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把衣服穿好
君千紀沒再多問,只點了點頭領着鳳時錦走進了國師府。國師府不比止陽山,這裏院落錯落有致地散布,綠蔭林中小徑曲幽,一陣涼風拂來,樹葉上鬥積的雨水簌簌往下落。這裏花繁葉茂,亭臺樓閣美不勝收。
鳳時錦回了自己的院子,屋中一切擺設纖塵不染,即使她和君千紀在山上,這裏也是時常有人打掃的。
屏風後面已經備好了熱水,鳳時錦胡亂解了自己的衣裳便跳進了熱水裏,溫潤而細膩的水流包裹着她,讓她通體舒暢。方才脫衣服的時候聽到叮咚一聲,鳳時錦閉目養神了好一陣,方才緩緩睜開眼簾,朝邊上地面看去。
陳舊的匕首孤零零地躺在她的衣服邊。她不由伸手把匕首拿了起來,在手中把玩、反複觀摩,許久都沒看出這匕首有什麽奇特之處,唯一的好處便是一直都十分鋒利。
但是她卻不知道這匕首是哪裏來的、為什麽會一直帶在身上。
這時,三圈在窗戶外面,動用着兩只爪子刨開了窗戶上的菱紗,從外面探進一個頭來,正拼命想往裏面鑽。結果身子卡在了中間,進不來也退不出去,只有眼巴巴地将鳳時錦望着。
鳳時錦洗幹淨了身子,從浴桶裏爬出來,懶得擦拭,随意便穿了一件袍裙裏衣,身子因為沾水的緣故成半透明,若隐若現有種難以言喻的風情。鳳時錦緩緩系了衣帶,走到窗邊把三圈逮進來,随後拿起匕首在水裏漂洗了一番,才走了出去。
她撐開了卧房的一扇窗,坐在窗臺上曲着一條腿,将三圈放在自己腿上,順手就用那匕首給三圈削胡蘿蔔吃。
三圈吃得十分利索又歡快,整個兔身都在微微抖動。鳳時錦不由順了順它的毛,自言自語地低低笑道:“難道你就沒吃出來這刀上面帶了血腥氣嗎?前一刻我還用這刀劃了柳世子的脖子。”
三圈置若罔聞,它根本聽不懂嘛,它只知道,這胡蘿蔔真他媽的好吃。
鳳時錦頭靠在豎着的窗棂邊,垂着眼簾靜靜地看着三圈,又道:“鳳時寧我還記得,只是六年不見,我聽說她嫁給了蘇顧言當了四皇子妃,都沒有請我去吃酒。今日得見,有些明白,原是她自己拿不出手,那四皇子也不過如此。論長相,他都沒有我師父好看,論才情,那玩意兒也不能當飯吃,你說是不是?”
鳳時錦手裏玩轉着匕首,看了看那鋒利的刀鋒,又悠悠道:“至于鳳時寧何時送我的這匕首,我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四皇子想從我這處要回去,還真是夠小氣的。本身,我也沒怎麽看得上,只不過覺得用來給你削胡蘿蔔甚是便利。”
在她的記憶裏,她堅持認為今日在街上和蘇顧言相遇乃是初次,蘇顧言并沒有給她留下什麽好印象。過去的一切她都還記得,唯獨将三年前的那次不顧一切地返京遺落了,也将有關蘇顧言的一切連筋帶骨地從她的記憶中剔除。她一直以為自己在止陽山上待了六年未曾返京。
屋子裏雅致清淨,屋外綠意重重。不知何時又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鳳時錦說完,就聽見樹林下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擡頭看去,只見綠蔭小道上,君千紀正緩緩從那頭走來。樹葉濃密,雨點很少有落到地上的,都被樹葉給兜了去,因而他也就沒撐傘,青灰色的身影融入其中,待走到盡頭雨簾落下時,渾身帶着淡淡的濕氣,頭發半幹半濕地落在肩上,極為清俊。
鳳時錦正了正身,忙想跳下窗臺去給君千紀找傘。君千紀卻大步跨出樹下,從容淡定地幾步走到了鳳時錦卧房門前的屋檐下。他抖了抖袖袍,恍若清風自來,一番道骨。
鳳時錦跳下窗臺,抱着三圈走到他身邊,見沒什麽可擦拭他臉上和身上的雨水,二話不說拎着三圈就當帕子往君千紀臉上擦去,誰讓三圈剛剛吃了她的胡蘿蔔,這個時候就應該裝死充當擦布。君千紀抖了抖眉梢,聽她邊擦邊道:“師父,你怎麽過來了?”
君千紀看了看她,眼梢稍稍往下一移,僵了一下便飛快地移開,轉頭看向另一邊,聲音清嚴道:“把衣服穿好再出來。”
鳳時錦順着他方才的眼神低頭一看自己,發現領口沒掩好,身上的衣衫也單薄半透明,隐隐勾勒出她的身子,微微敞開的衣襟下面春光若有若無地流瀉出來,露出胸口圓潤的半點溝壑。鳳時錦卻很淡定,“哦”了一聲,轉身便進屋,去穿自己的袍裙。
六年前她才十三歲,君千紀收她當徒的時候她身板矮小幹瘦,君千紀和她相處從不用避諱着什麽。而今不知不覺六年已過,鳳時錦和以前大不相同,在山上修行的日子沒停下鍛煉自身,因而身體很結實也很勻稱豐盈,若非穿了袍裙可适當掩飾遮擋,她的形态身段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血脈噴張。
鳳時錦不把君千紀當外人,穿着如小時候一般随意,君千紀卻不能不當成一回事,時時提醒她,奈何她就是屢改不正。
鳳時錦在卧房裏穿衣時,君千紀便隔着門,手裏輕輕撫摸着三圈的毛發,說道:“待明早你随為師一起進宮,向皇上進獻永壽丹。還有虞昭媛身體有恙,明日進獻畢後你也随為師過去看一看。”
鳳時錦應“是”。現在回了京,君千紀去哪裏她自然要跟着去哪裏,君千紀也是有意要教會她這些,不然将來她如何能繼承師父的衣缽呢。如是想着,鳳時錦一心不想讓君千紀失望。
君千紀隔了一會兒又道:“穿好衣服後就來膳廳用晚膳。”
“是,師父。”
當鳳時錦規規矩矩地穿好袍裙出來時,門口哪裏還有君千紀的影子。
春深這時節,不冷不熱,夜裏細雨潤澤萬物,也帶給人一個好睡眠。鳳時錦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開窗發現,天晴了。
時辰尚早,青色的天邊泛着隐隐紅豔豔的霞光,一輪紅日像是憋得太久憋紅了臉,正迫不及待地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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