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牽手【三合一】
他腳尖踮着, 浴室裏朦胧猶如西游記裏的天庭,彌漫着用手無法抹開的霧,顧青書渾渾噩噩受了不知多久, 忽地回頭去和對方接吻,笑着說了些什麽, 最後又被那人抱起來回了卧室休息。
那是一個足夠奢華又處處低調的大平層套房, 房間的每一處角落分明從未見過,又讓顧青書認為就該那樣裝修擺放, 于是處處都透着詭異的熟悉,他看見自己鑽進了被窩裏,枕着那人的肩膀準備休息,卻又被那人捉着手不停的細細親吻他的手指,從指尖到手背,每一寸皮膚都被密密麻麻的吻籠罩了個透徹。
【你說, 過兩天是你大姐的忌日,要不要回蓉城一趟?】看不清臉的男人聲音很低,但足夠溫柔, 充滿着對他無微不至的疼惜,【只是這回不許像之前那樣, 明明心裏難受郁悶,也不同我說,吓了我好大一跳, 醫生說了,手術之前要保持心情平穩,開心點,你要想着你大姐脫離苦海,現在已經投胎轉世, 又成了個二十歲的大姑娘,要為她高興。】
他看見自己腦袋後面的長發都剪了,也不知道是何時沒的,聽見對方這樣寬慰自己,卻是很有些恃寵而嬌的脾氣:【知道了,你一天說八百遍,讨厭死了。】
他翻身,不理那人,那人卻追了上來,從身後摟着他,親了親他的後頸,又順手幫他把被子裹緊,每一個動作都熟稔到像是做了千百回,所以那麽從善如流:【青書,你別嫌我啰嗦,你要聽話,小時候多聽話啊,怎麽現在越發叛逆,是遲來的青春期?嗯?】
他樂道:【關你什麽事?】
那人也笑,氣息落在他的耳邊,濃厚得化不開的暖氣像是要将他整個人都染上屬于對方的氣味:【怎麽跟我沒關系?我是你愛人,你是我老婆。】
【滾遠點,誰是你老婆?】
【你呀。都怪我小時候不懂事,兩三下就被你勾到手了,啧,早知道就再吊一吊你,矜持矜持,也好多享受享受你那緊張我的樣子。還生怕我跟別人走得近了,三天兩頭嬌滴滴的稱病,弄得我也三天兩頭往你宿舍跑,那些班花啊、級花啊,想要跟我說說話我都沒時間搭理,就圍着你轉了。】那人說起從前,玩笑着調侃,卻又每個字都寫滿寵溺。
顧青書立時也被轉移了些許的注意力,回憶起當年:【哦,我耽誤你游戲人間了?你現在也可以去,我不反對。】
【那我真的走了?】
【嗯,去吧。】
那人裝腔作勢當真從床上坐起來,但下一秒就被他捏着手指頭,那人便又倒回來,把他牢牢的鎖懷裏,美道:【好好,我不去,逗你呢,我清白得不得了,你知道的,我這輩子都只要你,你也只能有我,知道嗎?】
顧青書窩在那人的懷裏,點了點頭,忽而又聽見對方沉聲說:【以後談生意的事情,就不要跟着去了,少出門,現在我們跟別人談生意,也不需要你在旁邊陪笑陪坐,多的是人求着我們跟他們合作,寶貝,你不要擔心,我們集團的路穩得很,所以以後你不要跟着,免得有些人看見你,眼神便有些不對,很影響我對他們項目的感官,一不小心,就要發火,回來你又要罵我是蠢貨怎麽辦?】
顧青書點了點頭,像是答應了,但很快對方察覺到什麽不對,手掌往他臉上一摸,就摸出一片冰涼的濕意,之前還對他溫柔似水的男人瞬間氣息一沉,周身氣勢都為之一冷:【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哭了?你再這樣折磨我,我不會讓你去給你大姐掃墓,每年都是這樣,要是再病一場,你還要不要我活?!】
顧青書臉頰貼在那人的肩窩,聲音滿滿都是溫軟的喃語,泣不成聲:【我就是忽然想她們了,大姐太可憐了,她當時如果沒有嫁給那個混蛋就好了,如果二叔他們讓姐姐上學,什麽都會不一樣……我現在這麽有錢,可是她卻享受不到,我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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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你還對不起我呢,你老公現在這麽有錢,還不是成天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托關系給你找專家調理身體?你什麽時候哮喘不犯了,我立馬就給那專家磕頭你信不信?青書,你現在要是不哭,我先在也能給你磕三個響頭,怎麽樣?想不想看?】
