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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雙锏擊打在肉體上,程諾似乎聽見慘叫中還混雜着骨頭折斷的輕響,這種聲音讓他頭皮發麻,卻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流光還不解氣,一腳踢得朱六翻過來,用草鞋踩着他的臉碾了碾,喝罵道:“爺爺問你話呢,啞巴了?”

朱六不住低聲慘叫着,嘴裏的血水混着泥土粘在下巴脖子上,當真是狼狽凄慘到了極點。他伸手想要撐着身體站起來,流光舉起一只鐵锏落下,又敲斷了他的一只手腕。

朱六痛極,一邊慘嚎一邊怒罵道:“你他媽的狗雜種敢對老子下手!老子是攬月寨的人!你知道我們寨主是誰嗎?……啊!”

他還沒罵完,流光丢了手中的雙锏直接扳着他的那只完好的手臂向後折去,“咔嚓”一聲脆響,朱六那只手臂也折斷了,痛的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沒暈過去。

流光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罵他辱他,聽見“狗雜種”幾個字心中愈加憤怒。作為這裏的居民,他自然聽說過朱六所說的攬月寨。

掌管寨子的是三個頭目,大當家霄敞,二當家楚雲軒,三當家莫當。這三個當家都曾在城主直屬的門派當過弟子,不僅武技高超,而且各自均有過人的技藝,寨子裏幫衆好幾百,這方圓百裏都十分赫赫有名。

他本就不打算留這兩個人的性命,現在更不可能給自己留下麻煩。只是朱六欺淩未來媳婦在前,侮辱自己在後,他不會讓他死的這麽輕易!

他要讓朱六生不如死……

程諾看着流光肅殺而喋血的神情,終于是反應了過來。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沖上去從後面連同流光的雙臂緊緊抱在懷裏,聲音努力保持平靜:“流光,夠了,殺了他也就算了。”

這樣的人渣死不足惜,如果放了朱六,恐怕會給自己和流光帶了無窮無盡的麻煩。可是殺人不過頭點地,流光露出的那種殘暴的眼神和虐殺的傾向,都讓他擔心卻又心疼——這孩子是經歷過什麽,才會有這樣的性格?

流光背部頓時僵硬了,心裏頓時懊惱起來。糟糕,他完全忘了媳婦兒還在場!雌性總是比雄性要膽小一些,而且程諾又不是從小在他們那裏長大的,不會被吓到吧?

他察覺到緊貼着自己後背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十分急促,立刻意識到另外一件事——程諾正在緊緊地抱着自己。

流光驚愕地低頭看看緊緊抱在自己胸口的兩只漂亮修長的手,眼中的戾色慢慢散去,臉上卻是越來越紅了,甚至有幾分不知所措。雖說這些天他勉強習慣了在早上睜開眼的時候和未來媳婦同床共枕,可是大白天在別人面前摟摟抱抱的,終究還是第一次。

他心裏別扭,不知怎地,卻又不舍得掙開。也許因為天天清潔的緣故,程諾不像其他的人,身上總是有清清爽爽的味道,他嘴上不說心裏卻是特別喜歡。他有點理解為什麽程諾總是逼着讓他洗臉洗腳刷牙了,是挺好的。

草頭等人都不解地看着流光通紅的耳朵,草頭還一臉迷糊地問了一句:“光哥,不動手嗎?”

“動個屁!”流光帶着幾分留戀掙脫了程諾的雙手,像踢死狗一樣把朱六踢到一邊,指揮着那三個孩子道,“把這兩個人拖到林子裏,挖個坑埋了,做的仔細點。”

雖然對流光窘迫的神色很不解,三個小孩還是很快行動起來。常春力氣大拖着商五,草頭和另外一個叫金魚的小孩把朱六一人一條胳膊地拖着,幾個人很快消失在草叢裏。

商五已經完全昏迷了,朱六卻還保留些意識,吓得一個勁求饒。常春嫌他吵得慌,便拿起一塊石頭,敲得朱六的兩顆門牙都斷了,整個嘴巴都血淋淋的。朱六是再也叫不出來了,只是不住地低聲呻吟着。

流光罵了常春一聲,有些忐忑地轉過頭遲疑道:“媳……程諾你害怕了?”

程諾隐隐約約聽見了掘土的聲音,簡直能夠想象在林中那三個小孩的一舉一動。他勉強笑道:“沒有。”

對于一個天朝遵紀守法偶爾還能拿一次獎學金的學生來說,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中二熱血時期他也和搶錢的小地痞硬碰硬地打過一次架,被打得鼻血長流的,但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那兩個人的舉動都說明了他們手中是沾着人血的,特別是對未成年也能起歹心的朱六,簡直是死不足惜,這個世界也沒有法律來制裁他們。不除去這兩個人,他們也是後患無窮。

但是,知道有兩條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點點消逝,那種感覺還是十分怪異,甚至一想象那種人被土地吞沒的情形都會情不自禁地打寒戰。

如果不是流光真的很厲害的話,自己和那幾個小孩不知道會落得什麽下場……這是明顯的事實。

程諾知道,自己必須學會淡化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流光并不怎麽會安慰人,他看着程諾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地變幻不定,還是認定程諾是吓的,便遲疑地挪了過去吶吶道:“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下次不會在未來媳婦面前這麽兇了,殺人也要背着他殺。

程諾看着那雙通透如翡翠的瞳孔,裏面此刻都是閃躲和窘迫,還有真摯的關心,他的心裏那塊沉甸甸壓抑的透不過氣的感覺終于是輕松了一些。

他必須有一些覺悟,盡管他也許會很不喜歡。

這些孩子不是暴虐成性的少年犯,也是有人類正常的感情的。

他沖流光笑了笑,道:“嗯,我沒怕。”

草頭等三人從林間出來的時候流光又謹慎地鑽進草叢裏去确認了一番,的确是已經埋的結結實實了,武器也都丢進去一同埋了。

埋之前那兩人被搜了一遍,他們身上帶了不少好東西,商五身上甚至有一個昂貴的儲物袋,裏面存着不少錢幣糧食,估計都是多年搶來的積蓄。

草頭喜滋滋地拿來把它呈給流光,流光只看了一眼就遠遠地丢進一個深澗,罵道:“蠢蛋,別被一點小利就迷昏了眼睛,否則大麻煩到眼前還不知道呢。”

草頭和金魚戀戀不舍地看向山下,也不敢說什麽,只有常春垂下了眼眸。

程諾大感詫異,看來流光還真不是目光短淺的孩子,生活在那種艱苦的條件下還能果斷地舍棄這些財物,連許多大人都比不上。

察覺到程諾贊賞的眼光,流光不自在地背起自己的竹簍:“走了,還發呆站着做什麽?想多在外面多過一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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