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封禹:?
倘若他父君身體康健,久戰不衰,他還真沒機會繼位。
聽祁司钰這話音,必定是讓他快些上正位的。
這不等同于弑父?
偏生祁司钰還不承認,一套冠冕堂皇的話,怕是連他自己都難說服。
祁司钰仿佛看穿未說話封禹在想什麽,笑容宛如調皮小惡魔,笑嘻嘻道:“梵音是否能活下去,全看太子殿下如何取舍。”
一邊是深愛多年的愛人,一邊是養育之恩的親生父君。
實乃兩難之地,祁司钰……
封禹眼神鋒芒如刀地看着他:“孤與殿下可曾有過梁子?”
無冤無仇,祁司钰哪裏會讓他做這種選擇?
祁司钰心想,你與原來的小殿下乃是情債,與我嘛,那便是一命換一命的恩怨了。
他說:“太子殿下說的哪裏話?我這是為梵音好。倘若殿下不能二選一,還是讓他繼續留在鳳族修養生息為好。天界對他而言,不是好去處。”
當年他身死之事,處處疑點。
重生為祁司钰後,仰仗頗多,想查的許多東西自然随着他亮出身份同時浮出水面。
他竟不知一只小狐貍能讓天地之主忌憚至此。
他并非頭腦發熱就上頭之人,也曾想過天帝那般做的原因,到底了解甚少,難以窺探一二。
又調用能用之人詳查,奈何天帝仿佛鋸嘴葫蘆,從未對人體及過此事。
是他想錯了,如此肮髒之事,天帝做得隐蔽,大概也不像旁人知曉。
祁司钰理所當然要找天帝報仇,再次活過來他懂得個道理。
有時睚眦必報未必不是好事。
祁司钰像沒骨頭似的軟坐着:“太子殿下,你願意同我成婚嗎?”
封禹一時沒說話。
彼時水波動蕩,帶起五光十色的水草彩帶,搖搖晃晃,試圖迷人眼。
祁司钰指尖輕動,四周重新恢複平靜,他覆着白绫的眼望着封禹的方向,執意等個答案。
封禹心裏很不願意,從始至終,他只想與梵音合籍。
但他不能再為所欲為:“嗯。”
祁司钰說不清心裏是何滋味,又酸又疼,也不想封禹痛快:“那可就不能同梵音再合籍了呢。”
封禹明顯不悅:“為何?”
哦?
祁司钰挑眉:“我鳳族不存在解籍,只有喪偶。太子殿下可是要試試?”
封禹:……
鳳族何時出的這種規矩,他怎麽不知道?
封禹懷疑祁司钰在騙他,還沒有證據。
祁司钰臉上帶笑,微微坐直身體,像只偷懶過分想挽回點形象的貓:“太子殿下,想放梵音的自由,還是你的命?”
封禹失去繼續和他糾纏的耐性,冷冷道:“等會讓人送你回去,孤有事先行一步。”
祁司钰故作驚訝:“哎呀,太子殿下如此開不起玩笑,我還未說完,便要不管不顧丢下醉酒的我,獨自離去,也太沒有君子風範了呢。”
“司钰小殿下巧舌如簧,思路清晰,想來沒有醉得過分。此處是東海龍宮,等同第二處鳳族。相信小殿下很是安全,無需孤在。”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心悅殿下良久,想多與殿下相處些時日。”
封禹額頭青筋跳了跳,信了他的邪。
不帶祁司钰再調侃兩句,封禹已然消失不見。
祁司钰在重新随風搖晃起來的海草背景裏莞爾,耐心這麽不好,那可有罪受呢。
祁司钰沒能從封禹那兒得到的答案在半個月後由天帝近侍傳達。
兩人佳偶天成,共為佳話,故而賜婚,于下月十八完婚。
祁華池帶着消息來尋他的時候,他正躺在梧桐樹上啃果子,聽兩只小鳥雀叽叽喳喳說書。
“雪白的小狐貍化成人的那日,養育他的書生只覺得見到世間最美,眼睛都看直了。”
“書生并不知道一見鐘情該如何形容,但他覺得他就是對小狐貍鐘情了,難以忘懷。”
“人與妖總歸是殊途,哪裏能因情便在一起呢。”
祁司钰聽得津津有味,連祁華池坐在旁邊都沒動彈,很是專注。
祁華池起初并未聽見小鳥雀在說什麽,沒等他開口,又被祁司钰擡手制住,這才豎起耳朵聽兩句。
“……這夜風雨敲打屋檐,發出滴答滴答聲,屋內聲聲低吟纏綿,暧昧橫生,好不融洽。”
“小狐貍為愛做受,被書生做得哭出來,腰也酸,腿也軟,白皙臉頰泛粉,嘴裏胡亂含着好哥哥——”
兩只小鳥雀眨眼不見了。
祁司钰聽得真入神,猛地戛然而止,不滿地‘啧’了聲:“幹嘛。”
祁華池倒不知他這只小鳳凰何時愛聽這種東西,真真讓人面紅耳赤。
“你收斂些,在鳳族內如何行事也無人說你,這若是到天界,還如此行事,憑白讓人嗤笑你。”
祁司钰不在意:“那我便說封禹不行就是。”
祁華池一臉茫然:“這與封禹又有何關系?”
