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9)

瀚起床後,一家三口去蘇家拜訪。

這是彭博瀚第一次過來,也是第一次見到蘇升和蘇皓淵。

但乖巧的孩子總能博得長輩的喜愛,他的性格和唐譯也非常相像,禮貌又堅強,不管是蘇升還是蘇皓淵都很快喜歡上了他。

他一進門就主動叫蘇升“爺爺”,在蘇皓淵下班回來的時候跑到門口接他進門叫他“伯伯”,雖然這個稱呼有些微妙,但并沒有人糾正他。

那些事,其實也不必跟他說。

然而善于察言觀色的彭博瀚還是多少發現了唐譯和蘇家父子之間的氣氛有些不一樣。

但不管怎麽說都只是個孩子,他雖然發現了奇怪,卻依舊猜不透這種氣氛背後的含義,只是覺得他們感情一定很好。

有時候,血緣上的羁絆終究是無法掩蓋的,就像唐譯不知情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要親近這兩個人似的。

他們之間的感情即使無法公開身份也永遠都不會改變。

蘇皓淵是跟範君澤一起回來的,下班的時候兩人的車在等紅燈的時候恰好撞上,蘇皓淵搖下車窗沖着旁邊的車做了個手勢,範君澤的車便在可以通行時跟着他轉了方向。

其實他們并不常見面,但偶爾碰見了,蘇皓淵卻也不會再回避他。

吃過飯後蘇升拿了家裏的相冊過來,幾人圍在一起翻看蘇皓淵以前的舊照片。

他想讓唐譯多了解蘇皓淵一點。

以前的二十多年的人生他們無法互相參與,也只能靠這些來了解彼此了。

蘇家的照片裏,凡是有蘇皓淵的就必定能看到範君澤,可見兩人當年的感情真的很好。

修長的手指翻着照片,蘇皓淵垂着眼,睫毛偶爾輕輕顫動幾下,似乎是回憶起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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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現在,他跟範君澤之間仍舊有些放不開,并不是沒有時間好好談談,而是他心裏對這件事依舊有些抵抗情緒。

那種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已經說不出口也不知道如何表達了。

範君澤也不再逼他。

到了這一步,蘇皓淵左右已經不可能再拒絕他了,他願意繼續等他,就算等一輩子又如何,他不會再如同年幼時無知的自己一樣那麽草率地放棄他。

“這張是我們初中時的合照。”範君澤突然道。

翻到了這本記錄蘇皓淵十幾歲那幾年的相冊最後這幾頁時,蘇皓淵聽到範君澤的說話聲,手停了下來。

這本相冊之後,他就沒有再跟範君澤有過哪怕一張合照了。

他沒有在國內的初中畢業,因而并沒有畢業照,這是他們初一結課那一年拍的照片。

那時候他們明明還那麽好。

然而如今,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還記得那時候你跟班裏每個同學都非常要好,而我卻像個書呆子一樣沒什麽人問津……但好在一直有你。”

或者說,只要有你就夠了。這句話範君澤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皓淵手指顫動了一下,他的手撚起那一頁想要翻過去,卻聽到範君澤突然說了聲“等等”。

他的手被按下了,蘇皓淵擡頭疑惑地看向範君澤。

男人的表情有些嚴肅,他擡手抽出了那張照片。

其他幾個人也都疑惑于他突然的反應,範君澤卻沒有說話,用凝重的表情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怎麽了?”蘇升問道。

皺了下眉,範君澤突然将照片的正面翻向蘇皓淵,食指點在其中一個女同學的身上。

“你還記得這個女生嗎?”

蘇皓淵蹙起眉心思索着。

其實那幾年的記憶,除了最不堪的那一段尤其的清晰,很多都有些模糊了。

蘇皓淵皺眉想了很久,終于在他所剩無幾的那一點記憶中想起了什麽。

“是她嗎?”他像是在喃喃自語一般,頓了頓擡眼看向範君澤,“曾經因為喜歡我威脅過我的那一個?”

