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安岩這一覺一直睡了二十多個小時。

害怕他的病情加重,徐少謙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把毛巾用冷水浸濕了敷在他的額頭上,換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淩晨的時候,安岩的體溫才終于降了下來。

徐少謙忙了一夜,等安岩體溫恢複正常才放下心來,到床上輕輕地抱着安岩,準備入睡。

還沒睡着,突然聽到安岩輕聲叫道:“少謙……”

徐少謙後背一僵,趕忙緊握住安岩的手,低聲問:“我在這,怎麽了?”

還以為安岩的病情又有了變化,緊張地打開了床頭的臺燈,卻發現安岩根本就沒有睡醒,他依舊緊緊地閉着眼睛,睡夢中也不知夢到了什麽,眉頭不舒服地輕輕皺了起來,嘴邊還無意識地輕聲叫着:“少謙……我們的……約定……”

徐少謙愣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安岩居然夢到了年少時的那一幕。

約定……是的,他跟安岩之間曾經有過一個約定。

那年他已經要升大學三年級,而留級兩次的安岩才剛剛結束高考,安家的三個孩子在同一年高考,最後安澤去了外地、安陌決定出國,安岩只能報本地一所很差勁的學校,他爸爸去送安澤,爺爺去送安陌,媽媽當時正好不在國內,所以沒有人去送他。

徐少謙見他一個人默默地收拾行李,心疼得不行,便主動跑去他的學校裏陪他。

那天下午,徐少謙一直把安岩送到宿舍樓,甚至還體貼地幫他收拾好行李,鋪好床鋪,打掃幹淨房間,他舍友羨慕地說:“安岩,你哥對你可真好啊!”

安岩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紅着臉說:“他不是我哥,他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

徐少謙因為“哥哥的朋友”這樣的形容詞而郁悶不已。

好在安岩後來良心發現,請他去學校後面的川菜館裏好好的吃了一頓,安岩一邊吃麻辣牛肉一邊被辣得狂吐舌頭,還很高興地說,學校雖然不怎麽好,附近的小吃街倒是很不錯啊,各種小吃,很多都沒有吃過呢。

徐少謙看着他開心的樣子,心底忍不住就一陣柔軟。

他知道安岩的學校很糟糕,他親自去送安岩,并且跟安岩做出“八年內拿下最佳男主角”這樣不切實際的約定,只不過是想給心情失落的安岩一點點的鼓勵罷了。沒想到,安岩居然把這約定當了真,并且非常的努力刻苦,在約定後的第七個年頭,初次參演電影,就拿下了最佳新人獎。

已經過去了那麽久,沒想到,那個約定,他居然還清楚的記得。

聽着安岩睡着後無意識地輕聲叫着“少謙”的聲音,想起他今天紅着眼睛瞪着自己時受傷憤怒的眼神……徐少謙的心裏忍不住一陣酸澀。

如果沒有愛上你那該多好?那樣我們就會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們可以肩并肩一起努力、永遠都不會背叛彼此。

可是,徐少謙對安岩,早已不是朋友之情和兄弟之義了,他沒有辦法像朋友那樣為你找到心愛的女生而高興,他甚至無法容忍你對任何人動心。

他對你的獨占欲強烈到自己都無法控制。他只想把你留在身邊,不管用什麽樣的方式。哪怕用雙刃劍狠狠的割傷彼此,也好過眼睜睜的看着你和別人幸福美滿……

其實……他是個很小氣的人,他的心裏,只容得下你一個人。

徐少謙看着沉睡中的安岩,心情複雜地關掉了臺燈,輕輕收緊雙臂抱緊了安岩,那動作小心翼翼,就像他懷裏抱着的,是他這輩子最最珍貴的寶貝。

大概是生病的緣故,安岩這一覺睡得特別沉,醒來時已經是次日下午,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一整片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肌理分明的寬闊胸膛是屬于成年男性特有的性感,安岩的臉貼在對方的胸口,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裏的心髒有力跳動的節奏。

徐少謙的手正環在安岩的腰上,擺出一個很舒服的姿勢,讓安岩靠在他的懷裏安睡。

發生了這樣的事,明明應該讨厭他、憎恨他、厭惡他、甚至恨不得一刀砍死他才對,可是,一場大病之後,在他溫柔的懷抱裏醒來的那一刻,安岩居然覺得……并不反感。

被這樣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安岩立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坐起來的時候動作太過用力,脖子上的翡翠吊墜勾住了睡衣的一角,安岩看見那條項鏈,想起那是徐少謙送的,頓時如同被踩到痛腳的貓一樣,伸手抓住項鏈一把扯下來,擡起手臂就要扔,卻被身旁的徐少謙眼明手快地突然按回了床上。

“你敢!”徐少謙壓低聲音,深沉的目光直直盯着安岩。

“……”安岩被他莫名的怒氣吓了一大跳,擡起的手被徐少謙強行壓回床上,手裏的項鏈想扔都扔不出去,安岩頓時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瞪着徐少謙說,“我不想要了行不行?!你送的東西我看見就心煩!!”

“心煩也給我戴着!”

安岩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還從來沒見過徐少謙……這麽、這麽兇狠的模樣。

“你……”

“戴回去。”徐少謙不顧安岩的反抗,硬是把那條項鏈給戴了回去,還低聲威脅道,“如果你敢扔了它,我就用……比那天更激烈十倍的方式……懲罰你。”

“……”安岩差點被一口氣給憋死。

徐少謙怎麽突然變得蠻不講理?!這簡直就是霸道又變态的暴君作風!認識他這麽多年,難道以前印象中的那個謙謙君子只是他的表象,這才是他的本質嗎?!其實他是披着羊皮的惡狼嗎?!

