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個皇後
匕首從指間墜落,與地面碰撞發出‘铮’的一聲響,他卻像是沒有察覺似的,神色微怔的望着暗衛。
她讓畫師将她後背的畫,謄抄到了畫紙上便也罷了,還把那副畫……挂到了坤寧宮最顯眼的地方?
昨日他在她背後作畫之時,她還吓得瑟瑟發抖,仿佛随時都會因為羞愧而暈厥過去的模樣。
這一夜之間,她宛若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言行舉止中都透着一股難言的怪異。
莫非真的是鬼附身了?
還是說,她是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麻痹他,好讓他放松對她的警惕?
司徒聲垂下眼眸,彎腰将匕首從地面撿起,他聲音淡淡的,令人分辨不出喜怒:“繼續盯着她。”
暗衛應了一聲,下一瞬便消匿于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的林瑟瑟,正抱着司徒聲前兩日下雨時送給她的狐裘,在床榻上左右翻滾。
她将小臉埋進狐裘之中,柔軟纖長的狐貍毛裹住她的臉頰,她深吸了一口氣,面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是文昌帝君的味道。
仿佛有萬縷的沉香拂過面頰,沾染着淡雅醇厚的檀香氣息,似是高不可攀的蒼空,又像是遙不可及的遠海。
她曾是他殿外屋檐上的一株杏花樹,冬日他在她的樹下溫酒,夏日他在她的樹下乘涼。
她聽他誦經,看他下棋,陪伴他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
直到她因緣受到點化,杏花落地成仙。
她再也不能陪伴在他身邊,只能遠遠的看着他。
火盆裏的炭火燃得正旺,空氣中偶爾響起‘噼啪’的聲響,林瑟瑟蜷在狐裘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是自她被貶下凡以來,睡過最安穩的一覺。
林瑟瑟睡到自然醒後,将狐裘挂了起來,認真的整理過,才重新放回她的衣櫃之中。
杏芽見自家主子笑容明媚,便知主子心情不錯,她一邊給主子梳妝,一邊佯裝無意的提醒道:“後日便是上元節了,奴婢聽聞各宮的小主,都親手為皇上包了浮元子呢。”
浮元子在後世又被稱為湯圓,乃是上元佳節之時,家家戶戶必備的美食。
林瑟瑟怔了怔,似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唇角揚起一抹甜美的弧度:“你倒是提醒本宮了,待會本宮便去禦膳房中,叫那禦廚教本宮包一包浮元子。”
她在天庭的時候不用進食,自然也不會做飯,但上元節她是知道的,之前穿第一本書時,她在藏劍山莊裏吃過湯圓。
湯圓又白又圓,煮熟之後軟軟糯糯的,咬上一口,便有熱騰騰的芝麻餡汁流出來,趁着剛煮出來吃,柔滑香甜又不黏膩。
不過文昌帝君不愛吃甜食,她可以多學些鹹味湯圓的做法。
說是等一會再去,但她等不及用膳,坐着步辇便去了西六宮的禦膳房。
這西六宮的禦膳房,乃是專門給皇帝、太後、皇後等身份尊貴之人進膳的地方,蔬菜肉食皆是上品,禦廚的手藝也是極好的。
當她步入禦膳房的院門時,院中的宮婢和太監已是波瀾不驚,畢竟純妃已經連着來了三日了,無非就是想親手包些浮元子讨好皇上。
膳房管事也是個明白人,無需林瑟瑟開口多說,便主動安排了個舒适的單間,專門讓一個禦廚過來教她包湯圓。
想要将湯圓做的好吃,像她們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名門貴女,光是學個一天半天的,自然是學不到其中的精髓。
還有一日的時間,後日就是上元節,禦廚篤定她學不會,便想将餡料糯米面皮都為她準備好,她只需要像是包餃子一樣,将餡料包進面皮中即可。
誰料林瑟瑟看見了,直皺眉頭,叫禦廚演示了一遍做法後,便将禦廚趕走,非要自己親手拌餡饧皮。
說來也奇怪,明明看着做法簡單,到了她上手之後,卻是步驟颠倒,丢三落四,糯米粉揉不成團,饧面又饧不成樣子,做起來吃力極了。
反反複複三五次後,總算包成了湯圓,下水一煮便漏了餡,活生生将湯圓煮成了鹹肉粥。
一旁的禦廚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提醒道:“娘娘,皇上愛吃甜味的浮元子。”
林瑟瑟敷衍的點點頭,心中卻腹诽着,皇帝愛吃什麽味道,跟她有什麽關系。
天色将黑,她面前已經造了幾大盆的肉餡,秉承着不浪費的原則,她将煮漏了的鹹湯圓都分給了禦膳房的下人,而後端着其中一碗還算完整的,裝進了食盒之中。
這種慘不忍睹的食物,她自然不會送去她心上人面前丢份兒,她準備給皇帝送去,順便套一套她男神的寶貝被藏在了哪裏。
之前她一直消極怠工,就是怕幫他找到了寶貝,屆時他就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如今她是一點都不怕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任務劇情什麽的都是浮雲,只有她男神的寶貝最重要。
當林瑟瑟挎着食盒站在養心殿外,等着太監通報的功夫,好巧不巧的遇見同樣來送吃食的純妃。
純妃依舊是一身素衣,打扮的像是要去奔喪一樣,她面上不着脂粉,發髻上也只是樸素的別了一支白玉簪子。
林瑟瑟瞧見她素面朝天的模樣,忍不住蹙起眉頭:“純妃妹妹,可是內務府不守規矩,苛待了你?”