範君澤抿了下嘴唇,點了點頭。

蘇皓淵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在學校裏一直是最有魅力的男生,喜歡他的女生能從教室門口排到校門口去。

但他除了範君澤,其實并沒有太把自己與同學間的感情放在心上。

在他認為,有一個重要的人就夠了,他的心裏放不下第二個。與同學的交往,也僅僅是保持着一定距離的親近而已。

但這并不妨礙女生們對他産生好感。有不少人對他告白,其中就包括這個女生。

但她無疑是所有人裏最極端的那一個。

為了讓蘇皓淵喜歡上她,她在放學後将蘇皓淵堵在回家的路上,威脅他如果不跟她交往就自殺。

那種年紀的孩子,怎麽可能相信這種像是玩笑般的話。

蘇皓淵以為她在發瘋,甚至覺得那種威脅有點惡心,并沒有放在心上。他什麽都沒說,搖了搖頭就拉着範君澤走了。

然而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卻聽說了那個女生自殺的消息。

她在深夜時将家裏的煤氣打開,不僅僅是她自己,連父母也在當晚一睡不醒。

那個年代,這種事還是很少見的。

這件事在當時的s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社會人士以此呼籲學校和父母要多多關心青少年身心健康,而蘇皓淵也因為這件事産生了不少的困擾。

即使這件事說到底并不是他的錯,但有時候對與錯并沒有那麽明顯的界限的。

“還記得她的名字嗎?”範君澤将照片放下時問道。

蘇皓淵皺起眉,驀然間雙眼睜大,他直直地看向範君澤。

“羅……夢……”

對方嘆了口氣:“對,她叫羅夢瑤。”

因為太過久遠了,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件事,連當時幫忙做過後事處理的蘇升都把這個女孩子忘得一幹二淨。

那個女孩的死雖然并不是蘇皓淵的錯,但多少還是無法放任不管。

那個家裏還有個三歲大的小兒子,當時在鄉下老家撿回了一條命。

羅家就只剩下了在鄉下的年邁的爺爺和幼小的孫子,出于對他們的可憐,蘇升幫忙将羅家三口下葬,并且送了一筆錢給爺孫倆。

他記得當時還被喪失理智的羅家老頭狠狠揍了一拳。

後來,聽說了羅家老頭精神出了問題的傳言。

但于情于理,蘇升為羅家所做的已經很多了,也并沒有再特意關心下去。

那之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件事也漸漸被淡忘了。

“羅夢瑤、羅靖堯……”蘇皓淵嘴裏念着這兩個名字。

其實,已經不用特意去查羅靖堯的身份了,事情已經非常明顯了。

然而那時候還僅僅是個三歲的孩子,竟然會一直忍耐到現在來複仇,他們幾乎可以猜得到他的童年會有多悲慘。

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

對羅夢瑤,其實蘇皓淵一直都有愧疚的,畢竟那是他的同學,曾經那麽鮮活的生命。

那個時候如果能夠成熟一點,不要那麽直接地拒絕,或許她也不會死。但誰又能知道平時看起來非常正常的同學,其實心理已經扭曲了呢?

而他也無法去愛一個他不愛的人。

即使回到過去,他也會拒絕她,但或許會選擇一個委婉的方式。

然而年少無知,即使他從未想過要她的命,但羅家三口人卻還是因他而死。

将相冊合上,蘇皓淵閉了閉眼。

再睜開眼時,他擡起頭道:“別再封殺他了。”

說到底,那個男人,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既然唐譯願意原諒他,他或許也可以給別人一次機會。

“我聽說他欠了不少錢,前幾天不是還有他被黑社會找上門的傳言嗎,”蘇升道,“他現在過得大概也不好受。算了,這件事于我們于他都有虧損,但我們已經挺過來了,那孩子……就讓他去吧。”

