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越獄
“這是!”
何若裕一眼就認出,這是他自己的銀镯。記得初到蘇州城時,見幾個餓肚子的孩子可憐,便拿着這銀镯換了五個包子。雖然有些可惜,他并無中原錢幣,也沒想過要想辦法把它贖回來。倒是沒想到江譽把它找回來了。
“唉,沒想到這才回府,你又躲在藥院裏不出來。只能盼着這镯子能替我江府省一碗雞絲粥的錢。”江譽目測何若裕氣頭已經過去,裝模作樣地嘆氣道,好似準備一碗雞絲粥能把他這堂堂蘇州首富給吃窮了。
何若裕前一刻還挺感動的,聽江譽這麽一說,真的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對于自己化解危機的本事很滿意的江譽仰起頭,取出自己插在腰間的折扇,刷的一聲打開,輕搖道:“走吧,本少爺肚子都餓扁了。”
“那你怎麽不早點來找我。”何若裕嘴上說着埋怨,身體倒是誠實地小跑兩步,跟緊江譽的步子,也沒讓他等着。
再看衙門的牢房中,虎山被扣上枷鎖,被獨自關在一處。對面的牢房裏,關押的則是劉書生。不過,劉書生因不會武功,倒是沒有像虎山以上被套上枷鎖,只是雙手雙腳鎖了鎖鏈,不能自由行動。
蘇州城裏治安良好,百姓知足常樂,是以這牢房也鮮少用到,大多房間都是空空如也。一衆山賊被關押在輕刑犯所在地,而虎山和劉書生屬于山賊頭子,則是被關押在牢房深處。這關押重刑犯的牢房更是空曠,只有他兩人被鎖在此處。
虎山蹲坐在牢房一角,靠着栅欄,仰頭透過牢房中唯一的窗子,望着滿天星鬥兀自出神。想他堂堂烏金山大王,攔路搶劫的事情可沒少做,就連這蘇州衙門的官都拿他沒辦法。這次竟然被一個書生擺了一道,要淪落到這般地步。
不對,不是書生,是江家的少爺,江譽。
想到可恨之處,虎山怒極攻心,拿枷鎖狠狠地撞在栅欄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啞着嗓子發狠道:“好你個江譽,算你狠。若是讓老子出去,定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你後悔算計老子!”虎山惡狠狠地放出話。
對面的劉書生陰沉着一張臉翻看着懷裏破損的兵書,對虎山的怒氣置若罔聞。比起江譽,他更在意的是江譽身邊跟着的那個矮個子。路上不見他怎麽說話,但劉書生覺察到那人身上有什麽奇怪力量。
之前何若裕吹曲時,劉書生就在他邊上,看得分明。随着何若裕曲子吹響,山道中傳來細微的嗡嗡聲,像是大量蟲蠅翅膀拍打的聲音。緊接着,與趙鑫一行人戰作一團的兄弟們,有幾個開始怪叫,沒多久就到底吐血而亡。他們近一半的兄弟就是這麽莫名其妙地死了。
劉書生雖不知其中緣由,但他相信,這定然跟那個矮個子脫不了關系。他喃喃道:“那個矮個子也不能放過。”
話音剛落,牢房另一頭突然冒起一陣煙霧,只聽得幾聲人倒地的聲音,空靈的鈴聲傳入兩人耳中。
‘叮鈴,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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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曠的牢房裏顯得異常滲人。
虎山壯着膽子大聲吼道:“誰,給老子出來,偷偷摸摸的幹什麽。”
“你們想出去嗎?”一個輕柔的女子聲音從煙霧中傳來,細聲詢問道。
劉書生眯起眼,不知來者善惡,而虎山已經開口回答了過去:“想。”
“那你們能幫我做件事嗎?”女子又問。
劉書生剛想詢問所托為何事,虎山又搶先一步滿口答應:“只要給老子一個機會去殺了那個江譽,老子什麽事都幫你去做。”
迷霧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正好,我拜托你的這件事就跟那個江少爺有關系。”
“你不會是想老子別動他吧?”這下,虎山難得謹慎一回。
只聽女子笑道:“當然不是,我想請你給他制造麻煩,而且越多越好。”
一聽不是要他放過江譽,虎山頓時笑開,若不是雙手受制于枷鎖,定要拍着胸脯,自信滿滿道:“行,包在老子身上。”
女子又是一聲輕笑,終于走出迷霧,原來是一位妙齡少女。
她的身穿樣式簡單的中原服飾,頭上戴着小巧精致的頭飾,像是某個大家閨秀身邊的丫鬟。只是她手上腳上都戴着鑲有銀鈴的镯子,倒不像是出自中原。那銀镯上的銀鈴輕盈,只要她一動,銀鈴就會發出空靈的響聲。方才虎山和劉書生聽到的,正是這些镯子上的銀鈴發出的聲音。
女子一雙俏皮的馬尾辮垂于耳側,靈動的眼睛泛着水光,看得虎山這般的糙漢子也直了眼。只見她從頭上卸下一支細小的頭釵,插進鎖孔輕輕一撥,那鎖随即落地,仿佛那支頭釵本就是這鎖對應的鑰匙。
