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秦宿舟坦白得過分自覺,導致晏珏愣愣地盯了他一會兒,好半天沒反應。
“你不信我?”秦宿舟挑了挑眉,又自言自語,“倒也是正常……”
“不是,”晏珏打斷了他,“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這種事情師兄應該是想瞞着我的吧?”
“是,”秦宿舟點頭,“我有個想法,但需要你的幫助。”
“無論這裏是不是個幻境,無論我們是不是被迷暈,這裏所有的人一定是假的,至少不是我們看上去的那樣。”秦宿舟接着道,“如果要施咒,這些人身上肯定有施咒人留下的痕跡。”
“今早我是在揚城見到了牧恒的,還跟他說了幾句話,他的反應也很正常,并沒有被控制或者重複動作,”秦宿舟道,“但是當我追了他一個路口拐了個彎,我再試圖問他話,就不能得到正常的回應了。”
其實早上他路過七七附近的時候剛剛殺了牧恒,他只是想買個儲物戒把牧恒的屍體帶走處理掉。
“因此,這個人十有八九不是牧恒,而是被他掉了包的替罪羔羊,但他現在卻是牧恒的模樣,說明跟這座城市背後的咒術有關系。”
“所以……師兄是有通過這具屍體能找出線索的辦法?”
秦宿舟颔首,“我要借你的靈力一用。”
晏珏撓撓頭,“這個還能借?怎麽借?要是直接渡給你的話肯定會被你破損的靈基全部吸收,沒法使出來的。”
“不用渡,”秦宿舟朝他伸出手,“手給我。”
晏珏依言照做了,秦宿舟的手指落在他溫熱的掌上,頓了頓,合上眼睛默念了片刻,才睜眼在他的手心上畫了一道符咒。
最後一筆收在了正中,秦宿舟剛要收回手,晏珏的手掌卻猝不及防地一合,将他的食指攥在了掌心。
柔軟的觸感包裹了他常年泛涼的指尖,暖意一寸寸地湧了上來,驀然讓他想到許久之前在碧海角落雪的冬天——那個小少年總會彎着眼笑眯眯地将他的手捂在懷裏,問他,為什麽師兄是火靈根,但身子卻總是這麽冷呢?
鬼才知道,他還想問他明明擅用冰,手卻暖得像個火爐,總是锲而不舍地想焐熱他。
Advertisement
秦宿舟的思緒飛得很遠,直到晏珏尴尬地松開手才堪堪回過神。
“呃,師兄……”
“不必。”秦宿舟反過來把他的手拽住,溫度從交握的雙手傳來,不知是不是錯覺,竟比方才更加灼熱。
晏珏怔住了,看着他,眨了眨眼,耳尖泛起了一點點紅意。
“大男人你害羞個什麽勁兒,”秦宿舟白了他一眼,“靈力是通過咒印傳輸的,你不握着我的手,我還怎麽借你的靈力?”
晏珏垂下眼睫,悶悶地應了一聲。
“一會兒你就源源不斷地給我輸送靈力,不要停頓,也不要打擾我,”秦宿舟囑咐他,“這個咒印是傀儡術的變法,還不穩定,二十四個時辰只能用一次,一旦失敗了就再也沒法使用了。”
“好。”晏珏輕輕握了握他的手,又擡起眼,“那傀儡術不能用,師兄打算用什麽?”
