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七個皇後

司徒聲望着她低垂的小臉,漆黑的眸底浮現出一抹譏色。

的确是喜歡,喜歡他的權勢。

當初他司徒家被扣謀逆之名,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便是她。

她甚至連做戲都懶得做,生怕被他這個未婚夫牽連,在他屍骨未寒之時,便迫不及待的站出來撕毀婚約,撇清關系。

像她這般心硬如石,滿眼勢利的女子,又怎麽會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

哪怕是皇帝,她也是不愛的。

她愛的只有權力,僅此而已。

樂聲漸低,那紅衣舞姬踩着蓮步上前,已是側卧至皇帝身前,笑容嬌媚,猶如淬毒的玫瑰。

林瑟瑟沒什麽反應,倒是純妃氣的不輕。

自打純妃重生之後,一切都要讀檔重來。

原本一心一意對她的皇帝,如今後宮嫔妃成群,前有猶如初戀般存在的元嫔梗在他們之中,後有皇後對他虎視眈眈。

凡是個女人,無一不惦記她的男人,她一想到要重頭再來,便覺得心累不已。

純妃長長吐出一口郁氣,平複心情後,面上重新醞釀出笑顏:“不愧是皇後娘娘精心挑選的舞姬,這一曲驚鴻舞畢,竟讓人回味無窮。臣妾自小便喜愛舞曲,可惜未能得償所願,今日想跟皇上讨個恩典,将這領舞的美人留在臣妾殿中。”

皇帝一聽這話,頓時龍顏大悅。

為名垂青史,自他執政以來,一直戰戰兢兢,将不近女色、一心為民的明君形象貫徹到底,令史官們紛紛稱贊,挑不出絲毫的毛病來。

這麽多大臣在場,他自然是不好光明正大的留下舞姬,但只要純妃将舞姬留下,屆時寵幸舞姬便是順水推舟之事。

見皇帝一臉喜色,純妃的眸光沉了沉,連指甲刺進了手掌心裏都毫不自知。

林瑟瑟聽到純妃的話,還是有些意外的,她以為純妃被人奪了舍,便也沒對純妃抱希望。

本想着若是純妃沒有按照原文,求皇帝留下舞姬,她就另尋機會出手。

現在看來,純妃并不像被人奪舍,說出來的話也與原文無異,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林瑟瑟沉思許久,也沒想通其中關鍵,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走劇情。

她在皇帝開口應允純妃之前,驀地起身走向守在角落的侍衛,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拎着侍衛腰間的長劍,對着那跪在皇帝腳邊的紅衣舞姬砍了下去。

紅衣舞姬哪裏見過這陣仗,她連滾帶爬的躲着林瑟瑟手中的長劍,卻還是無法避免的被劍刃所傷,白皙的手臂上被劃出一道兩寸長的血口子。

林瑟瑟并未下狠手,原主當初可是直接砍掉了舞姬的手臂,而她手中拿捏着分寸,只在舞姬手臂上劃了一道皮外傷。

那血道子雖瞧着血淋淋的吓人,但其實就是劃破了皮膚表層,好好養傷的話,過個半月連傷疤都不會留下。

她一共砍了十幾劍,除卻第一劍劃傷舞姬,其餘幾乎劍劍落空,待皇帝反應過來,連忙怒聲讓宮婢上前拉住她的雙臂。

林瑟瑟敷衍的掙紮了兩下,便束手就擒,乖乖讓人桎梏住她的手臂。

她聽到皇帝怒斥道:“你瘋了?”

林瑟瑟回憶一番,原主似乎是紅着眼眶說的臺詞。

她猶豫一下,出于敬業精神,對着大腿根狠狠一掐。

誰料眼淚沒逼出來,倒是讓她差點沒忍住,疼的喊出聲來。

她吸了口氣,緊蹙着一雙罥煙眉,輕顫着嗓音道:“此女居心不良,該死!”

皇帝拍案而起:“她如何居心不良,你倒是說清楚!”

林瑟瑟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聽見一聲低不可聞的輕笑,她神色一頓,循着那聲音瞧去。

原來是司徒聲。

她也不知他到底在笑什麽,只見他放下了指間緊握的酒觥,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朝着她和舞姬的方向走去。

他黑漆漆的雙眸與她對視一瞬,像是已經将她所有的心思洞察,眸光冰冷的刺骨。

司徒聲垂下眼眸,遮住眸底的寒色,他不緊不慢的俯下身子,殷紅如血的唇邊輕扯:“是誰派你來的?”

