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敬茶 哪知這一等,卻怎麽……
兩個新來的丫鬟一人擺盤,一人安著,栖雲上前給尹沉壁盛粥布菜。秦媽媽在一邊看着,滿意地點了頭,尹沉壁合着幾個丫頭各自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吃完了早飯收拾停當,已經差不多到了辰時四刻,秦媽媽喚了望春引路,又叮囑了幾句,送尹沉壁出了院子。
尹沉壁出門之時,見木棉還站在正屋的前廊下杵着,不由笑着朝她眨了眨眼,木棉哭喪着一張臉,正要開口,秦媽媽已在旁嚴厲道:“亂看什麽?快随我來。”說着瞅了一眼尹沉壁,領着木棉去了後罩房。
望春是個頗為健談的丫頭,她領着尹沉壁和栖雲跨過石橋,穿過花園,指着前面左邊一座院子道:“那是五爺和五少夫人的院子,不過五少夫人跟着五爺去了西北,院子如今還空着。”又将右邊不遠處隐在綠蔭下的一棟玲珑小樓指給尹沉壁:“這是咱們五小姐的院子。”
一路桂馥蘭香,蜂飛蝶舞,亭臺樓閣之間曲徑通幽,到了正院凝輝院時,尹沉壁已從望春那裏将國公府的格局了解得七七八八。外院正中朝晖堂是待客宴請之所,後面的松柏齋是會客議事的地方,外院東側坐落着聞存山的書房竹青閣,西側辭雲齋則是國公府三位少爺共用的書房。聞若青日常起居的霁風院設在辭雲齋右後方,聞若丹和聞若白未成婚前居住的楓岚院以及聽雪院也都在外院,現楓岚院是聞嘉珏在住,聽雪院則空置着。另外角落裏還有兩個小客院,分別住着聞府現今的先生和武師傅。
垂花門後的內院占地遼闊,林木蔥茏,處處山石成景,清池迤逦。位于正中的凝晖院是正院,住着聞老太君,凝輝院東側不遠是聞存山江氏夫婦的清心堂,西側是謝霜的沉香小榭,後面才錯落分布着聞若丹夫婦的浮舟小築、聞思齊的流影閣、聞家兄弟成婚前在內院的歇息之所風荷軒以及三四個客院。除了各位主人居住的院落和客院,還有幾個日常活動宴請之所,大都相隔不遠,只長桦院獨立後花園一隅,顯得形單影只。
三人過了穿堂,候在凝輝院的影壁之前,尹沉壁估摸了一下時間,從長桦院走過來,走得快大概需要兩刻左右,如果走得慢些,則要花上三刻鐘了。
她聽得影壁那邊人聲喧嘩,不覺摸了摸頭上的發髻朱釵,又理了理品紅色的交領上襦,栖雲彎腰将她耦合色裙子上的褶皺撫平。
不一會兒裏頭出來個丫鬟,笑道:“都等着呢,快進去吧。”望春忙引了尹沉壁繞過影壁進了正廳,自己則垂手立在外頭。
廳堂內笑語紛呈,正中高坐的正是聞家老太君,此刻雙目炯炯,正落在低頭進來的尹沉壁身上。因她是獨自前來,并無新婚丈夫陪伴,謝霜便上前替她一一引見。
聞老太君見新媳婦雖無十分姿容,眉目倒也別致,身形纖細修長,打扮也還算得體,比傳聞中好了許多,不免高興了幾分,喝過新媳婦敬的茶後,賞了一匣子首飾給她。
聞存山則滿意多了。尹征在世時,他雖并不熟悉,面貌卻還是有印象的,如今看新兒媳婦相貌酷似父親,尤其一雙眼睛明亮逼人,看人的時候如尹征一般毫不躲閃,心中更多了幾分歡喜,于是笑呵呵地喝了茶,看向身邊的江氏。