範君澤點了下頭。他對羅靖堯多少是有點感情的,畢竟他在他旗下将近十年了,他們私底下也有過一些交往,他也很看重羅靖堯,那個人有值得他看中的才華。

但蘇皓淵出了這件事,他自然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任由他傷害自己在乎的人。

然而現在,卻發現原來是這麽回事。多少還是可憐他的,畢竟幼年時失去了家庭,對任何人都是種無法接受的事。

只是他還不夠理智,恨錯了人。

然而誰知道呢,或許是羅家那個老人的功勞吧。

一個孩子會有這麽大的仇恨之心,大概也是大人給的壓力,讓他漸漸恨上了蘇皓淵。

即使鏡宸心裏依舊不甘,但羅靖堯的确已經嘗到了苦頭,此刻見唐譯的情緒也有些松動,也沒有說什麽。

左右他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家夥想要東山再起已經不可能了,況且既然知道是他在背後搗鬼,不管是他還是蘇皓淵都不可能再給他反擊的機會。

“就這樣吧。”他說着随手給幾個人群發了條短信。

而範君澤也在之後的幾天解除了對羅靖堯的雪藏,但他的輝煌,終究是一去不複返了。

不僅僅是範君澤或者鏡宸或者蘇皓淵的打壓,事實上之前的那件事,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已經坐實了羅靖堯的罪名。

一些傳聞在圈內圈外流傳着,即使并沒有人拿出确切的證據,但某些蛛絲馬跡還是流露出來。

社會輿論的力量是很大的,更何況鏡宸的威信在那裏。

他已經擺明了态度,羅靖堯自然不會太好過。

不管是在圈裏還是圈外,羅靖堯現在的立場都非常尴尬。

他已經因為唐善的揭發多少失去了點威信,而當圈內開始打壓他的時候他的失勢就更加嚴重了。

就百川方面來說,畢竟是自己旗下的藝人,如果他沒有做過那種事,以範君澤的為人也不會冷藏他。

而至于鏡宸,他也并非是無理取鬧的類型,所以既然他擺明了态度,其他人自然會受影響。

因而羅靖堯在娛樂圈的地位可謂是江河日下,早就失去了當年金龍獎影帝的風光。

即使當初因為鏡宸的崛起他已經有些黯然失色,但還遠不到現在的程度,畢竟娛樂圈的天王從不嫌多,他再紅個二三十年也不成問題。

然而走錯了這一步,他終究還是将自己的名譽也葬送了進去。

他這将近十年打拼累積下來的所有財産幾乎都在打算收購昊天的時候賠進去了,雖然那時候并不覺得心疼,但真正面對現實的時候就不是那回事了。

不管怎麽說,昊天都是個大公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股票下跌想要收購也不是他積累的財産能夠辦到的。

為了複仇,他甚至向黑社會借了高利貸。

這些日子裏外面的傳言其實并沒有誇大其詞,他的确被黑社會盯上了。

雖然幾千萬在以前他完全拿得出來,但現在基本上沒有了收入,而作為藝人每個月的花銷也非常的大,想要還錢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錢好借,卻不好還,何況利滾利。

他的別墅也變賣了,自己在外面租了個房子。

即使如此,還是被黑社會找上了門。對方威脅他,如果他一個月內還不了錢那就用身體來還,以羅大神的姿色,想必會有人願意嘗嘗。

他活了将近三十年,在娛樂圈裏也曾風光無限,到頭來卻被人用這種不堪的話威脅。

牆倒衆人推,那些曾經巴結他的,或者曾經仰慕他的,現在卻都翻臉不認人了。

而他的自尊也不會讓他去向任何人借錢。

不僅僅是錢,身份、地位,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

但他羅靖堯也絕對不會堕落到出去賣的程度。

既然仇報不了,反正他已經早就沒有家了,是死是活也無所謂。

他從未這麽窩囊過。

這天晚上他回到家,家裏的門上牆上又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塗得觸目驚心。

房東因為這個已經暗示過很多次想讓他搬出去了,畢竟住在這裏的又不只是他一戶,被黑社會騷擾只會給其他的住戶添麻煩。

他開鎖進門,房子裏空蕩蕩冷冰冰的,跟他以前的別墅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倒并不是真的那麽在乎這些,但未免覺得心灰意冷。

