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争執

“《山海經》上記載着，不周山裏有一種果樹，那個果樹的果實人吃了可以忘掉憂愁。于是辟邪從山中取出果實，我讓你吞服了下去，所以你忘記的全是讓你煩惱的事，這并不是壞事。”

李臻看向辟邪，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弟弟忘了你，這表明你在他的心裏從未留下過什麽愉快的回憶。你認為……你有什麽資格待在他身邊！”

辟邪的臉色更是灰暗了不少，顯然他是知道這件事，才會在李聿忘了他之後表現的相當憤慨。現在李臻毫不留情的戳破一切，辟邪也立刻将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我不相信李聿會因為那個果實忘記我，他明明就很崇拜我喜歡我！怎麽可能把我當做煩惱給忘了？這肯定是你耍了手段！”

“我？”李臻冷笑，“我一個普通人能做什麽？倒是像你這樣的妖怪……”

李臻話雖沒說完，意思卻表達的很明确，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妖怪，自然要比人類更成問題。辟邪被說的啞口無言，登時神色緊張的向李聿問道：“你信不信我？”

李聿摩挲着下巴，搖了搖頭，“總覺得你口中那個傻白甜抱人大腿的人不是我。還有……”李聿将辟邪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疑惑道：“我真的會說‘最喜歡辟邪了’這種話？絕對是你在驢我！”

辟邪頓時揚起眉，擲地有聲的說道：“你不信別的就算了，唯獨這一點，你必須相信！我有哪裏不好？像我這麽完美的人，別說是你喜歡，這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會愛慕我！”

話音一落，辟邪的臉又紅了起來，小聲嘟囔，“反正我說的是真話，你就是喜歡我。”

“……”那你害羞個什麽勁！！難道不是因為心虛才這麽說？李聿覺得自己真是被辟邪打敗了，連反駁的話都懶得說。

李臻就不那麽客氣了，“小聿不會喜歡什麽亂七八糟的家夥。”

“你這是在嫉妒！”辟邪瞬間被點燃火氣，“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哦？是嗎？”李臻聳了聳肩，“你可以問問小聿，他是想和我這個哥哥在一起，還是和你這個妖怪在一起？”

李聿沒想到連李臻都能有這麽幼稚的時候，他扯了下李臻的胳膊，搖了搖頭，“哥，你跟他計較個什麽勁？”他嘴角抽了下，“況且一本正經的讨論這個合适麽？”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李聿語氣低沉了下來，“将我哥的腿害成這樣的究竟是哪個妖怪？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一提到這個話題，無論是辟邪還是李臻，臉上都帶上相同的神色，俱是厭惡的皺起了眉，辟邪當先開口，“他會從書裏出來确實是我沒預料到的事，要知道書裏的環境才是最适宜我們生存的地方。來到現世，不說環境有多糟糕，我們各自的能力都被限制住，并且外貌變得也不是那麽威武……”

李聿想起辟邪一開始的外貌，深有感觸的點點頭，“要是妖怪的本體都長成你那樣，真是一點都不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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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現世有個适應期，等過了這個适應期，就能恢複成原本霸氣的外形了！”辟邪還補充了一句，“不許再說我是狗！”

“說重點。”李臻在一旁提醒道。

“重點是……出來的妖怪是窮奇。”辟邪嘆了口氣，“他原本就不是個省事的家夥，人類對他而言都是食物，加上他性格惡劣，總喜歡助纣為虐，一出來就造成了不小的混亂。為了把他抓住送回去，我那陣子沒能一直照看李聿。”

李臻輕嗤，“在我看來，要是沒有你出現，像窮奇這樣的兇獸根本不會盯上小聿！”

“不，你錯了。”辟邪眼神銳利的瞪視着李臻，“當李聿拿起那本《山海經》起，他和我們的世界就有了交集，你以為我出現是害他？這書裏的異獸，沒有哪個不認識他！當他浏覽書籍時，書裏的異獸自然會有所感應，我恰好是接收到了他的訊息，才從書裏跑出來。他需要我，我正是知道這一點才留在他身邊。李臻，你将這本書裹上外殼放在床腳下，不就是為了讓李聿一輩子都不碰書麽，可惜……”

辟邪撇了下嘴，露出嘲弄的笑意，“這書終究是到了他的手裏，你根本不知道你自私的做法，随時可能讓他喪命！”

“喪命？”李臻板起臉，“如果你的腦子沒壞，應該知道我這麽做完全是為他好，當那本書被墊床底的時候，我和小聿的生活很平靜。”

“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辟邪攥起手，緩緩道：“你明知這世上不止有人，還有妖，懷璧其罪，《山海經》在這裏，自然會有妖物找過來。到時候只憑你們這種普通人，撞上那些妖物不是白白送死？”

