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遲了一夏的芥末戀曲(3)

“沐沐姐，”季遲夏這才發覺自己的自私竟然觸痛了伊沐沐內心的最深處，她心疼地抱住了渾身顫栗的伊沐沐，不斷地掉着眼淚，“我知道你很難過，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可是我只是想讓禦習澈不要那麽辛苦……”

其實已經得到答案了對不對？

“對不起，沐沐姐。”看着伊沐沐哭着慢慢睡下，嘴裏卻還不斷念着禦景琛的名字，季遲夏心如刀絞。最愛的人死去，把一模一樣的禦習澈當成禦景琛，這樣依賴着過了整整一年，自欺欺人的日子一定是煎熬吧？而對于禦習澈來說，陌生的娛樂圈又意味着什麽呢，活生生地剝奪了他的自由，也因為對伊沐沐擔負起本該屬于哥哥的責任，而又被搶走了愛情的權利嗎？

不公平呢。

七、存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你

得知伊沐沐割腕自殺未遂的消息已經是幾天後。

季遲夏趕到醫院的時候，伊沐沐還在手術室裏搶救中。少年頹廢地彎着身體蜷縮在手術室前面的一個角落，蒼白的醫院牆壁襯托着單薄而瘦弱的他，他就好像是從一個半透明的國度裏走出來的精靈一樣脆弱。

“禦習澈……”季遲夏放慢了腳步不忍心驚擾禦習澈，緩緩蹲在他身邊看見他皺在一起的眉頭和強忍的淚水時，她竟然也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是禦景琛。”少年從臂彎裏擡起頭來，一雙深咖色的眼睛因為灌滿了悲傷而變得冷漠而冰涼。沒有來得及換下戲服就匆匆趕來的他，此刻的身份是禦景琛。可是季遲夏知道，他一直是禦習澈。

“你就是禦習澈。”季遲夏顫抖地伸向禦習澈的眼睛，想要把那對深咖色的美瞳摘下來，她才剛剛觸碰到他的臉龐，卻不料被禦習澈狠狠地推開。

“是你告訴了伊沐沐真相才害她自殺的對不對？！”察覺到季遲夏怪異舉動的原因，禦習澈突然厲聲起來，他猛地站起來轉身背對着她，眼底燃燒着回憶裏的悲痛和現在的焦慮。

“對于沐沐姐的事，我很抱歉，可是真相究竟是什麽，我也很想知道。”季遲夏看着禦習澈微微顫抖的背影，心也跟着顫栗起來，她用力地咬着蒼白的下唇，幾乎要滲出血來，聲音也沙啞得不成樣子，“你究竟是誰，禦景琛，還是禦習澈？”

“我能選擇麽？”禦習澈的聲音竟然夾雜了一絲冷笑，他緩緩轉過身來，已經是目如點漆的真實模樣，他手裏捏着那對深咖色的美瞳，然後漫不經心地将它們放進季遲夏的手心裏，捏着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不是很喜歡禦景琛麽？如果我是禦習澈，你追随了整整一年的禦景琛就徹底消失了，不光是你，還有那麽多的鐵杆粉絲，她們的心都跟着一起被捏碎，包括一直以來以為哥哥還活着的伊沐沐，她已經崩潰了。”

“既然你知道我只喜歡了禦景琛一年，那麽你應該更清楚，我喜歡的是禦習澈。”季遲夏被迫擡着下巴看着禦習澈，強忍着眼淚，“我喜歡的是你。”

“可是禦習澈已經死了，一年前的車禍讓他消失了，現在唯一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只有禦景琛。”禦習澈瞳孔突然痛苦地收緊，捏着季遲夏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也許他是害怕了直視她勇敢而堅定的眼神，因為自己是如此膽小怯弱，不敢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是嗎？”季遲夏仿佛感受了禦習澈的內心，微笑着握住了他顫抖的手，“我記得兩年前，當媒體問起禦景琛為什麽不讓雙胞胎弟弟一起組合進軍娛樂圈的時候，他的回答是禦習澈有自己想變成的那個人，而不是跟哥哥一樣成為藝人。如果你現在不得不扮演禦景琛，你就應該更清楚他在想什麽，他在想，如果活着的人是禦習澈，一定要讓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不是為了他背負不該背負的重擔。所以，作為喜歡禦習澈的我，也只是希望，你努力變成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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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為了別人而活，為了不該負擔的責任而不開心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變成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因為，你就是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你。

八、努力變成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生活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軌道。