顧青書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你話好多啊,你讓我自個兒緩緩就好了,就是有點兒想親人了,你知道的,我大姐就跟我媽差不多,我想我媽還不行嗎?】
【不行。】那人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擡起頭來看着彼此,【青書,你也說過我是你最後的親人了,活着的在你面前活蹦亂跳你不多看看多想想,我會不高興。】
【顧青書,你得多看看我,眼裏只有我,就像我眼裏只有你一樣,不然這不公平。】
【寶貝,你欠我太多了,我勸你不要留着下輩子還我,這輩子若是不能長命百歲的陪着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聽見沒有?誰知道有沒有來生這種玩意兒呢,我就要這輩子,懂嗎?】
顧青書笑了笑,答應道:【好。】
【嗯,寶貝兒真乖。】
說罷,又是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是黏糊糊的深吻,纏綿得無法呼吸。
這樣的夢境具體到已經不能算是夢了,幾乎讓顧青書以為自己就活在這個地方的時候,空間卻瞬間扭轉變換起來,像是開了加速,他看見自己跟着那人一塊兒坐火車去了一趟蓉城。
蓉城發展變化得飛快,到處都和他記憶力的不一樣,茶廠則早就改成了食品加工廠,廠裏的福利房一棟棟修得比老房子漂亮多了,又高又亮,顧家小樓也早就沒有住人了,一切都像是被時光遺留在了過去。
蓉城的劇院在顧青書的現實裏是最繁華的中心地帶,結果從夢中看去,卻蕭條得好像縮了水,周圍棟棟高樓起來,劇院便被壓縮得沒有了人氣兒。
後山上寂寞的大桂樹早死了,一路往後山走去,路上認識的人沒有幾個,只有胖子的媽媽胖嬸還在路口照顧腦子不大好的胖妹,瞧見了他們,瑟縮着雙手雙腳,遠遠的望着,不敢走近,不高不低地打了聲招呼,就沒了以後。
山上各家各戶的墳頭藏在茶山的隔壁,一包連着一包,等走到目的地,連着的兩個墓碑上一個寫着大姐顧英紅,一個寫着二姐顧春蘭,一個是九六年二月十七的忌日,一個是九六年九月初一的忌日。
顧青書站在這兩個墳頭前,身邊跟着那個自稱是他愛人的男人,既怕死,又不知為何而活。
再後來時間飛速前進,他瞧見自己坐在醫院的病床上看醫生跟那人談論手術事宜,似乎是因為他的起搏器需要更換電池,但因為這幾年陸陸續續動過好幾次大手術,身體虧得不成樣子,即便養了一年再開刀也實在是風險極大,所以正在勸那人簽一下醫患協議。
醫患協議基本是每個需要動手術的人都會簽的合同,意思大概是如果手術過程中發生任何意外,只要醫生操作無誤,那麽就不能找醫院和醫生的麻煩等等。
那人平日殺伐果斷,這個時候娘們唧唧的死活不簽,被他嘲笑了一番,那人等醫生走了以後很是沉默的把他抱在腿上坐着,腦袋埋在他的懷裏,說:【不知怎麽的,總感覺有點兒不好的預感,不想簽,好像簽了,就不好了……】
然而不簽字醫院是決計不可能給開刀的,他不換電池妥妥地會沒命,這也不是開玩笑,于是自個兒簽了字,臨入手術室前還和那人牽着手,約定出來後六月一起去巴西看世界杯。
然而他被手術車推進去後,畫面就一片空白,迷迷糊糊中,顧青書在這陣灼熱的空白窒息裏嗅見了過于真實的奇怪氣味。那像是一種魚腥味,但又并不會惹人惡心,像是血的味道,但又沒有鐵鏽的元素,潮哄哄的像是加熱的大海,他突然想起來這種味道他聞過,每回胖子和金哥幹壞事兒的時候,胖子去過的廁所就這種味道,金哥的小房間也是這樣的味道,得開窗好好散散味道才不會被家長發現。
顧青書被這味道喚醒,緩緩睜開眼,就聽見電視裏早已沒有在播放那些奇怪的小電影兒了,正放着西游記女兒國的劇情,他則還躺在金哥的腿上,雙手抱着金哥的腰,腦袋埋在金哥的小腹上,難怪嗅到那樣的氣味,估計是方才金哥有點兒感覺,但又沒有管它的緣故。
顧青書慢吞吞的從金潛身上起來,揉了揉太陽穴,看電視的金潛立即捏着他的手腕,把手拉下來,說:“頭疼?要不要回去休息了?我就說你吹空調不行。”
“我關了吧,反正現在太陽也快下山了。”
顧青書這才發現自己的右邊還坐着高醒,總覺得這人來頭古怪,夢裏從未見過這人,等等,他也沒有看見金潛……
那個看不清臉的人是金潛嗎?
