,既然不影響學習,讓女兒生活寬裕一些,也沒有不好。他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至于代售的人選,除了岳藏舟,他們也不認識其他做這一行的人,看這小青年也是能相信的,剛才都幫唐納德主動提高賣手表的價格了。

“等等。”唐納德先反應過來了,“你是說莫斯科的東西會比京城便宜?那麽蘇聯人為什麽不買他們自己的東西?”

岳藏舟搖搖頭為唐納德大概普及一下現在的蘇聯市場情況,“關鍵是人們生活需要的東西,産出的太少了。”

對于蘇聯現在的市場,只能用‘低價無貨’來形容。

“首先,蘇聯一直注重重工業,國産的日常生活用品很少,百姓有錢也買不到,這是無貨。再說那裏的東西都是明碼标價,在成品上都會打上價格,全國各地都沒有價格浮動,這是低價。

高檔的東西比如望遠鏡,一般家庭有一個也是夠用了,又不能吃。但是需要的衣服鞋襪等等,只能依賴進口。”

“回到剛才說的,如果在蘇聯買到一件皮毛大衣,運回京城後的售價起碼能翻上五倍。蘇學姐在莫斯科能買到的都是非日常用品,在兩個國家之間開始進行互補商品的買賣。我們利用進價、彙率等的差額,可以賺到客觀的利潤。”

“所以如果我帶着東西入境交易也能賺上不少。”唐納德商業頭腦不錯,已經舉一反三了,“別看那些在列車上蘇聯人向我們買東西時出手大方,他們在莫斯科轉手賣出去時依舊能賺不小的差額。”

“就是這個道理了。”岳藏舟看向三人,這下他們臉上都有了意動,“怎麽樣,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小岳,能再講得具體一點嗎?”蘇采薇已經決定這個買賣一定要做了,她更加關心能賺多少,“我們的差額大概能有多少?”

“剛才我也打聽了,基本現在人民幣與盧布是一比五到一比六,不過這是浮動的,盧布今年貶值的速度快,越往後面比價就越大。手中的錢都要及時換成人民幣才好。如果能換成美元也不錯。”岳藏舟沒有多說,盧布的大危機現在也不能輕易提起。總之,對蘇采薇來說,把賺的錢快點變成人民幣是沒有問題的。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唐納德摸着口袋中的四千盧布,仍舊還在發了一筆橫財中沒有回過神來,他的算法與岳藏舟不一樣。

去年,1989年11月,蘇聯放開了盧布對西方貨幣的非貿易彙率,所以1990年的官方彙率上也從以前的美元:盧布——1:0.6,一下子貶值成美元比盧布——1:6。

盧布的面值一下子貶值了十倍多。那麽不是意味着他收入的四千盧布可以變成七百美元,三四千人民幣?這與岳藏舟的計算結果不一樣。

“岳,按照官方彙率計算,現在人民幣與盧布應該是等值的,為什麽在你這裏變成了一比六?”

該說米國人對金錢的敏感度就是高嗎?但岳藏舟馬上說出了根結所在,“黑市,我們走的是黑市。”

來京之前,岳藏舟已經從嚴铎那裏知道了現在的蘇聯外彙市場的走向,歸根結底就是一個詞‘貶值’。去年年末的時候,為了打擊黑市,穩定市場經濟,蘇聯政府做了兩件事情,一個是讓盧布與西方貨幣的彙率局部貶值,非貿易彙率上将美元與盧布的彙率變成了1:6,可是在貿易結算上,政府規定仍舊按照原定比例1:0.6—0.64結算。

蘇聯國家銀行理事會副主席別克索夫也申明,盧布不能自由兌換,對外支付不使用盧布。這說明了政府把盧布的調價看做了是蘇聯國內的內部行為。

什麽是非貿易彙率調整,在眼下的蘇聯,也就表明只有西方人進入蘇聯旅游的貨幣兌換,才按照1:6計算。

而蘇聯對外貿易,依舊按照老比例算。那麽長期的盧布彙率不合理造成的進出口盈虧問題, 都使用外彙系數的調劑貼補方法來平衡,都是政府調控行為。

可是到了1990年,這個市場已經搖搖欲墜,不是一紙公文能夠控制的。

蘇聯政府還做了一件事情,局部開放了外彙市場,讓企業在互利的條件下自由兌換盧布。這本來是為了盧布自由兌換做準備,但是西方資本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們開始通過辦公司的方式打入了莫斯科,一場腥風血雨就要來臨。