秦宿舟挑了挑唇角,蹲下身,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玉鈴铛——與其說是鈴铛,不如說是鈴铛形狀的玉佩,裏頭是沒有芯子,也沒法發出聲音的。
“白玉鈴,”晏珏輕聲道,“這是瞳言術。”
秦宿舟不得不對他多看一眼,傀儡術還不算罕見,知道不足為奇,但瞳言術卻是咒術中最偏門的,更何況他光看了這鈴铛便立刻反應過來,他必然是仔細研究過咒術的。
“碧海角的藏書閣裏什麽都有,我看到過,”晏珏對上他探究的目光,不由得擺了擺手,“據說只要人的眼睛完整,在他面前晃動這個鈴铛就可以看到此人的回憶。”
“嗯,不錯,”秦宿舟點頭,“只是驅動它需要不少靈力。”
說罷,他将鈴铛置于牧恒緊閉的雙目之前,注入靈力,充盈的白光霎時溢滿整個鈴铛,很快,密密麻麻的黑點從澄白的玉壁上落下,騰空在了鈴铛內。
秦宿舟的額頭結起了一層汗,卻還是勉力加大了注入的靈力。在空中靜止不動的黑點們仿佛得了令,漸漸舞動起來,随着靈力的不斷注入,黑點的舞動越來越快,撞在玉質的鈴铛殼上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白玉瞳鈴,無舌而言。”在秦宿舟的話語聲中,鈴铛的聲音愈來愈大,黑點飛舞得也越來越密集,逐漸凝成了一個從中心往外擴散的黑球。
“以眼為口,盡述汝往。”與此同時,聚集在鈴铛內的黑球已經擴展到了極致,最後一字音落,黑球猛地炸開,發出一聲爆裂的鳴響,随之,緊合雙目的牧恒驀然睜開了眼。
秦宿舟這才松了一口氣,屍體開眼,說明瞳言術成功了,剩下的就是通過白玉鈴将回憶敘述出來。
鈴铛上的靈力凝聚成一面巴掌大的玉鏡,畫面一閃,玉鏡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牧恒。
從這畫面顯示的角度看過去,應該是牧恒趴在這具屍體上面制作咒印。不消片刻,咒印制作完成,牧恒将其支其來靠在大約是牆壁或者書櫃邊上,仔細地端詳着,似乎是在檢查纰漏。
突然,牧恒仿佛聽見了什麽,擡起頭望向左邊,這時候牧煙走了進來,低着頭在說些什麽,但似乎一句話還沒講完,牧恒便冷下臉揚起手一掌掀在了她臉上,把她扇到了地上。
“這不能有聲音嗎?”晏珏問,“牧煙說了些什麽啊?”
“好久不用,這怎麽弄的來着?”秦宿舟晃了晃那個鈴铛,卻無濟于事。
他還想再琢磨琢磨,晏珏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畫面裏有動作。
這時候,牧煙力不及牧恒想要逃走,卻被扯着頭發一把拽了回來。牧恒從桌下拿出一柄匕首,狠狠往她的心髒處紮去。
一刀、兩刀、三刀……噴射而出的鮮血霎時染紅了整個畫面。
雖說修士築基後,只要靈基不動搖,肉|體的傷痛大多可以自愈,但疼痛卻是分毫不少的。即使沒有聲音,秦宿舟仍舊能聽到從牧煙撕裂的嘴角裏流出的慘叫。
牧恒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她的痛苦而停止,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她稍有些反抗便拳腳相加。過大的動作不知掀倒了什麽,屍體的視線很快被遮住了。
“真要命,這聲音怎麽弄的?”
聽不到聲音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秦宿舟有些暴躁,死馬當活馬醫地用力拍了拍鈴铛。
霎時,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從鈴铛裏傳了出來,刺得兩個人齊齊一跳,下意識地捂住耳朵。然而這才是開始,尖嘯連綿不絕地從鈴铛中發出,與其是人發出來的慘叫,更像是指甲刮過銅質的門板的摩擦聲,粗粝而猙獰地磨過耳朵。
秦宿舟不得不再次狠狠拍了拍那個鈴铛,讓它趕緊閉嘴。
與此同時,畫面終于亮了起來,卻變成了秦宿舟的臉,能看到他似乎問了些什麽,卻因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而皺起了眉頭,然後便是一陣劍光。
玉鏡到這裏便徹底暗了下來,随着靈力的退散逐漸消失了。
“這……”秦宿舟皺了皺眉,“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擡起頭,想問問晏珏有沒有什麽想法,話沒出口,卻見他緊阖雙目,臉上褪得一絲血色也無,長睫無意識地輕顫着,仿佛一捧就碎的蝶翼,脆弱得頗有幾分病态美。
嗯……要是不長得比他高就更完美了。
“晏珏?”
晏珏沒有回應,嘴唇一張一合地顫抖着,秦宿舟側過頭去,聽到他似有似無的聲音在喊着類似于“阿姐”的人。
秦宿舟奇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晏珏?你醒醒!”