還是說,是別的誰?
顧青書內裏一團亂麻,表面倒是冷靜,對高醒說:“這沒事兒,我回家去好了,正好也快到了吃完飯的時候。金哥,你一塊兒走嗎?”
胖子見好兄弟們都要走了,不舍道:“搞什麽啊,我還跟我媽說今晚不回去了呢,怎麽這麽快就散夥了?”
顧青書笑了笑,說:“明天見吧,太累了,而且你也要讓金哥回去跟金廠長談一下市裏果啤廠長能不能找吧?”
“這個不着急。”一直盯着顧青書的高醒一邊把空調給關了,一邊非常自然的去倒了杯熱水遞給顧青書,“我看你臉色不大好,是剛才做噩夢了?”
胖子笑着說:“能不做嗎?我要是像他那樣躺你們兩個身上,我還要落枕呢!”
顧青書捧着高醒遞過來的玻璃杯,喝水都細致得像是小貓在舔:“不對,你要是躺金哥身上,你能把金哥腿給壓殘廢哈哈哈。”
胖子‘切’了一聲,眼瞅着顧青書把外套還給高醒就執意要走,便也不攔着,等青書和金潛都走了,才聽見高醒這位款爺哥們兒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應該是做噩夢了……”
胖子還在看西游記,頭也不回地接話:“睡眠質量不好的人就容易做夢,我媽就是,據說是生我妹的時候落下了月子病,晚上睡覺就很容易醒,小狐貍他是身體差,大概睡眠質量也不好,就容易做夢,不過最近電視廣告上有個太空枕頭說是什麽都能治,等咱們賺了錢合夥給他買一個好了。”
高醒捏着還殘留着少年餘溫的外套大馬金刀地坐回沙發上,另一只手裏則握着方才顧青書喝過的玻璃杯。
那玻璃杯裏的水晃晃悠悠的,沒兩秒,就被高醒放到了自己的口中去,首先像是品嘗紅酒一樣聞了聞,就是很普通的白開水的味道,然而高醒卻覺得微醺,随後蜻蜓點水一般抿了抿,眸色迷離着,像是舍不得太快喝光。
另一邊,說是要回家去的顧青書和金潛卻是沒有分道揚镳的各回各家,他拉着金潛往後山去,踩過那曾經被他畫得滿是向日葵的山間小階梯,一路向上,循着記憶裏的位置找到夢中兩個姐姐的墳包,看見那裏還什麽都沒有,擠滿了一堆紫色的牽牛花時,重重的顫抖着松了口氣。
上山的時候,顧青書只說想要上山來看看,金潛沒有問為什麽,很多時候他和青書之間都是不必言語太多的,只要青書想要做什麽,他跟着去就可以了,至于緣由,他的小狐貍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
可到了這裏,見少年在夏日的夕陽下周身一派冰涼冷清的氣質,金潛那眼神便淩然了幾分,強硬道:“說吧,怎麽了?”
顧青書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等金潛坐到了自己身邊後,才笑着晃了晃腳,說:“做夢夢見我姐他們被埋在這裏了,就像真的一樣,太真了,所以過來看看,如果真的有該怎麽辦。”
關于生死,是這個年紀的少年們還不曾涉及到的話題。
金潛單手從後面揉了揉青書的頭發,說:“一個夢罷了,不能代表什麽。”
“我知道,只是如果年底我姐姐真的出事了會怎麽辦?”顧青書扭頭看向金潛,對方年輕氣盛的和夢裏的那個男人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但如果一切的夢都預知夢,所有的事情都會成真,那麽金潛是那個人的概率最大也最完美……
顧青書說到這裏,忽地繼續補充:“其實還夢到個奇怪的人,說是我未來的愛人。”
“喲,你思春了?”金潛挑眉,“沒看出來啊,之前還讓我陪你打光棍,結果呢,心裏比誰都想着女人,就你這樣子,去了高中不得被城裏的那些女的給吃幹抹淨啊?”