倒在沙發裏,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了敲門聲。

他很不想起身開門,但锲而不舍的敲門聲終于還是讓他撐起了疲憊的身體。

打開門的時候,他看到房東一臉為難地站在外面。

心裏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他聽到房東道:“羅先生,您看,前幾天剛刷好的牆又變成這樣子了,樓上的幾戶住戶每次路過的時候都差點吓死,最近附近總有些流氓混混在徘徊,不少住戶都跟我投訴了,畢竟都是普通市民,生怕出點什麽意外。所以您看……”

羅靖堯深吸了口氣,他扶住額頭,也不再勉強自己掩飾疲憊:“我明天就搬出去。”

“明天嗎……”房東猶豫着。

羅靖堯看着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收拾東西搬走。”

“這是找您的房租。”房東把錢放在桌子上,就站在旁邊看着羅靖堯收拾東西。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但羅靖堯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搬過來也不過一個月,東西大多都還在行李箱裏。

他的東西基本上都變賣了,所剩的也就只裝滿了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旅行袋而已。

将錢胡亂地塞進兜裏,羅靖堯拖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他也不願在任何人面前低頭讓別人瞧不起。

94

羅靖堯拖着行李箱走在夜色下。

身後有人在跟着,他知道。不想回頭,跟在後面的與其說是監視他的黑社會,不如說更像是如今自己墜落的證明。

不記得走了多久,一天奔波的疲憊令他早已沒了力氣,此時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在沿江大橋的路邊停了下來,他随便将行李箱的拉杆推了進去,轉身坐在了上面。

昏黃的路燈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入秋的夜風很冷,他立起衣領,雙手在兜裏摸了摸,掏出了煙盒和打火機。

風很大,他打了幾次火才終于将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轉瞬間就被風吹得幹幹淨淨。

他仰起頭看着頭頂城市的夜晚非常常見的有些發紅的天空,拇指按了按右眼的內眼角,又狠狠吸了口煙,這一口煙霧吐出的同時,他壓低聲音咒罵了句什麽。

一輛車從他身旁開了過去,車速略微有些緩慢。他垂着頭坐在那裏,并沒有發覺。

崔志勳是這陣子以來第一次見到羅靖堯。

自從上次的跟蹤之後,除了腦袋受了點痛苦,羅靖堯并沒有要他的命,甚至在事情解決之後也從未曾找過他。

以為對方會讓他死的恐懼一旦消失了,就莫名地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那時候除了恐懼,其實還有點什麽他一直試圖忽略的東西夾雜在其中。

其實從很早就存在了,以前他可以不想,然而那時候一個人呆着的漫長的時間裏,那種想法卻漸漸地浮了上來。

或許是一直以來他都在他身後注意着看着唐譯的他的時候吧。

或許是從他第一次用諷刺的話激發他鬥志的時候吧。

也或許是他把機會拿到他面前的時候吧。

更或許是他幫他對臺詞的時候吧。

總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當知道羅靖堯是幕後黑手的時候,從懷疑到确信,他心裏像是空了一塊似的。他并不認為他是個好人,卻沒想過他竟然壞到那種程度。

雖然失望,但事實上羅靖堯從未給過他任何希望,他也從未在他面前裝過好人,這種想當然的失望說起來倒是有點可笑了。

半個小時前他剛剛趕完了一個談話類節目的通告,節目上某一個環節裏提起了這些年漸漸消失的明星。

有人提到了羅靖堯,雖然馬上被主持人帶過了,但那之後崔志勳在節目上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好在這個節目并沒有什麽太複雜的環節,無非是找幾個藝人聊聊天而已,即使他在走神還有其他藝人在。

等到節目結束的時候,崔志勳才發現自己整整發了一個小時的呆。

但以他現在的位置,并沒有人埋怨他什麽。

然而他自己卻有些煩這樣的自己,這種被左右的感覺非常糟糕。

然後回家的路上,他就看到了那個讓他心煩意亂的男人。

沿江大橋的路邊很少會有行人經過,因而突兀地站在那裏的男人多少會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雖然夜色很暗,對方的衣領拉得很高,但或許就是一種直覺吧,他馬上就認了出來。

