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來者不善
鳳二小姐強自鎮定,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時錦,你怎麽會在這裏……”
眼前這少女長着一張和鳳二小姐一模一樣的臉,只不過一個傾國傾城,一個卻桀骜不馴,正是跟随着師父一直在止陽山上修行的鳳時錦。她冒着雨夜馬不停蹄地趕回上京,沒想到夢境成真,迎來了這樣一個結果。
鳳時錦道:“我若是不來,怎會知道你們是今日成婚;我若是不來,怎能看這樣一出好戲;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就美夢成真了?”
“我……”鳳時寧想辯解,“不是這樣的……”
鳳時錦咧嘴笑了笑,“為什麽這樣的好事你們連一張請柬也不給我送,就是怕我來嗎?”她翻身從馬上跳下來,徑直走到蘇顧言面前,仰頭望着他。三年的時光,眼前的蘇顧言更高了,眉目冷清淡漠,如一幅雨後等晴的山水畫。她說,“沒想到,以前習慣穿白袍的你今天穿起這紅色的喜袍來,也這樣好看。蘇顧言,別來無恙。”
明明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可蘇顧言看她的眼神卻毫不相同,深沉而冷漠,看不出有絲毫的情緒。他道:“鳳時錦,好久不見。先前時寧本是想着邀請你來,但又念及你與國師在山上修行,便沒有打擾你。既然現在你來了也好,就留下來參加我與時寧的婚禮吧,這麽久不見,時寧也很想你。”
鳳時錦所有的情緒都被他冷冷的話語給挑起又堵着,徘徊在崩潰的邊緣。她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出懦弱而讓人可憐的一面,倔強到将自己酸紅的雙眼逼成憤怒而嫉妒的赤紅,指着旁邊的鳳時寧,問他:“你為什麽要娶她?當初我走的時候你是怎麽說的,你說你會等我,等我回來以後你會聽我解釋,把一切都重頭到尾地跟你解釋!現在你要娶她,究竟算是怎麽一回事呢?”最後一句問出來的話,聲音已是沙啞。
蘇顧言道:“有什麽是需要解釋的,我想這其中并沒有什麽誤會,一切只不過是你的片面之詞罷了,我看在時寧的面子上才一直沒與你計較。當初你不肯上山去,權宜之計我才暫且答應了你,但你我心知肚明,你走了對大家都好,尤其是對你自己。你有什麽想說的,不妨今日當着我與時寧的面一并說了吧,今日以後,就請你不要再苦苦糾纏,傷人傷己。”
鳳時錦深吸了幾口氣,道:“為什麽你總也不肯相信,那年冬天你在湖邊遇到的人是我。”她冷眼看着鳳時寧,嘴角溢出兩聲冰冷的笑,“你看她,究竟什麽地方像我,你會這麽深信不疑她的話?”她目光緩緩下移,落在鳳時寧腰間的鴛鴦雙佩上,“還有因為她有着曾經屬于我們兩個的信物?”
“夠了。”蘇顧言冷冷道,“今日我大喜,你若能祝福我很開心,若不能祝福,就請你離開。再胡言亂語,就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這時有人認出了她來,道:“她不就是那個當初差點被打死在街頭的鳳時錦嗎,害死了自己的親弟弟的那個!”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鳳時錦議論非非。她本不該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在這裏就只能受人非議。
可起碼,外人說的,有一部分是對了的。不像蘇顧言,就只毫不保留地相信着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鳳時錦回頭去看,外面青灰色的天光卻有些刺眼,外人見她回頭看過來又閉嘴噤聲。鳳時錦對蘇顧言笑笑,說道:“你聽,他們說的是我鳳時錦,而不是鳳時寧。”
鳳時寧雙眼泛紅,楚楚落下了淚來,她鼓起勇氣上前握住鳳時錦的雙手,用只有他們三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哽咽道:“別說了,時錦你別說了,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和顧言對不起你,是我害得你為我背這個黑鍋……但事情都過去了不是麽”,她可憐地望着鳳時錦,“你不要再和我搶顧言了好不好,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鳳時錦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能忍住,一把将鳳時寧推倒在了地上,聲嘶力竭地對她吼着:“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些!你以為你是誰,我一心為你的時候你卻搶我所愛!你告訴他,你有本事告訴他呀,是你騙走了我們的信物,是你騙走了我的信任,是你騙過了所有人!你覺得自己錯了是麽,既然錯了為什麽還要嫁給他,既然錯了為什麽還要奢求我成全你們!”鳳時寧往後一步步退着,鳳時錦便紅着雙眼一步步往前逼着,她擡手就去撕掉鳳時寧身上礙眼的嫁衣,“全天下不管誰嫁給他,我最不想那個嫁給他的人是你!是任何人都比你強!”
鳳時寧一邊尖叫一邊掙紮。
突然鳳時錦感覺自己手臂被人用力地扯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她單薄濕冷的身體也禁不住往後轉去,随之一個巴掌生生朝她臉上揚去,響亮而幹脆。将她整個人都打得懵了,半邊臉麻木了,腦子裏嗡嗡嗡的響,仿佛還有蘇顧言的聲音響起:你醒醒吧。她動了動手指,爬上自己滾燙的臉,掀了掀死氣沉沉的眼皮,看着蘇顧言溫柔地将鳳時寧扶起,卻只對她冷眉相向,道:“來人,把她給我轟出去。”
府衛上前來,鳳時錦咬牙沉沉道:“蘇顧言,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不是因為鳳時寧而認識了我,你是因為我而認識了她。但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給你反悔的機會了。”
蘇顧言紅袍冷然若雪中梅,道:“你走吧,不管事情如何,今日我娶了時寧,時寧就是我的妻子。”
“蘇顧言,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個笨蛋。”寬大的袖袍下面,手指死死攥緊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那曾是蘇顧言送給她的,可惜他怎麽都不肯相信,卻要相信那是鳳時寧轉送給她的,她本想着用這匕首在他們身上劃兩刀,就如同他們用無形的刀子在自己的心窩裏裏捅得鮮血淋漓一樣。可最終,不過是想想罷了,她又怎麽下得去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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