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節

上躺下來。我感覺有點疲勞。

程小茜回到房間。她把蠟燭重新固定在桌子上。她拆了一圈蚊香就着燭焰點燃。

“蚊香放哪裏？”

“放椅子底下。”

程小茜放好蚊香，伸了個懶腰。

“好睡嗎？”

“還好。”

“那我睡了。”

“睡吧。”

程小茜上了棕板床，鑽進了蚊帳。

“你有蓋肚子的東西嗎？”

“有。老奶奶給了一床被套。”

“哦。”

“蠟燭還沒吹滅。”

“讓它點着吧。”

“還是吹了。你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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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我說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裏，我都不怕了。”

我去吹了蠟燭。我摸索着回到椅子上。萬籁俱寂。我只聽見蚊子的哼鳴聲。我閉着眼睛在椅子上躺了幾分鐘。有一只蚊子停在我的腳背上吸血，我把蒲扇揮過去。

“有蚊子嗎？”

“嗯。”

“真糟糕。”

“沒事。你還沒睡着嗎？”

“睡不着。我覺得是在做夢。”

“不如說在探險。”

“誰想到我們會在這裏住一個晚上呢？”

“這叫人不留客天留客。”

“一諾。”

“嗯。”我打了個哈哈。

“老奶奶會相信我們的話嗎？”

“會吧。”

“我覺得不會。”

“是嗎？”

“她會怎麽看我們？”

“我不知道。”我感受到了雙腿長時間屈着擱在椅子上的酸脹滋味。我把雙腳放到地上。

“怎麽了？”

“我去拿張凳子來擱腳。”

“椅子不夠長嗎？”

“是。”

“好像房間裏的小方桌下面有張小方凳。”

“我就是去端這張凳子。”

我重新在椅子上躺下來。

“再好睡了嗎？”

“好一些了。”

“要不——”

“什麽？”

“你睡上來吧。”

“不。”

“沒關系的。”

“不。”

“那我睡了。晚安。”

“晚安。”

半夜醒來，房間裏強烈的光線格外刺眼。是來電了。我擱在腳上的被套被踹在了地上。我把被套從地上扯上來。蚊子在我的手背、腳背上咬了好幾口。有蚊子在空中飛舞。

我坐起來。蚊香還在燃燒。

程小茜面向我側身睡着。她睡得很香。嘴微微張着，恬靜、安然。蓋在她小腹上的被單被她踢開了。

我站起來，輕輕掀開蚊帳，将被單蓋在她小腹上。

程小茜動了動身子，轉而平躺在床上。她砸吧了幾下嘴。程小茜穿的T恤的領口很大。或許是往下扯直了的緣故，她的頸脖子、肩胛骨、半個xiōng部都裸露在外面。她的皮膚健康白淨。我幾乎可以看見她肩胛骨附近的一顆小小的黑痣。

這時候，我耳邊清晰的響起了那聲呼喚。“醒來了，該醒來了”！我聽清楚了，真的是母親的呼喚。我記起七歲時的一次光景來了：一個春和日麗的日子，百花盛開，蝴蝶在花叢中飛舞。我被一只彩蝶吸引了。那彩蝶飛得時高時低，時緩時急，誘huò着我往前跑。我跟着它跑出了村莊，跑出了村莊後面的樹林，跑進了田野。彩蝶往茂盛的草叢裏一鑽，不見了！然後，我便發現自己迷路了。我在草叢中轉來轉去，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回家。草叢比我的個頭還高。我整個的被恐懼包圍了，一邊轉一邊呼喊着媽媽。就在這時，母親的呼喚聲傳來，是那麽清晰，那麽悠長，那麽安定人心。我沿着那個方向跑，很快便跑出了草叢，跑進了樹林，跑進了村莊，跑回了家。母親正在鍋竈上忙。我跑到她身邊，抱着她的大腿嘤嘤的哭。令我詫異的是，母親根本不知道我迷路的事，壓根兒沒有呼喚我。

我方始明白，有些呼喚，靠的不是語言，而是心靈的那份感應。

母親的呼喚悠悠長長，深情而又有磁性。我即刻覺得自己被一股強電流擊中了。這股強電流迅速集中到我的“花朵”上。天！我的“花朵”真的“醒”了！它仿佛積蓄了無比強大的能量，瞬間膨脹、昂揚。它是那麽有力，那麽激動！以至于微微地顫動着！