“他若是行,我又哪來功夫聽這東西?”
祁華池:……
打擾了。
祁司钰說完笑話,捏着果子道:“說說吧,來找我何事?”
祁華池見他終于願意說正事,輕舒口氣:“賜婚旨意下來了,下月十八完婚。”
祁司钰:“哦。”
反應相當冷淡,仿佛要先前要嫁給封禹的不是他。
祁華池細細瞧他:“你似乎并不歡喜。”
祁司钰放下果子,取過雪白帕子淨手,輕咳幾聲,皮笑肉不笑道:“哎呀呀,終于能嫁給我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我好歡喜,二哥,你見我心想事成,是不是也為我感到高興?”
祁華池:“……算了,是我多嘴。這旨意既然下來了,你也當回事。父王那邊已經命人着手準備,與天界太子大婚乃是樁大事,你又是他最疼愛的小兒子,這婚事必定是驚天動地。你可別半路出幺蛾子。”
祁司钰嘆了口氣:“二哥,在你心裏我是有多靠不住?”
祁華池:“倒也不是。”
祁司钰哼笑,忽而想起個人來,饒有興趣:“樂卿知道嗎?”
祁華池咋舌:“你這是想做什麽?”
“沒什麽,他先前不是說有他在,絕不讓封禹娶我嗎?現如今天帝旨意已下,我倒想知道他如何阻止,是否要在大婚當日綁走封禹,還是找人來攪亂這場盛世婚禮。”
“那他也完了。天帝是不會容忍這種人活着的。他丢不起這個人。”
祁司钰又靠回梧桐樹上,軟骨頭似的:“那等着看吧。”
祁華池真弄不懂他弟弟,明明求得與喜歡之人成婚,卻表現出漠不在意的樣子。
也問過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封禹,他說喜歡,可這表現未免太違心。
祁華池也不知該如何勸說,自己與敖巫之間并未有這麽多曲折。
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
他與敖巫在一起數百年,鮮少争吵,常說心裏話。
感情方面并無太多波瀾的祁華池被他這手操作整懵逼了。
祁司钰怕他二哥還纏在這問題上,先言顧其他:“我成婚之後是不是要到你了?”
祁華池點點他額頭,滿臉無奈:“你啊。”
祁司钰抿唇笑了笑,也不說話了。
從這日開始,鳳族上下便忙碌起來。
祁司钰身份其次尊貴,加上嫁得又是天界太子,那更是尊貴中的尊貴,整個族內忙得團團轉。
除開最開始兩日,族內紡織女來尋他量尺寸,其餘時候,祁司钰這位當事人竟是最清閑的那個。
這人一旦閑下來,那便忍不住要閑逛。
祁司钰尋思自己待在鳳族也沒太多意思,順着後山梧桐樹林的去了人間。
人間好,人間秒,人間熱鬧呱呱叫。
祁司钰入人間掩去一身仙氣,扮做獨自出門游玩的富家小少爺。
他臉龐白淨,眉目如畫,一颦一笑讓人念念不忘,偏生他穿着身月牙兒白衫,行走間宛如自帶仙氣,路過之人難免要多看他兩眼。
今日他到的小鎮張燈結彩,碰見的每個人臉上洋溢着喜悅之色,他踱步到一處賣兔兒燈的小攤前,捏捏小兔子的耳朵,漫不經意問:“今日這是怎麽了?”
兔兒燈耳朵并不十分結實,攤主見他動作,眼神裏很緊張:“公子不知?今日是乞巧節啊,咱們這地方每年乞巧節很是熱鬧,鎮裏少年少女都等着這一天呢。”
祁司钰抛出塊碎銀子過去,拎起那兔兒燈:“哦?”
攤主見他生得好看,出手又大方,難免熱情起來:“是這樣的,喜歡玩的呢,可以在鎮中那顆姻緣樹下挂紅綢祈禱,倘若你心儀之人也在上面挂了紅綢對你表明心跡,那紅綢會同時出現在你手裏。還能去鎮外放花燈,戴面具去城隍廟看雜技,偶遇有緣人。公子你瞧,那邊有賣面具的,這會兒天色尚早,晚些時候會更熱鬧。”
祁司钰心裏一動,對攤主道謝,施施然走向賣面具的。
他挑了個狐貍,上面還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
夜晚來得很快,祁司钰戴上面具,從茶樓樓頂一躍而下,悄然混入人群。
這人間的喜怒哀樂何其真實,他想多看看。
人山人海間他看見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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