對上徐少謙冷冷的目光,安岩暫時不敢再激怒他從而導致身體上的“懲罰”,只好臉色難看地戴回了那條項鏈。當時收到吊墜時還挺高興的,以為這是徐少謙送的護身符,可以保佑自己平安,此時卻覺得,那條翡翠吊墜就像是主人戴在小狗脖子上的項圈……

——這種該死的被強迫戴上标記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好了,去洗臉刷牙,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徐少謙低聲說道。

提起吃的,安岩的肚子就咕嚕嚕一陣響動,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胃部空空如也,前後的肚皮餓得快要貼在一起。反正跟徐少謙講理講不通,安岩幹脆不再理他,自顧自去洗手間裏刷牙洗臉。

剛剛退燒,身體并沒有完全恢複,而且昨晚發燒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粘在身上特別的難受,安岩洗完臉之後幹脆放了一缸熱水,把自己泡進浴缸裏,好好洗了個熱水澡。

手指碰到身後的某個部位時,安岩又忍不住憤怒地漲紅了臉。

那裏清清爽爽,還有滑膩的藥膏的痕跡……想起徐少謙曾經用粗大的性器狠狠捅入過那個部位,還反反複複激烈的貫穿,甚至把精液一次次的射入到裏面,安岩就覺得頭腦一陣又一陣的暈眩。

混蛋!我是男人!百分百的直男!就算你是同性戀你怎麽有臉對我這個發小下手?!

安岩的內心瘋狂咒罵着徐少謙,完全忽略了徐少謙夾雜在一堆擊碎安岩理智的話當中的其中一句:我喜歡你。

洗完澡回到餐廳的時候,鼻間突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安岩循着味道走到廚房門口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徐少謙你……”安岩已經震驚到無法用語言表達了。

剛搬到新家不久,廚房根本沒有使用過,安岩連鍋都沒有買,而徐少謙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把他自己的廚房整個給搬了過來,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好幾袋新鮮的蔬菜,更誇張的是,桌上已經放了兩盤炒好的小菜,香味就是從那裏冒出來的……

這男人辦事的效率簡直恐怖得讓人驚嘆!

安岩膛目結舌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徐少謙很快就做好了菜,端出廚房來在餐桌上一一擺好,回頭沖安岩說:“來吃飯。”

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竹筍,荷蘭豆,清蒸魚,都是安岩平時最愛吃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碗香噴噴的瘦肉粥,米粥煮得稀爛,肉的味道極香,上面還飄着青翠欲滴的蔥花……

安岩站在餐桌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徐少謙盛了一碗粥,遞到安岩面前,低聲說:“來,嘗嘗看。”

安岩看着徐少謙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昨天大罵他一頓讓他滾蛋,他怎麽還有臉待在這裏啊?明明兩人之間應該是劍拔弩張的冷戰局面,他居然還表情平靜地說:來,嘗嘗看?

安岩被面前的人氣得暴跳如雷,“徐少謙,這裏是我家,你該走了吧?!”

徐少謙冷靜地說:“先吃飯,菜要涼了。”

“……”安岩快被徐少謙給氣死了。

“或者,你又想讓我喂你?”徐少謙揚了揚眉,在安岩震驚的目光中,舀了一勺粥放入嘴裏,然後将安岩一把拉到懷裏,用手擡起他的下巴,輕輕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

一口香濃的米粥被徐少謙送入了口中,順利地滑進了喉嚨。

安岩兩天沒吃東西,原本就餓得要發瘋,突然嘗到這麽香的米粥,出于人類對于食物的渴望的本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安岩居然忍不住的舔了一下嘴巴……結果卻讓徐少謙誤認為他是在回吻!

徐少謙後背一僵,猛地伸出手扣住了安岩的後腦勺,緊随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濃密的親吻,他的舌頭在安岩的口中放肆地翻攪,舔過每一寸粘膜,纏住安岩的舌反反複複的吮吸,那樣濃烈的吻,幾乎要将面前的人整個吞下去一樣的瘋狂。

“唔……唔唔……”

一陣陣奇怪的感覺從麻痹的口腔傳遞到大腦,安岩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本來就剛剛退燒還沒有完全康複,被這麽一吻,腦袋似乎又像發燒一樣陣陣暈眩,只能伸出手擋在胸前用力地推着徐少謙。

“唔……少謙……唔……”

徐少謙的長吻還沒有結束,聽到安岩叫出自己的名字,動作不由更加瘋狂起來,口腔裏的每一處敏感部位幾乎都被他照顧到了,安岩被吻得目眩神迷,到了後來,原本推拒的雙手居然反過來緊緊地抓住了徐少謙的衣服。

“嗯唔……”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達一個世紀般的強吻終于結束了,徐少謙從安岩口中退了出來,貼着他的嘴唇,低聲說道:“安岩,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想欺負你?”

“……”

“坐下吃飯——別逼我用這種辦法喂你。”

安岩聽到這話,頭皮一陣發麻,立即轉身坐好,臉色僵硬地拿起一碗米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他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嘴唇也在氣得發抖,一口一口狠狠咬青菜的樣子,顯然是把那青菜當成徐少謙的腦袋在咬。

徐少謙看着低頭吃飯的安岩,目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用這樣的手段強迫他,效果居然比認真勸他要好上許多,可見,在安岩的心裏,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麽的惡劣。

可是,安岩……你知道嗎……

我多麽希望,我們之間能像戀人一樣溫馨的相處?

可是你呢?在有個人默默的深愛你那麽多年、執着的守護你那麽多年之後,你所回報的,只是對另一個陌生女人的一見鐘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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