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番外1
城郊小院。
“将床榻和衣箱都放在這裏,蜀褥鋪在地上,鏡臺放在窗前,衣箱放在角落裏頭……”高衛站在門口,吩咐着手下将舊物搬出,新的物件搬進來。
郁殊站在一旁看着,爐火換了新的,火苗燃的旺盛,屋內很是暖和,地上鋪着厚重的蜀褥,往後便是赤足也不會寒冷。
蘇棠從布莊回來時,看到的便是衆人在忙碌的情形。
她不解看向郁殊:“這是?”
郁殊面不改色道:“往後我便住在這兒了。”
他或明或暗提過幾次嫁他,或是搬去王府,都被她搪塞了過來,既然她不去,他便只好來了。
蘇棠一頓:“明個兒就除夕了,作甚這麽折騰?”
“就是因為明個兒除夕,才要折騰。”郁殊看着她。
這段時日,除了那間馄饨鋪子外,她的布莊也順利開張,開張那日正值小年,布匹甚是便宜,不少百姓去買,她忙碌的緊。
這幾日,她又在念着如在固永鎮一般,開一家酒館。
她對生意都比對他上心,他若再不在她跟前多晃晃,指不定哪日他出現在她跟前,她都不認識他了。
“……再者道,”郁殊清咳一聲,“王府的地龍壞了。”
門口正指揮手下将舊榻搬出去的高衛腳一抖,王府的地龍何時壞的?
蘇棠看着郁殊,掃了一眼屋內,目光定在窗前的鏡臺上。
之前布莊開張時,她早起描眉,只是因着銅鏡模糊蹙了蹙眉,便聽他問:怎麽了?而後順手将眉黛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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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
抿了抿唇,她輕笑了下,看着郁殊:“壞了就壞了。”
郁殊看着她,眸光潋滟:“那你明日……”
蘇棠道:“要去布莊。”
郁殊眼神暗了下來:“剛好明日起休沐三日,我去陪你。”
“不用,”蘇棠忙道,“我……明日有事在身,會提早回來,你在院中等着便好。”
郁殊看着她,心中莫名一咯噔,腦中竟生了她和旁人說說笑笑的畫面,不由上前将她擁住。
“怎麽了?”蘇棠靠在他懷裏,不解擡眸。
“無事,”郁殊搖搖頭,下刻卻又想到什麽,垂首望着她:“你可不能始亂終棄。”蘇棠:“……”
翌日。
郁殊安靜待在屋內,等着蘇棠回來。
等來等去卻又等的自己心中煩躁,他幹脆起身去了市集,過年的物件雖然都添置好了,可還是買了些果脯和糖葫蘆。
她總愛吃甜食。
沒想到回去的路上,竟遇見了布莊內幫忙的夥計。
那夥計也是認識郁殊的,見到他忙行了一禮。
郁殊蹙眉:“你怎的不去幫忙?”
“幫忙?”夥計愣,片刻後才道,“蘇姑娘讓咱們都休息到初八啊。”
初八。
郁殊聞言越發待不住了,擡腳便朝布莊走。
布莊內果真空蕩蕩的,莫說賓客,便是人影都少見,只有一個纖細的背影坐在一旁的桌前,手中拿着針線忙碌着。
瑩白如玉石的手指撚着一根細細的銀針,額前一縷發調皮躍到她眼前,微微搖晃着。
聽見動靜,蘇棠頭也沒擡:“今日不做生意。”
“……”郁殊一動未動。
未聽見回應,蘇棠突然反應過來,擡頭朝門口望去,只看見郁殊站在那兒,仍穿着緋衣,逆着光站在那兒,身姿颀長,容色驚人。
“你果真沒将我昨日的話聽進去吧?”蘇棠無奈看着他,又看了眼手中的衣裳,良久轉頭将衣裳包在綢緞包袱裏,拎在手中。
郁殊張了張嘴,終只道:“我來接你。”
蘇棠睨着他,明顯不信,卻也沒多說什麽,只笑了笑道:“既然來接我,那便回吧。”
郁殊看了眼她手中的包袱,分外珍視的模樣,心中泛了泛酸,走上前牽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郁殊讓高衛衆人在除夕這幾日休息了,二人回到小院,蘇棠便将包袱收了起來,忙着包月牙馄饨。
郁殊自然幫忙。
待得包完,天色都有些暗了下來。
井水冰涼,郁殊直接将蘇棠留在房中,自己去了外面。
蘇棠看着郁殊獨自一人去外面水井旁洗刷的身影,心中仍有幾分不可置信。
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他,和如今水井旁忙碌的他,截然不同,卻又都是他。
她不由想到,這是他們共度的第二個年。
“在想什麽?”郁殊走了進來,手裏卻多了一個紫檀木箱。
蘇棠搖搖頭,看着他手中的箱子:“這是?”