江氏感覺到丈夫的目光,心中又氣又無奈,只得接了茶,草草教訓了幾句諸如“恭順柔和,賢良淑德”之類的話語,便給了見面禮。她昨日聽了新兒媳進入喜堂之前鬧的笑話,心中已很是不悅,原預備着今日給點顏色,哪想自己女兒和兒子鬧了這麽一出,弄得新婚之夜兒媳獨守空房,此時又看丈夫如此歡喜,到底沒有板起面孔。
不過聞存山原預備給新兒媳的見面禮是三千兩銀票,她自己準備的是一對赤金鑲寶石的龍鳳手镯,昨晚她一生氣,偷偷将匣子裏的銀票換成了一千兩,手镯也另拿了一對赤金纏絲的,想來做公公的也不可能去打聽兒媳婦收到的見面禮。 錢是小事兒,多給也無所謂,只是眼見這怎麽看都不出挑的女子低眉順眼地接過大紅描金的匣子,完全不知裏面已換了乾坤,她這才自覺心中舒坦了些。
尹沉壁接下來便給聞存正夫婦敬茶,聞二夫人花氏笑語盈盈,給了一支赤金累絲鑲紅寶石的鳳釵并一對翡翠滴珠耳環,尹沉壁聽她聲音俨然便是昨晚喜房中為自己解圍的那位夫人,便十分真摯地道了謝。
聞家三房老爺聞存浩早年間已犧牲在了邊關,今日他的遺孀三夫人甘氏也來了,給了一串上好的珍珠項鏈并兩只碧玺手串。
謝霜又引她到了一名須發盡白卻端坐如松,雙目精光內蘊的老人面前,道:“這是紀師傅,蒼榆幾兄弟打小就跟着他老人家習武。”
尹沉壁趕緊敬了茶,紀師傅呵呵笑着,直接給了塊鴿蛋大小的紅寶石。
平輩的親戚中,長房的聞若丹和夫人遠在西北,二房的兩位公子聞若檀和聞若翡都已成家,在京都附近不同的軍營裏各擔任着要職,此時俱帶了夫人與了尹沉壁見了禮。三房的長子聞若玄現今領着雍州軍都督的差事,和夫人正在任上,次子聞若藍還未娶妻,幾月前剛從西北燕雲軍大營回來,領了個宣節副尉的閑職。
聞家老太爺在世時便替三個兒子分了家,但孫子們的排行還在一處,長房的聞若白是老大,三房的聞若玄排行第二,二房的聞若檀和聞若翡排行第三、第四,長房的聞若丹和聞若青占了第五和第六,三房的聞若藍第七,是最小的一個。
聞家幾位未出閣的姑娘都很漂亮大方,一直好奇地盯着尹沉壁看,待看清這位傳聞中頗有手段的新嫂子并沒有三頭六臂,瞧着還算斯文,也就失了興致,波瀾不興地相互見了禮。聞思齊昨晚被狠狠教訓了一頓,這會兒正焉着,也就沒了興風作浪的想法。
聞家小輩中在家的除了謝霜的小兒子聞嘉珏,還有聞若檀的次子聞嘉銘和聞若翡的女兒聞舒璎,三個孩子中聞嘉銘最大,看着已有了幾分鮮衣怒馬的少年之氣,聞嘉珏和聞舒璎一個八歲,一個五歲,都粉妝玉琢似的,接了尹沉壁遞過去的荷包,當場就打開來看。
聞舒璎天真地說:“這個镙子好小,怎麽也不是金的?金的才好看嘛。”聞若翡的夫人林氏忙呵斥道:“亂說什麽,還不趕快謝過嬸嬸。”
尹沉壁雙頰不由暗暗發燒,此時聞嘉珏跑上前問道:“六嬸嬸,我聽六叔說是你家的人另外射了一只大雁下來,是誰射的呀?”
衆人聽了都不解其意,紛紛詢問聞嘉珏,待聞嘉珏語聲清脆的說完,尹沉壁的臉已經徹底紅了。廳中一陣靜默,聞老太君咳了兩聲,道:“好了好了,既都見過面了,就擺飯吧,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
一炷香後飯擺好,衆人便擁簇着聞老太君去了偏廳,分男女席坐了兩桌,三個小孩由聞若檀的夫人朱氏領着,在側間裏另開了一小席。
聞嘉珏猶自追着尹沉壁,“六嬸嬸,你告訴我嘛,是不是尹家舅舅射下來的?我看那箭是射在翅膀上的,比我六叔射得還好呢!”
