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交鋒

騰其若裕見到江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位江少爺是故意不讓他找上門。氣得滿肚子冒火,舉着镯子就要見江夫人,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誓要把江譽的一舉一動盯緊了。

被盯得不太自在的江譽為了掩飾,紙扇一開,道:“家母此時不在蘇州。”

已經被江譽騙過一次的騰其若裕一聽到這話,認定了江譽還在騙他,肚子裏的火怎麽也壓不住,斥道:“江譽,你個騙子,不要太過分!別以為這次我還會信你!”

六次!整整六次!

騰其若裕已經罵了他六次騙子了!

江譽氣得雙手發抖,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壓住自己的脾氣,沒有破口大罵。

作為一個商人,想他自來以信譽為了稱頌,自定準則也是誠信不可棄。此時居然這麽被質疑誠信,若是以往,江譽定會将人請出江府,再不合作。可是這次,的确是他理虧在前,江譽忍了。

可是,六次,是六次!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也壓不住火氣,江譽冷下臉,道:“你若不信,随便找個江府的下人去問,都只能得到這個結果。若還是不信,大可住下自己去找,江府上下随你走動。天色已晚,本少爺要就寝,恕不奉陪。”說着便要甩袖而去。

騰其若裕此時已經認定是江譽不讓他見江夫人,不論江譽說什麽,他都覺得是借口,心中怒不可遏。一想到族中還有人等他帶着好消息歸去,他更是急躁,望着背對自己的江譽,一只手伸向腰側的小婁子。

這是你逼我的,江少爺。

他緩緩靠近江譽的後背,在貼近他身後時翻手擲出一細小物,動作之快非肉眼可見。

“啊!”

騰其若裕捂着被咬傷的手,錯愣地看着轉過身來的江譽:“你居然有金蛇傍身。”

不同于騰其若裕的震驚,江譽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他緩緩轉身,脖子上盤着一條僅有十寸出頭長的小蛇。小蛇通體豔紅,蛇頭處有兩片金色斑紋,像是帶着一頂金冠。它朝着騰其若裕吐着蛇信子,很是不善,方才騰其若裕投擲的蠱蟲就已經成了這小蛇的盤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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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譽安撫着小蛇,道:“很意外?既然我娘來自苗疆,我會有金蛇蠱傍身又能有多奇怪。我若是你,就不會在這裏随意使用蠱毒。金蛇蠱的毒不是這麽好受的。”

吃了虧的騰其若裕哪裏肯就這麽放人離開,跑上前一腳橫在江譽面前。江譽一時不察,沒收住腳,被拌個正着。

“啊!”

又是一聲慘叫,只不過這一次,叫的是江譽。

迎面摔倒在地的江譽結結實實摔了一跤,,以頭搶地,摔了個狗啃泥。擡起頭時只覺鼻腔一股熱流湧出,兩道血紅就這麽流了下來。

“哎喲,少爺,您沒事吧?”站在一旁的江管家趕緊上前攙扶,心疼到不行。

騰其若裕不過是想小小報複一下,見江譽當真流鼻血了,心中又有些愧疚,嘴上卻是不饒人:“誰讓你騙我的,我最讨厭騙子。”

“你!別指望我給你金蛇蠱的解藥。”江譽哪裏這麽丢人過,捂着鼻子氣急敗壞。

“你別以為只有你有解藥,我也有。”騰其若裕本來還有一點愧疚之心,聽江譽這麽一說,心裏的小火苗又蹭一下冒得老高,嘴硬地不肯低頭。

“少爺,老奴先扶您回去休息吧。”眼看兩人對視的眼睛裏火花四濺,江管家趕緊出聲緩和氣氛。

“哼!”

“哼!”騰其若裕也毫不相讓。

江譽氣得頭一甩,在江管家的攙扶下爬起身,捂着鼻子走出會客廳,背影甚是狼狽。在離開會客廳一段距離之後,江譽擺擺手,撐着牆壁,掏出一個随身攜帶的小瓶,交給江管家。

“江叔,那小子交給你了,記得替他處理一下傷口。”

江管家從小看着江譽長大,早就知道自家少爺是個怎樣的人,笑呵呵接了解藥。趕緊叫跟着的丫鬟攙着江譽,自己則是小跑着回會客廳。

會客廳裏,騰其若裕放開緊捂着傷口的手,被咬的傷口附近已經烏青一片。他疼得滿頭虛汗,好容易挪到座椅邊,跌坐下來,雙手抖個不停。自帶的解藥根本只能緩和痛楚,卻無法完全解毒。

這一次真是疏忽大意了,以為進了中原,他便是唯一會用蠱的人,放松了警惕。竟是沒有察覺自從接近江譽起,他小簍子中的蠱蟲就開始躁動不安。

屋外瓢潑大雨還在不停地下,騰其若裕只覺得身上忽冷忽熱,不禁暗嘆這金蛇蠱果然是蠱中至毒,發作得如此迅速。

眼前已經開始模糊,朦胧間,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柔聲說,讓他張開嘴。

騰其若裕已經有些迷糊,乖乖地張開了嘴。一粒藥丸被塞進他的嘴裏,片刻便融化了。這解藥起效倒是快,一陣清涼之感從腹中升起,随着血液傳遞全身,撫平了身體各處啃噬之苦。随之而來的又是一陣暖意,驅散着四肢的寒氣。

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些,騰其若裕見到了眼前慈愛的江管家。

“騰其少爺,感覺好些了嗎?”

