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在天黑之前程諾終于是找到了一條及腰深的小河。
流光脫水厲害,身上的衣服幾乎都變成灰了,程諾索性抱着他一起跳了下去,先喂他喝了水,又小心細致地洗去身上的血污。流光在昏迷中顯然也是渴的難受,大口大口喝着,直喝的小肚子高高鼓起才停下來。他的傷口已經都結痂了,不過看着還是猙獰。
程諾也是累的慘了,替流光穿上了衣服。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隐隐能聽見林間野獸的叫聲。他心裏發毛,緊緊抱着流光,右手始終都握着那把短刀。他突然意識到往日自己少操了多少心,不由嘆了口氣,雖然他很寵流光,但顯然大部分時間還都是依靠這孩子多一些。
在石堆後心驚肉跳地終于是熬到了天亮,程諾長長松了口氣,他神經繃的緊緊的一夜未眠,居然還是精神奕奕的。
就是流光還是不醒,體溫只比正常溫度高一點,幹裂的嘴唇也慢慢變得滋潤了,程諾這才徹底放心了。
流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醒,他決定繼續趕路。抱着雙手很容易脫力,程諾就把包袱放在胸前,用藤條把流光束在背上走。流光在昏迷中也會下意識用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肩膀,頭貼在他背上,這讓程諾安心不少,心裏也是一片柔軟。
流光一連昏睡了七八天,期間程諾都是背着,路過村莊和小鎮就停下來歇息,算是沒再遇見什麽波折,流光身上的傷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等流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枕着程諾的腿,程諾正累的靠着牆歪着頭睡呢。
流光怔了一會,其實他這兩天已經有些意識了,隐隐感覺到程諾一路背着自己,心裏着急的很。可腹中好像有一團火攪來攪去的,讓他十分難受,疲累的怎麽都睜不開眼睛。
他靠過去摸了摸程諾的臉,軟軟的,好像是瘦了些……
流光的肚子很響亮地叫了幾聲,程諾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他忙心虛地縮回手。
程諾的視線慢慢聚焦,就看見頂着一頭紅色亂發的流光看着自己呢,他激動地一把就把流光摟在懷裏,用力揉他的頭發:“小光,你總算是醒了!”
流光紅着臉“嗯”了一聲,雖然他覺得讓程諾摟着有些丢臉,卻又不想離開。但是他的肚子又不争氣地叫了,程諾頓時就樂了。這些天流光也就喝點米湯和水,也是餓的慘了。
程諾忙松開流光,從包袱裏翻出那些僅剩的錢笑道:“走,我們去吃飯去。”他很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一路上緊緊握着流光的手都沒有松開,流光狼吞虎咽的時候也是笑眯眯地看着。
吃過飯,程諾仔細問了問流光,把所謂的古種人的事情都告訴他,囑咐他以後絕對不能随便玩變身游戲,還有之後發生的事情,也都細細說了一遍。
流光咬着牙恨恨道:“我以後絕對要殺了這個離越!”
“他其實也有可憐的地方……”程諾不在意地說了一句,忙停了下來。
流光怒道:“他有什麽可憐的!下次再出現,我不會放過他!”
這裏距離目的地燎祭城已經不遠了,兩人一路上打些野獸換些幹糧,又走了七八天,總算是順順當當地走到了目的地,距離正式報名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燎祭相當于就是一個國家的國都,比他們經過的城市都要繁華的多了。
一路上程諾聽路上交談的行人說的多了,多少也知道些燎祭的情況,這裏劃分了三個區域,最中心的地方,還有燎祭的後面是一大片連綿幾百裏的靈山秀水,都是不允許平民進的。
燎祭城有數十個門派,分屬于燎祭城主信任的幾個護法管理,他本人則擁有最大的門派。程諾他們要報的卿華門,就是屬于其中的一位護法的。
現在囊中空空,程諾決定先找個打工的地方掙些錢。這是大城市,招人的地方多得很。
流光一聽,那小身板一挺道:“我去就好了!你不要去。”
程諾笑的眼睛都彎了,低下頭揉了揉流光的頭發。照流光那脾氣,他不看着怎麽可能放心呢?