郁殊輕哼一聲:“不是你說,過年應當穿新衣?”說着,他将箱子塞到她懷中。
蘇棠頓了頓,将其打開,裏面放着一件海棠紅蘇繡月華裙,還有一根珠釵,瞧着便價值連城。
“今年開始,每一年我都會記得真真切切。”郁殊将珠釵拿起來,簪在她發間,聲音低啞。
蘇棠嗅着身前的淡淡松香,想到以往管家面色平靜的替郁殊送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禮物時的情形,不由笑了出來:“好。”
話落,她起身走到裏屋,再出來時,手中拿着今日從布莊回來時的包袱,放在郁殊手裏:“試試?”
“什……”郁殊的聲音在看見包袱內的緋衣時頓住,好一會兒不可置信道:“給我的?”
蘇棠點點頭,又忙解釋道:“你平日在大臣面前還是穿自己的衣裳,我這針線活怕是拿不出手。”
郁殊卻只看着手裏頭這件衣裳,上好的綢緞,寬袖窄腰。
她只送過少年阿郁一件茶白色衣裳,如今這件可比那件好的多。
“你今日說去布莊忙,是為了做這件衣裳?”郁殊克制不住微揚的唇角,雙眸在燭火中泛出幾分流波。
妖孽。
蘇棠暗诽,仍點點頭。
郁殊愛不釋手拿着緋衣,下刻突然轉頭走到角落,将衣裳放入衣箱。
蘇棠疑惑:“怎麽?”
“明日穿。”郁殊看着她,餘光瞥到什麽,身軀一震,下刻緩緩将其從衣箱拿了出來,火紅的嫁衣的顏色。
郁殊滿眼的驚喜:“棠棠……”
他曾幾次三番求娶,她均未應,原來她早便将嫁衣備好了嗎?
蘇棠朝郁殊手裏的衣裳看去,臉色一變。
郁殊何等的聰明,見她這般,頃刻反應過來,轉頭看着手裏的嫁衣:“這是……當初那件?”
蘇棠:“……我忘記還給李大哥了。”
郁殊眼中的驚喜頃刻消散,他仍記得她穿這件嫁衣時的模樣,如霞如練,好看極了,抿了抿唇,将嫁衣放了回去。
只是将手抽出來時,“嚓”的一聲,嫁衣的袖口壞了。
郁殊眨了眨眼,看着蘇棠:“抱歉,棠棠,我不小心扯壞了它。”
蘇棠一滞,他這算哪門子不小心?
郁殊見狀,轉頭便走了出去,背影都在生着悶氣。她不嫁他便不說了,竟還留着旁人給的嫁衣。
可走到門口,終究又不甘的回頭道:“我去點炮竹。”
蘇棠怔愣,繼而垂眸笑開,走到外屋窗前。
郁殊拿着火折子便将炮竹點上了,火星子飛快上竄。
蘇棠隔着窗縫,緊盯着炮竹,眼見便要炸響,她不由緊閉眼睛。
卻在下瞬,雙耳被兩只大手捂住了。
炮竹噼裏啪啦的聲音再不刺耳,仿佛響在很是遙遠的地方。
身後一陣好聞的松香傳來,将她包裹在其中。
蘇棠頓了頓,從郁殊的懷中轉過頭來,仰頭雙眸晶亮的望着他。
郁殊指尖一顫,手卻始終捂在她的耳朵上,隔絕了炮竹的刺耳聲響。
“醋壇子。”蘇棠低低道,在炮竹聲的映襯下,聽不真切。
郁殊只看見她的朱唇張了張,雖仍還生着嫁衣的悶氣,卻還是彎腰湊到她眼前:“什……”
唇突然便被人吻上了,酥麻溫軟,甜如蜜餞。
炮竹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郁殊的手攬着懷中女子的腰身,低頭一點點在她的唇角輾轉、流連。
半掩的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啪”的一聲響,絢爛的焰火綻放在天邊,映着二人的眉眼。
……
自上次蘇棠應下寧夫人,幫寧大人求情後,寧夫人又親自邀請蘇棠前去畫舫游湖,好生感謝了她一番。
寧夫人今年三十有三,正好大蘇棠一旬,可她性子溫婉,身邊交好的密友甚少,有事閑來無事若想出門游玩,也都會叫上蘇棠。
只是這段時日蘇棠忙着布莊的事,沒多少閑暇。
初六這日,寧夫人又特地前來相邀府上小聚,想到前段時日回絕了不少次,蘇棠終再未好意思回絕,帶着巧慧欣然前往。
巧慧是郁殊硬要派到她身邊的小丫鬟,說是功夫不錯。
郁殊原話是:想對付他的人不少,若遇上危險,巧慧也能保護她。
他對自己的人際關系倒是有着清醒的認知。
蘇棠到時,寧夫人正沖泡着花茶,見到她來調侃道:“大忙人終于得閑了?”
蘇棠不好意思的笑笑,走上前去,接過寧夫人手中的茶:“您可不要戲我了,我算什麽大忙人。”
“若不忙,哪能次次見不着人,”寧夫人笑道,“聽聞,你還欲再開一間酒館?”