蘇聯政府想要的救市并沒有太大的效果,反而黑市的報價與官方拉的越來越大,翻了幾倍,讓美元比盧布将近1:30,還只會持續增加。

這是岳藏舟在嚴铎的介紹下,根據上輩子的經驗分析出來的結論。

“唐納德,你看到的都是官方報價,西方人進入蘇聯按照官方的彙率換錢,也僅限于日常用費,是有限額的。但是我們這樣的生意能通過正規渠道掙錢嗎?都是要通過黑市才行,我給你的都是黑市的常規價格。”

蘇采薇嘆了一口氣,做生意好複雜,國際貿易就更加麻煩了。她不多想了,這條線路是岳藏舟提出來的,主力也是他,那麽就按照二八分吧。“小岳,恐怕這些都要你操心了,你看我們二八分怎麽樣,我也就是負責買一些東西,出手與換錢全要靠你,不能讓你吃虧了。”

我一點也不虧,蚊子肉是肉,多一口也是好的。不過,二八還是少了一些。不是對他少,而是蘇采薇少了。

岳藏舟知道蘇采薇在莫斯科讀書,他們之間的關系當然不局限這樣。別誤會,他當然不是看上了蘇采薇,而是要通過她打入蘇聯的高校環境。同時,蘇世黎在京城水木大學做教授,那裏的人脈也是不能忽視的,他又是京城人,也能幫上一些忙。如此一來,就不能虧了他們,別說他勢利,這是為了保持長久的合作關系,算是用錢鋪路了,“蘇學姐,你也太大方了,做生意不能只顧着對方,我們四六分。”

蘇世黎明顯也比較贊同這樣的分成,不過他家也不是白拿,他主動問到,“小岳,你在京城找到落腳點了嗎?如果還沒有,不如來我家,我們在海澱那裏還有套小房子,本來是方便小薇就近去大學上下課,現在空着也是空着,你搬進來吧,那裏與水木大學、未名大學都近,周圍環境也好。”

岳藏舟腦中飛快轉了一圈,他确實急需一個落腳地。

十章

按照現在岳藏舟的行程,他每周三從京城到莫斯科,下周一乘車回京是周六抵達。當中有三四天都是在京城呆着,總不能一直公園露宿,要找一個地方住。但是借房難這個問題并沒有因為時間早了二十多年就不存在了。

別以為這年頭在京城租房子不貴。按照現在的工資房價比例來算比以後好不多少,關鍵是現在哪有那麽多的房子。你以為是二十多年以後,房子都要造到隔壁省市去了。

現在地鐵是有了,那玩意在1971年就運行了,但是這個地鐵與後來的功能上完全不一樣。況且只有一二號線,站點也沒有以後多。

海澱的房子根本沒有炒到學區房的天價,人都還算悠哉悠哉的過日子。

但正因為這樣,能出租的房子都是那些三環內的四合院比較多。有些家庭為了掙錢,在家裏邊上劈開一個隔間租給外來商人。如果要想稍微好些的獨門獨戶也要五六百一個月了。像岳藏舟這種二十左右的青年,人均工資每個月才一兩百。這個房租難道不貴?!