提前結束了冰淇淋培訓的季遲夏，又回到了那個平凡而安然的生活裏，蘇牡丹依舊花癡着禦景琛，他的電影拍攝進度也照常進行着。

自從伊沐沐割腕搶救那天，禦習澈沒有給予季遲夏任何回應而讓她獨自狼狽離開後，禦景琛和禦習澈，包括伊沐沐，都好像抽離了季遲夏的生命，又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只是偶爾聽見蘇牡丹嚷嚷着禦景琛的名字時，心裏的某個角落還是會隐隐作痛，眼底浮現的卻是一雙純黑色的，帶着一絲絲狡黠光芒的眼眸。

又一季秋風悄悄來臨了。

一號店開張一周年的這一天，季遲夏終究還是敵不過作為首席店員的蘇牡丹的盛情邀請，再次來到了遇見禦習澈的那個廣場。

“招牌甜筒對不對？”蘇牡丹沒有等季遲夏回應，就笑眯眯地擅做主張遞給她一支設計精致的甜筒。

“欸，芥末？”咬着味道熟悉的甜筒，季遲夏驚訝地發現，這款甜筒居然是自己寫給禦習澈的冰淇淋意見裏提出的芥末味甜筒的方案。

“是啊，”蘇牡丹點點頭，“遲夏你這個怪家夥不是最喜歡吃芥末味的東西麽？”

“确實，”苦澀的笑意蔓延的嘴角，季遲夏的眼淚不覺掉進了已經化了一半的甜筒裏，“也許只是巧合吧。”

“恭喜你哦，”蘇牡丹突然開了一支香槟，吓了季遲夏一跳，“本店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吃到招牌甜筒的顧客，可以免費獲得禦景琛最新的電影門票一張！”

目送季遲夏離開時的落寞背影，蘇牡丹轉身看向一直藏在幕後的BOSS大人，無可奈何地攤手：“看吧，禦大少爺，人家季遲夏需要的可不只是一張電影票哦！”

電影院門口的巨幅海報上，禦景琛的古裝扮相十分惹眼，想起當時在現場還撞到了他，季遲夏就忍不住笑着流下了眼淚。

即使知道他是禦習澈，也還是尊重他想要變成禦景琛的意願。

“那麽，現在依舊喜歡着禦景琛的季遲夏，作為最普通的觀衆身份，再次和你相遇了呢。”嘴裏這樣說着，心裏卻默念着禦習澈的名字。

電影院裏熙熙攘攘的人潮幾乎要把季遲夏吞沒，幸虧鄰座的人拉了她一把，才讓她找到自己的位置迅速坐下。說來也巧，經過身邊的路人竟然剛好就是鄰座，只是對方帶着墨鏡又一直保持沉默，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安靜地坐下來等待着電影開演。

只是這讓季遲夏更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喜歡禦景琛的那麽多、那麽多的粉絲之中渺小而又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已。哪怕曾經那麽幸運地和他朝夕相處了那麽久，也只是雕刻下了一段美好而不可奢求再造一次的溫暖時光，讓自己偶爾回想起來會心痛得笑着流淚。

“小姐，你偷了我的東西對不對？”電影散場前鄰座突然抓住了準備離開的季遲夏，聲音聽起來怪異得要命。

“你胡說！我哪有偷你什麽東西……”由于片尾曲還沒有播放，電影院裏依舊保持着漆黑一片，看不清鄰座此時或許賊眉鼠眼的無賴樣子，讓季遲夏愈發惱怒起來。

“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哦，遲夏。”禦習澈的聲音溫柔地游蕩在耳邊，“你偷走了我的心，整整一年呢。”

剛才還惱羞成怒的季遲夏突然怔住，眼淚流下來的前一秒，她下意識地揮手就想給狠心斷了整整一年聯系的禦習澈一記響亮的耳光，卻被他繼續耍無賴地抓住了放在他自己的右胸前。

“你聽聽，被你偷走了，都沒有心跳了怎麽辦？”禦習澈伸出另一只手托起季遲夏的臉，吻上了她還流着眼淚的臉頰，“注定要和你在一起才能活命了。”

“無賴！心髒明明就長在左邊不是嗎？”季遲夏狠狠地捶了一拳禦習澈，眼眶卻通紅，她不得不承認，她深深地被感動了。

“遲夏，對不起。我答應過哥哥要好好照顧伊沐沐，也想要完成他的電影夢。我答應你，這部電影之後我會退出娛樂圈，像你說的，做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我承認我之前是為哥哥而活，為了讓伊沐沐好好地活下去而扮演着禦景琛。現在我變回禦習澈，只是因為你，因為喜歡你。”一直不肯嚴肅的禦習澈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俯身溫柔地吻上了季遲夏的嘴唇，鄭重得猶如一個斬釘截鐵的誓言。

電影散場，可是此刻緊緊偎依着的兩人的愛情電影，卻才剛剛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