蘇棠點點頭:“城郊只有一處酒棚,多是些黃酒,我想給他些銀子把酒棚買下來,在旁邊盤一處鋪子,開間酒館……”
寧夫人聽她說着,良久喟嘆一聲:“王爺竟也放人。”
大晉雖民風開化,可在外行商的女子畢竟少的可憐。
蘇棠一頓,托郁殊的福,現在莫說是朝堂百官,便是百官的家眷都知道她這麽一個人存在了。
“話說回來,棠丫頭,”寧夫人又滿上一杯茶,“如今王爺都快成京城男子的楷模了。”
生的好,有權勢,地位高,還不納妾,便連旁的女子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有事入宮,無事便在蘇姑娘處等着,就這還未能求娶成功。
她當初铤而走險找蘇棠,沒少被身邊人說風涼話,都說那乖戾陰狠的攝政王怎會聽一介女子的話,可事後,寧忠卻毫發無損的從大牢走了出來。
後來大家便都知道了,惹怒了王爺,再不是毫無轉圜的餘地,不如去找找蘇姑娘。
可蘇姑娘也并非都會幫着規勸,也只幫着那些無妄之災的人。
倒是便宜了郁殊,讓他成了不少人的“恩人”。
蘇棠失笑:“楷模?”
可笑完仔細一想,卻又找不到駁斥的話來。
“是啊,”寧夫人點點頭,朝她湊近了些,“棠丫頭,你便不擔心嗎?”
蘇棠困惑:“擔心什麽?”
“王爺畢竟身份使然,你一直未曾嫁他,便不擔心……”寧夫人低聲道,“他變心嗎?”
蘇棠摩挲了下手中的茶杯,好久才道:“為何要擔心?”
這次倒是寧夫人不解了:“若是往後……”
蘇棠笑道:“若是往後,我變心了呢?”
往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寧夫人愣在原處,似是沒想到會有這番回應。
是啊,誰又規定只有男子會變心呢?
可下刻,寧夫人的神色拘謹起來,看着門口,而後站起身子。
蘇棠一愣,便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她轉頭看去。
郁殊和寧大人二人正朝這邊走來,想來交談不快,二人誰也不曾理會誰。
“參見王爺。”寧夫人福了福身子。
郁殊只微微擡手,看向蘇棠:“回嗎,還是再待一會兒?”全然是反客為主的語氣。
蘇棠看着寧夫人不自在的神色,以及寧大人鐵青着臉卻不敢發作的表情,忙起身道:“還是回吧。”
“嗯。”郁殊輕應一聲,接過巧慧遞來的大氅披在她肩上。
天色不知何時有些昏暗下來。
可京城的夜仍舊張燈結彩,遠處盡是露華煙彩,隐隐有鑼鼓之聲傳來,一片暈黃色的燈火,熱鬧非凡。
蘇棠和郁殊二人沿着道邊走着,身側不少人朝熱鬧處走去。
直到走到遙橋下,光禿禿的柳枝上懸着幾盞燈籠,瞧着煞是可愛。
遙橋上,抱着糖葫蘆的小販高聲吆喝着,偶有孩童和年輕男女去買上一串。
蘇棠不覺看向糖葫蘆。
“想吃了?”郁殊察覺到她的目光,便要朝前走,“我去……”
“不用,”蘇棠忙攔住他,“只是……想起來一些幼時的事。”
“幼時?”郁殊反問。
“嗯,”蘇棠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眉目都有幾分興奮,“我那時還曾戲言過嫁給一個乞兒呢,只是可惜,後來再去找那乞兒時,便再找不到了。”
郁殊眸光一滞:“你回去找過那乞兒?”
“是啊,我都準備好若找到,他從便從了,不從便命人打暈了帶回去當童養夫,只可惜竟再尋不到了。”
郁殊容色有些呆愣,人癡癡的,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是啊,真可惜……”
“可惜什麽?”蘇棠看他一眼,“若真找到那乞兒,大抵便沒你什麽事兒了。”
郁殊轉頭望着她,半晌開口道:“若真找到他,也許你我會更早相遇。”
“這是何……”蘇棠的聲音戛然而止,人也愣住了,迎上他的目光,“你是……他?”
郁殊笑了出來,眉眼如夜色裏張揚盛放的罂粟,妖冶又魅人,下刻他道:“好。”
“什麽?”
“你那時說‘你生的這般好看,不若我給你當妻子啊!’”郁殊輕輕道,“我在回應那個還是小女孩的蘇棠。”
蘇棠沉默片刻:“……你那時還掐了我。”
郁殊的笑瞬間凝滞,半晌牽起她的手,落在他的脖頸。
蘇棠一怔,只感覺指尖處,他蒼白的頸上,青色的經絡裏,血在奔湧着,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動着。
他将自己的命脈壓在她的手下。
她離着他的性命,如此之近。
郁殊道:“你再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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