所以,蘇世黎的這個提議不是一點的好,如果他把房子借給岳藏舟,那岳藏舟也能剩下了一筆開銷。雖然這筆錢按照岳藏舟替蘇采薇的銷貨利潤計算,只要用一周蘇家所獲利的錢就遠遠超過了房租。如此一來,讓蘇家占買賣利潤的四成也說得過去。岳藏舟不打算拒絕蘇世黎的好意,這不僅僅是一種好意,更是讓他們的合作更加緊密的體現。

岳藏舟心裏面是答應了免去房租的好事,但是嘴上總要委婉一下,“這也太麻煩蘇教授了,哪能給我住啊,蘇學姐寒假的時候總要回家的。”

蘇世黎擺擺手,止住了岳藏舟的話,“這不礙事,小薇春節回來的時候不會去海澱那裏,自然是要回家與我們一起過的。租給誰不是租,還不如找一個合意的人,我這不是不收你的房錢,而是你幫小薇賺的零花錢都夠幾年房租了,小岳就不要推辭了。”

“蘇教授這麽說,我也不能不給你面子。”岳藏舟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

蘇世黎也不喜歡黏糊的人,他算了算日子,“我在莫斯科呆五天,那周的周五下午飛回京城,比你還早一天到。這樣吧,那周六的早上十點,我們在未名大學東門口見面。”

“好!”岳藏舟與蘇世黎定下了口頭的協定,就說起了要蘇采薇去莫斯科采購的貨物名單。岳藏舟沒有親身去過這個時候的莫斯科,雖然早晚要去,可是這次他是下車了之後,直接就坐返程的火車回去,因此仔細觀察市場的事情還沒有着落,但是讓蘇采薇把商品的定價都記錄下來給他一看,這是沒有問題的。

接下來的幾天,和岳藏舟預計的一樣,越是駛入蘇聯內生意就越是火爆,沒有賣不出去的東西,只有收不到貨的蘇聯人。在到了莫斯科的時候,岳藏舟已經是無貨一身輕了,就連他在滬海新買的那套衣服也因為他抵擋不住對方的高價被賣了出去,用賺的錢都夠他回去再買十幾套了。

一轉眼岳藏舟已經坐上了回京城的火車。不過身邊還跟着一個唐納德,他居然臨時改變主意不去蘇聯了,而是要跟着岳藏舟,美名其曰他掐指一算發現現在不是獨身一人踏入莫斯科的時候。

岳藏舟抽了抽眼角,什麽叫做掐指一算,一個米國人好意思裝天橋上的老先生。這年頭高人都不出世,也不知道窩在哪個工廠裏頭做技術工人。唐納德居然還說通了蘇世黎,讓他也在海澱那裏占一張床,房錢好算。蘇世黎也同意了,意思是他不要房租,只要岳藏舟肯留人,那裏雖然才一室一小廳的三十個平方不到,住下兩人也是可以的,借住費補貼給岳藏舟就行了。

“我說你跟着我有意思嗎?”岳藏舟不反感唐納德,他并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要藏着掖着,但總要有個理由吧。

唐納德攤攤手,他一本正經地問岳藏舟,“我有沒有說過我是什麽人?”

“總之不是海外派來的特務。”岳藏舟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別以為他不知道自己與蘇家讨論生意的時候,真的眼中放光的是唐納德,那個看着金手指絕對要抱大腿的眼神,根本不容錯認。

“嘿,當然不是!告訴你我表面上是來亞洲旅游的,但是實際上身上肩負着一個重大的任務。”唐納德有些神神秘秘地開口,“你們的領導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我覺得十分有道理,所以才決定要來亞洲深入調查一下,這片籠罩着神秘面紗的地方,是什麽賦予了它們悠長的歷史,在歷史與現實中,什麽留了下來,什麽卻不得不消失。”

岳藏舟扼殺了一場可能感人肺腑的演講,“能不能說人話?”

