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肖讓正在客廳裏整理他帶來的藥箱,見徐少謙臉色陰沉地走出門來,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安撫失敗?”

徐少謙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低聲說:“他不想見到我。”

回想起安岩指着徐少謙憤怒地讓他滾的畫面,肖讓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說:“你家這位,生氣的時候,脾氣似乎有些暴躁。”

徐少謙沉默不語。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安岩像今天這樣暴跳如雷的樣子,安岩樂觀開朗的性格,很少會生這麽大的氣,以前遇到不順心的事,他都會一笑而過、置之不理,這次大概是真的氣壞了,所以才會直接炸毛。這炸毛的樣子,簡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見人直接咬,想順毛都無從下手。

“我剛才大概看了一下他的情況,傷得并不重。”肖讓從藥箱裏拿出準備好的幾盒藥,遞給徐少謙,“這是退燒藥和消炎藥,一次兩片,一日三次。這盒是外用的藥膏,直接塗在傷口處,一天塗一次,你自己搞定吧。”

徐少謙接過藥盒,“謝謝。”

“那我先走了。”肖讓轉身出門,徐少謙把他送到門口,肖讓突然回頭問道:“對了,我剛才在小區門口他們不讓我進,一接到你電話就放我進來了,這個小區……”

徐少謙說:“是我跟幾個朋友合夥投資的,公司暫時挂在我的名下,我有51%的股份。”

“哦,沒想到你會對這個感興趣。”肖讓沉默了一下,“舅舅知道嗎?”

“我沒打算瞞着四叔,他要是想查,應該很容易查到的。”

肖讓點了點頭,指了指關着門的卧室,“那……屋裏的那位呢?”

看得出來,徐少謙非常在意屋裏的那個男人,如果這件事徐子正并不知情,以徐子正的脾氣,知道之後滅了那個人讓徐少謙死心都是有可能做得出來的。

徐少謙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我跟他的事,四叔那邊,早就打過招呼了。”頓了頓,又說,“四叔不會動他,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看來你是認真的?”

“當然。”

肖讓低頭沉思了片刻,這才平靜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不過,我看得出,昨天是你強迫他的,他身上的傷并不嚴重,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我是當法醫的,見慣了各種犯罪手段,對性暴力十分反感。被強暴的記憶,不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最深刻的恥辱,有些人甚至會因此而産生心理陰影。”

“他現在不想見你,讓你滾,那都是最正常的反應,沒拿刀殺了你算是客氣。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麽……”

“我知道。”徐少謙低聲打斷了他,“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肖讓拍了拍徐少謙的肩膀,“祝你好運。”

等肖讓走後,徐少謙才回到卧室裏,安岩已經躺回了床上,緊緊的閉着眼睛。

高燒讓他精神疲憊,剛才強撐着一口氣狠狠罵了徐少謙一頓,現在耗光了體能,只覺得全身無力,腦袋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身體又冷得像是要結冰,忽冷忽熱的感覺非常難受,身上又酸又軟,甚至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少謙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輕輕試了試安岩的體溫,然後把藥片和兌好的溫水放在床頭,伸手扶起了安岩,低聲說:“來,吃藥。”

安岩睜開眼睛,看了徐少謙一眼,僵硬地扭過頭去,冷着臉說:“你怎麽還沒滾?”

一個“滾”字讓徐少謙的心底驀然一痛,兩人就這樣僵持着,胸口一陣陣沉悶,似乎連屋內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過了良久,見安岩始終扭過頭不理人,額頭卻因為高燒的緣故不斷出着冷汗,徐少謙皺了皺眉,幹脆喝了一口溫水,伸出手指捏住安岩的下巴,用力轉過他的臉,對準他的嘴唇就強壓了下去。

“唔唔……唔……”

安岩伸出手拼命拍打着徐少謙的後背,可惜病重的他本來就全身無力,根本推不開壓在身上的沉重的男人。舌面被徐少謙輕輕壓住,溫熱的水緩緩灌進了喉嚨,徐少謙灌水的技巧簡直首屈一指,直接壓着安岩強灌,居然沒有讓他被水嗆到。

等安岩被迫把水吞了下去,徐少謙這才從他口中退了出來,順便還伸出舌頭,輕輕舔幹淨殘留在安岩唇邊的水跡。

安岩憤怒地瞪着他,嘴唇氣得微微發抖,咬牙切齒地道:“徐、少、謙!”

“不是說我是禽獸嗎?這就是禽獸的做法。”徐少謙微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杯子和藥片,遞到安岩的面前,低聲說,“你不想吃藥,那我只好……親自喂你……”

說着就要俯身吻過來,安岩立即從他手裏接過藥片和水杯,胡亂把藥塞進嘴裏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然後不甘心地擡頭瞪着徐少謙,低聲罵道:“混蛋……”

“是,我就是混蛋。”徐少謙嘴上說着氣話,動作卻十分溫柔,小心翼翼地将安岩放倒在床上,輕輕将他翻過身來,剝開安岩的睡褲。

安岩立即全身僵硬,瘋狂地掙紮起來,“你幹什麽?!”