是羅靖堯。

而就在距離他不遠處,四個人不遠不近地站在那裏盯着他,看那樣子倒不像是什麽好人。這讓他想起了羅靖堯被黑社會盯上了的傳言。

下意識地減緩了車速,他在車裏打量着他。

背後背着旅行袋,屁股下還坐着一個行李箱。

他記得不久前聽人說過,羅靖堯已經從原本的別墅搬了出去,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被拍賣了。

雖然只是傳言,然而崔志勳多少已經猜到了其中的真實性。

以他現在的狀況,需要變賣房子車子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知道,羅靖堯已經有些走投無路了。

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滋味,短短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他的視線焦灼在那個垂着頭抽煙的男人身上,直到車子已經開得很遠。

他将視線從早已完全看不到那人身影的後視鏡上移開,面無表情地加快了車速。

隔天是他新戲的試鏡會。

國內的三大名導,郭磊、徐林輝、劉凱,前兩者他都有過合作,而這部戲,是劉凱導演的。

這是一部抗戰片,是他第一次以男一號的身份參演的電影。

從男配到男一的轉變,崔志勳有點說不上自己的感受。

他拿到這個角色的時候自然是非常欣喜的。

《戰歌》的拍攝結束了很久了,他也在等下一個機會。這部劇本他早先就看過,原本就想試着跟劉凱聯絡,卻沒想到對方先一步找上了他,而且還是男一號的角色。

當時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跟唐譯和leo分享這個好消息,而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羅靖堯。

他記得他曾經對那男人說過,總有一天會讓他刮目相看,總有一天要把他踩在腳底。

然而如今他一步步地走向頂端,那個人卻已經墜入了谷底。

這個時候,再跟他炫耀什麽,已經沒什麽意思了,這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勝利。

試鏡會是在劉凱的工作室進行的,作為第一男主角,崔志勳自然需要出席。

他到的并不早,距離約定的時間僅僅剩下了十分鐘,因而當他來到現場的時候準備試鏡的人已經擠滿了外面的走廊。

崔志勳走過去的時候身邊不少人跟他打着招呼。

如今他在電影界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一個人了,雖然僅僅是個新人,然而能夠跟三位名導合作就已經奠定了他不可撼動的地位。

他笑着跟他們打招呼,直到在拐角處看到了羅靖堯。

在一群新人和小角色裏,他的存在顯得非常的突兀。

他站在那裏,身邊被空出了很大的地方。站在他旁邊的人都離得他很遠,然而羅靖堯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覺似的,只是拿着幾張劇本,長身而立,微揚着下巴。

即使他有些蒼白的臉色和瘦削的下巴看起來狀态并不好,但卻仍舊像一只驕傲的孔雀一樣站在那裏,對身邊人的竊竊私語并沒有什麽反應。

直到他看到了崔志勳。

那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羅靖堯并沒有躲開崔志勳的目光,反倒是讓後者忍不住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朝他走過去,腳步有些許的遲疑,但很快地,他大步越過羅靖堯的身邊走進了試鏡的房間內。

他的确已經被自己踩在腳底了。

然而以前曾經想過無數遍的情景,到了眼前,卻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一直都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氣勢,到了現在,卻要跟一群最普通的藝人站在一起。

想到這裏,崔志勳深吸了口氣。

正在跟助理說話的劉凱轉頭看向他:“怎麽了?狀态不太好,太累的話不參加也沒關系。”

崔志勳搖了搖頭:“沒事。”

又看了他一眼,劉凱點了下頭,示意助理試鏡可以開始了。

這一批試鏡的人裏,出彩的人并沒有幾個。

稍微讓人看得進眼裏的,卻也不過是那麽回事而已。

一連面試了十幾個人,劉凱看起來有些煩躁起來。

這幾年他在國內電影界的地位已經沒以前那麽不容撼動了。

郭磊和徐林輝如今依舊是蒸蒸日上,合作的藝人都是一個賽一個的大牌,而他卻有些開始走下坡路。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顏宣,他的境況就有些更加窘迫起來。

這次找上崔志勳,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做出一部作品,然而面試的這些藝人卻完全都沒辦法滿足他的要求。