我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程小茜動了動身子。我迅速轉過身子。

我心潮澎湃。一股說不出的喜悅感油然而生。這是一個怎樣的時刻！這是一個怎樣的見證！

原來上帝并沒有把我遺忘！

我忽然想哭。

為了這一時刻的到來，天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又期盼了多久！在上帝遺忘我的日子裏，天知道我是怎樣的絕望！又是怎樣的哀傷！

只是，現在，此刻，我什麽都不能做。這我知道。所以我強迫自己轉過身子。但我并不遺憾。已經夠了！已經很滿足了！這一幕比什麽都好。好比是一個儀式。我的“花朵”在瞬間綻放需要的就是這個儀式。程小茜恰恰提供了這個儀式。

我一直保持那個姿勢站着。待自己徹底平靜下來，我走向電燈開關把燈關了。我借着從窗戶射進來的微弱的星光摸索着回到椅子旁，久久難以入睡。

四十九

出游的第二天，我們早早地回到了陽江縣。程小茜沒有讓我送她到她家的巷口，她在新華書店門口就下車了。

我徑直回家。上到我家的那層樓，我發現門開着，門口擺着兩雙鞋子。我從門口探頭進去，看見程小茜的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母親陪在他們身邊。多多在客廳玩。我的心裏咯噔一下。

看見我，他們紛紛站起來。

“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都急死了！”母親說。

我打了個哈哈，伸了伸懶腰。“那幾個高中同學，非要拖我打麻将，還打個通宵。累死了。這是程小茜的爺爺奶奶吧？”

“他們到我們家已經一個多小時了。程小茜昨晚一晚沒回家。”

“怎麽會？”

“還不會？我們都急死了。一個招呼都沒打，一個電.話也沒打。平時都不會的啊。”做奶奶的說。

“我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實在是沒辦法了，便過來問問你班主任，看她會和誰在一起。”做爺爺的說。

“哦。現在都畢業了。小孩子有什麽行動都不會和我們說。我幫你問幾個和她玩的好的同學。”

“行，行。麻煩你了。”

我當着他們的面打了丁琪、徐建明等幾個學生家長的電.話。家長們都說自己的孩子沒和程小茜在一起。兩個老人非常失望，眼神越發焦慮了。

“你們放心。應該沒事的。程小茜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她可能去看望某個同學了。要不就是哪個同學過生日，留她住一個晚上。”我說。

“應該是這種情況。”母親附和道。

“怎麽會電.話都不打呢？”做奶奶的說。

“可能有特殊情況吧。比如我，手機沒電了，昨晚在外玩一個通宵，也沒跟我媽說一聲。媽媽一定急壞了吧？”我看着母親。

“還不急？你自己手機沒電，幹嘛不借同事的手機打電.話？”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一點？”我抓了抓腦袋。

程小茜的爺爺奶奶憂心忡忡地離開了我的家。在他們下樓的時候，我說了一些暗示性的話語，但我感覺他們并沒有聽明白。

回到客廳，我在沙發上坐下來休息。多多投進我的懷抱。

“我說一凡，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情況啊？我感覺你很不自然耶。”

“我哪知道什麽情況？我有不自然嗎？”

“要不就是有點不自在。”

“沒有。都畢業了，他們小孩子的情況我哪知道？媽，多多怎麽沒有去幼兒園？”

“還去幼兒園？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多多的頭疼成怎樣？”

“怎麽又頭疼？發燒了嗎？”我摸着多多的頭。

“這次沒發燒，就是頭疼。還有點想吐。淩晨四五點鐘的時候開始的。起先嗯滋嗯滋的，一點點疼，到後來，疼得直哭。打你電.話又聯系不上。”

“我手機沒電了。”

“你呀，玩起來什麽都不管。哪像個做父親的人？”

“對不起。您帶多多去看醫生了嗎？應該是又感冒了吧？”

“你不在家，我便帶多多去了江醫師診所。”

“江醫師怎麽說？”

“他說是感冒。開了點感冒藥。現在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我把多多抱在懷裏，心裏說不出有多愧疚。

之後，我進卧室撥打程小茜的手機。我撥了兩次，都無人接聽。後來程小茜回了條短信，說她被爺爺奶奶好好地訓了一頓。

六月二十六日中考成績全部揭曉。我帶的畢業班的上線情況比我預計的要差一些，但徐建明考了全縣第二，與中考狀元只相差兩分，讓我頗覺自豪。尤其讓我高興的，是程小茜超常發揮，考了全縣第六名，總分六百一十八分。

程小茜因此以“去許老師家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