卸了虎山的枷鎖,少女對劉書生的牢房依法炮制,将兩人都放了出來,給了二人每人一粒藥丸,領着兩人離開牢籠。
二人這才發現,牢房裏其餘的人都倒在迷霧中不省人事。虎山走着走着,見到自己的一班兄弟也都倒在牢房中閉目不醒,嚷道:“姑娘,麻煩你把我兄弟也放出來。”
女子搖搖頭,道:“不行,都救出去目标太大,怕是躲不過官兵的眼。”
虎山心知女子說得有理,只得暗恨,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居然還要怕這些官兵。只能抓着栅欄,對無知無覺的兄弟道:“兄弟們,等着老子提着江譽的腦袋回來,再接你們回寨子。”
他又何曾知道,這看上去于迷煙無意的煙霧,其實是能致人死地的毒煙。這些迷霧中仿若陷入沉睡的人,其實早已氣絕。
虎山和劉書生在少女的帶領下,兜兜轉轉,終于繞出衙門。待到一靜僻巷子處,少女轉身對二人道:“這裏應該安全了。記得答應我的事。那就是不要傷害江譽身邊那個少年,只需要找那個江少爺麻煩就行。”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虎山搶上一步,大掌一揮捉住了少女纖細的手,忽覺手掌一陣酥麻,忙不疊收回手。
少女回過頭,眼神有些警惕,問道:“還有何事?”
虎山奇怪自己的手怎麽突然酥麻起來,憨笑地撓頭道:“不是,就想問問,姑娘怎麽稱呼。”
少女放松下來,笑意又爬上臉龐,道:“叫我思兒就好。”說着,虛虛地牽了一下虎山的手,随即離開。
她牽我的手了!
虎山盯着思兒離去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遲遲不肯收回視線,心裏一直重複着這一句話,不住地裂開嘴傻笑起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被思兒牽過的手上,有一處青紫漸漸消退,最終消失。
劉書生看不過去,壓低嗓子提醒道:“大王,巡夜的官兵就要過來了,我們得趕緊走。”
“啊,哦。”
虎山緩過神,就要轉身跟着劉書生離開,突然腳下咔嚓一聲,似是踩到什麽硬物。天色已黑,虎山蹲下身,就着月光瞅了老半天,才發現是一枚小巧的發簪,想來是思兒姑娘無意間遺落的。想到這個可能,虎山樂颠颠地拾起發簪,揣在自己懷中,一把摟住劉書生的肩,就要拖着人往外走,可把劉書生這小身板差點拍斷了。
待兩人離開,躲在巷子拐角的思兒才重新走出來。
她眼神冷漠地注視着兩人,嘴角哪裏還有方才的微笑。騰其思奈嫌棄似的擦了擦自己手腕處被碰到的地方,心想,方才虎山猝不及防地捉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地給人下了蠱。若不是及時解蠱,虎山此時怕已是一副死屍。
在苗疆,從來是以女子為尊,男子皆不可随意觸碰女子肌膚。況且,苗疆女子擅使蠱,又哪裏有男人敢在未得女性允許的情況下做出輕薄舉動。虎山方才的行為,在騰其族,已經足夠要他一條命了。
“若不是我分身乏術,也不用你們倆家夥了,可要給本姑娘好好表現啊。”騰其思奈斂神道。
之前在烏金山林中山道上,她本想施蠱于江譽身上,好讓他受制于她。但沒想到,蠱蟲卻一點沒有反應。思奈猜想,大抵是若裕恰巧在江譽身邊以笛音驅使蠱蟲,那些蠱蟲無意間聽從了他的笛音,脫離了她的掌控。
好在那時她躲得及時,不然當時若裕轉過頭來就能看見她了。
這次,讓這兩個山賊去辦事,用一般人的方法,總能給江譽找點麻煩,別讓他有功夫去料理苗疆的事情了吧。騰其思奈擡頭,見天色已經不早,趕緊趁着夜色離開巷子。她還得趕在開城門的時候,盡快離開。
衙門牢房的事情次日一早就被人發現。
一夜之間整個牢房裏的人,不論是囚犯還是獄卒,都死了個幹淨,只有虎山和劉書生兩名山賊逃脫。趙鑫一聽這情況,當即決定封鎖消息,免得百姓慌亂。不過,這消息還是被前來找他的馮巧珊聽到了。
趙鑫本不欲消息洩露,但是一想到這馮巧珊曾和虎山兩人打過照面。當初捉虎山時,他也放過狠話,要扒江譽的皮。趙鑫擔心這次虎山兩人越獄,會對江譽幾人伺機報複。于是,還是把具體情況跟馮巧珊交代了,要她轉告江譽和何若裕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說這山賊頭子還能蹦跶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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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