純妃面上的笑容略僵,心中卻翻了個大白眼,穿越指南第一條,穿着打扮要樸素簡單,男人看慣了花枝招展的女子,瞧見她這樣另類的便會覺得眼前一亮。
她自然不會将吸引皇上的秘訣告訴別的女人,只是笑着回道:“娘娘說笑了,臣妾不喜鋪張浪費,便愛簡樸一些。”
林瑟瑟正想說些什麽,太監便從養心殿裏疾步走了出來:“娘娘久等,皇上讓娘娘進殿去。”
話音落下,太監才發覺,純妃也來了。
純妃已經連着來了三日,皇上便用各種理由推脫不見了三日,沒想到純妃如此有恒心,今日竟是又來了。
太監有些無奈,上前一步:“純妃娘娘,皇上舊疾複發,又國事忙碌,怕是沒功夫見您,不如您等上一等,過些日子再來。”
純妃攥着食盒的手指掐進木頭中,面色微微有些泛白,皇上願意見皇後,卻連着拒見她三日,說的倒是好聽,分明就是不想見她罷了。
她沒再多言,只是面色誠懇的謝過太監,與林瑟瑟打過招呼後,便退出了養心殿的院門。
林瑟瑟也沒心情同情純妃,她滿腦子都是大寶貝,在太監的引路下,她拎着食盒進了養心殿。
皇帝在養心殿的東暖閣之中,正埋頭批閱着奏折,低垂的面容略顯疲憊。
他這幾日頭疾又發作了,發作之時頭痛欲裂,眼目眩花,連奏折都批閱不了。
也就是方才休息了片刻,此時才緩和了些,本想着趁這會兒将奏折批閱好,又聽太監來報,道是皇後挎着食盒來探望他了。
臨近上元節,來養心殿送浮元子的嫔妃日日都有,他嫌太吵鬧,便都拒了。
唯有皇後不大一樣,畢竟是他的結發之妻,前兩日又剛剛立了功,他沉思片刻,還是讓太監将她請了進來。
皇帝放下筆墨,擡首瞥了她一眼,她今日穿的是墨綠色的水裙短襖,外面披着純白色的狐裘,青絲绾成随雲髻,鬓間的步搖左右搖曳,透着一股慵懶之意。
她往日總愛穿張揚的大紅色,美則美矣,就是總讓他想起那個愛穿紅衣的閹人,令他越看越厭煩。
自打上次禁足之後,她乖順了許多,再也沒有以往那樣惹人厭倦了。
林瑟瑟請過安後,上前将食盒放在了矮幾的一側,一邊将食盒掀開,一邊笑着說道:“臣妾想着皇上怕是還未用晚膳,便煮了些……”
她的聲音一頓,望着那碗被颠破了皮,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湯圓,面不改色的繼續道:“蔬菜瘦肉粥。”
皇帝望着被端到眼前的瓷碗,不禁有些失笑。
分明就是她手藝不到家,将糯米皮做的太薄了,這浮元子沒被她煮爛,倒是一路颠簸的破了相,她倒是好意思理直氣壯的說這是瘦肉粥。
皇帝到底是沒有揭穿她,浮元子如何是在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包浮元子的這份心意,總比直接用禦廚包好的浮元子,再冒充親手做的那些嫔妃強。
他雖然不餓,還是給面子的吃了兩口,剛放下瓷勺,一擡頭卻發覺她在盯着自己的臉看。
明明她的眸光很幹淨,并沒有絲毫的引誘之色,他卻感覺心跳加快了兩拍,血液漸漸增溫,似乎滾熱了起來。
說起來,距離上次去坤寧宮,已有好幾日了。
那日她來了月事,而元嫔又剛好腹痛,侍寝之事便也作罷。
今日她既然來此,必定不會只是單純的來送浮元子,剛好他也有好幾日沒有召嫔妃侍寝了,便看在她親手包浮元子的份上,圓了她所求所想就是了。
林瑟瑟正琢磨着如何開口,皇帝卻突然站了起來,伸手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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