徐少謙直接上床用膝蓋壓住他的腰部,一只手迅速扯掉他的內褲,掰開他的臀檢查了一下後面的傷處……

那裏的确紅腫得厲害,好在沒有撕裂,昨天出血可能是動作太激烈的緣故,徐少謙皺着眉頭把手指探了進去,想檢查一下裏面的傷勢,安岩的身體卻突然一陣緊繃,将他的手指緊緊地夾住了。

“徐少謙!”安岩的聲音因為太過憤怒而微微發顫,“快把手拿出去!媽的你還想幹什麽?!我現在病了!你這個瘋子!你他媽%#%¥……”

原本只是替他檢查傷勢和上藥而已,卻被他曲解了,嘴裏亂七八糟的罵了一堆……看來,在安岩的心目中,徐少謙已經跟“衣冠禽獸”四個字完全劃上了等號。

手指被夾得很緊,別說沒辦法驗傷,強行進入的話反而會弄傷他。

徐少謙皺了皺眉,湊到安岩的耳邊,低聲說:“安岩,你現在發着燒,身體裏面特別的熱……如果你再亂動,說不定我會控制不住,再重溫一遍昨天的……”

安岩的瞳孔驀然一縮,眼中甚至有一絲驚恐,“你,你想幹什麽……”

“如果不想讓我失控,那麽,你最好配合一點,放松。”徐少謙的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安岩的臀部,白皙的皮膚上很快就留下了淡淡的指印。

“……”安岩羞憤欲絕,趴在床上張大嘴巴用力的喘着氣以免自己被氣死。

手指伸入身體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可徐少謙的威脅卻讓安岩更加的驚慌,他根本不确定徐少謙的話是不是在吓唬人的?這個王八蛋難道真的會以“發燒的人身體內部特別熱”這種奇葩的理由再來一次嗎?

他……他會嗎?

糾結矛盾的心情,讓安岩原本就發燒的腦子更加混亂,僵硬地趴在床上緊繃着身體,良久之後,安岩終于恥辱地分開了雙腿,主動放松身體,以免激怒某個化身為狼的混蛋。

“對,就是這樣。”徐少謙将手指更加深入幾分,仔細在他體內摸了一遍,周圍有些紅腫,并沒有發現明顯的裂傷,徐少謙這才放下心來,退出手指,沾上藥膏再次探入體內。

“唔……”冰涼的藥膏均勻地抹在傷處,有種沁人心脾的舒适感,安岩終于相信了徐少謙只是在上藥,這才漸漸的放下防備,放松身體趴在了床上。

身體裏面被人用手指摸來摸去,那種恥辱的感覺讓安岩羞憤地漲紅了臉。從小到大,他總是嬉皮笑臉的欺負別人,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被人欺負”的情況。

安岩的心裏有憤怒、有羞恥、有憎恨,更多的卻是茫然和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位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甚至不明白徐少謙為什麽在一夜之間突然變了個人?

安岩幹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了。

徐少謙上完藥之後,把安岩翻過來,就見安岩雙眼緊閉,顯然是不想理人。徐少謙心疼他還病着,也不敢再刺激他,幫他穿好睡褲,拉過被子來給他蓋好,這才低聲說:“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也不知是徐少謙的聲音太溫柔,還是吃下去的感冒藥裏有催眠的成分,很快,一陣困意襲來,安岩就窩在被子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安岩又做了個夢。

夢裏回到了高三畢業的那年。高考考了全市第一的安澤報了一所出名的軍校,堂弟安陌決定到國外學美術,安岩考出來的成績實在太差勁,最終只能報考西林藝校。這所學校就在本地,沒什麽名氣,從這裏畢業的人很多在娛樂圈裏當着三四流的小配角,有些人甚至連跑龍套的資格都沒有。

而那時,大哥在全國最好的商學院讀工商管理,徐少謙在最好的電影學院讀書,安岩跟他們的差距,總是那麽的遙遠。

9月份開學的時候,父親送安澤去了遠方的軍校,爺爺送安陌去了機場,媽媽當時正在忙,安岩的學校又正好在本地,安郁冬本想派人去送他,他卻笑着說,不用來送我,學校就在附近,我一個人去就好。

十九歲的安岩一個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去新學校報道,看着學校裏那些陳舊的設施和頭發染得亂七八糟的不良少年一樣的同學們,心裏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失落——他就要在這所最糟糕的學校裏,度過最好的青春年華。

安岩垂着頭在校門口站了很久,終于深吸口氣往前走去,走到新生接待處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岩回過頭來,對上徐少謙漆黑深邃的眼睛。

安岩震驚地問:“少謙?你怎麽在這兒?”

徐少謙平靜地說:“來送送你,順便看看你們學校怎麽樣。”

安岩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說:“我們學校很差勁的,當然不能跟你們學校比啊,你讀的可是國內最好的學校,今年的影帝不就是高你幾屆的學長嗎?”

徐少謙突然說:“安岩,你有沒有信心,自己也能拿個影帝?”

安岩愣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說:“當然有啊!你不覺得我天生就是當影帝的材料嗎?”

徐少謙看着他自信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說:“那我們來約定,八年時間,各自拿一個最佳男主角的獎杯回來。做不到的人,到時候就為對方做一件事情,不管對方提出什麽要求,都必須滿足。”

安岩想了想說:“八年?抗戰都勝利了啊!我肯定沒問題。倒是你,會輸的很慘吧?如果你輸了,我讓你去大街上裸奔你敢不敢?”

徐少謙揚了揚眉,“你敢說,我就敢做,就怕到時候輸的是你。”

“別小看我。”安岩幹脆地伸出手來,笑着說,“打賭就打賭,我會怕你?”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徐少謙也微笑着伸出手來,跟安岩輕輕擊掌。

手掌相碰的聲音清脆而響亮,簡單的約定,簡單的儀式,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面對面站在一起,彼此眼中是同樣的夢想和渴望。

少年揚起嘴角輕輕微笑的模樣,在大學校園夏日的午後,溫暖了整個青春年華。

安岩不知道,在被這樣傷害之後,他為什麽還會夢到徐少謙。

夢到很多年前的徐少謙,大學時代的徐少謙,在他最失落、最迷茫的時候,給了他鼓勵和勇氣的徐少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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