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沐一函開車回到家裏。

卻在外面看到了沒見過的車子。

不像是哥哥姐姐們的。

看見管家迎過來，她猜測道：“難道是爸爸媽媽回來了？”

“是呀，夫人剛回來沒多久，剛剛還在念叨你呢！”管家大叔的臉上笑出了一朵花。

“嗯，我知道了。”

沐一函本以為自己需要醞釀一下情緒，畢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她可不能表現的太冷淡。

然而受到原本的“沐一函”的影響，在她看見屋子裏那兩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時。

她嘴角頓時不自覺上揚，一下子撲進女人的懷裏。

索性放開了，順其自然的撒嬌。

“媽媽！你們回來了！可是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們！！”

“這不是要給你們一個驚喜嗎。”

沐媽媽扶住沐一函，細細撫摸她的臉頰，嗔怪的絮絮念：“又瘦了，是不是在家沒有好好吃飯，你這個年紀，就不要老想着減肥了，還有啊，你姐姐……”

沐媽媽名叫戚萱，是個地地道道的氣質大美人，從小美到大的類型，和沐爸爸沐钰山是青梅竹馬。

她就像每個平凡的母親那樣，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孩子唠唠叨叨。

但因為她的聲音十分溫柔，哪怕是唠叨也很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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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一函順從的點頭，一邊不留痕跡的打量她。

沐一函的美貌大概率是遺傳的母親，白皙的皮膚，挺翹的鼻梁，紅潤的唇瓣，一張似乎看不出細紋，保養得極佳的臉。

走在一起，說她們倆是姐妹大概都有人相信。

還有她這雙最有标志性的丹鳳眼，帶着與生俱來的魄力，則是遺傳了她的父親……

“爸，你怎麽了，好像看起來不太舒服？”

她忽然發現以往最活躍的父親此刻卻安靜的出奇，回頭一看。

從他眼中看出的疲累，把沐一函吓了一跳。

在這幾個月的視頻通話裏，他給沐一函的印象就是富有活力，又有點孩子氣的調皮，外表看起來威嚴，但內裏十分溫和，平易近人。

而現在臉色卻不太好。

沐一函流露出擔憂的目光，夫妻對視一眼。

沐钰山溫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道：“我沒事，就是最近坐太多飛機了，玩得開心，時差又沒倒過來，過幾天就會好了！”

沐一函只好點點頭。

沐可君也是後來才知道父母居然一聲不吭的回國了，回來後同樣是抱怨了一下，為什麽不讓她去接。

不過她最近也确實在忙一個項目。

匆匆忙忙回來見過兩老後，沒待一會兒就又離開了。

戚萱半開玩笑的語氣對着沐一函說：“看來待會兒的家庭聚餐就只剩我們孤孤單單三個人啦！你哥哥也是，就算再怎麽喜歡賽車，也不能到處連軸轉，都不給自己放個假的。”

說着，她打開手機。

遞給沐一函看沐慕發來的視頻。

背景是個陌生的城市，沐慕一身專業的賽車服，可憐兮兮的對着鏡頭祈求原諒。

“對不起啦，爸媽，這邊有個我非參加不可的比賽，就不能第一時間飛回去陪您們了，等我回去後一定會帶很多特産回去，愛你們唷！！”

沐一函忍不住笑出聲，“那我們就不等大哥二姐啦，正好，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們聊呢！”

一個小時後，三個人坐在餐桌上。

面前的菜都是戚萱親自下廚。

“好久沒吃到媽媽的手藝了，真是懷念！”沐一函夾了菜啊嗚一口吃掉，心滿意足的問：“對了，媽媽，你們這次的結婚紀念都是去哪裏過得呀？好不好玩？”

戚萱想了想，“這次我和你爸爸去了許多地方呢，要先和你說哪個好呢？”

“啊……”

沐钰山倏地低呼一聲。

沐一函看過去，發現他拿筷的右手竟然在顫抖，不僅夾不住菜，一根筷子也從手中脫落。

戚萱連忙停下說話，起身走過去收拾。

動作之間顯然十分熟稔了。

手抖只持續了不到五秒，卻有些奇怪。

“爸，你怎麽了？”沐一函緊張的上前，“是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帶你去醫院看一下。”

沐钰山尴尬的握緊右手，對戚萱對視一眼，拒絕了。

“不用操心這個，我看還是一路上太累了，沒堅持住。一函你繼續吃，我先去休息一會兒。”

“對，不用擔心你爸爸，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戚萱把她拉回椅子上。

兩人态度都意外的強硬。

沐一函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帶着沐钰山回了樓上。

真的沒問題嗎？

這種不安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沐一函和難得空閑下來的沐可君去商城買禮物，猶豫着提了一嘴。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從昨晚我回來，你就一直欲言又止的。”沐可君點點頭，讓她安心，“我明白了，我會注意問一下的。”

她忍不住騰出一只手，捏捏妹妹的臉，“哎喲真沒想到，我親愛的妹妹呀，你長大了許多呢！”

