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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宿舟幾乎沒有猶豫地擡手,将懷裏的金翎钿花甩給了她。
女人張開手掌接過,掌心一點黑痣在他眼前一閃而過。确認金翎钿花無誤之後,女人足尖點地,騰空躍起,禦劍立刻離開了。
晏珏召回冥骨落到秦宿舟身邊,蹙眉問他,“雖然那簪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為什麽就這麽幹脆地就給她了,萬一她有陰謀呢?”
“我賭不起,人命是,”秦宿舟嘆了口氣,側目看着他,“你的靈基也是。”
晏珏被他看着,眼睫顫了顫。
“再者,人眼顯然是有目的而來,而且似乎很着急的樣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給她便算了,”秦宿舟說着愣了愣,轉頭看向湖靈,“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前輩不阻止她離開嗎?”
“殺了這種底細不明的人可能會惹來麻煩,況且她顯然不知道晚樵村的情況,我何必招惹她?”湖靈聳了聳肩,“所以說到底,你們倆走不走?”
“不走,”秦宿舟微微一笑,“我要解決劉珠的事情。”
……
“說得那麽斬釘截鐵,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有方法的樣子。”晏珏跟着秦宿舟一路往鎮子上走,卻見他面色凝重,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什麽。
秦宿舟搖了搖頭,“劉珠的事我有些頭緒,我只是在想那人眼的女人是誰?為什麽大費周章找來卻只要金翎钿花,而且,為什麽是朝我讨要?”
“我總共有兩枚金翎钿花,一枚是撿的,一枚是別人送的,他們想要的是哪一枚?”秦宿舟打了個彎兒,拐進了昨晚下榻的客棧,“我剛剛身上只帶了別人送我的那一枚,不知道是不是正好是他們想要的。”
“……”晏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你把有金翎钿花這件事告訴了誰?”
“這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我不會特地告訴誰……”秦宿舟頓了頓,“倒是在給桃源回信的時候偶然提到了,難道桃源出內鬼了?”
秦宿舟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會兒,找到了他們來時的屋子,推開門直奔桌邊,奇怪地發現昨晚放在桌上的另一枚金翎钿花竟然不見了。
“晏珏你見着我放在桌上的東西了嗎?”秦宿舟回過頭,才發現晏珏靠在門邊垂着眸,許久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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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珏?”秦宿舟湊了過去,看他的臉色确認他應該不是身體不适,“你在想什麽?”
“呃,”晏珏愣了愣,“桃源……”
“桃源的事情你知道幾個子兒啊。”秦宿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別管那個了,我問你,你見着我昨天放在桌上的金翎钿花嗎?”
晏珏從懷裏摸了摸,“你說這個啊。”
“你揣着這個作甚?”秦宿舟從他手裏拿回東西,回到了桌邊。
“本尊……”晏珏跟了過去,理不直氣不壯地說,“本尊想幫你把這破玩意兒退回給那姑娘,收人家東西算什麽。”
秦宿舟笑了,“然後呢?”
“客棧老板說這個是晚樵村的特色,看到中意的人都會用金翎钿花表達情意,是不能退的,”晏珏幽怨地斜了他一眼,“給本尊氣得,老板說你往湖邊去了,本尊就趕緊追過來了。你說你收這破東西幹什麽!你又不娶人家!”
秦宿舟被他逗得前仰後合,笑到近乎失聲。
“別笑了!”晏珏更氣了,按着他的後腦勺用力吻了上去,堵得他嘴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才罷休,秦宿舟不得不拍着他的背求饒。
“你也要送本尊一個。”晏珏不情不願地退開,嘀嘀咕咕地要求着。
秦宿舟見他大有不答應就立刻就地正法的架勢,不得不半哄半騙地答應了他。
“所以你要做什麽?”
“你剛才說的那些其實我昨天就猜到了,本來我比較在意這個東西為什麽會在屍洞裏。”秦宿舟将钿花翻了過來給他看。
“王朱?人名?”
“我一開始以為是一個叫王朱的人死在了那裏,但聽了劉珠的故事,我有一個特別的想法,”秦宿舟道,“你記不記得湖靈說,劉珠喜歡戴金翎钿花在頭上,說不定那是她丈夫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晏珏點頭,“昨天我們也看見了。”
“所以所謂的王朱,會不會其實是一個字?”