最後就在卿華門附近的一家大中型酒樓一起找了工作,程諾當跑堂,流光年齡雖小但力氣大,就在後廚跟別人一起去采購食材。程諾經過這些天的鍛煉那嘴皮子已經練出來了,加上笑起來很讨人喜歡,手腳也勤快麻利,負責招人的賬房先生對他很是滿意。
這裏算是天子腳下,相比以前的窮山惡水自然是太平多了。兩人雖然是短期工,但是加起來一天也二十個能量幣了,大地方的工錢比小鎮也高的多了。
程諾都想好了,萬一自己落選的話,他就在這裏打工賺錢,和流光相互照應起來也方便。
這個酒樓不時有卿華門的弟子來上門吃飯,卿華門的等級制度很明顯,不同等級的弟子穿的衣服也不同,不過衣角上都繡的有卿華門的标志——栩木草。程諾不得不感嘆,這個世界還真的以衣取人啊。
卿華門總共是四種等級的修行弟子,最差的穿的是杏黃衣服,跟家丁似的,三等的弟子是深藍,款式稍稍好看了些,二等是青色,一等據說是銀色。
這裏最常見三等弟子過來吃飯,二等和四等的稍稍少些,一等的程諾還沒見過。當然,這些弟子平日也可以穿便服,有些純粹就是穿着門派衣服炫耀,平民見了自然不敢惹。
酒樓包吃住,雖然是和其他數十個夥計擠的通鋪,但是在風餐露宿慣了,程諾也覺得很滿足了。
流光是唯恐別人碰到程諾,暗地裏瞞着程諾很霸道地換到了最邊上,反正拳頭就是力量。那個倒黴的夥計被他推搡了一個大跟頭,又被惡狠狠地瞪了幾眼,只能暗地裏罵幾句晦氣,忍氣吞聲地把被褥換了地方。
那通鋪睡得十分密集,程諾也是怕流光晚上睡覺不老實踢住別人引起糾紛,就牢牢把他的小身板摟在懷裏。雖然之前兩人睡在一起他也這麽做,不過流光沒睡着的時候是不讓他碰的,流光昏迷的這些天程諾都習慣抱着他了,之前那些自然忘了。流光僵硬了一下,臉上紅紅的也摟住程諾的腰,反正程諾也看不見他的臉。
衆人累了一天,吹了燈聊了會天就睡了。
流光把頭貼在程諾心口處聽着他平穩的心跳聲音,心中暗道,要是自己早些十五歲就好了。那時候他就可以成家了,一定讓程諾住在大房子裏,再不吃這些苦,以後兩人天天這麽抱着睡。
這天酒樓的生意也是分外的好,程諾簡直是忙的腳不沾地,從早到中午連水都顧不得喝。流光他們采購的工作一般是中午就忙完了,他忍不住來看程諾,頓時就不滿了,暗自把程諾拽到一邊,拉下他肩膀的抹布搭在自己身上道:“你休息一會兒,我替你。”
程諾笑着搶了過來道:“沒事兒,我不累,你去後面先吃些東西休息會。”
流光發育的晚,十一二了個子還是沒怎麽長,站那裏就是一小孩,怎麽招呼客人啊?他現在倒是十四五歲,隔個個把月個子都能竄上去一截,怎麽都是大男孩模樣了。
流光不爽地瞪着眼睛,程諾看又來客人了,趕緊把流光往後推了推,自己笑着迎了上去。
這次來的客人是四個少年,個個錦衣華服,其中一個十三四歲穿着愛長裙的顯然是雌性,長得眉目清秀,被衆人衆星捧月般站在中央。程諾不敢怠慢,露出兩個虎牙笑道:“幾位客官裏面請。”
那少年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裏面,兩條秀氣的眉毛一蹙道:“這麽多人!這家酒樓看起來也不怎麽樣。”
一個大些的少年是請客的,趕快賠笑道:“紫青師弟不知,這家酒樓雖然裝潢是差了點,但在這附近的酒樓排着,做的菜還算是數一數二的。小二,有雅間嗎?”
程諾趕緊點頭揚聲笑道:“有,客官樓上請。”
紫青哼了一聲,跟了上去,程諾把他們帶到樓上,又殷勤地伺候茶水。他現在對這個世界的中二期少年已經失去信心了,是唯恐自己又惹上什麽麻煩。
那個大點的少年顯然是常來的,報了幾道招牌菜,又詢問程諾有哪些新樣式,程諾大聲報了一遍。紫青聽了嘴巴一撅道:“呂震師兄,也沒什麽好的嘛,在家時我的陪從小厮吃的比這都好。”
其餘兩個少年都笑了,一個說“師弟莫氣,改天我請你吃好的。”,另一個也是笑着打趣。
程諾看的繃着笑,這世界的騷年是該有多早熟啊!看樣子,大概這三個雄性都在追求這個紫青吧。如果是一個女孩三個男孩一起倒還好些,現在三個男的為一個男的争風吃醋,只會亮瞎眼睛啊擦!
當然,心裏再怎麽吐槽,他也不敢笑出來。
那請客的呂震顯然面上是有些挂不住,他看程諾身旁弓着腰站着,便遷怒道:“發什麽楞?趕快下去報菜去!還有,順便把如意齋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和玫瑰酥買些來,我紫青師弟愛吃。”
程諾一愣,趕緊笑着看過去,這要外賣自己可不能光跑腿還貼錢吧?那家如意齋倒是離的不遠,隔了兩條街就到了。
那呂震終于意識到了,滿臉不耐煩地把一個二級能量幣拍在桌上道:“剩下的都賞你,動作快些!”雖然他的月錢是一個月五個二級能量幣,但是在紫青面前,自然要豪氣一些。
那兩個少年又笑嘻嘻打趣“呂師兄闊氣啊”之類的,程諾趕緊躬身退了出去。
一個二級能量幣可是抵得住一百初級能量幣的,買那些糕點自然是綽綽有餘了。程諾用掌心摩挲着那個錢,真是高興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現在酒樓還是很忙,他根本走不開,就去報了菜,又讓站在一邊的流光去買那兩樣糕點。他唯恐流光記岔了,把錢塞給他一連叮囑了四五遍,流光不耐煩道:“真啰嗦,我知道了!我去了,你得空歇歇。”
程諾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流光眼睛亮亮地看他一眼,跑着出去了。
程諾往上送了一盤菜後,流光已是腳程極快地回來了。如意齋的點心包裝的十分精巧,聞着就芳香撲鼻,程諾把兩樣點心小心地放在盤子裏,笑着端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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