“好吧,好吧,我的朋友,你真沒有詩意。”唐納德嘆了口氣,他也不再鋪墊了,“我本來打算要攻讀碩士與博士學位,方向就是東亞研究。如果都沒有來過這裏親自體驗一下東亞是什麽樣子,談什麽研究,所以我就孤身來了。但是你們說的有緣千裏來相會,我沒有想到會遇到人生中的指路明燈,就是你岳!你讓我看到了這裏的生機勃勃,所以我的短期旅程改變了,我不在滿足于只是看看風土人情,而是想要投入其中,體會一把亞洲風雲。”

“說白了,你從只做學問轉變到了想要做生意撈錢了。總結這句話,一點也不難。”岳藏舟一針見血地道出了關鍵,“而且你不懂俄語,所以想等我去的時候,你可以一同前往,我也能做個免費的翻譯。”

“不是免費的!”唐納德聽到這裏也嚴肅了起來,“岳,我知道中國人注重情義,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的商業點子更加不可能是免費的。知識産權是一定要被保護的。你前面說的對,我來亞洲的目标發生了變化,我希望能與你組成一個團隊,我們共同去闖蕩一番。雖然我沒有什麽百萬身價就連本錢也很少,只是一個才畢業的學生,但是我希望可以一起合作。”

“好處呢?我與你合作的好處是什麽。現在聽起來,是你要借用我的頭腦,你能給我什麽。”岳藏舟也認真了起來,他當然沒有想過火車上偶遇的唐納德會是什麽神秘財團的接班人,哪有這樣的好事,如果真的是他反而要好好想想了。

他确實想要與唐納德保持聯絡,為了以後打算,不過也沒有一定要現在就與他組隊計劃。

唐納德沒有多說只是指了指他的護照,“就因為我是米國人,我覺得在你的規劃裏一個中外合資企業更加符合你的需求。”

“當然也不只如此,我認為我還是很有潛力的合作夥伴,從某個方面來說,将來能給你不少的幫助。你看我從普林斯頓畢業,那裏認識不少的名校校友,這都是我們的資源。既然我看到了未來你的成就,為什麽不選擇在這個時候與你組隊。當然你也能看到,雖然現在我的校友們也才開始工作,可是幾年之後,相信我他們都前途無量,你想要打入國際市場,就會有用到我米國人脈的那一天,你舍得放棄這樣的人脈圈?”

“岳,蘇教授沒有看出來,但是我看到了你眼中藏着的東西,叫做野心!難道你不想有一天可以在華爾街有話語權?!”

最後唐納德的這句話終于觸動了岳藏舟的心,他認真地看向了唐納德的眼睛,藍色的眼睛裏藏着的是年輕人的智慧,那裏也藏着同樣的渴望。只有同類才會看穿同類,他也是一個野心家。

“我以為你的專業與經濟無關,怎麽也想要插一腳了?”岳藏舟像是在提問,卻明白沒有任何人能抵擋金錢的力量。

唐納德坦白地說,“我也以為你知道,世間從來沒有什麽能真的離開經濟。就算是一個社會學家也要正視經濟活動帶來的影響力。而我只能說,是你讓我看到了一個可能的未來。趁着年輕,我還有做夢的權力,我想要嘗試一下能不能見證一段傳奇的發生。你知道的我們生活在一個能夠書寫傳奇的年代,這是一種幸運。”

岳藏舟不得不說唐納德的進去開拓精神很符合他的組隊标準,而且還具備了外國人組建合資方便、國際一流名校畢業人脈圈強悍等優點,似乎沒有拒絕的必要。他又不是一心要單打獨鬥的孤膽英雄,那就組隊吧去征服這個金錢世界。

未來很美好,夢想很美麗,但是現實是他們兩個人還住在一個三十平米不到的房間裏,一個努力學習中文,一個不滿足列車來回能賺到的收益,總要有一個更能發財的機會才行。

已經到了十二月份,岳藏舟也賺了五六萬,想發財光在家裏空想不行,他打算先京城轉轉,找找靈感。

十一章

十二月的京城早就已經冷了,岳藏舟穿着一件軍大衣,帶着一頂羊剪絨帽子,蹬着那輛二手的自行車就開始滿京城轉悠起來。雖然現在有些錢了,但是錢總不能捏在手裏,而是要流動起來,才能夠越滾越多,究竟下一步要往那裏走?

