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媳婦出息了

印漓找的美術班就在小鎮上,周一到周五在小鎮上的畫室,周六周日在市區的一個大畫室。周末兩天可以随學生自己安排時間,不一定要去市區上課。

美術班有三個老師,在小鎮這裏的畫室只是因為其中兩個老師住在這附近,自建小區,帶小院,很受有錢人歡迎。閑着也是閑着,就順便在這裏開了個班。沒住這裏的那個老師,也就二十來歲,據說是個知名設計師,涉獵很廣,也是畫室老板。不過印漓上了兩周課,并沒有見到過他。

“今天你不去市區上課?”周沫,張新元詫異地看着印漓居然也在睡懶覺。

“嗯,景榮說今天工作室弄出來了,讓我去看。”印漓翻個身,掙紮兩分鐘,起床。

“哦,那你去吧,拜拜。”

印漓挑眉:“我以為你會鬧着跟我去。”

“昨晚通宵,謝謝。”張新元嘀咕了一聲,然後用被子裹緊了自己,繼續睡:“把門鎖上。”

春天來了,氣溫快速回升。印漓穿了件t恤和薄毛衣外套就出發了。

到了林場,印漓額頭布了層汗,頭發被吹得亂糟糟的。早上忘記噴定型水,頭發就像是帶了靜電,蓬松地亂飛。加上印漓騎車累紅的臉,這造型可把薛母樂壞了。

“哎喲,這發型可真時髦。”薛母抱着印漓腦袋又一通揉,印漓笑着把自己當洋娃娃,直到景榮把他解救下來。

“走吧。景榮折騰了好多天,都不給我們看呢。世天也就幫忙買了點材料,可好奇了。”薛母笑着拉起印漓的手,和景榮一左一右帶着往倉庫那邊去。小院裏忙着處理蔬菜的景父見到了,也放下手裏的活跟了上去。

這時候還早,如今客源也穩定得差不多,中午來的客人很少,下午和晚上要帳篷的多些。

小院左右各一個倉庫,左邊倉庫大門敞開,裏面帳篷和燒烤架都碼着,還有碳之類的東西,雖然多卻不亂。而另一個倉庫門卻封死了。

景榮帶他們繞過前門,在旁邊的倉庫壁上開了一道小門——客人們用的洗手間被安放在了小院背後,跟盥洗室并排着,中間空出了一段距離。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但我盡了自己最大努力了。”景榮笑了笑,然後打開了房門。

倉庫裏并非印漓想象的黑暗,相反的,雖然沒有開電燈,卻是明媚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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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頂棚裝了兩塊邊長兩米的方塊鋼化玻璃,陽光傾瀉而下,剛好投在中間的那張巨大工作臺上;工作臺邊放着一把藤編椅子,椅子上放着一個很厚的坐墊,深綠色的卡其布,質感很棒;工作臺上放着一個臺燈,一個木制的的桌面活動畫板,還有幾個用樹皮和木片做的筆筒。

工作臺下,鋪着一個用幹草變成的圓形墊子,墊子很大,整個工作臺都被包圍含中。地面依舊是草地,但草地上錯落地放着一些同樣的幹草大圓墊,就像是一片荷塘。有些草墊上放着蒲團座椅,還有抱枕,顯然是用來休息的。

旁邊的倉庫壁,一面排放着兩排簡易書架,一邊放着一個工具箱的架子、一個放食物和水的架子。

“我暫時只想到這麽多了,你看要是還缺什麽,我再弄。哦,客人來的時候,就是會有些吵。”景榮笑道。

“這些……”印漓呆呆地看了好幾遍,然後轉頭看着景榮和景父、薛母,眼眶微紅:“這些,我都可以用?都是為我做的?”

“當然。”景榮笑着點頭。

印漓牽起嘴角,卻突然哭了。他很快用力抹掉眼淚,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真是,太棒了!”

“你喜歡就好。”景榮笑了起來,伸手把印漓耳朵邊翹起來的頭發按下去。

自此後。印漓就不常留在畫室了。畫室一開始的學習,是大量的練習,這些不必要非在畫室不可。況且林場裏可以寫生的地方很多。

一個月後,工作室裏多了很多東西,黑虎和景榮成了常客,一人一只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印漓練習的時候,各自占據一個幹草墊,窩在抱枕裏,看着印漓的背影發呆。

景榮很滿意這個狀況,印漓有時候畫晚了,就會幹脆留下來過夜。一開始印漓總覺得不太好,但現在,他已經打心底承認景家人把他當做家人的事實,再沒有客人的生分。

景榮跟印漓相處的時間變多,印漓會幫忙燒烤場,也會抽空做一些女孩喜歡的小玩意,作為燒烤場顧客的回饋,事實證明這很有效。印漓還把燒烤場搬上了自己的博客和微博,打知名度。

這種日子太幸福,幸福到景榮快要不滿足了。

又是一個月後,周末。這天印漓背着電腦早早來到林場。他氣喘籲籲地把自行車停好,一眼就看到景家三口坐在院子裏準備今天的食物。

“幹媽,幹爹,景榮。”印漓高興地打了招呼,跳着跑了過來,看上去很是歡快。

景榮擡頭看,心裏有些無奈——印漓自從放下那份生分後,就開始‘不修邊幅’了。衣裳也不講搭配了,頭發也不噴定型水了,每次騎車騎得臉紅了大片,風塵仆仆,看上去就像是剛從沙堆裏滾了圈的小孩。

“今天怎麽這麽高興?”薛母在圍裙上擦幹手,拿了毛巾浸濕擰幹給印漓擦臉。

印漓露出一口白牙,拿出電腦包,插上無線網卡,興沖沖對他們招手:“給你們個驚喜!”

