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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出手賣個高價。那群老毛子都不産東西,每次看到我們這裏有人過去,就一窩蜂地道車站上買貨了。那個火爆,每次靠站都是一次搶購,在火車上搗騰東西的人都賺了。我們這裏出去的就有好幾個。”

“嚴哥怎麽沒有去掙一筆呢?”岳藏舟問到,他對國際列車有所耳聞才要去親自嘗試一下,但那些耳聞不僅有它的生意火爆,要知道機遇與風險總是并行的。“家裏不讓?”

嚴铎點點頭,“我結婚晚,剛有了孩子,家裏根本離不開人,要是去做了這樣的買賣,幾時能着家?所以說還是年輕好,趁着牽挂的人少,要出去闖闖。等到了我這個年紀,也就只能心裏想想,看着別人去了。”

“還有蘇聯那頭也有些亂,光做到財不露白是不管用的,他們好像都知道中國人過去是做生意的,哪怕搗騰一些小貨物,身上也有些錢。你入境之後要當心一些。”嚴铎說的話不是空穴來風,他從朋友那裏聽了不少例子,“可以的話,身邊帶把家夥,反正車上也查的不嚴。”

岳藏舟虛心地聽着,他雖然都想到了,但是難得對方善意說着告誡,都是為了他好,“我聽嚴哥的,到京城就去買一把防身,平時也能削水果吃,要不然六天在車上也沒有補充維生素了。”

“維生素什麽的我不懂。”嚴铎很實在,火車上的夥食确實不怎麽樣,只能啃着白面饅頭過清水,就是那個泡面也會弄得整個人滿身的味道,有些惡心,“不過車上不好挨就對了。”

“發財的事哪能那麽輕松呢。”岳藏舟淡淡地應答了一句,“那些說着分分鐘百萬美元一點心思也不用的事情,只有電視裏面有。”

嚴铎一愣,電視也是個貴的東西,他家三年前才剛添了一臺,好像也沒有聽裏面播過這樣的新聞啊。難道是國外的事情?他們小炒外彙,賺不多不少,聽說老美那裏有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人,不過那也不能不動心思就掙錢了。

岳藏舟笑笑帶過了這個後來電視小白劇情的槽點,“嚴哥,我在北京還沒有定下來,等九月安頓好了,就給你捎個信。”

嚴铎點頭,主動把自己的聯系方式上寫在了一張紙上,“要是有事就發電報,別客氣。”

**

岳藏舟下了北京站,穿着那身老舊的衣服,身上只有一個背包裏面放着自己剛買的那套新衣服,外加兩個裝滿水的水壺還有兜裏的三百塊錢,就沒有別的東西了。要放在後來,這算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可是在這時确實一場看不清未來的旅程。

這年頭來了北京,去莫斯科的車是在明天一早發車,想要在這裏過一夜應該找一個什麽地方落腳呢?岳藏舟不想浪費錢,他能大方地花錢辦加急護照,不表示他是個大手大腳的人,這時候沒有錢就不要談享受。那些賓館是住不起的,就連招待所也不便宜,反正就一個晚上随便找個地方湊活。

岳藏舟花了五毛錢買了三塊大餅,嚼着幹巴巴的餅就着水算是一頓飯了。順帶腦補一下,他吃的不是大餅,而是老北京秘制雞肉卷,但是要腦補出肉味來不容易。

而看着眼前的京城站,人頭攢動卻不比以後的擁擠,更是沒有後來随處可以歇腳的KXC與M記,要是有那些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他就不用想今晚在那裏落腳了。

幾塊大餅下肚,被填飽了肚子的岳藏舟也不發散思維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絕不是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而是要抓緊時間‘進貨’。

翻開剛入手的地圖,在後面查着前往批發市場的公交路線,他已經在火車上有效率的規劃好了這三百塊的用法。

雖然以前聽聞過蘇聯缺少生活用品,但是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他這次主要要去摸清楚各類貨物的差價值,順便找到最合适自己販賣的東西。