之前他也邀請了唐譯,但對方今年似乎已經不打算接戲了。

至于鏡宸,更是個随心所欲的人,據說是在準備往模特界發展,更是沒心思跟他合作。

倒是敲定了吳麒麟的參演,然而那個怪咖看中的卻是其中戲份最少的一個配角。

現在他戲裏幾個主要的演員還完全沒有着落,拍攝卻已經迫在眉睫了,這讓他怎麽可能不着急。

“18號,羅——羅靖堯。”

喊號的導演助理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就見高大的男人已經到了眼前。

看了他兩眼,助理示意對方可以進去了。

羅靖堯走了進去,身後的門重新關上。他站在那裏看着坐在對面的導演、編劇和男主演。

“我是18號羅靖堯……”

崔志勳看着他就這麽一點點地循規蹈矩地介紹着自己,驀然轉開了頭。

試鏡會結束後,崔志勳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其他人出去之後走到了劉凱旁邊。

“怎麽了?”正在整理着資料的劉凱擡起頭來,“還有事嗎?”

“沒什麽,”他雙手插進兜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就是想問問,今天試鏡感覺怎麽樣?”

劉凱聽他這麽一說嘆了口氣:“你的意見呢?”

崔志勳含糊地“唔”了一聲,沒說話。

“看來還是得重新找人啊。”劉凱感嘆道。

崔志勳垂下眼:“也不是一個不行的也沒有吧?”

“嗯?”劉凱眼神有些疑惑,他看着崔志勳,頓了兩秒才似乎明白了什麽,馬上低下頭收拾着手邊的東西,搖頭道,“不行不行,羅靖堯肯定不行。”

崔志勳慢慢抿起嘴唇。

“怎麽可能找他,你不會沒聽說吧?最近圈子裏可是都在封殺他。”

“是嗎?”崔志勳勉強笑了一下。

從劉凱那裏出來,康力跟在他身後,有些欲言又止。

崔志勳的反常他都看在眼裏,卻不知道該不該跟他提這些事。不過最終他也沒說什麽。雖然藝人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私事,但這種事,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康力去地下停車場取車,讓崔志勳在門口等他,只是他人剛到停車場就收到了崔志勳的短信,對方讓他自己回去。

抓了抓頭發,康力嘆了口氣。他家這位祖宗啊。

崔志勳在門口看見了羅靖堯,下意識地就跟了上去。

對方似乎有些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這一代非常清靜,很少有人路過,因而才能這樣明目張膽。

大概兩三分鐘之後,羅靖堯似乎察覺到了身後有人,但最近早已經被跟慣了,已經沒了回頭去看的興趣。

直到他不經意地往路邊的某個服飾店裏看了一眼,在玻璃上看清跟在身後的人是誰時,他腳步一滞,停了下來。

身後的人似乎沒想到他會停下,腳步亂了節拍。

他緩緩轉回頭去,皺眉看着站在他身後的男人。

這一次,崔志勳并沒有躲開他的視線。

“跟着我做什麽,”羅靖堯冷笑了一聲,眼裏驀然閃過一絲冷厲,“不想後悔的話離我遠一點。”

崔志勳眼神一黯,他看着他,也有些不服輸地挑起嘴角“哼”了一聲:“這條路是你的嗎?我想走就走,跟你有什麽關系。”

對方拿冷漠的眼神緩緩掃過他的臉,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竟然沒有再說話,轉回身繼續走他的路。

崔志勳愣了一下,但很快地他繼續擡腳跟上。

轉過前面的街道之後,人便多了起來。然而羅靖堯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繼續朝前走去。

崔志勳遲疑了一下,從随身包裏拿出墨鏡和口罩,将連帽衫的帽子罩在頭上,繼續跟了上去。

他們一路走了多遠崔志勳有點記不清了,直到在一棟有些破舊的樓房前停了下來。

看着羅靖堯走進樓道口裏,他也跟到了那裏,卻沒有上樓,而是站在那裏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這棟樓。

并沒有打算再跟上去,然而從上面突然又傳來了腳步聲。他剛低下頭,就見羅靖堯大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他的手腕被對方用力抓住,崔志勳踉跄了幾步,被對方硬扯着拖了上去。