三人好奇地圍上去。就見印漓調出了一個淘寶網頁,店鋪名字就叫景漓,賣一些小型家件。印漓找出一套點開,然後讓開屏幕給景榮他們看。

那是個簡易組合的床上置物架,示例圖片景榮很熟悉——那是印漓在學校裏的鋪位。那個由木片和木棍組成的組合,在床尾成了一個回勾的形狀,有一張足以放下筆記本電腦的桌面,還有幾個小突起做成的書架,方便還有個圓形空洞,可以封閉也可以打開,是固定水杯的。

最重要的是,這一套東西賣一百八十多塊錢,而銷量竟然已經上千了。

“這是你做的?”景榮很快反應過來,詫異。

景父和薛母也愣神。他們沒見着印漓鼓搗這個東西啊?平日裏印漓多是在林場寫生,或者在工作室做些小發夾、手鏈之類的回饋獎品。這小東西什麽時候折騰了這麽大一莊買賣?

印漓抿着嘴點頭,有些小得意:“現在烏大好多人都在用這個哦。主要是我用了榫卯結構,放了個視頻組合演示,現在好多人都覺得新鮮。我也沒想到會大賣,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多虧文芳幫忙。她幫我找了廠商,把直榫改成了更牢固的十字榫,節省了不少時間。而且因為榫卯結構比較費時費工夫,所以也沒人願意原樣複刻,盜版很少。”

印漓說着又笑了笑,抓了抓看上去像一團棉花的頭發,說道:“之前一直沒敢告訴你們,但現在都穩定下來,就想着告訴你們。啊,還有一些小玩意銷量也不錯。我還試着做了個木偶齒輪玩具,挺有趣。”

“我兒子真棒!”薛母高興地抱住了印漓,愛不釋手地揉着印漓細密柔軟的頭發。

印漓嘿嘿直笑,然後拿出了一個信封,鄭重其事地遞給了景父:“幹爹,這個,您別推辭,我這不是為了之前那個置物架的事情的賠禮。而是對你們的感謝,是景榮推着我讓我決心學設計,是你們給我提供了這麽棒一個工作室,還把我當兒子。我真的,很感謝你們。這些是一部分收益,也是我的第一桶金,我希望你們能分享我的喜悅。”

景父愣了愣,然後在看到薛母點頭後,毫不推辭地收下了信封。景父頗為感嘆地伸手拍了拍印漓的肩膀:“好好學。你一定能有出息。”

“是!”印漓笑着回答,信心滿滿。

景榮在一旁看着,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家印漓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了不起?

景榮心頭莫名湧起了一股危機感,他要加快步伐了,不快點優秀起來,萬一以後配不上印漓了怎麽辦?無法跟印漓站在同一個高度,那景榮一定會急得撞牆。

周一景榮去上夜校的時候,着重打聽了一下那個景漓商鋪的組合家件,然後……印漓一點都沒誇張,有好幾個熱情的姑娘還收藏了那個視頻,給景榮看。景榮一眼就認出印漓的手,看着那雙白皙的手上下翻飛,靈巧地組合那些木板木棍,景榮……可恥地硬了。

三節連堂的大課,景榮一直保持坐姿沒有起身過。

景榮再次确定了,印漓絕非池中物。

當天下了晚課後,景榮給容懷書打了個電話。容懷書開着酒吧,聽得到歌手的低吟淺唱,是首很老的英文歌。

“你不會是打錯了吧?”容懷書聲音帶笑問道。

景榮自行車停在路邊,人縮在陰影中,如果有人看得到他此時的表情,會錯愕他跟白天完全是另一個人。

“沒有。我記得你說你這兩年要準備出國,什麽時候?”

容懷書一聽就明白了,笑道:“想買我這幢房子?”

“嗯。都說那邊将來開發好,盤下來,我打算試着開始做生意。”

容懷書笑了:“沒意外的話,就在今年過年了。你打算做什麽生意?”

“還沒想好,但定位中高檔消費,不求量,但求精。”

“呵呵,行。這才五月,你有大半年的時候,做出企劃書給我看看。如果有意思,我房子白送你。”

“白送?”景榮挑眉,然後笑了一聲:“你還是開價吧。”

“啧啧,這麽好一塊地皮,後期開發勢必拆遷,賠償金就是個大頭。你要是能讓地産商給你原位換房,那你就真的賺大了。所以要我開價,那可是一筆很大的數目,我概不賒賬,你确定你給的起?”

“說吧,你想要什麽?”景榮開始讨價還價。

容懷書笑了:“別這麽緊張,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哪天我無路可走了,你收留我就行了。”

這麽簡單的條件?景榮皺眉,三秒後,捕捉到了一根可疑的蛛絲:“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真是敏銳。”容懷書笑了笑了,卻并沒回答:“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說完就把電話挂掉了。

景榮站在原地,他清楚市區規劃是要兩年後,而高新區那片雖然後來發展很好,但是開發時間也長。而如今,印漓在網上已經是個名人,現實中也開始憑自己的手藝賺錢。而他呢,并沒有任何獨立的資産。

兩年?他等不了!

景榮得出結論,然後給容懷書發了條短信: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純良君:

小知識:

榫卯(sun,mao,都是三聲):古人的機智成果,最開始用于古建築。就是:不用釘子,在各部分結構的連接部分,弄出契合的凹凸,以讓各部分結構互相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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