騰其若裕點點頭,感激道:“好多了,多謝江管家。”

“呵呵,騰其少爺客氣了。江府的人都喊老奴江叔。騰其少爺,請随老奴來,客房這邊走。”

将人領到客房,江管家将騰其若裕扶到床上,接過丫鬟手中準備好的藥箱。來到床邊,江管家擡起他的手,瞅着那烏青的傷口,從藥箱中取出一盒藥膏,剜了一塊敷在患處,又纏上了繃帶。

正好一名丫鬟送來一碗清香四溢的雞絲粥。

“咕嚕嚕。”

有些羞愧地捂住了肚皮,騰其若裕鬧了個大紅臉。他已經許久不進食了,如今聞到香噴噴的粥,肚子便忍不住唱起歌來。

江管家似乎并不見怪,将粥遞到騰其若裕手中,還叮囑着小心燙。

随後,他又擡起這人□□的腳,騰其若裕有些躲閃,但是在江管家的堅持下還是放松下來。他這時才發現自己腳上早已擦破了皮,有幾處已經結了血痂。

江管家一邊替他處理腳底的傷口,一邊說道:“騰其少爺,您用這苗姓在中原走動總歸是不方便。老奴鬥膽,當年夫人來到蘇州之後便冠了漢氏何姓,騰其少爺不若在中原自稱何姓,如何。”

騰其若裕聽着覺得有理,道:“何若裕多謝江叔提醒。”瞅見江管家笑得欣慰,何若裕這是第一次進江府後心生暖意,“江叔,多謝你替我拿來金蛇蠱毒的解藥。”

江管家很是驚訝,道:“解藥自然是少爺給老奴的,老奴怎會有解藥呢。”

“他有這麽好心?” 騰其若裕小聲嘟囔着。

江管家倒是看得清楚,笑呵呵道:“何少爺,我們家少爺沒你想得那麽冷漠。外頭的人都說我們家少爺同時繼承了老爺的經商頭腦和夫人的菩薩心腸呢。”

何若裕顯然不信,認為是江管家替江譽說話,倒是對江管家嘴裏的夫人起了興趣。騰其淼淼離開苗疆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所有關于那位的信息,他都是聽族人說的,不免有些好奇。

“江叔,江夫人是個怎樣的人?”

“夫人啊,夫人可是個大美人,而且心地善良。”江管家包紮好何若裕的雙腳,整理着藥箱,陷入回憶,“記得有一回,馬廄裏有一匹老爺新買的良馬桀骜不馴,掙脫缰繩,跑進了夫人的藥院,把夫人種植的草藥毀了個幹淨。那馬自己也被蠱蟲啃得奄奄一息。夫人可憐它,就親自動手替它解蠱,忙活了好一段時間才将它養好。從那以後啊,那馬兒可喜歡跟着夫人了。”

這些事情在苗疆可是聽不到的,何若裕越發想見見這位江夫人。可惜,從江管家口中證實,江夫人此時确實不在府內,他也只能偃旗息鼓。一想到自己來這白跑一趟,何若裕面露愁容,不知如何向族人交代。

“雖然夫人和老爺出了遠門,但是少爺可以通過飛鴿傳書聯系到老爺夫人。何少爺可以明日請少爺書信一封,請夫人歸來。”

聽到這話,何若裕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問道:“那那個江……江少爺明日會在哪裏?”他本想直呼其名,但是江管家如此面善,他也不好意思當着人家的面對江譽不敬。

江管家倒是不介意,樂呵呵道:“每當老爺夫人離家,少爺清晨會替夫人照看藥院裏的草藥毒蟲。那藥院中毒蟲毒草甚多,只有少爺有金蛇護身,不會被侵害。這料理蟲草的活也只能由少爺親自幹了。那個藥院就在後花園深處,若是何少爺想去,明日老奴派個丫鬟帶您去就是。”

“多謝江叔。”

“何少爺。”江管家神秘兮兮地小聲道,“老奴有一招,你可以用用看,也許少爺會幫你聯系夫人。”

何若裕一聽,來了勁,豎起耳朵細心将江管家說的事情記在心中。

待江管家離開,何若裕悄悄下了床,打開窗戶。此時天色已晴,屋檐滴滴答答的掉着水滴,天空倒是清明一片,就連月亮也看得真切。

“族母阿媽,阿妹,你們再等等,若裕一定會把淼淼姨請回族的,不論多少艱難。”何若裕站在窗邊,眼神堅定。

一夜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裕有幫手,江少爺你完了~還不快點投降,還能少受點罪~往後都是一家人,為何還要彼此傷害呢~別再掙紮了~

ps:

感謝 wyq 和 洛河 小可愛喂養的地雷~麽麽噠,小識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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