大庭觀衆之下，還是第一次被這樣親密對待。

她忍不住彎起眉眼，笑得好似一顆小太陽燦爛。

連沐可君都被閃到了。

“對，就像這樣！多笑笑……啊稍等一下。”話剛說到一半，沐可君的電話響個不停，她只好拿出來看，一邊說：“嘁，好不容易有個假日，居然也不能安生。”

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我先去接個電話，你在這等我一下噢。”

沐一函：“好，快去吧。”

“……”

一個男生靠在柱子後面，雙手捂住心口的位置。

腦海中消散不去剛剛看見的那一抹驚豔的笑容，他低喃：“果然是，是一函學姐沒錯。”

沒過多久，聽見沐一函身邊的女人離開的動靜。

他又往那裏望去一眼。

沐一函獨自坐在那裏，正在看手機。

他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那個，你好？”

“……你好？”

沐一函放下手機，一臉奇怪的看着面前這個陌生的面孔。

商城的空調也沒熱到那種程度，他臉怎麽這麽紅。

對方躊躇了兩秒，想說什麽又不說，就在沐一函忍不住先開口的時候，他問：“請問，你還記得我嗎，學姐？”

沐一函：“學姐？”

他欣喜的點頭：“是啊，學姐，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叫季平哲！也是盛聖學院的學生，我們曾經在社團見過的。”

盛聖學院？

就是那個只有有錢人和超級學霸才能進入的貴族學校？

“沐一函”确實畢業于那裏。

看來沒有認錯人。

沐一函嗯了一聲。

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

長相秀氣，頭發及耳微卷，顏值不算優秀，五官細看有些像少女漫畫裏的角色，是一種陽光幹淨的氣質。

具體不知道多大，單看外表還是很顯小的那種。

唔，确定了，配角裏也沒這種人。

“很抱歉，我不記得你了。”

“啊……是這樣。”

對方還站在那裏不動，沐一函只好耐下心繼續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嗯……其實是這樣的，當初在社團裏，你做的那場演講我至今還記憶猶新，現在看來你依舊是那麽耀眼和優秀，我知道學姐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有些心事，我很遺憾一直沒有說出口……”

支支吾吾的話和躲閃不及的眼神。

沐一函心底升起一個猜測。

難道、難道這是少女漫裏常見的那個！！

季平哲羞澀告白：“其實我喜歡學姐很久了。”

果然。

沐一函一臉冷漠：“哦。原來如此，你是個好人。”簡單快捷的發出好人卡。

緊接着，她站起來說：“那沒事的話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開什麽玩笑。

她可不想發展支線任務，所以還是盡快甩掉他。

季平哲：“啊，學姐……”

“一函。”

沐可君打完電話回來了，瞥去疑問的視線。

季平哲打招呼：“您好。”

“嗯。”沐可君冷淡的朝他點點頭。

“一函，我們走吧。”

“好，走吧。”

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給他。

季平哲遭到拒絕後就失落的垂頭，站在原地。

等走遠後，沐可君立即就問她：“我才剛走沒多久吧？怎麽回事？那個男生是誰啊？”

沐一函随口答道：“應該是以前見過的學弟，沒什麽印象了。”

沐可君聳聳肩：“好吧。那我們繼續去逛，看看給爸媽買些什麽好呢……”

沐一函笑着點點頭。

她本以為，這只是個簡單的小插曲和路人甲。

但是……

這算怎麽一回事？

“我們又見面了，學姐。”

季平哲一身休閑裝，攔在她面前。

沐一函無語的站在店門口，強壓一口氣，最終沒有選擇走進去。

這是一家她最近才新挖掘到的寶藏美食店，因為生意好，不提供外送，有錢也限定，所以她偶爾會抽空兩次過來光顧。

然而為什麽，這個季平哲又出現在了她面前！

沐一函呵呵笑了兩聲：“是錯覺嗎？這半個月裏，我們好像總能遇到啊。”

“嗯，我們很有緣分，對吧。”

季平哲用食指刮了刮臉，一副面對心上人，難掩羞澀的神情。

沐一函不置可否。

她覺得這已經不能說是緣分了。

該說是孽緣才對！

因為她比較懶，所以這半個月來！她也就出來五六回，結果次次都能遇見他！

就連這家寶藏店，她也才來過一次！

第二次就在店門口碰見他了？

這不是孽緣是什麽？！

沐一函有些抓狂的掐手心。

她明明已經很明确的拒絕他了。

他不可能沒聽懂。

原來是個不會輕易放棄的人，打算纏上她了嗎？

這種男生，沐一函簡直見過太多了。

他眼底的那些直白脆弱的愛意和執着。

都讓她感到被冒犯。

很好，看來對方不僅沒被那張好人卡勸退。

還得寸進尺了。

沐一函懶得再和他維持表面功夫，倨傲的皺起眉頭，狹長的鳳眼狠狠的睨了他一眼。

警告他：“我說了，我不接受你，不準再靠近我！”

說完，季平哲盯着沐一函毫不留情，轉身離去的背影。

他垂下頭，眼底漸漸爬滿了激動和癡迷。

“不能靠近，嗎？”