“一個字?”晏珏蹙着眉盯着仔細看了片刻,“王朱……珠……劉珠?!你覺得這是劉珠的東西?但劉珠的金翎钿花不是戴在頭上嗎?”
“那個可能是她思念丈夫而用靈力凝結起來的,”秦宿舟道,“而且劉珠在出事之前有一段時間記憶不清,我猜會不會是她被帶到了什麽地方去,而後又被帶了回來,钿花卻不慎落下了。”
說着,他從懷裏拿出了許久未用的白玉鈴,望着钿花輕輕嘆了口氣。
“得罪了。”
……
如他所料,這确實是劉珠被人迷暈後意外落下的東西。通過這枚钿花,塵封的真相終于得以撥雲見日。
事情簡單地出乎意料。那日劉珠去集市的路上遇見了滿臉疤痕的外鄉男人帶着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來問路,這條路很複雜,兩個外鄉人聽不懂,善良的劉珠便親自帶着他們過去,卻沒曾想被男人趁機打暈,拖到村外在女孩兒面前生生□□了她。
劉珠在此時轉醒,奮力掙紮尖叫,劉珠的丈夫郭猛循聲而來,發現妻子被侵犯,提起刀便沖了過去,不出意料地被男人當場砍死,大刀劈開腦殼的血漿散了一地。劉珠哭喊着爬過去,钿花就是這時候落了下來。
事後男人施法讓劉珠忘卻了這段記憶,治好了她身上的傷,讓女孩兒給她穿上衣服,然後将昏迷不醒的人送回了村子裏,之後便可以預見地發生了一系列事情。
白玉鈴的法術十分消耗體力,也不知是不是太久不用有些不适應,窺探完劉珠的過去之後秦宿舟身心俱疲,半夢半醒劍就覺得自己被人攔腰抱起,放進了松軟的床榻上。
晏珏給他撚好被角,剛要離開,一只手虛浮地搭上了他的腕子。
“天黑前叫我起來,晚上劉珠才會出來,”秦宿舟迷迷糊糊地說,“這件事要快點……”
晏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很淺的吻。
“好。”
已入深秋,迎面風涼,他之前也着涼發燒過,晏珏想着,輕手輕腳地将他伸出來的手臂放回了被子裏,又轉身将窗子關得小了些。做完這一切,秦宿舟早已睡熟,安靜的室內只剩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晏珏站在窗邊,垂眸掃見了桌上擺着的金翎钿花和白玉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将它們拿了起來。
……
秦宿舟轉醒的時候,正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黑漆漆的天落在他身後,淺色的眸隐在背光的陰影裏,泛着又沉又深的波瀾。
秦宿舟心底咯噔一下,他想起晏珏沒失憶前經常會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當時他不明白,也沒能注意到那些波瀾之後藏着的情意。
可現在怎麽回事?他……不應該都忘了嗎?
發愣的時候,一根手指戳在了面頰上,觸感微熱。
“……”晏珏眨了眨眼,“好軟。”
秦宿舟:“……”
他剛剛只是在發呆吧?
都怪那雙桃花眼,發呆都跟深情注視一樣!
“幾時了?”秦宿舟撐着身子起身穿衣。
“快卯時了。”晏珏邊說邊戳他的臉,“不然你別去了。”
秦宿舟動作頓了頓,蹙起了眉,“為什麽這麽說?”
晏珏有些不太自然地撇開眼,“本尊……好像讓你太累了。”
秦宿舟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什麽意思,不由得笑了起來。
“笑什麽笑,”晏珏癟了癟嘴,“本尊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這點體貼還是顧及得到的!”
秦宿舟搖了搖頭,笑着問他,“那你打算怎麽做?”