顧青書臉頰微微紅了一下,腼腆地垂着睫毛,像是羞澀到了極致一樣,不好意思地尴尬道:“不是女的……”
金家少爺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皺着眉頭,語氣裏有着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冷意:“不是女的還能是個男的?”
少年頭低得更狠了些,耳邊的黑色短發将他晶瑩剔透的耳尖暴露出來,通紅一片,沒有說話。
金潛見顧青書這個不知所措的模樣,頓時心跳得要死要活,下意識地懷疑這是小狐貍委婉地在跟自己表白,但又怕被自己拒絕,所以找了個做夢的借口。不過也可能不是這樣……他不敢問,怕青書不敢承認,也怕自己會錯了意,弄得彼此尴尬。
金家少爺這個時候想得頗多,完全無法像之前一樣跟他的小狐貍玩鬧說笑,卻又不曾發覺自己這等小心翼翼代表什麽,他只完美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盡量做出朋友應該有的反應:“你不好意思個什麽啊?你只管說,就算是個男人又怎麽樣,我反正是聽說這個世上的确是有男人喜歡男人的事情,尤其是大城市,北京上海那邊兒,還有一些專門的小公園被那些人占領,半夜你要是進去逛一逛,保準眼睛都給你閃瞎。”
顧青書一改歷來灑脫大方的模樣,羞赧得茫然又害怕,什麽都同好兄弟金潛說:“真的?我還以為我不太正常。而且我也不知道這是預知夢還是什麽不值一提的夢,或許根本不代表什麽,對吧?而且……金哥,你知道男生和男生之間是怎麽在一起嗎?”
少年懵懂又好奇:“男生跟男生好像沒辦法在一起吧,還是說有什麽地方我們沒長出來?”
金潛被問到了知識盲區,也是一愣。
九十年代初期大多數人都非常單純,有些博士夫妻躺在一起好幾年都沒有懷上孩子,後來還是通過深夜收音機裏的電臺才知道原來并非兩個人躺在一起握着手就能懷小孩。
金潛和顧青書一樣,即便背着家長看過不少有點不适合他們的片子,但那些電影也都只是電影,不是科教片,他們連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搞不清楚,怎麽可能去弄明白不存在電影裏面的姿勢?
金潛知道北京那些小公園的事情還是以前跟着金廠長去北京出差的時候聽當地人說的,還說當地沒幾個人敢過去,好些人膽子大跑去偷看,結果被當成同夥一起抓起來關了進去,不僅名聲臭了,還弄得家裏人都懷疑其是不是有病。
男生之間的那些情-愛仿佛是更肮髒又見不得光的。
“你想知道嗎?”然而金家少爺絕不會對青書的問題避而不答,“如果想知道下回咱們研究研究,市裏說不定有這方面的書和圖片。”
顧青書立即搖了搖頭,說:“算了,沒有必要特意去了解,就是過兩天金哥你爸如果要帶着你去市裏的話我也一塊兒跟着去好不好?我想去看看我大姐他們,好久沒過去了,不太放心。”
金家少爺聞言爽快答應:“這有什麽?今晚你就去準備準備,我們幹脆明天就出發去市裏,提前入住宿舍去,在市裏也能方便咱們給門面弄個裝修,還要面試一些服務人員,怎麽樣?”
顧青書當然說好,肩膀撞了撞金潛,金潛便也回撞青書,兩人你來我往,并肩坐在後山的石頭上看山下寧靜祥和的蓉城傍晚,只是也不知道是今日胖子放的那小電影真的搞得人心頭躁動,還是今日的夏風攜來的桂花香氣過于芬芳,年少的金潛望着山腳下一棟棟整齊的小樓,眸色悠遠,左手滾燙的像是心髒長在了上面,被他虛虛在空中握了一握,最後一把握住身邊顧青書微涼柔軟的右手。
他們不是沒有牽過手的,從小到大,金潛不知道牽過青書多少回手,背過青書多少次,他們的親密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但這次不一樣,金潛沒有說話,只是捏着顧青書的手,越來越緊。
顧青書嘴角輕輕勾了勾,忽地把腦袋歪在金潛的肩膀上,撒嬌說:“金哥,一會兒你背我下山吧,我腳扭了。”
金潛那緊緊捏着青書的手倏地像是得到了什麽無法言語的回應,溫柔松開了一些,笑道:“你什麽時候腳扭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哪能讓你一一都曉得?”少年沒了方才的傷感,耍賴一般鬧着,“你要是不背我下去,回去我就找你爸告狀,說你跟胖子成天看小電影。”
“靠!你難道沒看?!”