尹沉壁只好彎下腰來,在他耳邊悄聲說:“回頭告訴你,乖,快去吃飯吧。”
聞嘉珏這才高興地一蹦一跳跑了。
謝霜領着林氏在聞老太君這桌的邊上布菜舀湯,只讓尹沉壁在一邊看着,尹沉壁暗自用心,将謝霜給聞老太君和江氏布的菜一一記下。
飯畢,聞老太君笑道:“你們幾個也去吃吧,新媳婦兒吃完了也好趕緊回去,這會兒青哥兒應該也快醒了,晚上就不必過來了,伺候好青哥兒要緊。”
尹沉壁低頭應了,随謝霜和林氏去了側間。
側間裏孩子們都已經散了席,桌上另擺了飯菜,妯娌四人一聲不響地吃完,朱氏和林氏便告辭出去。
謝霜慢慢喝着湯,尹沉壁放了碗正要告退,謝霜卻問:“你院子裏的人可還夠使?”
“盡夠了,多謝大嫂……秦媽媽也是極能幹的,今早就是她給我梳的頭。”
“那就好。秦媽媽是很有資歷的老人了,遇事多問問她,不要自作主張。”
“是。”尹沉壁猶豫一會兒,又笑着謝道:“聽說長桦院是您親自督建的,房間也是您布置的吧?我很喜歡,多謝大嫂。”
謝霜看了她一眼,只點了點頭,臉上仍是沒什麽表情。
尹沉壁回到長桦院,換了家常衣裳坐到臨窗的長塌上,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半天的時間,比她在家幫忙幹一整天農活還要累得多!大戶人家的媳婦果然不是好當的!
進國公府不到兩日,她已覺得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花團錦簇卻又不真實的世界,此刻格外想念自己那內外透着溫馨的小小院落,想念病床上的母親和書院裏讀書的弟弟。不知道她走以後木芯是否能夠照料好母親,母親是否按時吃了藥,是否也如她思念她一般思念着自己,還有院子裏那些普普通通生命力卻很旺盛的花花草草,綠蔭如蓋的批把樹,清香四溢的果園,甚至是佃戶們有時随随便便的一句問安,這時想起來都覺得分外親切。
尹沉壁出了一會兒神,嘆了口氣,正想讓栖雲把東西拿過來清點一下,秦媽媽已過來敲了新房的門。
她拿來了一本厚厚的冊子,說是江氏囑咐拿給她看的聞氏家訓,見尹沉壁鄭重地接過,又問:“六少夫人可需要午睡?”
“我向來沒有午睡的習慣。”
“那就好,”秦媽媽笑道:“六爺恐怕很快就醒了,随時都會過來,少夫人能等着最好不過。”
尹沉壁想了想,待秦媽媽出去後便起身脫去身上的舊衣,找了一件海棠紅的對襟上襦換上,穿了那條月白色的绡紗百褶裙,又洗了臉,重新在唇上上了點胭脂。收拾停當後,她拿着那本聞氏家訓坐到了窗下,一面慢慢地翻着,一面等着聞若青。
哪知這一等,卻怎麽也等不來自己的新婚丈夫。
聞若青這一覺直睡到日落西山,然而睡得卻并不踏實,朦胧間似又身在北疆,荒漠之上寒月如鈎,蒼野中屍堆成山,血海無邊,一回頭關山疊疊流水迢迢,舉目南顧卻總不見家園。
這一夜揮刀斬将,策馬揚鞭,身邊将士于飛雪之中放聲高歌。朔風如刀,刮在身上如淩遲般的痛,烈酒似火,滾入喉間是火焚一樣的燒。
轉過山坳又遇山洪突洩,石流如瀑,飛身躲避之間眼前掠過一縷丁香色,他撈起那抹绡紗,卻發覺輕紗後隐着一個醜若無鹽,橫眉怒眼的女人……
女人!聞若青倏然驚醒,翻身坐了起來。此時日頭已偏西,明亮陽光自窗戶透入,刺得他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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