……

一個星期後。

沐慕的比賽終于完滿結束。

他回來後，一家人終于能全員到齊，一起到外面聚一次餐。

其間其樂融融，沐钰山也恢複了以往的氣色和活力，沐一函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回家的途中。

沐一函突然想起來出門前U盤對她說的話。

距離上次綁架案推進感情也失敗之後，U盤就不那麽催促她了，只是還會時不時提醒她，別忘了這是個小說世界。

于是告別家人們，沐一函又來到了醫院前。

不過這次她就不進去了，先打個電話叫穆雲出來……

“學姐！”

沐一函整只手臂都被吓得顫抖了一下。

她怒視過去。

只見季平哲一臉驚慌無措，“抱歉，學姐，我只是看到你太高興了，你被我吓到了嗎？”

沐一函打算無視他，繼續滑動手機。

季平哲湊近，“學姐，你生病了嗎？怎麽又來醫院了？”

“又？”

沐一函擡眸，敏銳的捕捉到這個字眼。

“是啊，我就是在醫院那天認出學姐的。”季平哲不想多聊這個話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手心大小的首飾盒，雙手遞上。

他略緊張的說：“這是我想送給你的手鏈，你很喜歡這個對吧。”

打開那個小巧的盒子，露出裏面樣式新奇的一條手鏈。

這個手鏈……有點眼熟。

她想起來了。

是上次和沐可君逛商城時，因為款式比較有趣，所以多在這個前面停留了一會兒。

但并沒有到必須買它的地步。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但她不可能收。

沐一函冷着臉拒絕：“抱歉，我不會随便收別人的東西，你最好趕緊退回去吧。”

再次被拒絕，季平哲慌亂的想把它硬塞給她。

就這樣推脫了兩次也沒甩開，沐一函厭煩的皺起眉頭。

季平哲吓到了，只好不再硬給。

他讷讷道：“我知道了，我會退回去的，你別生氣，學姐。”

沐一函收回手，卻感覺有種被盯上的感覺，被他無意間碰到的手也有種被黏膩蟲子纏上的感覺。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蹭了蹭衣服。

看到她毫不掩飾的排斥，對方露出受傷的表情。

兩頰升騰起刺眼的紅。

他上前一步，再次開口：“學姐，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你——”

“你們在做什麽？”

沐一函剛打掉季平哲又伸出來的手。

聽見這個聲音，她猛地一回頭，不期然撞進了穆雲深邃沉郁的眼眸中。

他不知道站在哪裏有多久了。

身上還穿着那件令她害怕的白大褂，卻在這一刻，讓她感覺比季平哲安心得多。

真奇怪，為什麽會這樣呢？

沐一函和季平哲站在醫院前，并不引人矚目，但也很好找。

穆雲幾乎一眼就看見了她。

真是稀奇，連續兩回都是她主動來找他。

想到這點，他勾起唇角，然後沒等走近，就聽見了那個男生對她說的話。

喜歡？

他居然在對沐一函告白。

穆雲下意識的放輕腳步，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

因為沐一函背對着他，所以他并不确定聽到告白的沐一函是什麽表情。

一般人聽到告白都是高興的吧。

那是證明自己魅力的證據。

時間好像暫停在了這一瞬間。

直到細微的聲響咔咔響起。

手裏拿的一個病例的紙張都被他捏皺了。

穆雲有些冷淡的撇了一眼，随之打斷那邊好像沉入其中的兩人。

“沐小姐。”

季平哲沒想到這個醫生是認識沐一函的，他期期艾艾的收回手，在走與不走的選擇中陷入猶豫。

最後朝沐一函說了聲“希望你能好好答複我”，就跑開了。

穆雲嗤笑。

答複？

他走到沐一函面前，她似乎還沒有從被告白的事實中走出來，有些怔愣的與他對視。

微翹的睫毛撲閃撲閃，一雙琉璃般透亮的眼睛，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修身長裙，外搭一件擋風的大衣，把她姣好的身材和氣質凸顯的淋漓盡致。

所以剛剛那個男生，就是對着這樣的她告白的嗎？

穆雲心情突然有些不好。

他伸手把她拉到了很少人路過的位置。

沐一函眨了眨眼，“穆醫生？你來得剛好，最近我有個想法——”

“剛剛那個男孩向你告白了嗎。”

他打斷她，用的疑問句，卻是陳述的口吻。

看來都被他聽到了。

還真是一場鬧劇。

沐一函幹笑：“是啊，你都聽到了，其實我都遇見他好幾次了，你是不知道，上一次他——”

穆雲好像沒有聽見她後面說的話。

她聽見他用極輕的音調說。

“我也可以……”

“嗯？”

“我說，我也可以。”穆雲垂下眼眸對上她不解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

穆雲眸色深沉，如同深夜裏起伏的海洋，海面上被月光撒入了細閃的星光，像是無數鑽石一樣。

美麗得移不開目光。

沐一函輕咳一聲，“呃，所以，你也可以什麽？”

沒頭沒尾的，他到底想說什麽？

被他看得老臉一紅。

但是又神差鬼使的沒有躲開這種視線。

然後她聽見他說。

“可以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