“我是好學生,我說沒看,你爸當然信我。”
兩個少年你一句我一句的玩鬧起來,下山的時候追趕了兩分鐘不到,金家少爺就任勞任怨的背起了聲稱崴腳的小狐貍。
快到顧家小樓院子外面的時候,顧青書自覺的從金潛背上跳下來,大搖大擺地跟金潛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然後進了家門,門口爺爺正在抽煙,看見大孫子回來了,把煙袋鍋子往地上一扣,背着手就站起來,說:“青書,你回來晚了,大家飯都吃過了,爺給你熱一熱。”
“不用,我自己熱。”顧青書摟着爺爺就往屋裏走。
顧家爺爺被大孫子摟得笑眯眯地,回頭不停跟金潛說:“小金,要不要也進來吃點兒?今天我們家煮的紅薯稀飯,甜甜的。”
金潛怪想去的,卻很禮貌的說:“爺我回去吃,你叫青書多吃點兒,別老只喝米湯,那頂個什麽用?”
“回你的家去!廢話多!”顧青書不高興地回頭對金潛吐了吐舌頭。
金家少爺哈哈大笑跑路,踩着顧青書家院子的院牆,單手撐着牆頭就身手利落地翻回了自己家裏,對着家裏的老媽一聲喊:“媽,還有飯沒有?我餓了。”
一時間背靠背的兩個院子都是熱鬧了幾分,唯獨顧家小樓斜對面的房間裏靜悄悄的。二樓房間裏,胖子正拿着高醒的手握收音機調試電臺節目,等好不容易調取到了武俠專欄,眼前便是一亮,招呼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的高醒說:“好了好了,快來聽,你老站在窗邊兒有什麽好看的啊?”
床邊的少年這才自向陽的窗口走回來,一步步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到胖子旁邊,卻把胖子吓了一跳:“我靠,你這是啥表情?”
“什麽什麽表情?”來自外地的富家少爺愣了一下,笑道,“我能有什麽表情?”
胖子誇張得比劃:“看着像是要殺-人一樣。”
“怎麽會呢?就是突然覺得有些事情慢不得,一不小心就要被別人搶先,我只是來得有點晚罷了,如果我再早十年過來,一切會更不一樣。”
胖子聽得雲裏霧裏:“你小子在說什麽大道理?一個字都聽不懂。”
“我随便瞎說呢。”高醒深呼吸了好幾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便又是一個爽朗、帥氣逼人的好少年,“對了,今天我不是去市裏了一趟嗎?見了青書的二姐,借人家的身份證辦合同,聊天的時候聽二姐說,青書大姐最近在婆家過得不怎麽好的樣子,婆婆好像三天兩頭給大姐老公相親,現在還有個叫做胡靜的遠房親戚住在他們家,弄得夫妻兩個感情都不大好了,你說要不要給青書說說?”
胖子對高醒為何這麽了解青書大姐的家事沒有懷疑,卻毫不猶豫的說:“沒有必要,大姐一向很能幹,能拿刀跟顧家老奶奶拼命的女人,全城找不出第二個來。而且我媽說,別人家裏的家事,外人插手是最不好的了,最容易影響夫妻關系,你不管的話人家說不定床頭吵床尾和,你若是要摻和,指不定是要離婚的。”
高醒卻說:“還是說一下比較好,說不定青書想知道呢。”
“想知道和能不能知道是兩碼事,大姐肯定不願意讓青書知道的,金哥也大概不願意。”
“怎麽會?我看金潛對青書大姐挺好的,來了這邊後又是幫忙提行李又是給買飲料的。”
胖子賊頭賊腦的聳了聳肩,小聲說:“青書對他姐言聽計從的,但是他姐嫁出去後,青書這幾年更聽金哥的話,這……這麽說吧,青書她姐總勸青書要跟金哥他們家客氣一點,有分寸,這擺明了是生怕欠金家太多,換句話說,就是不信任金哥呗,搞得好像金哥對青書好是另有所圖似的。”
“懂了,有點兒像是兩個媽争一個兒子。”
“噗哈哈哈,你這比喻有點兒意思!”胖子拍了拍大腿,感慨道,“她姐反正就是有點兒警惕心太重,不讓我們跟青書太近,被防着的感覺當然不太好啊,所以金哥對青書大姐好,那都是表面上的,這些話我也就跟你說,你別什麽都跟青書捅咯。”
“曉得了。”高醒微微一笑,眼簾低垂,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
——青書的大姐當真是應該長命百歲!