七點剛過,油條與豆漿的熱量溫暖了肚子,岳藏舟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車,路上的行人很少,太陽還沒有完全照亮天空,這座城市現在還看不到樹立的廣告牌,也看不到川流不息的車輛,一切離将要發生的時間似乎還很遠,大批的四合院仍舊沒有拆遷。不知不覺間,他就騎車到了京城電影制片廠,與後來這裏有紮推的北漂來做群演不同,現在這裏門口的人還算少。

岳藏舟用幾包外煙就搞定了守門的大爺,想要去裏面看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現在的守門不算嚴,要做演員的人不多,以為岳藏舟是要去見見世面,也就放行了。他再次感謝了一下這個沒有被污染的時代,要擱在以後,他說不定就被當做狂熱追星分子了。

制片廠裏頭大清早人們都開始工作了。還是那句話,原諒他與衆不同的審美,要讓他在這年頭的電影中找到時尚感真的有困難。不過他不得不說現在的片子拍的都很真實,感情也好,人臉也好,都沒有那些摻假的成分。

對了,還要包括這些年電影中的武打鏡頭也是十分的真實,很多都是實打實的招式,不是後來的那些光影特效,還有五毛的特技。

岳藏舟就正在看一個武打場景的拍攝,托這輩子沒有把眼睛弄近視的福,他雖然站的遠,但是仍然能夠看到場中的場景。這是一場民國戲,應該說的是在馬路上被攔截後發生的争鬥,這一側踢,用手臂橫斷一擋,然後迅速地出拳,還能聽到刷刷的勁風聲,就與看真實的功夫對決似的。而且他們特別的敬業。嚴冬的天氣裏,只穿了一件單衣,應該拍攝的是春秋一暗的場景,但打的都讓汗水浸濕了衣衫。

“好,卡!這一幕過。準備下一條。”導演在前頭叫了一聲。場景裏頭的黑衣人就退了出來。

岳藏舟看着眼前的這群人,努力想要找找記憶中這些人有沒有紅起來,可惜他一直不關注娛樂圈的事情,也沒有那個時間來看電視電影,對娛樂圈知道的不多,所以也沒有能夠預言這些人是不是成為了巨星。不過當看到黑衣人浸濕的衣衫勾勒除了他身上的肌肉時,岳藏舟覺得他們也許不也沒有想過成為巨星,不過是要成為一位演員就足夠了。

黑衣人套上了一件軍大衣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正好朝着岳藏舟所在的方向走來。一邊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眼鏡盒子,取出了一副眼鏡帶到了鼻梁上。就看到不遠處岳藏舟的樣子,以為也許是愛好電影事業的小青年,特地來這裏過過眼瘾的。

“哥們兒,來一根不?”岳藏舟笑着拿出了一包香煙,卻看到對方搖搖頭。

“謝了,我不抽。”對方謝絕了。

雖然這年頭肯定有不抽煙的人,但這卻是岳藏舟第一根沒有送出去的香煙。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兜裏一直揣着香煙的岳藏舟,自己也從來不吸煙。但也仔細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人,應該才二十歲左右,與他剛才表演的剛勁不同,其實年輕人的面容偏向清秀型。最關鍵的是青年人鼻梁上的眼鏡是真有度數的,但他剛才演戲的時候,那個眼神凝煉的,一點也沒有近視的模樣,一定是練過的。

岳藏舟起了好奇心,再接再厲地搭話,“哥們兒,我剛才看着你們拍戲,你是個厲害的,那個功夫是真的吧,才能耍出那種架勢。對了,我姓岳,哥們兒怎麽稱呼?烤紅薯來一個不?”

顧峘看着熱情的岳藏舟,看着塞到自己手中的烤紅薯,有些哭笑不得,他在京城電影制片廠做武打群演也有半年了,也見到了一些想要進入圈子裏演戲的人,被陌生人搭話的事情也時常發生。不過知道了他不過是個龍套之後,也就沒有了太多的熱情。當然了,不是說因為你沒有利用價值就不搭理你了,不過把這種想要認識對方的熱情,變成了一起希望能夠一舉成名天下知的‘革命友情’。