他一個人上路,第一次去見識國際列車的倒賣情況,選擇的貨品就按照一個标準,要輕便好帶,就是賣不了大的價格也能多銷出一些。

岳藏舟看着公交路線,有輛車方便,一輛車直接到到天壇。在那裏有個紅橋農貿市場,崇文區的紅橋。這個名字的來歷與天壇分不開,從前皇家祭天的天壇高牆就是紅色的,牆外的地界就是紅橋。

東城富,西城闊,破爛崇文窮宣武。這句俗話并非白說,以前此處是京城的荒涼之地。後來開始實行改革開放了,最先是農民們把剩餘的農産品拿到這裏來賣,就開始熱鬧了起來。名聲在外之後,十多年裏越來越多的商品交易在這進行,像滾雪球那樣,各種小商品販子都彙集到于此。

公交車開了一路,岳藏舟坐到了位子。現在京城的人還沒有爆棚,從外地來這裏謀生的生意人就算多但是遠不是後來的場面。街道很幹淨,也許與九月份将要召開亞運會有關,這是中國建國後第一次舉辦綜合性的國際體育大賽。

沿途能看到相關的宣傳标語,也有一些插着亞運會會徽的旗幟飄揚着,還能看到那個叫做‘盼盼’的熊貓吉祥物。岳藏舟還聽着車上人閑聊中知道了為了舉辦亞運會北京的交通也被整治了一番,馬路拓寬、建立交橋讓市容煥然一新,也讓這座皇城煥發出了新的朝氣。

對比着後來的堵車現象,眼下岳藏舟算是一路通暢地到了紅橋市場。岳藏舟看着眼前的紅橋農貿市場不由發出了感嘆,‘真熱鬧!’

這番場景竟然與後世的批發場景重疊在了一起,這裏已經不是簡單的露天市場了,在這幾年的改建中已經成為了封閉的市場,賣的東西五花八門,耳邊不斷的叫賣砍價聲絡繹不絕。攤位分布也規範了不少,是根據商品的不同種類來的。

岳藏舟花了五十元買了三個旅行包,一百二十元的一件皮夾克,十元的一打打火機,六十元的四雙旅游鞋,兜裏還剩下六十元。要去一些車上吃的幹糧與個人用品,也就沒有多少錢能剩下了。

‘珍珠項鏈六元一根,正宗的太湖珍珠’

要出市場的時候,岳藏舟剛好從珍珠交易區穿過,看到了這樣的大字寫在了一塊黑板上,就擱在攤位前面。

說起來珍珠的私人買賣在三四年前還是違法的事情,八十年代珍珠屬于國家一類物資,怎麽可以投資倒把交易呢。但随着1987年國家進一步開展了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和農民經營自主權,在江浙一帶的珠農開始大力養殖珍珠,大量的珍珠産出,除了供應國家統購的那部分,還有剩下這麽積壓着怎麽辦?

珠農北上到了紅橋農貿市場找出路,想要擺個攤位出售,但是弄不到正規的營業執照。相關部門也看到了供求之間的問題,珍珠積壓着不是個辦法,老百姓要賺錢,市場要流通,就想了一個辦法,把珍珠加工好了之後就不是農場品而是工藝品了,那樣買賣珍珠也就合法了。紅橋農貿市場也開始以珍珠交易聞名中國了。

岳藏舟停下了腳步買上了四條,反正這東西根本不占地方,也不知道老毛子喜不喜歡。

他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把買來的東西分在三個包裏頭裝好,手頭上也只有十三塊錢了,還要留着以防後來有急用,這就絕對住不了招待所了,找了一個公園趁它沒有關門快點進去,今夜就在這裏露宿了。

這個沒有攝像頭的年代,只要藏得好,不怕被蟲咬總是能湊活一個晚上的。等到夜深了之後,等着公園的值班人員都歇着了,岳藏舟從樹林中挪到了涼亭中。

天上的星星閃吧閃吧,八月的風還有一絲暖意。四周很安靜,也不會聽到街上的鳴笛聲。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不清楚公園其他角落裏是不是也藏着像他這樣兜裏沒錢的異鄉人。

岳藏舟躺在座椅上,邊上擠着四個包,想起了曾經從學長那裏聽來的故事,讨論什麽是窮游。後來那些騎單車住青旅的人固然是一種,但是這個年代學長們一群大學生結伴出門,買的火車票是站票,到了地方也沒錢住旅店只能在公園裏過夜,更是一種窮游。公園露宿很安全,大家都沒錢,也根本不會有誰來搶劫。