狹窄的樓道僅能容納一人,被他胡亂地抓着往上拖,崔志勳皺起眉,怕聲音太大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壓低聲音喊了一聲“放手”。

對方卻并沒有理會他,狹窄的空間讓他沒有餘地掙紮,很快地就被羅靖堯打開門一把塞進了屋裏。

他被對方推倒在地上,地板是那種少見的水泥地,房子裏幾乎是家徒四壁,冰冷得讓人有種已經入冬的錯覺。

崔志勳撐着地面想要站起身來,然而随着一聲關門的聲響,羅靖堯俯下身,一把将他重新按了回去。

被大力地壓在堅硬的地面上,後背震得發麻,他還未反應過來,手腕被對方用什麽東西纏了上來。

崔志勳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到自己的雙手被捆綁了起來,等他掙紮的時候已經被緊緊地打了一個死結。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失去了自由,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男人真的會做出這種事。

他大聲咒罵了一句,嘴裏卻被塞進了東西。

羅靖堯将他翻過身去,解開他的皮帶退下他的褲子,他握住他的腰,擡高他的臀部,沒有給他任何掙紮的機會,對方粗大的陽wu便插了進去。

那一瞬間崔志勳睜大眼,喉嚨裏發出有些凄厲的聲音,疼痛的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

他無法辨認,那種疼痛到底是來自于身後,還是身體裏最柔軟的那一塊地方。

“我說了你會後悔的。”

男人冷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看着疼得流了滿臉一直落到地面上的眼淚,那一瞬間幾乎喘不上氣來。

上半身被他按在水泥地上,一片冰涼。

下半身卻在羅靖堯的抽動中火辣辣地疼痛着。

這種水深火熱的感覺讓他一度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從未被人如此對待過,對方甚至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地直接插入那從未被入侵過的地方,肌肉被撕裂,傷口被摩擦着,崔志勳全身濕漉漉地,冷汗遍布全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已經疼痛得幾乎昏了過去,一股灼熱的液體噴濺在他身體裏,他隐約感覺到那個楔入他身體中的東西退了出去。

就在他松了口氣以為對方終于放過他的時候,身體卻被翻了過來,他側躺在地上,被羅靖堯擡起一條腿,重新插入。

那一瞬間他徹底地痛暈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下半身幾乎失去了知覺。

全身冷得發顫,他皺着眉睜開眼,記憶回到大腦中的一瞬間他嘴唇顫抖了一下。

有些惶然的視線掃過室內,那個男人并不在。

視線模糊了起來,崔志勳轉身趴在地板上,僅僅是這樣輕微的動作就讓他疼得冷汗再次濕了全身。

他低下頭用牙齒咬着系在手上的東西,牙齒打着顫,幾乎用不上力氣。

解開手上的束縛花了他很長的時間,他撐着地坐起身,雙腿間一片狼藉。

咬緊牙關,随便扯了個什麽東西胡亂地擦了擦下半身,他抖着腿站起身穿上褲子,推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卻沒看到就在通往樓上的臺階上,有個男人站在那裏。

看着他搖搖晃晃地下樓,羅靖堯面無表情地回了房間。

一地的狼藉刺眼異常。他擡手捂住了眼。

這樣就好了,別再來招惹他了。他早已十惡不赦,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兩周後,百川內部的□不知為何解除了。而圈內來自外界的針對也突然間消失得幹淨。

他早已沒了請經紀人的錢,而範君澤卻又将之前的經紀人派給了他。

通告接二連三地到了他的手上,之前去劉凱那裏試鏡一直沒有消息他早就已經放棄了,卻沒想到對方又找上了他。

這一切來得有些毫無緣由,直到範君澤把他叫了過去。

“感覺怎麽樣?”範君澤坐在辦公桌後面,淡然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同,“被冷藏被封殺的這陣子,有沒有後悔過?”

羅靖堯抿着嘴唇沒說話,那一瞬間他有種自己像個反抗期幼稚的孩子在吃過苦頭之後被大人叫到面前來說教的錯覺。

範君澤看着他的表情,微微嘆了口氣。

“羅靖堯,其實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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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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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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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