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女人歪了歪頭,咧開嘴,嗓音清脆,“你一個人嗎?”

秦宿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雖然眼下最好是不要與她起沖突,但……他掃了一眼她身後淫亂交媾的人,還不如拼了算了。

正當他暗暗凝結靈力想要試圖召出落日之時,一只胳膊突然從旁伸來,将他用力地撈了過去。

還沒看清人影,熟悉的蘭香先撞入了鼻中,下一刻,眼和唇都被堵住了。

這是個很……聲勢浩大的吻。雖然這麽形容很奇怪,但秦宿舟一時也找不出更貼切的詞語。晏珏沒有發狠地咬,也沒有溫柔地舔舐,只是翻攪着他的唇舌,發出響亮的水聲,目不能視物,聽覺支配了全身所有的感官,聽得秦宿舟從臉燒到耳廓,從耳廓燒到身體。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她這麽做的原因了。

“哈哈哈,好啊好啊,太好啦。”女人的聲音響起,愉悅道,“真是快樂啊。”

黑暗中,他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六神無主地被晏珏牽動着,驀然,眼前亮了一些,跳動的篝火通過指縫躍進了視線,他感到捂在他眼上的手往下滑了滑,連帶着鼻子也堵上了。

靠得近了,秦宿舟能看到篝火中燃燒着焦黑色的木塊,白煙從篝火中悠悠騰起,萦繞在周圍,卻沒有什麽特殊的味道。盡管他不怎麽通藥理,此刻也能反應過來這場篝火宴會的蹊跷。

女人的鼓點聲又響了起來,交媾的人們生硬地停下動作,随着鼓點舞動起來。

晏珏卻沒有退開,吮吸的動作變成了輕柔的舔舐,一只手仍然按在臉上,另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曲起指尖在掌心慢慢地一筆一劃着。

——篝火,我,女人,你。

鼓點停下了,周遭的人轉了一圈,尋找到了新的舞伴,便急不可耐地将對方撲倒在地,互相撕去殘破的衣裳。晏珏掃了一眼周圍,也同樣地将懷裏的人按在了地上。

他沒有野戰的興趣,要不是秦宿舟因為專注看信被發現了,這種肮髒的地方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更不想讓秦宿舟看見。但是當他真正握着勁窄的腰将人壓在身下的時候,腦海中噼啪斷了根線,暧昧和情欲在二人之間肉眼可見地生長,他頭腦一熱地用力吻了下去。

身下的人喉結動了動,發出了輕聲的嗚咽,掌心被他的睫毛拂過,一陣瘙癢。

秦宿舟沒有阻止他的索吻,只是拉下了他的手,在掌心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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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鼓點。

而後便握住了他的手。

晏珏擡眼,男人黝黑的瞳孔裏跳動着迷幻的篝火,晃得看不真切。

剎那,鼓點聲起。

緊貼着的二人猛然分開,火光穿過了女人手裏的鼓,勒停了急促的節奏。冰光澆滅了燃燒的篝火,周遭驟然暗下,缥缈的白霧向上騰起散開。

女人反應極其迅速,扔下破損的鼓,眸中精光一閃,泥濘粗壯的藤蔓從湖底匍匐爬出,張牙舞爪地襲來!

秦宿舟足尖點地躍向半空,落日滿載,奪目的靈流在暗林中炸開,火舌頃刻之間吞噬了聲勢浩蕩的藤蔓——畢竟是植物,遇火則燃。

女人眼看不妙,擡手結起水汽企圖滅火,但秦宿舟卻不給她喘息的空隙。落日連發,蹿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她腳邊,火光燎着了衣袍,逼得她不得不連連後撤。

“可惡!為什麽要妨礙我!”女人凄厲的尖嘯響起,粗粝地刮過耳道,“明明緊緊貼在一起就能相愛,為什麽要停下!為什麽要阻止相愛!”

“這叫相愛?”一道火矢帶着勁風擦着身軀飛過,撩起一串火星,“這與發情交配的野獸有何異?”

“這就是相愛!只有這樣才不會被抛棄!”女人發瘋了地大吼着想要沖上前,手中團結的水汽撲滅了火焰,突然暴起的靈力逼得眼前的人蹙了蹙眉,往後掠了幾步。

“只有這樣才不會被抛棄?那我大膽地猜一猜,”秦宿舟在黑夜中站定,看着她,“你現在,不還是被抛棄了嗎?”

“……”女人瞳孔驟縮,渾身仿佛遭雷擊般僵直在了原地。

“晏珏,收網!”

火牆從四面八方驟然騰起,無處可逃,女人擡起頭,巨大的冰錐不知何時早已凝結在了頭頂。

——轟隆巨響。

秦宿舟看着晏珏從冰錐上施施然落下,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何必結這麽大一塊?怕不是人都要被你壓成肉泥,我還怎麽審她?”

“你審她做什麽?”

“問問不冰湖的去向啊。”秦宿舟看着一片狼藉的湖邊,“不冰湖的靈氣消失肯定與她有關。”

晏珏嫌惡地看了一眼地上橫陳的男男女女,“那這些人怎麽辦?”

