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
玄若葉死的很幹淨,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任何信物,想要窺探他的記憶也無從下手。因此陳雪無窮極千年,都不可能猜透他這個天資聰穎,品性高結的大徒弟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蕭清月看着失魂落魄的昔日酒友,嘆一聲,當局者迷,又嘆一句,情字何解?
白亦諾一揚眉,痞笑道:
“沒有玄若葉的記憶,可我們有陳雪無的啊。”
他說着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隔空那麽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把折扇,那折扇古色古香,清雅非常。
白亦諾信手拂過扇面,金光一閃,将他們都吸了進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這位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很有做神仙的潛質….我這裏有幾件法器…”
一個穿着粗麻布的青年,手上拿着一堆五花八門的法器,有粗制劣質的桃木劍,像是自己随手雕的,有一串不會晃動的銀色鈴铛,有幾道鬼畫符,還有一個黑漆漆的丹爐,在路中央堵住了一個錦衣華服,面容英俊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眉宇間一派風流,聲音醇厚磁性,只聽他朗聲道:
“三千繁華紅塵,我還沒用看夠,多謝道長美意。”
那青年仿佛不死心,依舊攔在公子哥面前,沉聲道:“天下無道,群魔亂舞,名不聊生,怨聲載道,陳公子,你非池中物,難道不想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麽?”
“道長高看了,陳某胸無大志,平生只喜歡吟詩作對,游山玩水,怕是當不起這個重任。”
陳雪無已經有了一些不耐煩,若不是看這個瘋瘋癫癫的道人有一副好皮相,他也不會與他多談。
粗麻布道人一雙眼神溫潤似水,卻又波瀾不驚,仿佛裏面藏了一整片汪洋大海,深不見底,寬宏悲憫,他道:
“陳公子,你是否經常夜不能寐,因為你能聽到很多奇怪的聲音,那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是否野獸天生懼怕于你?陳公子,你非俗人,天賦異禀,你好好考慮吧,我們還會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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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也不管身後的陳雪無一副咋舌的模樣,便消失在了人海裏。
真是奇怪的道人。
陳雪無蹙起好看的眉,又擡步往前走去,只見前面一群人擁擠圍觀成圈,不知在看什麽熱鬧。
他生的人高馬大,自是透過人群看到了中央的景象,幾個滿臉橫肉的大漢,拉扯着一個豔若桃李的少年,他認得那些大漢身上的衣服标識,是附近青樓的打手。
他又去看那少年,少年神情冷傲,背脊挺得筆直,一身粗布衣衫也遮不住他的出塵脫俗,聖潔得像雪山上的雪蓮,他看到少年臉上的視死如歸,估計馬上就要血濺當場了。
這樣的人,不應該淪落歡場,承歡膝下。
陳雪無拔開人群,走到中央,沉聲道:
“他欠你們多少錢?我一并付了。”
那些大漢看到陳雪無,自發放開了少年,恭敬道:
“好說,三百兩紋銀。”
“你們去陳家取便是。”
“多謝陳公子。”
大漢抱拳應了,又看了一眼少年,眼中都是不甘,因着少年的容貌實在惹眼,若是放在歡場,必定是課搖錢樹,可他們又無法與陳家的勢力對抗,只能悻悻而歸。
陳雪無道:“你怎麽會與那些人糾纏上。”
少年淡淡道,聲音清清冷冷,
“家道中落。”
陳雪無見少年擺着一個攤子,上面都是一些折扇,古色古香,沒什麽濃墨重彩的雕飾,自有一股清雅之氣,他随手拿起一把折扇把玩,愛不釋手的樣子,道:
“你既出生書香門第,應是知書達理,會些磨墨寫字的功夫,正好本公子還差一個書童,你願不願意?”
玄若葉知道以他的容貌一定會再惹事端,只又鄭重得重複一遍,
“只是書童。”
陳雪無哈哈一笑,道:“放心,本公子沒有斷袖之癖。”
陳雪無沒有斷袖之癖嗎,當然不是。
他不僅風流纨绔,還來者不拒,男女不忌。
玄若葉面無表情得跟在他後面,看着陳家大公子在任何聚會酒宴上如魚得水,逢場作戲。
有幾個與他臭味相投的公子哥趁着酒醉,調笑道:“陳兄,枉你自稱是風流人物,歷盡萬花叢,看你身後這個小書童,模樣身段都是一等一的,你還不回家抱着他軟玉溫存,真是暴殄天物!”