不過有次他們在西湖邊上打地鋪的時候,差點被聯防隊員抓到,這倒是要防備的。這樣的日子在一二十年之後說給孩子聽,根本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正是應對了那句歌詞,‘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後來就是住着五星級酒店,但有些情懷再也不可能擁有了。

岳藏舟輕笑了出來,他有輕微的潔癖,但此時竟然沒有任何不适。來到京城的第一天,他獨自在公園中過夜,真的做到了以天為蓋地為廬,想來這輩子他都不會忘記。沒有太多落差的苦澀,而是一心想着明天過後能賺到多少錢。

末了岳藏舟還想到好像那首華建的《朋友》還沒有被唱出來,是幾幾年才有的來着?他想着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明天是新的一天。

七章

周三早晨七點,岳藏舟到了京城火車站,還有四十分鐘前往莫斯科的火車就要發動,從這裏開始了它7865公裏的行程。

岳藏舟以為自己來的算早,但月臺上已經人頭攢動了,形形色色的人就等着開閘放人進車。從他們的衣着上不難看出,有些帶着眼鏡的年輕人是去留學的,有些頭發漸白的學者應該是去做訪問的,還有一些像是地方的官員可能是去參觀考察的,當然也不乏一些旅游觀光的。

除此之外,那些帶着大包小包的就是去做生意的倒爺們了。他們有些三五成群,也有的獨自為政。讓岳藏舟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這裏竟然還有不少的外國人,能看出來的島國人、高麗人,還有歐美人。沒有想到這趟國際列車,真的如此國際,也不知道這一輛車上有幾個國家的人,時光交錯,卻有些與後來的京城相似了。

“聽說這班車上有時候能有三十個國家的人呢。”

岳藏舟來到他的車廂的時候,其他的三個人已經都來齊了,推開門裏面是兩男一女,剛才那句話就是女生說的,還是用英文。她看到進來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面善男生,好像松了一口氣。

岳藏舟掃視了三個人。一個歐美男生坐在左側的下鋪,有着一頭金發,年齡也不大,穿着一件印着唐老鴨的T血衫。右側下鋪靠窗坐着一個中年男人,雖然沒有帶眼鏡,但是他手邊的那本書角翻卷起的機械學專業書已經說明了他的身份應該是為大學老師或者研究員。下鋪靠門坐的女生,穿着時下流行的黑色彈性寬腰帶連衣裙,草青色的裙子配着腰上往前扣的腰帶金屬扣,這樣的搭配讓岳藏舟別扭了一下,原諒他不能适應時代的審美觀。女生與中年男人的面相上有些相似的地方,應該有血緣關系。

看來他們三個人已經熟識了起來,畢竟要在一個車廂中呆上六天,總是要相互認識一下,能聊天也不錯。

“嗨,我叫唐納德·史密斯。”外國小夥子對着岳藏舟先打招呼了,用他那一口根本不忍直視的普通話,指了指T恤上的唐老鴨圖案,“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哈哈哈!”

這是什麽梗?岳藏舟馬上反應過來了,這位史密斯是說他的名字與唐老鴨一樣,唐納德與八九十年代風靡中國的迪士尼卡通人物形象唐老鴨同名。但是真的相熟了之,後岳藏舟才發現他們何止是名字相同,唐老鴨毒舌的性格也在唐納德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岳藏舟也順水推舟介紹起了自己,“藏舟·岳,叫我岳就可以了。”這是用英文對唐納德說的,又用中文向着右側的中年人與女生再重複了一遍。

在聊天中岳藏舟知道了幾人的情況,與他猜測的相差無幾,中年男人叫蘇世黎,是水木大學的教授,專攻機械制造方向。那個女生是他的女兒蘇采薇,別看是女生,她也是水木大學物理系的研究生了。他們兩人一個是去蘇聯學術訪問,一個是去交換留學的。

至于唐納德在米國的拉斯維加斯出生,大學剛剛畢業并不打算馬上工作,而是先要享受一場全球旅行。他這個‘第一世界’的人到中國來當做是體驗生活了,這才是真的說走就走的旅行。

