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探望 那些煮酒品茗、吟詩……
聞若青朝父母行了一禮,又對父親道:“父親,嚴大将軍來了。”
父子倆心照不宣地對望一眼,聞存山知是兒子解圍來了,趕忙偕聞若青出了書房,兩個一陣風似地跑到外院松柏齋的涼亭內坐定,聞存山這才打量兒子一眼。
“這事你怎麽說?”
“我聽爹爹的。”
“如果我說,要你娶了那尹家姑娘呢?”
“那就娶呗。”聞若青斷然道。
聞存山有些意外。自己的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倔,原來以為要費不少口舌,沒想到他卻這般聽話,看來個中緣由,他自己已經想了個清楚明白。
“……你母親那裏,恐怕是不會答應的……”
聞若青一笑:“爹爹,要不把老太君接回來吧。”
聞存山想了一會兒,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聞家老太君常年在城外拂雲庵裏吃齋禮佛,若她不回來,江氏頭上沒有這個婆婆鎮着,想來拼死也要阻擾這樁婚事。聞存山平常事事都聽江氏的,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事事都聽自己的老母親回來力挽狂瀾了。
國公府那邊兵荒馬亂,顧府也不安寧,文竹院裏更是炸開了鍋。
顧蕊帶着碧霞去了唐氏院子,李嬷嬷領着一幫小丫頭窩在文竹院的角落裏說閑話。
“嬷嬷,你說表姑娘真能嫁入定國公府嗎?”一小丫鬟語帶天真地問。
李嬷嬷不以為然,“她這般情形,真嫁過去了又能得什麽好?別人娶她,又不是真心看中她,等接回了國公府,還不知扔在哪個角落裏任她自生自滅。她這樣的人品和出身,就是給人家做妾都嫌不夠,又是這般機關算盡才進了去,日後在那府裏還能擡得起頭麽?”
栖雲想了一想,道:“落得這般下場,難道表姑娘自己不清楚麽?何苦要上趕着去跳這個火坑?會不會表姑娘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巧遇到這事兒罷了?”
“你懂什麽?表姑娘馬上就要十九了,一直沒有着落,心裏不知道有多急。那日春獵我也在,她一聽說人家平國公世子和聞六公子在崖下尋人,就忙着跑了出去,你們想想,那樣的天氣,大老爺們都一個接一個地墜馬,她能安然無恙?明擺着就是去堵人的,在人家跟前摔一摔暈一暈,哪個心軟哪個倒黴。”
栖雲嘆了一聲:“聽說定國公府中,男人向來不納妾的,她這一進門,就是正頭夫人,就算以後日子不好過,好歹頂着這個名頭,也算一步登天了。”
李嬷嬷嗤了一聲,見有小丫鬟面露豔羨之色,遂教訓道:“面子好看有什麽用——何況這面子怎麽來的人人心裏有數——女人呢,還是要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的才好,這表姑娘,是一輩子也別想得到夫家尊重,丈夫疼愛啦!”
顧蕊這會兒卻在屋裏安慰着垂淚的母親。
自己家的親戚出了這事,顧年松臉上也不好看,前兩日便在唐氏跟前發了一通脾氣,抱怨一通後,勒令将尹懷洲逐出顧氏家學,尹沉壁也不許再上門。
唐氏握了女兒的手哭訴。
“你是知道你表姐的。她雖有些小家子氣,也是知廉恥的,怎麽會故意要做出這般事來?你爹爹這般,可叫他們姐弟怎麽辦?可憐我姐姐病成這樣,若是聞家來提親還好,若不來——”
顧蕊忙道:“聞家向來重諾守義,想來不至于棄表姐聲名于不顧……”
“哎,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兒?都怪我,若是那天我攔着沉壁就好了。”
“母親快別這麽說,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想,說不得,這也是表姐的姻緣到了……”
唐氏抹了抹眼睛,“真的麽?”
顧蕊正要搭話,母親屋裏的管事媽媽掀了簾子進來,喜氣洋洋道:“太太,剛定國公府上來了人,要請老爺出面作保,去表姑娘家提親呢!”
唐氏喜出望外,忙從床上坐起來,“老爺怎麽說?”
媽媽語氣一滞:“老爺回絕了,說這保媒之人他不做,請聞家另請他人。”
唐氏禁不住咬牙:“這死老頭子,真真要氣死我!”
顧蕊也是無語,唐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就要下床穿鞋。“我得去瞧瞧。”
顧蕊忙勸阻她:“母親快別。爹爹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去了也沒用,想來聞家既然上了門,那就是下定了決心要迎娶表姐的,爹爹不去提親,他們定會另請別人,母親不必擔心聞家變卦,倒是表姐那邊,是不是讓人去告知一聲,讓他們做好準備,也免得人家上門失了禮。”
“對對對,你說得有理。”唐氏連連點頭,一時又躊躇起來,“可你爹爹現下不許我出門,也不讓沉壁上門,叫誰帶信去好呢?不行,下人去總歸不妥當,怎生想個法子,最好得我親自去一趟,看看她家缺什麽,另外沉壁的嫁妝也得跟姐姐商議一下,盡早備起來才好。”
顧蕊沉吟:“爹爹正在氣頭上,母親确實不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門,不如我和晗哥兒去走一趟吧!