可每當這時,陳雪無便會難得正經,沉下俊臉,“他只是我的書童,你們休得胡言亂語,毀人清譽。”
陳雪無平日裏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嬉笑模樣,哪有這般正經,他不笑的時候,不怒自威,自有一番迫人氣勢,幾個公子哥也就悻悻得,不再多嘴了。
陳雪無一言九鼎,說是書童,就真是書童。
玄若葉陪在他身邊二十年,從一個清秀少年,長成了一個風骨翩翩,出塵脫俗的玉樹美青年。
年歲越長,他的容貌越加秀美,他的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冰肌玉骨,像高嶺之花,像雪山上的雪蓮,神聖得不可侵犯。
愈加讓心懷不軌的人觊觎。
這日陳雪無一大早便到隔壁的鎮上談生意,玄若葉破天荒沒有跟他去。
陳雪無心不在焉得聽着對面的奸商虛與委蛇,心下隐隐不安,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奸商在拖延他,不讓他盡早趕回陳家。
奸商頻頻看向門外,陳雪無已經站了起來,淡道:
“我會考慮,有事失陪。”
“陳當家,這怡紅院新進來了一批舞姬…”
陳雪無冷聲道:
“我今日沒興致,失陪。”
待陳雪無回到陳家,看門家仆道:
“玄公子被許公子叫到杏花樓了,不是公子你派人傳信來喊的嗎?”
許公子,許安是附近一個商賈之子,出了名的好男色,不擇手段。
陳雪無匆匆趕到杏花樓,一腳踹開廂房的門,正看到許安對着一臉朦胧的玄若葉上下其手。
“許公子,你要對我的書童做什麽?”
最後幾個字,他咬牙切齒得念了出來。
“啊,陳當家回來的這麽早,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了。”
到嘴的肥肉飛走了,許安好在還有些腦子,沒在一臉鐵青的陳雪無下再對玄若葉出手。
陳雪無将玄若葉帶回陳府,打橫抱進卧房,擔憂得拍他的臉,
“若葉,若葉,你醒醒。”
玄若葉的眼神愈加迷蒙,面頰緋紅,氣喘籲籲。
“公子…”
美人吐氣如蘭道。
“若葉,你等着,我去給你叫大夫。”
美人一把拉住了陳雪無的手。
“公子…”
“若葉,你放開。”
“公子….”
美人臉上的神情泫然欲泣,“公子,你為什麽,不願意回頭看我一眼….”
“公子,你為什麽,不願意回頭看我一眼。”
他的話重重得砸在了陳雪無的身上。
陳雪無很好,将他帶回了陳府,給了他尊重,對他彬彬有禮,夜半還會為年少的他蓋被子,帶他如父如兄,如珠如寶,卻從未正眼看他。
陳雪無伸手擦掉他眼角流下的淚,輕聲嘆道:
“我不是不願看你,我是怕多看你一眼,會違背當初把你帶回來的決心。”
床幔落下,誰的衣衫掉在了地上。
翌日天明。
玄若葉睜開眼,意識回籠,臉頰邊傳來溫熱的吐息,他僵着脖子,扭到旁邊,看到臉上明顯帶着憔悴的陳雪無,又掀開了被子,待看清底下的景象,倒吸一口冷氣。
陳雪無醒了過來,嗓子喑啞,道:“若葉,你沒事了嗎。”
玄若葉的冰山臉裂了,向來處變不驚的神情變成了手足無措的慌亂,清冷的聲線也帶上顫抖。
“公子….我…你….我….”
“若葉啊,你被下藥了,我不怪你….”
玄若葉聞言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匆匆披上衣服就落荒而逃。
陳雪無苦笑得看着身下的狼藉,稍一動作。“嘶——”
身下某個難以啓齒的部位疼痛難忍。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那日之後,玄若葉每天都躲着陳雪無,陳雪無心裏苦笑,明明他才是被吃幹抹淨的那一個,為什麽玄若葉還躲着他。
這日,陳雪無出外經商,途徑白骨嶺。
人間修真道門不興,怨氣不散,致使妖魔滋生,陳雪無從小便能聽到看到這些異類,但是他以為只要不去管它,就會和以前一樣相安無事。
直到被魔氣入體的家仆突然發瘋,抽了刀,往他身上刺來。
他的肩上傳來一股大力,他被拉到後面,匕首刺進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書童胸膛。
“若葉…若葉!”
他緊緊抱着書童的身體,喊着他的名字,不去管突然出現的漫天黃符,不去看被一把桃木劍斃命的家仆,也沒有聽到清脆的鈴音籠罩大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視線裏出現一雙做工淡雅的白色靴子,陳雪無擡起頭,粗麻布道人已經換上了一身淡黃長袍,他負手站着,眼神溫和悲憫,他道:
“我們又見面了。陳雪無,你願意修道嗎,斬妖除魔,兼濟蒼生。”
又聽他道:
“你只有夠強大,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才能不再眼睜睜得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陳雪無懷中的玄若葉身體已經開始漸漸消散,只聽他緩緩道:
“我願意。”
一身雪白道袍的英俊道人披着一把拂塵,站在一個瘦骨嶙峋的乞兒面前,溫聲道:
“你叫什麽名字。”
乞兒的臉布滿淤泥,只露出一雙淺色琉璃眸,眉眼冷傲,他的背脊挺得筆直,清清冷冷道:
“玄若葉。”
英俊道人伸出手去牽起乞兒的手,他全身雪白,一點也不在乎乞兒的手髒,溫聲道: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跟着我一起修行吧。”
“是。”
看完了陳雪無的記憶,兩人沉默,良久,白亦諾道:“璇玑門還未有能夠勝任掌教之人。”
蕭清月心道:原本下任掌教變成了魔帝,難道叫魔帝纡尊降貴去做個道門掌教嗎。
白亦諾道:“他已經去了。”
“啊?”