岳藏舟心中也覺得緣分難以言說,嚴铎為他弄來的這張票本來是給蘇采薇的母親留的,但是她臨時工作有變動不能請假了,才讓這張票流通了出來,被嚴铎弄到手送給了他。他們這個車廂的人能有共同語言的前提是大家都會說英文,才能一路聊下去。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路人。

蘇世黎不是第一次乘坐這輛列車了,三十年前他還是個大學生的時候,也坐過這輛列車。

那時候中蘇關系惡化破裂,他們這批去蘇聯求學的學生回國了,當時的車上根本沒有什麽人,有時候一個車廂裏一位乘客也沒有。哪裏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會是這樣的情形,真是世事難料。

不過蘇世黎沒有懷念太多當年的事情,他還不老不會一味的回憶,讓他更加感嘆的是岳藏舟的經歷。

岳藏舟沒有隐瞞他的情況,看着他大包小包的樣子就明白他是來做生意的。但是九十年代能把英語說得如此流利還懂俄語的人也能算是語言人才了。岳藏舟正是應該讀大學的年紀,蘇世黎自然好奇他為什麽會下海開始做倒爺,才知道原來岳藏舟是考試失利家中又有困難。

對于岳藏舟的坦然與為了家計自我奮鬥的态度,蘇世黎很欣賞,年輕人就是要敢闖也敢擔當,雖然按照他的資質暫時不能上大學是可惜了,可是生活總不能十全十美。

蘇采薇倒是對岳藏舟的遭遇多了一分真心的同情,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的事情,與蘇世黎一樣有了惜才之心,想要盡自己的力幫忙。

“那你是準備過幾年再考嗎?要不要我幫你留心一下這幾年的高考複習資料,畢竟你不在學校裏面,弄這些不方便。不過京城與滬海的卷子不一樣。要是你能在京城考試,我還能介紹一兩個學弟幫你抓抓重點。”

岳藏舟沒有想到蘇采薇會主動提出這樣的幫助,他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接話,就聽到蘇世黎也開口了,“小薇說的有道理,學問是能慢慢積累的,我相信你不會荒廢,但是考試技巧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一段時間不練就生疏了,還有每年的試題走向也有變化,要有針對性練習才行。你眼下要自己謀生沒有不好的地方,但如果想要過幾年考大學,有些方面也是不能斷的。等回京城了之後,我也幫你問問。”

“謝謝,蘇教授。謝謝蘇學姐。”岳藏舟心頭一暖,這句感謝是發自內心的,就連他也不知道何時能再有功夫考大學,但是才認識的人竟然也出聲為他提供了便利,僅僅因為是一番交談中對他的好感。

他此時真的感覺到了什麽叫做人間的溫暖。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自己卻能得到這樣的熱心關懷,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溫情會随着時代的變遷而越來越淡薄,重回這個時代的他是幸運的。這個年代真的是還是好人多!

因為方便交流他們用的都是英語,唐納德也聽明白了,他看着岳藏舟的眼神多了一絲敬佩,“你是好樣的!”

唐納德覺得他親眼看到了在中國的米國夢實踐者,會通過自己的奮鬥開拓出屬于自己的天地。“岳,我聽說中米兩國的大學學制不一樣。你如果時間不夠用要早點畢業,以後也能考慮一下去米國讀大學,那裏是學分制,只要修完了學分,三年內畢業也是可行的。我還聽說有五年就本碩讀完的。如果有什麽問題,可以與我聯系,我也能幫你提些參考建議。”

“大家的建議我都記着了。”岳藏舟笑着接受了,“如果以後又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好好想想去哪裏讀書的。”

列車以120公裏的時速奔馳着,幾人之間聊得暢快,竟然也不覺的時間的漫長,夜間的時候到了邊境站二連浩特,又過了一天一夜開過了人煙稀少的蒙古國,就要進入蘇聯了。

火車在邊境站臺納烏什金停靠,挂上了兩節蘇聯的火車車廂後,整個列車剎那間活了過來。就看到從那兩節車廂中湧出了許多拿着大大小小空包的蘇聯人,他們很多人手中都舉着硬板紙,上面寫着歪歪扭扭的漢字,‘鞋’、‘包’、‘絲綢’等等。

就是早有準備的岳藏舟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還沒有等到他開車廂門走出去叫賣,在月臺上那些等着的蘇聯人蜂擁而至到了車廂的窗口邊。一個個人頭都想要探進來,來看看這裏有什麽,能先下手為強的收貨。

蘇采薇明顯被這樣的景象吓了一跳,而唐納德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麽多人聚在一起。這是要瘋狂搶購的節奏啊!