另一邊,跟爺爺坐在桌上喝稀飯的顧青書打了個噴嚏,也不曉得是不是被誰念叨了,爺爺給他扯了張紙喊他擦擦嘴,顧青書卻是直白地問老爺子:“爺爺,有什麽事兒?”
客廳裏奶奶還在抱着小孫子看電視,電視聲音放得老大,二叔兩口子不曉得跑哪兒去了,今天一天都沒有怎麽瞧見,爺爺欲言又止的坐在他的面前,顧青書忽然不必爺爺說什麽,便明白了,冷淡道:“爺爺,你還是去幫二叔他們找金廠長借錢了?”
爺爺點了點頭,跟大孫子彙報:“你二叔前期投入的多,讓他好好去試試,行的話,以後你二嫂也不會跟咱們住在一起了,這房子就能直接過到你頭上,挺好的,而且爺爺幫忙借的,你二叔說以後每月賺的錢要給爺一半,爺都給你存着,上大學好用。就這些,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大人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你二叔曉得輕重,不會亂來。”
“好了,爺就是想跟你說一下,免得你到時候從小金那兒聽到,回來又委屈巴巴地說爺什麽都不跟你說,不疼你……快吃飯吧,吃完了想看書的話你二姐高一的書她帶走了,我去小賣部你楊嬸子家借來了一套課本。”
顧青書被這些話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低着頭喝米湯。
他希望自己什麽時候能和高醒那樣有錢,這樣就不必讓老爺子操心他這些事情了,更何況還是間接的幫助二叔一家。
要說今天以前顧青書對二叔一家的觀感還處于無視狀态,是無所謂的,可現在卻冥冥之中壓着一口氣,那些預言似的夢就像是他親身經歷過的真實場景,于是他無法抑制的會去想,如果大姐真的會在明年二月去世,是為什麽去世?發生了什麽?自己那時候在做什麽?如果姐姐沒有嫁人,就真的能避免死亡?
這些無法驗證的恐慌顧青書只在金家少爺的面前表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對自己和惡心的二叔一家的深深厭惡。
他一定要去親眼看看大姐過得怎麽樣才行。
他想要賺錢。
他不想讀書了。
他覺得自己即便活着,若也只是孤零零的活着,還那麽短命,讀書就是在浪費時間!他該早點賺錢的,越早越好!
說到底,如果他有能力,大姐根本不會那麽早就嫁人,嫁人後也不必攢錢給他,他或許就是大姐他們家庭關系不合的□□,一切都是因為沒錢。
不管夢到底是真是假,顧青書真的突然有點兒時間不夠用的緊迫感,他比誰都更希望高醒沒有騙人了,希望高醒和金哥的奶茶店真的紅紅火火生意興隆!到時候憑他和金哥的關系,大姐來奶茶店做事比做什麽都輕松,若是不想做,就送大姐去念書,他一直記得的,大姐也愛讀書……
假若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杞人憂天,那有錢總是比沒錢更好,他不想等以後,以後沒人知道還有沒有這樣好的機會了,現在有個高醒出錢帶他們初入生意場,錯過的話,可能要等金哥上大學才可以有這樣的機會。
顧青書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卻唯獨沒有把自己的未來算進去,還覺得自己的想法絕妙,美滋滋地對以後的日子感到期待,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上學去,他是真想看看,也想學習學習,以後若有必要,大可和金哥單幹,畢竟高醒再能幹,也不是金潛。
——他的金潛。
作者有話要說: 顧青書:高醒那人一看就是不會讓我占便宜的家夥,還是金哥好。
高醒:救命!總感覺那兩個人好像開始搞對象了!氣氛很不對勁!
金潛:男男小電影兒在哪兒能租啊?着急,在線等。
胖子拿着好兄弟一起發家致富劇本,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總覺得另外三個拿的劇本和我不一樣。
V啦!!!開心心!在這章評論前一百發紅包,愛你們!
哦,還有,月餅國慶節快樂!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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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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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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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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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