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名譽與開放式結局

打量着眼前拘謹的黑發少年，卡娜莉亞心裏存了一絲疑慮：

這會不會是某個仇家的陰謀？

哈利鹌鹑一樣把手搭在膝蓋上正襟危坐，臉上一絲血色也無，綠寶石般清澈的貓眼帶着恐懼和尴尬，悄悄擡眼瞥卡娜莉亞。

至于雷德大哥……他已經快虛脫了。

卡娜莉亞終于回過神來，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走神：“雷德，你先出去吧。”

雷德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是無奈自己身份低微，無法庇護哈利這個可憐的孩子，同時對飛坦各種怨念，一步三回頭的推門出去。

終于，房間裏只剩哈利和卡娜莉亞兩人。

卡娜莉亞開口問他：“你是，飛坦的未婚妻？”

哈利臉頰飛紅，碧綠的眼裏似乎有水光閃動，那種期待驚喜又羞澀恐慌的複雜感情讓卡娜莉亞又信了幾分：“是……我，飛坦……我們……”

小姑娘挪開目光，強迫自己不去看對面少年的眼睛，那種仿佛一沾染到就會沉浸進去的迷人綠色太詭異了：“咳，你知道，我們這裏是有規矩的，雖然我很願意幫你，但是如果你拿不出證明自己的證據，我也沒有做主帶你去見飛坦前輩的權力。”

哈利有些失神，他垂下頭：“證據……”

“我們兩個算是一起長大的，後來費盡周折，自己給自己做主定了終身。”

“我第一次見飛坦，是在四歲的時候。我和養父被黑幫追債，不得已搬到流星街附近居住。那天的事情我至今記憶猶新，也正是從那開始後的點點滴滴，支撐着我一路打工賺錢攢路費來到友客鑫。”

“水果這種東西，在我們住的地方是奢侈品。因為世界各地投放的放射性物質影響了除流星街外很大一片的土壤，只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作物能活下來，但它們結的果實油酸優酷，根本就不能吃，當然也有很多忍不住饑餓吃了果子的人，他們後來要麽死了，要麽變成了怪物。”

“而那天，爸爸從新投放的垃圾裏翻出了一個完整的橘子，他把橘子帶回了家，交給我讓我吃。我很開心，把橘子剝開，分一半給爸爸。爸爸只吃了一瓣就不吃了，他說他不喜歡吃橘子。”

“我把剩下的橘子裝在口袋裏，它真的太可愛太美味，可惜只有這麽一小點點，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慢慢的吃，不能夠狼吞虎咽浪費掉。”

“于是我先從橘子皮吃起，那時候覺得橘子皮也好好吃啊，酸酸的，有種特殊的清香，我一邊吃橘子皮一邊在垃圾堆裏翻找東西。”

“我實在太開心了，不知不覺走了很遠，來到了防護電網附近，我一路撿了很多東西，有廢棄的電池，空易拉罐，還有不少能吃的馊飯。就在我打算回家的時候，發現電網後面站着一個小男孩。”

卡娜莉亞聽得入迷：“……是飛坦？”

哈利笑了，眼裏含着淚水，喃喃說道：“是飛坦，他那時候還很小，不過比我那會兒高一點點，他站在電網後面盯着我看，我想，這個哥哥長得真好看啊，我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我就問他，你吃不吃橘子。”

“他一開始很警惕，我一靠近他他就往後跑，并且張牙舞爪的龇牙吓唬我。可是我不知為什麽一點都不害怕，我說，你別害怕，把兩瓣橘子放在一片吃剩的橘皮上，慢慢走過去放在觸手可及的地面上。”

“然後我往後退，退開大概五六米遠，他就迅速的撲過來，閃電般出手把橘子抓走了，瘦得跟麻杆似的手臂很靈活，沒有蹭到電網。他嗅了嗅手裏的橘子，我知道他喜歡，他的金眼睛像是會說話，我能看出來他很開心，他不那麽害怕讨厭我了。”

“吃了橘子，我告訴他我叫哈利，他聽到後似乎生氣了，狠狠瞪了我一眼，就跑了。”

大門開了一條縫，門縫裏有人影閃動。

“後來我才知道，名字對流星街裏面的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就是邀請他成為同伴。他覺得我很弱小，而且傻，簡直是個白癡廢物，卻又無法把我的名字從腦子裏摳出來扔掉，所以生氣。”

卡娜莉亞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門外也傳來細小的笑聲。

“再後來，我就經常去那裏找他，他從來不出現，但是每次我把帶來的東西放在防護網邊，再走開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東西就不見了，是他拿走的。”

“再再後來，他終于願意露面見我，臉色臭臭的，卻依舊漂亮可愛，我真喜歡他啊，問他願不願意從裏面出來，和我回家，我家裏比裏面好多了。”

“他罵我是腦殘，讓我去自殺然後再投胎，可能還有救。不過他說的不是真心話，我知道他心裏是願意和我玩耍的，于是轉而問他可不可以跟我當朋友。”

“他沒說話，自顧自沉默，然後就走了，之後好多天沒出現。”

“我每天都去等他，可是放在那裏的東西沒有被拿走，我也開始恐慌，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再理我了。我哭着說對不起，求他不要不理我，因為我很孤單，我不要求和他當朋友了，只願他能再出來讓我看看他就好。”

“可是他還是沒來。”

卡娜莉亞癡癡地問：“然後呢？”

“很久之後我知道，他那陣子加入了3區的演武場，在比鬥中受傷了，他不想我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就躲起來不見我。”

“等他傷好了，願意出來的時候，我沒繼續等。”

“因為我的養父被黑幫的人殺死了。”

“我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我躲了大概一個月，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該做什麽，該怎麽呼吸，該怎麽活着，我的身體自己走到了他會面的地方，看着一簇簇電光閃現的防護網，我想，穿過這裏，就能找到大哥哥了。我只有這一個目标。”

“我撲到電網上，像是瘋了一樣忍住劇痛往上爬，我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前幾秒足以電死大象的電流的，然後我再醒來的時候，眼前是他擔憂焦慮的臉，他見我醒來一下子呆住了，臉上寫滿糾結尴尬，最後自暴自棄的哼了一聲，又罵我是腦殘。罵完跟我說，他叫飛坦。”

“我因禍得福，擁有了念能力。”

“如果再說下去，可能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但是，求你相信我，我不是騙子或者殺手。我只想問飛坦他為什麽走這麽遠躲着我。”哈利眼眶裏打轉淚水終于淌了下來。

卡娜莉亞小姑娘到底是女孩子，被哈利與飛坦的愛情故事感動的不斷拿手帕擦拭眼角，她連聲說：“我信你，我信你！”

門外偷聽的幾個貨也忍不住了，涕淚橫流撲進來：

“別害怕，我們哥幾個給你撐腰！”

“飛坦要是敢始亂終棄，我饒不了他！”

“媽的老子也想要媳婦嗚嗚嗚……”

綠眼少年的嘴角悄悄向上勾了一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