“這能怎麽做,”晏珏道,“直接跟劉珠說她丈夫已經死了呗,反正還有白玉鈴作證。”
“那怕是她會瘋。”秦宿舟瞥他一眼,“她身上有湖靈的力量,要是發起瘋來那可不得了。”
“那你說怎麽辦?郭猛已經死了,我們變不出又一個郭猛來。”
“……”秦宿舟沉默了一會兒,“與其說丈夫是為救她而死,不如告訴她丈夫是抛棄了她離開,反正她剛好也是這麽想的。”
“你這是在騙她。”
“但這也許是她所希望的答案。”秦宿舟擡眼看着他,“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我愛的人是好好活着的,即使他背叛我,我也不想他踏入與我一樣的歸途。”
……
不冰湖上的夜空還是沉沉的,星子低低地垂下,寧靜極了。
林子最深處沒有再燃起荒唐的篝火,反而傳來很低很輕的談話聲,二人趕到的時候一抹黑影從林中蹿出,飛快地往鎮子外掠去。
“人眼的那個女人!”秦宿舟拔腳便要追上去,卻不防身邊的古木暴漲數丈,攔成一道巨大的木牆。
晏珏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往背後看去。
頭戴钿花的劉珠佝偻着背低着頭從林子裏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渾身上下的怨氣吞噬了湖周的靈力,她所踏過的地方花朵凋謝草木枯萎,一片蕭索。
“呵……哈哈哈哈……”尖悚的笑聲傳來,仿佛指甲摩擦過樹皮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竟然是真的,他們說我不潔之身竟然是真的……”
秦宿舟驚異地往後退了一步,“是誰告訴她的?剛剛那個女人?她怎麽會知道這些?”
“別管那些了,逃命重要!”晏珏召出冥骨劈開了從刁鑽角度爬出來的藤蔓,卻還是猝不及防地被纏住了腳腕。
“你屬冰,對木不利,我來。”秦宿舟以骨扇燃火劈開周身舞動的樹植,木靈根畏火,是以他勉強留出一絲空隙趕到了晏珏身旁。
正在此時,聽得身後一陣撲簌勁風傳來。
“逃?一個都逃不了的……呵呵……”劉珠驀然擡起頭,充血的雙目緊緊地鈎住眼前的兩人,“你們還我阿猛來!”
一道三指粗的藤蔓如同游蛇一般直沖晏珏的面門而來,而他小腿以下卻都被藤蔓纏住了,即使他運氣十二分的靈力,可枯竭的靈根死死地壓制住了他,讓他分毫也動彈不得。
下一刻,眼前驀然一暗。
噗——是尖銳的東西沒入血肉的聲音。
溫熱而粘稠的液體一滴滴落在地上,染紅了他的視線。
肩胛被刺穿的一瞬間,秦宿舟同時劈斷了晏珏腿上纏着的藤蔓,随即骨扇出手,當機立斷砍斷了從背後偷襲的藤蔓,牽着晏珏往林子深處的隐蔽地躲去。
“你……”晏珏盯着他肩膀上巨大的血洞,臉色褪得煞白。
“沒事。”秦宿舟見狀,差點不合時宜地笑出聲,“弄得像是你受傷了一樣。”
晏珏還想說什麽,猝不及防被秦宿舟按倒在了地上,下一刻,鋪天蓋地的藤蔓如雨點般密集地落了下來。
卻沒有一滴落在了她身上。
穿着深色衣裳的男人仗着自己是火靈根給他當了傘,用身軀硬生生給他撐開了方寸的間隙。
秦宿舟撐在他上方,以靈力凝結成屏障勉力抵禦着攻擊,身體卻還是因為藤蔓重重地打擊而顫抖。
“我沒事。”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然而這句話并沒有能起到任何安撫的作用,因為随着話音,成滴的鮮血從肩膀的傷口和嘴角落下,綻開一朵朵喑啞而粘稠的花。
“別、別……”
“別動,我真的沒事。”秦宿舟輕喘了一口,按住了要起身的晏珏,“本想用軟的,這下只能硬來了。”
“你想做什麽!”晏珏驚惶地看着他。
秦宿舟笑了笑,輕輕擦去了落在他臉頰上的血點,“真是抱歉啊,你明明不喜歡被弄髒。”頓了頓,似乎是吞下了一口血沫,“以前我從來沒注意過,算是我欠你的,現在都補給你,你要忘了以前的那些不快,好好活下去……”
晏珏腦袋嗡得一聲,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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