“小岳你出去做生意吧,我留在這看着,就不開窗戶了。”蘇世黎見到這個景象并不主張打開車窗,萬一要是有人真的擠進來就不好了,他也有些不放心女兒想要去看熱鬧的樣子,萬一被撞了怎麽辦?

唐納德卻已經站起來了,他兩手空空明顯是去湊熱鬧的,又見到岳藏舟穿上了一件舊外套,往兩個兜裏塞了二十個打火機就打算出門了。

岳藏舟見到唐納德的疑惑神色,沒有多解釋,只是說了一句,“我先去探探行情。”

又對蘇世黎與蘇采薇說,“越是往後恐怕來的人會越多,要是想去看個熱鬧不如等着車開了之後,我估計前頭兩節車廂的蘇聯人會主動來這裏收貨的。”

蘇采薇點點頭,她壓下了好奇心,想着等會列車開起來之後去前面見識一下列車上的交易會。

岳藏舟與唐納德一來到月臺上,就被來收貨的人圍上了。

八章

雖然岳藏舟與唐納德手中都沒有拿東西,但是那些蘇聯人眼光很毒辣,一下子就看到了岳藏舟上衣的口袋鼓鼓的,不知道裏面藏着什麽?

“酒?”身邊的絡腮胡大叔吸了吸鼻子,像是想要聞出岳藏舟身上是不是有二鍋頭的味道,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酒瓶一向适合塞着兜裏。

往邊上瞄兩眼就會發現有不少都做這個生意,就看到中國人從上衣或者褲子口袋中拿出了一小瓶二鍋頭,與對過的蘇聯人比劃着手勢,最後定下價格手裏就被塞了一把盧布。

岳藏舟搖搖頭,從口袋中拿了一個最普通的打火機,“打火機要嗎?”

“當然要!”絡腮胡大叔聽到岳藏舟會說俄文更加激動了,他終于不用在操着那口生硬的中文了,就立即從衣服的內側口袋中豪邁地拿出了一疊盧布,用那種後來去金店買黃金的大媽的氣勢開口就說,“我全部都要了。”

岳藏舟掃過了那疊盧布,好家夥,這裏少說有兩三百。

他飛快的在心中計算了起來。這批打火機是在紅橋市場買鞋子的時候,軟磨硬泡才讓攤主按照批發價給的,一毛五分一個,一共花十元買了六十七個,這次帶了二十個出來,成本才3塊錢。如果收了兩百盧布,人民幣比美元五比一,盧布比美元在三十左比一左右浮動,那麽人民幣比盧布就是一比六之間,兩百盧布約等于三四十元人民幣,三塊錢的成本連個零頭都沒有,這哪裏是賣東西,簡直就是撿錢沒有商量啊!

岳藏舟在心中的數學公式已經完全被貨幣符號代替了。

唐納德也是傻眼了,原來蘇聯人是這樣的,這與米國電視中播報的形象真的不太符合。他下意識地也掏了掏褲子口袋,可惜口袋中什麽都沒有。但在下一秒他發現這個絡腮胡眼光灼熱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對了,左手上有一塊電子表,真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做工也就那樣,他剛在北京的秀水街淘的。但只見蘇聯人比了一個三。

“三百?”唐納德用英文問的,對過的絡腮胡明顯沒有聽懂。唐納德就被岳藏舟瞪了一眼,什麽三百,根本就是三千的意思。他插了一句俄文,“才買的電子表,你看這款式與成色,才帶了幾天,沒有四千不賣!”

洛薩胡摸了一把胡子,咬咬牙,從懷中一下子拿了五千出來,指了指岳藏舟的舊上衣,“搭上你的外套,我給五千!”