秦宿舟蹲下身探了探他們的鼻息,“好像還活着……嗯?”他頓了頓,突然指尖燃起一抹靈力,放在那人的腳邊。

噗呲——是什麽東西燃燒的聲響。

一條手指粗細的藤蔓在火光的作用下緩緩顯現,藤蔓一端纏繞着這個人的腳腕,另一端深深紮入泥土中,火焰燒完了泥土上面露出的部分便熄滅了。

更奇怪的是,纏在腳腕上的藤蔓消失之後,那人的皮膚迅速的凹陷下去,原本屬于年輕人的光滑肌膚萎縮成了風幹的橘皮,眨眼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秦宿舟再去探他的鼻息,發現這人已經咽了氣。

頭皮瞬間發麻起來。秦宿舟猛地直起身,喊來了旁邊晃晃悠悠的晏珏。

“你去看看那些人身上有沒有纏着藤蔓一樣的東西。”

晏珏不出意料地擰起了眉。

“不然你來挖土,把這跟藤蔓的根找出來?”秦宿舟踢了一腳爛泥的地面,濕潤的泥土沾着雜草,黏噠噠又泥濘。

“……”晏珏不大情願地跟他讨價還價,“那本尊幫你,你能不能別走。”

秦宿舟剛從儲物戒裏翻出一把破鐵劍要刨土,聞言愣了片刻,垂了垂眸,輕輕推了他一把。

“快去。”

“什麽嘛,知道讓馬跑不給馬吃草……”晏珏嘀嘀咕咕地跑去幹活了。

秦宿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麽說話。

一時間,二人之間安靜地只剩下鏟土和翻動屍體的窸窣聲響。

過了不知道多久,夜色漸漸黯淡下去,天邊挂上了白蒙蒙的日色,一點點掃去了林中的潮濕陰冷。

晏珏實在忍不住,踢了一腳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跑到了秦宿舟身邊,“你都不問本尊為什麽會過來。”

秦宿舟正專注地找那藤蔓的根,被他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緩過神來,“那……你為什麽會過來?”

“廢話!本尊擔心你啊!”晏珏瞪他,“你為什麽要跑掉?我……本尊又不會吃了你!”

秦宿舟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沒吃過嗎?”

晏珏小聲嘀咕,“那是你勾引的。”

秦宿舟胳膊肘用力推了他一把,“有些事情你知道能不能不說?”

“又沒別人。”晏珏幽怨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壓根就不喜歡本尊。”

“……”秦宿舟循着藤蔓往前摸索着,手中的破鐵劍掀開了岸邊泥濘的土地,登時一愣,“這些根……竟然是從水裏出來的。”

他說着又掀開更多的土地,露出腳下盤根錯節的藤蔓,一端深深紮在水中,另一端埋在泥地下匍匐着,肉眼數不清的藤蔓往不同的方向蔓延而去,在地面下結成了複雜的巨大漁網。

“難道……”秦宿舟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問晏珏,“剛剛那些人身上有沒有纏着藤蔓?”

晏珏被他冷不丁一問,愣了愣,才不情願地點了點頭,“纏着,而且一旦打斷了,那些人就死了。”

“說不定這整個鎮子都是這樣,”秦宿舟将小滿給他帶的信複述了一遍,又道,“我們在這裏只過了一天,外面卻過了十天,說明內外時間流動不同。”

他踢了踢腳下的藤蔓,“這些東西隔絕了內外的時間,并且裹在村民的身上,減緩村民老去的速度,剛好能合得上村內緩慢流動的時間。”頓了頓,“等等,我們身上不會也——”

“有啊。”晏珏指了指自己的腳踝,那裏正有靈力凍上的藤蔓。

秦宿舟頭疼地捏着自己的眉心,“也就是說是踏入這個村子就會有。”

“可你不是說這個湖沒了靈力嗎?”晏珏疑惑道,“長在這裏的藤條怎麽會有這個力量?”

“我也覺得這一點很奇怪,所以得有人操縱,操縱着的人才是影響這個村莊的罪魁禍首……”秦宿舟說到一半驟然停住了,臉色一變,“剛剛,是不是那個女人操控着這些藤蔓?”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吼叫聲。二人循聲望去,是剛剛晏珏落下冰錐掩埋女人的地方,藤蔓從那周圍生長起來,裹挾住巨大的冰錐。

嘩啦一聲——冰錐生生被粗壯的藤蔓擠碎了!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衣裳還是與原來一樣的,頭上那朵金翎花钿卻消失了。

“她竟然毫發無損!”趕來的秦宿舟看着眼前完好的女人,不由得吃了一驚。晏珏剛剛那個冰錐迎頭蓋下,威力着實不小,而這女人卻半點傷都沒受,靈力應該遠勝他們之上。

晏珏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女人擡起眼,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爾等小輩,區區這些靈力怎麽能傷得了吾輩分毫?”

“……”怎麽這個語氣不太對?剛剛這個女人是這麽跟他們講話的嗎?

“啊——困死了,昨晚又折騰了一宿,要好好睡一覺才行。”女人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擠開杵在面前的兩個人,縱身躍入了不冰湖中。

晏珏望着她離開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晏珏,我有一個猜想,”秦宿舟摸了摸下巴,“她剛剛的語氣顯然是長輩的口吻,而且竟然紮進湖裏入睡,所以她很有可能是——”

“龍女!”晏珏打斷了他,“只有龍女在會在水裏睡覺。”

“……你可真有本事,怎麽不說鯉魚成精呢?”

“這湖裏沒有魚啊。”晏珏挑了挑眉,“這些本事本尊還是有的。”

“我沒有在誇你!”秦宿舟忍無可忍,不得不給了他一胳膊肘,“你能不能少看點話本子!”

作者有話要說:  要不是固氮,我真想寫:小鯉魚,真呀真神奇,活蹦亂跳蹦了一身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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