話音落下,殿內鴉雀無聲,衆人目光皆是落在舞姬身上,心中暗暗揣測九千歲這話是什麽意思。

舞姬一怔,慌亂之意從面上一閃而過,他怎麽會知道的?

她原本是鎮國公養在府外的舞伶,不久前鎮國公突然道,讓她進宮去幫襯純妃,她便按照鎮國公之意,先是參加皇後的舞姬大選,入選後精心準備,就是為了今日大放異彩,留于純妃左右接近侍奉皇帝。

不過她心中也明白,鎮國公說是幫襯,不過是想拿她去對付皇後罷了。

舞姬正要狡辯,卻見那立于身前的男人,伸出冰冷的指尖覆上她的唇瓣,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緊接着,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她腰間取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他語氣輕飄飄的,唇邊笑意不變:“原來是刺客啊。”

她徹底慌了,什麽刺客,什麽匕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舞姬下意識的朝着鎮國公看去,誰料鎮國公低埋着頭,理都不理她一下,她為了活命,只好跪着爬到純妃腳下:“娘娘,妾不是刺客,娘娘快告訴皇上,妾不是……”

純妃手足無措,正要撇清關系,卻見舞姬的聲音戛然而止,唇瓣泛着青紫,有一道殷紅的鮮血從嘴角蜿蜒落下,卻是直挺挺的栽倒了過去。

有侍衛上前查看,又将那匕首遞給太醫驗查,待太醫點頭後,才向皇帝禀告:“這匕首上淬過毒,刺客在唇上塗了毒,方才已服毒自盡。”

聽聞這話,皇帝已是認定舞姬是刺客,心中不禁一陣後怕,幸好有皇後提醒,若不然他今晚寵幸那舞姬時,怕是要死于非命。

想到這裏,皇帝又有些懊惱,純妃真是自作聰明,若非是純妃開口請求留人,他也不會差點便将自己置于險境。

他憶起方才皇後不顧安危,上前與刺客周旋,心中大為感動:“皇後護駕有功,賜,賜……”

賜什麽好呢?

他正思索,便聽殿下的司徒聲漫不經心的開口:“不如便賜皇後一枚免死金牌。”

皇帝有些不悅。

免死金牌一般只賜給立過大功的官員将軍,雖說皇後救駕有功,卻也還沒有到能賞賜免死金牌的地步。

但司徒聲都已經開口讨要,皇帝總不能不給他面子,他的臉色陰沉,終是點頭同意:“便賜免死金牌。”

林瑟瑟:“……”

一直到宴會結束,林瑟瑟都是恍恍惚惚的,待人都散去,她才在杏芽的攙扶下,身心疲憊的回了坤寧宮。

屁股還未坐熱,劉袤又親自來帶話,道是九千歲請她去齋宮一敘。

她一點都不想見他。

若不是他攪局,她現在已經被皇帝收去了冊寶,禁足于坤寧宮內。

林瑟瑟懊惱又悔恨,她恨自己沒有在他出手之前,将自己的臺詞說出口。

如今好了,冊寶沒被收回,還被賞了一塊免死金牌,她後續要面臨的作死任務,怕是要更加艱巨了。

她罵了司徒聲一路,到了齋宮門口,卻才想起來害怕。

他找她肯定沒好事,她總覺得那舞姬的死,跟他脫不了幹系。

怕歸怕,總歸還是要進去見他的。

待她入了齋宮暖閣,司徒聲正側卧在鋪着大片狐貍皮茸的地毯上,嶄新的狼毫毛筆散落一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叩住玉白的酒壺,清澈透明的酒水劃下一道優美的弧線。

酒水順着殷紅的唇角淌落至頸間,襯的他皮膚冷白似瓷玉,他低笑一聲:“來了?”

林瑟瑟點頭:“哥哥找我有事?”

司徒聲微微側眸,嗓音慵懶散漫:“脫衣裳。”

她呆滞一瞬:“什麽?”

“脫衣裳。”他薄唇輕啓,殷紅似血,唇角緩緩勾起一抹頑劣的弧度:“哥哥要……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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