“成交!”岳藏舟爽快的脫下了外套,原來舊衣服都如此搶手了。他讓唐納德也取下了手表,先數了一遍盧布,五千三百塊一分不少,就把東西一股腦地給了絡腮胡。便看到絡腮胡迅速把東西塞入了他拎着的空包裏,馬上就竄到了下一個地方去找賣主了。

岳藏舟分出了唐納德的四千盧布交到了他手中,“數數,四千盧布。”

唐納德已經呆了,一不小心就加了一個零,他買手表才用了三十元人民幣而已。這時,唐納德換算彙率與岳藏舟還不一樣,他的眼中四千盧布約等于七百美金。“岳,我真的不是做夢,這不是假鈔?”唐納德第一次覺得賺錢就像是買土豆那樣,随便就入手一疊了。

“當然不是。”岳藏舟勾起了一個痞笑,“怎麽,CBS沒有報過這樣的新聞?要撈錢速來蘇聯。”

唐納德木然地搖頭,他覺得自己來亞洲的這次旅行會颠覆很多固有觀念,還是沒有弄懂為什麽蘇聯人會這樣豪爽的消費。他跟在岳藏舟的背後,兩人觀看了一路。

雖然列車靠站停靠的時間不長,但是這群人明顯已經鍛煉出了迅速買賣的技能。才是一會兒,那些蘇聯人來時拿着的空包已經塞得鼓鼓囊囊了。當火車鳴笛聲響起要駛離站臺時,還有不少人依依不舍地想要繼續買賣。而這樣的情況絕不會止于這個站臺,國際列車沿途要經過十多個站點,幾乎都是場場爆滿。

等他們兩人回到了車廂後,蘇世黎就帶着蘇采薇出去看熱鬧了,別說就是坐在車廂裏面關着門,都還是能聽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交易聲,語調奇怪的中文混合着別扭的俄文,各類數字充斥着整個列車。

唐納德拿出了一個相機,他決定下一站一定要好好拍下這樣的場景,這些照片定然會吓壞了那群大學同學。但是他看到了相機卻難免聯想,如果把這個東西賣掉能賺多少錢?

岳藏舟已經在筆記本上面列出了一條條觀察來的貨物價格。

‘16RMB旅游鞋——800盧布’

‘100RMB羽絨服——6000盧布’

‘120RMB皮夾克——7000盧布’

‘15RMB旅行包——1200盧布’

‘6RMB珍珠項鏈——250盧布’

……

然後岳藏舟比對着自己買入的貨物算了一遍,假如全都能賣出去,當然按照今天的架勢這個假設百分之兩百成立。那麽他用了本金300RMB,就能賺到15500盧布,這當然還是保守的算法。然後彙率一比六換算一下,就是2600RMB左右,減去300RMB,或者再去除來回車票與雜費,又扣除黑市換外幣手續的費用,2000RMB是穩賺的。才用了來回十二天就能有兩千元。一個月就有四五千了。當然他賺的肯定超過這個數目,因為下一次他有更多的本金買貨物,那麽一個月的收入上萬是妥妥的。

九零年的月收入上萬,這個結論讓岳藏舟掐了一把唐納德的右手,把他從發呆中驚醒了過來,“啊!岳,你在幹什麽?!”

“痛嗎?”岳藏舟問。

唐納德也回神了,“當然痛!”

“痛就好,說明我不是在做夢!”岳藏舟沒有抑制嘴角的笑容。

這叫什麽事!你有本事掐自己啊!唐納德想要開口說話,不過想到岳藏舟瞬間把自己的手表價格翻個零的本事,又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還是不要吐槽金手指的好。

看看這就是九十年代,他早說了一夜暴富不是夢想,只要你敢拼!只要你敢闖!當然這個年代像是國際列車上的倒爺們敢放手做的人其實并不多。

這天晚上岳藏舟難得大方了一次,沒有繼續清水過白面饅頭了,請車廂內的三位一同吃了一碗紅燒牛肉泡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大好的緣故還是其他,岳藏舟覺得這個年代的泡面味道都比以後的好,沒有那種地溝油的味道。