李聿聽到這裏，心裏有些怪異，他很認可辟邪說的話，因為上輩子他正是被白清秋害死才知道有妖怪為了找《山海經》不擇手段，可是……辟邪說的這番話怎麽讓他覺得對方知道他遭遇的一切？

“我承認窮奇從書裏溜出來是我的疏忽，要不是你在李聿身邊，他怕是會被窮奇吞下肚子。”辟邪說到這裏，眼中對李臻也有了幾分感激，“至于你的雙腿……”

“哥果然是為了救我才……”李聿不禁滿心愧疚，哪怕是吃了什麽果子忘掉所有煩惱，他也不該忘記李臻對他的付出！

“別多想。”李臻敲了下李聿的腦袋，“你那時候身上都沒幾兩肉，窮奇會吃你？何況我的腿不是好端端在這兒麽，窮奇吃人都是從腦袋開吃，我沒什麽事。”

眼看着李聿對李臻的感情就要漫溢開來，辟邪連忙說道：“窮奇是對李臻下了手，幸虧他逃得快，僅僅是雙腿遭了秧。”

“什麽叫僅僅！”李聿一下子惱了，“我寧願是我被吃了，也不要讓我哥受傷！”

雖然早知道李聿會有這種反應，辟邪還是覺得一陣心酸，語氣變得相當吃味兒，“是是是，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但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一想到李臻的腿不能動是為了保護他而被妖怪傷害，李聿就怎麽也平靜不下來，這根刺從小時候就紮在他的心裏，知道真相後，他更是難受得很。李臻瞞了他這麽久，不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本來的模樣，整天沒有煩惱。他是多麽幸運，有這樣的哥哥……

即便知道妖怪有好有壞，在他面前的辟邪也沒有錯，李聿仍克制不住脾氣，自古有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誰能保證那些有着特殊能力的妖怪不傷人？

“你小時候就是這樣。”辟邪倍感無奈，“自從你哥的腿受傷後，你就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難道你連我都要防備了嗎？”

李聿轉開臉，低聲道：“我不知道……”

“你認為你哥受傷後，我什麽都沒做？”辟邪在房間裏踱了幾步，再看向李臻時，眼裏總是藏不住懷疑，“李臻的傷根本不算什麽，當我将窮奇扔回去關了禁閉後，我就在我的世界裏找了草藥來醫治他。可是……”

“根本沒效不是麽。”李聿将手放在李臻的膝蓋上，“要是你真的能治好他，我哥不會坐了這麽多年的輪椅。”

李臻伸出手，搭在李聿的手背上，“我沒事。”

辟邪差點因為眼前這一幕爆發，憋着火吼道：“怎麽可能沒效？他的腿沒有問題！要是連兩條腿都治不好，這個神獸我也不用當了！”

這下李臻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我倒是不明白了，你說我的腿沒問題，難道我不能走路是假的？”

“誰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說不定你就是故意裝病，好讓李聿對你跟前跟後……”

辟邪的話還沒說完，迅速被李聿打斷，李聿聽了這麽久，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對辟邪發了火，“要是你繼續說我哥的壞話，或者拿我哥的腿來開玩笑，你就別留在這裏，回你的世界去！”

“你！”辟邪也徹底放棄溝通，“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

“好啊，反正說來說去，你就是不信我！”辟邪氣得打轉，擡起腳對着牆壁就踢了過去，“我們絕交！以後我們不是朋友了！”

只聽牆壁“砰”的一響，牆板和石灰刷刷掉落，一整面牆漸漸龜裂，最後轟然倒塌。幸好李聿和李臻距離牆壁較遠，才沒有被砸傷。

或許是知道自己做的有點過火，辟邪在踢完牆之後就有些尴尬的縮到了一邊。

李聿當即輕笑，“神獸真厲害，我這個普通人當不了你的朋友，你說絕交就絕交好了。”

“我……”辟邪憋紅了一張臉，死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就在氣氛僵滞時，牆對面忽然走出了一個人面馬身的妖怪，他身上長着鳥的翅膀，身後還有一條蛇尾。這樣的妖怪普通人見了一定會尖叫，不過當看見妖怪的臉時，那些原有的恐懼或驚駭，全都會消散的一幹二淨。

那是一張溫和又儒雅的臉，他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很容易讓人心情平靜。李聿只看到他微笑，就沒了任何敵意。

這只妖怪先是對辟邪點點頭，打了個招呼，而後用四個蹄子歡快的跑到李聿面前，擡起前蹄，一把摟住李聿精瘦的腰肢，将人托舉了起來，“終于能見到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辟邪：為什麽想說的話總是說不出口！TAT 快看看我啊，我的心受傷了！

李臻：呵呵。

新妖怪抱着李聿：（歡快的）我們來玩舉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