可惜,顧峘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名,他不過是把武打龍套當做了一份職業,每天拿些錢,能夠三頓飽餐就可以了。所以也沒有回答岳藏舟的問題,還想把烤紅薯還給岳藏舟,“我只是一個跑龍套的,沒有什麽名聲。”

“跑龍套怎麽了!”岳藏舟拒不收回烤紅薯,他已經吃的很飽了,這個本來是買給唐納德的,不過看到一個有眼緣的人,給對方一個紅薯還不行嗎。“哥們,現在才幾點,大早上拍武戲,你一定沒有吃飯,就別和兄弟我客氣了。我同你說,港島的周星星知道嗎?他跑了不知道多少龍套,但是今年的《賭聖》、《賭俠》一出,馬上風靡了整個港島。”

顧峘想要說但是他根本沒有想要在電影上取得什麽成績,做這份工作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不過這時他的肚子發出了‘咕咕’聲,讓他有些尴尬,手中烤紅薯的香味一直往鼻子裏面鑽,誘惑着他快點吃掉。“岳先生,我沒有想過要成為大明星,對電影圈子裏頭的事情也不熟。”

“我說你客氣什麽。不就是一個烤紅薯,能值幾個錢。我又不是請你吃滿漢全席。”岳藏舟當然也聽到顧峘肚子裏頭發出的聲音,這人倒是意外的有原則,還叫自己岳先生,聽聽多久違的稱呼,這年頭誰這麽說話。“我就是好奇來這裏看看,要不你與我說說怎麽練的一手好功夫?你看我是個苗子嗎?”

顧峘再次搖搖頭,他看出來岳藏舟比他小,随便叫人家岳兄弟,真的不是他的風格。而對于對方的問題,雖然岳藏舟看上去身體健康,也能看出來一直保持鍛煉,不過要練習真的拳腳功夫,應該從小開始,他的歲數已經不适合了。最關鍵的是自己也只是半吊子而已。

“岳先生,無功不受祿,我也不過只會幾招而已,根本不能為人師。如果你一定要做武打龍套也不是不行,按照你的歲數只要肯吃苦就可以不是花拳繡腿了。現在有不少的開設拳腳功夫的地方,要不然你去那裏學學。”

岳藏舟要抓狂了,真是好久沒有遇到這種人了,看到眼前一點也不打算透露自己名字的人,還有他明明對烤紅薯心動的眼神,卻保持着我不餓的狀态,幾乎可以确定對方真的不可能在娛樂圈紅起來。

不對,被帶偏了。他一點也沒有關心娛樂圈的想法,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入武行,不過最初是好奇這個人而已。

岳藏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人民幣,會人見人愛,随便與誰搭讪都被對方熱情的對待。所以,他也是觀察了謀定而後動,事實證明他看人還是很準的。卻在這位面前卡住了,這下子岳藏舟也是被激起了性子,如果只是想要随便聊聊那麽難,那麽我們就好好聊聊。

“哥們,我真不是想要入行做演員,也不是腦子發熱要學武。只是看到你剛才演的那一幕,心中特別的敬佩。你眼睛近視,卻能在鏡頭錢保持那種鋒利的眼神,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才會好奇與你說說話。

哥們,坦白說了,這烤紅薯我多買了一個,你看看我這肚子,早上豆漿油條吃撐了,才會出來轉兩圈。我家就住邊上,今天我們遇到真是緣分了。你何必與緣分較真呢?你看我敬佩你雖然是龍套,但是演的認真,演的到位。這不正是相應了幹一行愛一行的精神。遇到了你這樣的人,想要搭話交個朋友有什麽不對嗎?你看我只是想要用紅薯打開我們的友誼大門而已。”

顧峘被岳藏舟一連串的話說懵了,手中的紅薯好像燙了起來,就連藏着鏡片後的眼神也有些不敢直視岳藏舟了,沒有想到還有人看出來自己練過眼神這件事情。就與岳藏舟說的一樣,其實他不愛拍戲,但是做什麽都要認真,不因為你是龍套就能不負責了,處在這個位子上,就要演出一個龍套打手的狠辣,所以當然要練好眼神。被看穿了自己的暗中努力,讓顧峘相信了岳藏舟只是對他好奇,想要交個朋友。