蘇世黎原先聽着岳藏舟說他身上的那件舊牛仔上衣也有人出價一千盧布買走的時候明顯不相信,但是等他與蘇采薇轉了一圈回來之後,他穿的那件開衫外套也不見了。

“我爸一千五盧布賣了外套。”蘇采薇明顯很興奮,她頭上的發夾是小商品市場買來的才一塊五,也賣出了一百盧布。“以前只是聽說這裏生意火爆,親眼見識了才知道到了這種程度,怪不得就快要一票難求了。”

然而在三年前的1987年9月,國家才頒布了《投機倒把行政處罰暫行條例》,打擊投機倒把分子,包括就地轉手倒賣、購買大型運輸工具販運等行為,個體戶、下海商人也被列為投機倒把對象受到打擊。

這樣的大背景下,下海經商并不為大多數人接受,誰願意成為第一個吃螃蟹還會被抓的人,誰願意狠下心放棄手裏端着的國家鐵飯碗。更有幾個人能甘心像岳藏舟這樣放着一條康莊大道通往大學的殿堂不走,走上了一條未來不明的道路。

蘇世黎吃飽了之後,嘆了一口氣,“不一樣了啊,以前的蘇聯不是這樣的。”

他的語氣與蘇采薇的興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很明顯蘇世黎已經看明白了蘇聯人瘋狂搶購背後的蘇聯局面。什麽樣的情況會讓一個超級大國的國民瘋狂搶購國外的貨品?還用着他們難以想象的價格,這是要亂的征兆。

只有當國內的經濟産品體系将要崩潰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亂局。這個蘇聯與蘇世黎腦海中的蘇聯老大哥已經是天差地別。聰明如他已經聞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在這股金錢狂潮的湧動中,有些事情已經難以避免的将要發生了。作為一個中國人,一個從1935年走到1990年的中國人,他的心情總是複雜的。

天就要變了。好與壞,國際大勢如何,卻不是他一個教授能夠左右的,甚至就連感嘆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蘇采薇不能體會蘇世黎的感嘆,唐納德作為一個米國人也不懂經歷過戰争年代的中國中年人的心情。也許只有岳藏舟才能體會一二,用前人的一句話來感嘆,多少六朝興廢事,盡入漁樵閑話。

蘇采薇摸着兜裏的一百盧布,這算是真的意義上她自己賺的第一筆錢,有些小激動,“哎,要是賺錢這麽容易就好了。還是小岳你看得準。”

不過時代的車輪不會因為誰的感嘆而停下,除非足夠的強大能夠操控它,不然只能留一聲嘆息。

岳藏舟揮開了這樣的情緒,他心中已經有了一番打算。面上卻笑着對蘇采薇笑着建議,“有句話說的好,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我們就算沒有執着地尋找光明,也能尋找發財的機會。”

九章

聽到岳藏舟的話,唐納德卻第一個動心了,他很想聽聽岳藏舟的其他提議,他隐約猜到是要合作關于對蘇聯運貨的買賣,“能算上我一份嗎?”

岳藏舟沒有拒絕,他現在孤身一人,本金翻倍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最缺的就是好的合作者,要是搭上了唐納德這條線,也許日後去米國的時候會有幫助。別說他想的遠,要在商界真的有作為,總不會繞開華爾街。

“你有興趣,我當然也歡迎,就怕我這裏小打小鬧你看不上。”岳藏舟開了一個小玩笑就說起了正經生意,“你們看國際列車上的貨物交易量絕對不小,根本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吃的下的,這裏還能容納更多的商人。如果一輛列車已經有了如此多的交易量,那麽它通往的蘇聯比這裏人更多、地更廣。那裏對生活産品的需求就更大了。”

“但我是學生啊。”蘇采薇有些沮喪,她也想到了能把國內的一些東西拿過去賣,可是貨源呢,她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耗費在這上面。

蘇世黎也皺了皺眉,女兒主要是去那裏學習知識的,一個人的精力總是有限,要是心思都放在了賺錢上,對于學習自然也就沒有那麽認真了。“小岳,他們一群在校學生能有什麽大作用?連讨價還價也不會。”

岳藏舟看着蘇世黎的神情,就知道他并不願意女兒真的下海經商。這年頭理解是一回事情,但自己也投入其中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不過,他不能輕易放棄了蘇采薇這條線,“蘇教授你說的對,蘇學姐他們也拿不到國內的貨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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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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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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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