次日顧蕊攜了顧晗出門登車,出了西邊城門,在官道邊略略等了一會兒,崔瑾便帶着聞若青騎馬過來了。
他收到顧蕊的信,說是要去探望表姐,遂特地拉了聞若青一起,事先卻沒告訴他,免得他推脫。
此時日光昳麗,春色大好,官道上和風拂柳,莺歌燕語,馬車一路向西而馳,西山腳下漸漸現出大片寬闊的稻田溝渠,樹蔭楊柳下,崔瑾與聞若青在後面不緊不慢地騎馬跟着,眼看前面馬車拐了一個彎,又駛過成蔭的果園,往山坡上一座小小莊院駛去,聞若青忽地明白過來。
崔瑾在旁偷窺他的臉色,見他面色如常,不由暗道:“這小子,還真沉得住氣。”
聞若青心中其實很有些感慨。這條路是他來往邊關必經的道路,腳下的塵土是熟悉的味道,周邊的風景是司空見慣的,道旁不遠處那些隔三差五坐落着的青瓦石牆小院落,也是似曾相識的——只是他從未曾想過,有一天将會與這裏某一座小院落裏的某一個人扯上關系。
馬車駛過坡道,進了尹家的小院子。顧蕊由顧晗扶着下了馬車,先是回眸掃了遠處樹蔭下馬背上的人影一眼,這才舉目四處打量。
小小的院落幹淨整潔,正中一排三間灰瓦石牆砌成的正屋,兩旁是稍微低矮一些的耳房,院子的左邊角落裏種了兩棵批把樹,蒼綠如蠟的樹葉靜谧無聲,倒是院子右邊的一小片花圃中,紅紅白白的月季花開得十分熱鬧,花圃邊一枝紫紅色的三角梅,爬到了旁邊的葡萄架上,鮮妍俏麗,為這院子平添了幾許明媚。
尹沉壁正在屋中陪着母親午睡,聽到動靜掂腳出了房門,眼見顧蕊如空谷幽蘭一般俏生生立在自家院子裏,立時笑了。
“你怎麽來了?也不先說一聲。晗哥兒也在,你倆可真是稀客。”她一面說,一面把兩人往院中的青石凳上讓,又忙拿起石桌上簸箕內的帕子,在石凳上揩了又揩。
顧蕊笑道:“姐姐這院子,收拾得真是舒服,不像我家,呆久了就覺得氣悶。”顧晗也在旁直點頭。
“若是喜歡,以後常來就是。說起來,你還是十歲那年來過一回,”尹沉壁笑道,“可惜現在枇杷剛出頭,要成熟還有一個月,倒是先收的櫻桃可以嘗一嘗,你們且等我一等。”
說完,她一陣風似地跑進西側的耳房,端了一竹籃櫻桃出來,到井邊打了水清洗。
顧蕊身後的碧霞忙上去幫忙,尹沉壁推她道:“碧霞妹妹也快去坐,我來就行,今兒果園裏嫁接桃樹,懷洲和木棉他們都去幫忙了。”
木棉是尹沉壁家裏打雜的小丫頭,顧蕊是知道的,只是聽到表哥尹懷洲也去幫忙幹農活,不免心中一陣惋惜。
尹沉壁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将一籃子櫻桃洗淨端來,紅豔豔的果子玲珑可愛,上面還凝着晶瑩水珠,看上去十分誘人,顧晗不待表姐招呼,自己拈了幾粒吃了起來。
尹沉壁這才坐定,一面取過桌上簸箕內的針線做起來,一面含笑問道:“姨母還好麽?懷洲說走的時候急,沒能給姨母請安,覺得很是失禮。”
顧蕊打量尹沉壁,見她身上穿着家常的青布舊衣,烏鴉鴉的黑發簡單地盤在頭上,束着一根烏木簪子,面上眉目宛然,神色間并無怨憤之色,便笑道:“母親還好,只是擔心姐姐和懷洲表哥——你們都還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你們盡管放心,只是因我的事連累了姨母,實在過意不去,只希望姨父快些消氣,別再埋怨她才好。”
顧晗墜馬乃是整個事件的起因,他面上一直不顯,心裏卻很是慚愧,此刻聽表姐這麽一說,更是覺得坐如針氈,丢了櫻桃道:“表哥就在前面的果園麽?我去找他。”
尹沉壁忙站起身來,“順着院子外的小路走一刻就到了,晗哥兒小心,可別摔着了。”
顧晗走後,顧蕊方才笑道:“我此來,是專程給姐姐賀喜來了。”說完,示意碧霞捧上一個錦匣,“這匣子裏,是母親和我送給姐姐的賀禮。”
尹沉壁正在穿針引線的手一頓,接着按住碧霞的手,詢問的眼光看向顧蕊。
“聽說聞家這兩日就會上門提親,姐姐快收下吧!”
尹沉壁的手有些發顫,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接過了錦匣。
遠遠從敞開的院門外望見尹沉壁收了顧蕊的匣子,崔瑾不由看向聞若青。
聞若青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靜靜伫立片刻,辭了崔瑾掉頭而去。
不一會兒屋中傳來尹夫人起身的動靜,尹沉壁忙丢了針線跑進去服侍。顧蕊也陪尹夫人說了一會兒話,眼見天色不早,又命人去果園喚回顧晗,姐弟倆上了馬車,崔瑾仍是遠遠在後面跟着。
馬車裏放了兩籃洗淨的櫻桃,兩筐柑橘,還有兩壇果酒,顧晗伸了個懶腰,笑道:“表姐他們這裏還蠻舒服的,與咱們家可太不一樣了。”
的确是太不一樣了!顧蕊心裏默默地想。她覺得坐在自家小院裏的表姐與往常在自己家裏看到的模樣真是截然不同。每次表姐到自己家中,雖然見誰都是一副笑臉,但眉宇間總有揮之不去的刻意和小心,那些錦衣華服穿在她身上,雖然靓麗富貴,卻遠不如她穿着自家的舊衣來得自在和坦然。對她而言,嫁入聞家那樣的名門貴府,到底是好是壞呢?那些煮酒品茗、吟詩詠香的日常生活,表姐能适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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