聽了這番直白的話,顧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如此一來,他也沒有拒絕與岳藏舟繼續聊下去,終于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顧峘,只是趁着平時有空來這裏賺些小錢,不太懂行內的規矩。謝謝你的紅薯。”

岳藏舟看着顧峘咬下了第一口紅薯,好像終于聽到了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了。“我名藏舟,今年十六,應該比你小,随便稱呼小岳就行了。”

“莊子雲,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所以事物要不斷變化,不能頑固自守。這是個好名字。”

顧峘慢條斯理地吃下了小紅薯後,緩緩說出了岳藏舟名字中的典故,想要說岳藏舟必然出自書香世家,才想起來這年頭哪還有什麽世家。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出生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不過岳藏舟今生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能這樣說出他名字的出處,你在大街上随便問問,有人能順口背出莊子的這一段嗎。這顧峘再一次讓岳藏舟吃驚了,于是他看顧峘的眼神也帶上了一點深意,難道他是未名大學中文系的學生,“顧哥好學問,我都記不全這句話呢。莫非你是中文系的學生?”

十二章

岳藏舟終于通過一個烤紅薯打開了與顧峘的友誼大門。說實在的他對顧峘真的有些好奇,都說人身上的氣質很玄妙,就像有些人穿着陳舊的衣服,但是仍舊能從他們筆挺的脊背中看出蘊藏的風骨。

沒有疑問顧峘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與岳藏舟随意地坐在花壇邊上,當他吃完了烤紅薯,從衣服內側的口袋中拿出了極為幹淨的手帕,這塊手帕的一角上繡了一朵淡綠色的薔薇花,它的陳色來看已經不新了,但被燙的很平整。顧峘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後疊好了又放回了口袋中。

這一連串的動作顧峘做的很自然,一點都不造作。在這裏紙巾仍未普及的年代裏,用手帕很正常,但像顧峘這樣的卻很難得。只見他穿着一身軍大衣,下頭套上了一條大棉褲,腳上是一雙沒有換的布鞋,但岳藏舟看着這一幕覺得他似乎穿越了時光,仿佛回到了民國舊時,坐在面前的是某個世家公子,與友人約在了某個花園洋房的庭院中吃了一頓下午茶。

岳藏舟好像忽然看懂了,就連顧峘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有些不合臉龐的大框眼鏡,都沒有能擋住這人骨子裏的老牌風度,四分儒雅、三分謙和、兩分認真,還有那一分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所以,岳藏舟一貫的搭話在他這裏才會卡殼了。

如果說岳藏舟是乍一看的平易近人卻實則深不可測的神秘,那麽顧峘則是天生帶着一種無法和塵同光的特別,他的身上仿佛帶着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烙印,就算再去遮掩也難去其一。

“我是未名大學考古系的學生,今年大四就要畢業了。”顧峘似乎沒有感覺到岳藏舟的打量,他的經歷讓他養成了并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性格,卻能直覺地判斷對方是否心懷善意,也是這樣的直覺才讓他在最弱小的時候,在最艱難的時代中活下來并長大了。“我做武打龍套半年多,是熟人介紹來賺些小錢的。這些年坊間學習氣功的人多,卻多半是皮毛,練習不到根本。剛才我說的是真的,練武要趁早,你現在開始學也沒有大成的可能了,不過強身健體倒是可以的。”

岳藏舟卻從顧峘短短的幾句話中腦補了一堆東西。

首先能夠看出來顧峘的這種氣質絕不是大街上随随便便一把抓的貨色,有內涵一定要有時間的沉澱。可是往深了一想就懂了,在如今的中國大陸裏會有真的書香世家子弟存在?別忘了二三十年前發生過什麽事情,那場大革命中被鬥的最兇狠,下場最慘烈的不是別人,越是有文化有底蘊就有更有可能面臨滅頂之災。多少人在批鬥中支撐不了自殺了或者瘋了。雖然岳藏舟沒有親眼見過,但他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