晏珏終于慢慢睜開眼,眼裏血絲密布,一片赤紅。
“靈力消耗過多了?”秦宿舟擰起了眉,抓起他的腕子試圖探一抹靈力進去,晏珏卻搶先抽出了自己的手。
“師兄那點兒靈力就別用在我身上了,”晏珏彎了彎唇角,笑得有點勉強,“我沒事,就是剛剛那個聲音……讓我有點不舒服。”
秦宿舟不置可否地眯了眯眼,那聲音是挺讓人難受的,但也不至于如此吧?更何況晏珏的靈力高上他許多,怎麽會連這點聲音都受不住。
“接下來怎麽辦?”晏珏問他。
“本來我以為會從這個東西身上得到些什麽的,”秦宿舟踢了一腳那屍體,“現在卻是一團亂麻。”
“按照牧恒對牧煙的态度,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誰還不一定,”他嘆了口氣,“可能牧煙仍然受制于牧恒,也可能是牧煙想要報複他,總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但不管怎麽說還是要先找出陣眼,”晏珏說,“不如我們再去藥坊一次,說不定能找到什麽。”
秦宿舟一時半會也想不到什麽別的法子,不由得點點頭。
晏珏便立刻要動身,還沒邁出腿,腳下便橫了一只黑靴。
“師兄?”晏珏擡起頭疑惑地望着他。
“你不覺得天色有點奇怪,”秦宿舟道,“我從早上進城,到現在為止至少過了六七個時辰,可是天色還是大亮,說明咒術改動了天色。”
晏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秦宿舟望着他慘白的臉色,嘆了口氣,“所以說,現在應該早已入深夜,你剛剛又耗費了不少靈力,還是歇一歇有利于恢複。”
晏珏不甚贊同地搖了搖頭,“夜長夢多,我撐得住。”
“你撐得住,我撐不住。”秦宿舟抱着胸一腳跨過牧恒的屍體,晃悠往外走,“我要去客棧休息,你來不來?”
秦宿舟被牧煙盯上了,還沒半點靈力,晏珏哪裏能放得下心讓他一個人落單,撓撓頭,也只能跟着他走。
走了沒兩步,前面的秦宿舟突然停下了腳步。
“師兄?”
晏珏的話音剛落,一支素白的茶花被抛到了懷裏。
“謝禮。”秦宿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拿捏得輕飄飄的。
“順便,生辰快樂。”
……
秦宿舟送了花以後就一直很後悔,總覺得好像是自己受了點蠅頭小利就莫名其妙地妥協給了這個奇怪的師弟一樣。
也是師兄當的久了,看到晏珏受了傷還是習慣性地想保護他,秦宿舟不太願意承認這是出于關心,便把它歸咎為自己今天跑累了需要休息。
但晏珏很開心,他把那枝花當寶貝一樣,給它特地量身打造了個冰匣子,鄭重其事地收進了儲物镯裏。看得秦宿舟更後悔,回到客棧直接翻身上了床,臉朝牆,一個多餘的字都不想說。
合上了眼沒多久就迷糊起來,按道理來說他本來不應該睡得着,影山藥坊、牧恒、牧煙……他腦子裏還裝着許多東西,但不知為何,明明外面亮堂極了,明明屋裏站着他讨厭的人,大腦卻還是逐漸混沌,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秦宿舟被人搖醒了。
“師兄師兄!”那人的聲音很急,“快醒醒啊,我們好像又被人下套了!”
秦宿舟捏着額角直起身,眼前的人臉還沒看清,便陡然覺得身下的觸感不是很對勁。
睡前還是柔軟的床鋪,現在……泥土的碎屑從指縫落下來,身下的石板被日光燙熱,溫度透過外袍傳到了腿上,秦宿舟腦袋嗡得一響,靈臺霎時清明起來。
他環顧四周,這附近哪裏還有客棧的蹤影?日光大作,禮樂齊鳴,觥籌交錯的賓客,一眼望不到頭的流水席,他擡起頭,牧恒暴突的眼珠正跟他對視着,白绫繞過他的脖子懸挂在房梁下,随着微風晃動着。
他們回到了影山藥坊的主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幾天開學了忙瘋了orz……感謝小天使的花花~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