蕭清月愕然。
“他答應我,在有合适的人選出來前,先做幾天璇玑門掌教。”
蕭清月感動得熱淚盈眶,“仙尊你辛苦了!”
正在這時,一身白袍的陳雪無走了進來,他英俊的面容帶着明顯的憔悴,對着白亦諾跪下叩首,低聲道:“陳雪無,愧對仙尊,沒有發現韓琅月的陰謀,自願放棄一身修為,重入輪回。”
他究竟是為了贖沒有發現陰謀的罪,還是為了還那人千年之戀的債,彼此都心知肚明。
蕭清月送陳雪無入了輪轉司,回首對白亦諾道:“你這個老狐貍,明明玄若葉沒有死,你的丹爐把玄若葉元魂吸進去了罷!我在天池裏看到玄若葉了!”
白亦諾負手淡淡道:“我答應玄若葉,他如果控制住不入魔,我就滿足他一個心願。”
百年光陰,彈指即瞬。
一雪衣白袍,冰肌玉骨之人緩緩從天池中走出來。
白亦諾淡淡道:
“你師父輪回去了。”
玄若葉略一愣怔,一撩下擺,單膝跪地。
白亦諾道:
“你們心性都不定,多歷練也是好的。正好璇玑門還差個掌教。”
“多謝仙尊。”
玄若葉也跟着去了輪轉司。
五百年後
陳明的根脈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據說小時候有個經過他家門口的淡黃長袍道士說他的根脈是仙脈,上輩子是仙人,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哪有仙人還債的?那個道士被他爹亂棍打了出去。
陳明從小就與別的孩子不一樣,他發現周圍的野獸都懼怕他,他還發現他能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話。
雖然從小被當做怪物看待,陳明依舊沒心沒肺得長大了,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小夥子,一笑能迷暈十裏八鄉的姑娘。
父母百年後,陳明繼承了他們一大筆遺産,之後便開始周游天下。
賞花玩水,十足的纨绔子弟做派。
游歷到某一處道家名勝,馬車的車轱辘被石塊卡住了,陳明下了車,坐在茶肆裏,聽人閑談。
“聽說前幾日修真道門鬥法大會,正一道門的又缺席了。”
“他們正一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丹中道,缺席也不奇怪。”
“這次奪得魁首的是誰?”
“還能有誰,璇玑道門的玄葉掌教呗!”
“啊”
衆人聽到他的名字都露出了然的贊嘆的驚呼。
陳明疑惑道:“那人怎麽了嗎?”
“小兄弟不知那玄葉掌教,傾國傾城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冰清玉潔,美喲。”
說完還啧啧贊嘆,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
“長得這麽漂亮還會去做道士?我不信。”
陳明笑着端起茶碗,正在這時,從他面前走過一身姿清俊之人,茶肆的簾子擋住了那人的臉,陳明只能看到那人一身潔白似雪的道袍,腰間挂着一串精巧銀鈴,那人走動,腰間銀鈴卻不晃動。
清風拂過,吹起了茶肆布簾,将那人的側臉露了出來。
茶未及喉,那人已經走遠了,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全身雪白,聖潔得像雪山上千年不敗的蓮花。
陳明伸手拉過一個道人打扮的,張口問道:
“你知道穿一身白衣,還有個鈴铛的是哪個道門的嗎?”
“雪衣白袍,伏魔銀鈴,還能有誰?四大道門之首,璇玑道門!”
茶鋪的驚鴻一瞥,致使陳明念念不忘。
璇玑道門的選撥考試很難,尤其對于陳明這種沒有任何修煉基礎的人來說,簡直是難上加難。
最後陳明還是通過了,只為了再看一眼那冰姿雪貌之人。
為了一個人修道,不再踏入那五彩缤紛,令人眼花缭亂的滾滾紅塵,究竟值不值得。
對于陳明來說,那人就是他的萬丈紅塵。
璇玑道門。
“那個人是誰?長得這麽好看居然想不開來做道士,啧啧。”
“你瞎指什麽,那是我們的掌教!你根脈初成,切忌急功近利,不然容易生心魔…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師兄還想囑咐一些話,陳明已經走遠了。
“你是新入門的弟子?”
那人清清冷冷得問,負手站在宮檐下,沒有轉過頭。
青年痞笑,面容英俊,懶懶散散得施禮道:“掌教在上,受弟子陳明一拜!”
蕭清月站在三生鏡前看着他們,道一聲:“從前是小書童跟在少爺身後,一直看着少爺,現在倒反過來了。”
白亦諾揉着自己的老腰,嘆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完結啦,寫的不好,謝謝所有看完的,和支持這篇文的小天使!謝謝桃子妹紙一直的支持,謝謝蘭瑤妹紙的地雷,我們下篇文再見啦!新文《一見如故》,歡迎收藏留言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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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